“院子里的草要清清,窗户也要擦……”
两人都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马蕙兰笑道:“不着急,等过来,我提前给您二位打电话。”
“好,好,马同志,那就多谢你了……”
“柳婶,您别这么客气,叫我蕙兰就行,叫他长河。”
柳叶今年都五十了,她也看出他们不是小性子的人,便高高兴兴地称呼蕙兰、长河,领着他们去了客房。
苏长河他们在火车站下车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又辗转坐车找过来,都已经一点多了,中午没顾得上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
柳叶早准备了面条,这会儿便赶忙去下了两碗面。
清汤细面,上面加了满满的肉臊,又撒了几颗翠绿的葱花,苏长河呼噜呼噜吃完一碗,点评道:“汤清味鲜,清淡爽口!柳婶,您是南方人吧?”
柳叶笑了笑:“是,我老家是秦邮的。”
“秦邮的咸鸭蛋可是一绝,蛋黄黄中带红,又细又沙,一剥开,都流油。”
柳叶便笑道:“我也腌了一坛子,长河同志要是喜欢吃,我这就去切。”
“不用不用,明儿早上再吃,咸鸭蛋配粥最合适了。”
“月月也这么说。”
苏长河又盛了一碗面,道:“这丫头嘴挑着呢,喝粥最喜欢配上咸鸭蛋,她在这边,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哪有?月月乖着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意都从眼睛里溢出来了,旁边的刘华东也附和:“是,月月在这儿,家里热闹多了。”
苏长河稍稍放下心来,嗯,又是被他闺女俘虏的人,看来傻闺女这段时间也没受委屈。
马蕙兰吃完,拿过桌上的碗筷,帮着收拾,柳叶忙道:“我来,我来,你们坐车累了吧?上去歇会儿。”
两人也确实累了,他俩来得急,没跟厂里的车一起,坐火车来的。
本来不用那么累,老苏这个又要带,那个又要带,生怕他闺女在这边吃不饱,光吃的都带了整整一大包。
马蕙兰真是服了,拖着那么多行李,能不累吗?这会儿还要先把东西收拾好,才能休息。
苏长河让她去边上歇着,道:“我来收拾还不行吗?你就是口是心非!”
要不然,家里的大领导不同意,他怎么能把这些行李带过来?
马蕙兰见他把东西从包里掏出来,全放地上,衣裳和吃的都放一起,实在看不下去:“行了行了,我来吧。”
她迅速地把行李按照他们俩换洗衣物、带给闺女的衣物和吃的、大家共同吃的用的、以及分别给庄宇和龙城的几种分类摆放。
顺便指挥苏长河:“这个放桌子上……这个放椅子上……这个是闺女的衣服,放床上……”
苏长河被指挥得团团转,把吃的喝的送到楼下,终于忙完了,这才有时间打量房间。
从屋子外面看,精致典雅,里面也不遑多让,各种家具一看就是根据房子量身定制的,这只是个客房,还带一个卫生间。
苏长河溜溜达达走进去,没一会儿,忽然大喊:“蕙兰?蕙兰你快过来看!”
“又怎么了?”马蕙兰把衣物放柜子里,走进卫生间。
苏长河指着角落:“你看,竟然还有浴缸!”
这可是二三十年代盖的房子啊,那会儿啥情况?别说吃不饱,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这种条件下,都有人住上这样的房子了!
“看看这里,水龙头、马桶、浴缸,还有外面的大床、衣柜、书桌……好家伙,和上辈子的咱家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上辈子咱家可住不起这样的房子。”
在寸土寸金的沪市,这么一栋小洋房,一般人想买都不一定有门路。
要么说啥时候都不缺有钱人呢?
苏长河左眼一个“仇”字,右眼一个“富”字,左右眼合在一起,就是两字“仇富”!
不过随即,他又嘿嘿直笑:“这可是我闺女的!咱闺女不得了,有房子有分红,妥妥一个小富婆!”
马蕙兰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赶紧洗洗睡吧,路上不就叫着累吗?再过几个小时你闺女可就下班了。你不睡我可睡了啊。”
“睡!谁说不睡?”
他要养养精神,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他闺女。
沪市机械厂一般五点下班,苏月他们通常在五点半到六点左右到家。
今天也是一样。
配合着苏月的步伐,三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回来,还没到家,苏月就停住了。
“怎么了……”庄宇刚问出口,苏月已经如一颗小炮弹一般冲了过去,“爸!”
苏长河站在大门口,特装地凹了个姿势,见闺女扑过来,双手张开,下一秒,脸上笑容一僵,哎呦我的老腰!
苏长河抱起来掂了掂,实在没能昧着良心说闺女瘦了,只能喊道:“哎呦喂我大闺女,可想死爹了!”
苏月从他怀里出来,急急地往里走,边走边问:“爸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不是说还有两天吗?你们能在这儿待几天啊?我妈来了吗?妈——妈——”
“你那么多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个?你妈来了,屋里呢……”苏长河被闺女拉着走,一边说,一边向后面招招手,示意庄宇和龙城跟上,“饭都好了,就等你们了。”
今晚的饭是苏长河掌勺的,酸菜鱼、鱼香肉丝、清炒虾仁、炝菠菜、拌黄瓜,还有一道乌鸡汤。
乌鸡还是从老家带来的,这只乌鸡经历可丰富了,先是坐货车从老家到京城,又是乘火车,从京城到沪市,辗转三地,终于成就了这一锅汤。
苏长河特地给他闺女留的,下午现杀的,炖了两个多小时,里面还放了枸杞、山药、莲子、人参等等,都是滋补的药材。
也是他从京城带来的。
马蕙兰说沪市能买到,苏长河还不依:“顺手的事,一起带上才能保证我闺女当天晚上就能喝上乌鸡汤。”
就是因为“顺手”这两个字,他们的行李才会这么多,在老苏眼里,啥也顺手。
苏长河问闺女:“咋样?好喝吧?”
苏月喝得都没空说话,连连点头,等喝完一碗才道:“好喝,太好喝了,又香又鲜!”
她凑到她爸身边,小声道:“爸,还是你的手艺好!”
“那当然了!”苏长河十分自信,又问,“还想吃啥?明天再给你做?还有龙城、庄宇,你俩有没有啥想吃的?尽管说。”
龙城和庄宇表示,不用特别照顾他俩的口味,他俩不挑食,月月吃啥他俩吃啥。
反正按今晚这样的标准来,他俩吃得够美了。
庄宇心里还挺讶异,没想到,月月她爸的厨艺这么好。
其实柳婶的厨艺也不错,不过柳婶做的菜偏清淡,而他们仨的口味都比较偏北方,重油重味的那种。
苏长河做的这一桌子也算是都照顾上了。
苏月喝了一碗汤,又吃了两碗饭,才挺着肚子放下碗筷。
房间里,一家三口终于能说说私房话。
苏月瘫在床上,她妈给她揉着肚子:“吃不下还吃?想吃明天再叫你爸做就是了。”
苏月哼哼唧唧:“那我明天还想吃其他的嘛……”
“想吃就吃,我明天给你做其他的,轮一圈,你看看吃过的这些还想再吃哪个,咱们再返场。”苏长河端着山楂水进来,一边说,一边把杯子递过去,“来,喝点。”
他很想吐槽他家蕙兰,就知道说他,她自个儿不也是连自家做的泡水的山楂片都带来了?
苏月喝了半杯,又躺回去,爹妈两个就坐在一边,一个给她扇扇子,一个给她揉肚子。
一个多月没见,第一天属于“干啥都不会挨揍”期,苏月很是享受了一番大宝贝的待遇。
“你们在那厂里怎么样啊?工作累吗?同事们好相处吗?”苏长河问。
“都挺好,技术部门其他同事工作忙,我们还好,我和庄宇学长属于新手,想干活人家还不放心呢……”
“那没人欺负你们吧?”
“没有,爸你就放心吧,我们同事们忙得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天天熬夜,眼睛都熬成熊猫眼了,哪有时间欺负我们啊……”
最多皱眉让他们别添乱,这也能理解,他们已经够忙了,最后半年,这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哪有功夫带“小孩”啊?
和爹妈,也不用说那么仔细,整体来说,在厂里还是蛮顺利的。
苏月道:“除了想你们,哪哪都好,爸,妈,你们之前不是说上上上周就过来吗?怎么现在才来?”
“临时有事啊,赶上空调和洗衣机生产线落地,这也算是厂里的大项目,我走不开啊。”
“那是不是要我回去?我最近有了一些新想法,肯定能改好……”
“那你这边走得开吗?”
还真……走不开,技术部门的工作正值关键期,虽然没有分配给她什么重要任务,但是这段时间是技术部门的头脑风暴期,上午提出问题,下午出方案那都不是开玩笑的事。
在这种紧张的时期,她学到了不少,最近还有了一些想法,正想找机会提出来呢。
这时候走了,回来还不知道技术部门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月左右为难,烦恼地翻了个身:“要不找个周日我回去?周六晚上下班坐车回去,周日晚上再坐车回来?”
那还不够累的!
火车上,就算是软卧,休息起来也不舒服,来回二十多个小时,中间还得费心费力干活。
苏长河心想,我又不是周扒皮,用得着这么剥削我闺女?
他道:“别愁了,你先忙你的,厂里那边,你爹找找其他人,金凤和丛云不是在京城?再不成,丛云他老师,文教授不是也在?”
“放心吧,离了你这个苏屠户,厂里还能吃带毛猪?”
苏月不满地瞅她爸两眼,谁是苏屠户?
她才不是!
“爸,妈,你们能在这边待几天啊?”
苏长河道:“三四天。”
“才三四天啊!今天不算吧?岂不是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这也太短了吧?”
“我和你妈也想多留几天啊,这不是没办法吗?”
就这几天,还是赶工腾出来的,经过这次,苏长河再一次意识到了人才的重要性,他手下不就是人才不够多吗?以至于把他这个厂长绑得死死的。
这不成啊,以后厂子更大,啥事都要他亲力亲为,不是得累死?
苏长河心道,得招人,还是得招人!
也不知道在校园里举办招聘会,能有人参加不?
马蕙兰拍了拍闺女的屁股,道:“下回我跟你爸再过来看你,到时候把你隋奶奶也带过来,我们一起多住几天。”
“真的?”
“真的,快去洗澡去,热水给你放好了,洗完澡早点睡觉。”瞧这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也不知道天天几点睡。
苏月磨磨蹭蹭地去洗澡,洗完澡拿着毛巾擦头发,马蕙兰把脏衣服接过去,道:“头发擦干再睡,知道没?”
苏月点头:“好,知道了。”
要说这里和京城比,哪点不好,可能就是在京城的家里有洗衣机,这里没有洗衣机,还好现在的衣服单薄,要是冬天,可有的费事了。
柳叶看见马蕙兰在院子里洗衣服,上前道:“我来吧。”
马蕙兰摆摆手:“没事,我来,你们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们。”
她把三两件衣服搓了,让老苏给她拎水:“赶明你们那洗衣机生产出来,可得给这里送一台,你闺女那勤换衣服的劲儿,忒麻烦人。”
她刚才在楼上还特地问了闺女,他们在这儿衣服谁洗。
闺女说:“柳婶让我们放着,她来洗,内衣不好意思,我就自己搓了。”
光洗外衣也够费劲的,人柳婶是给老师照看房子,收拾家里的,可不包括让人洗衣服。
苏长河任劳任怨地拎水:“行哦,第一批生产出来,我就预留一台。”
他心说,他们家蕙兰真看得起他,生产线还没搞好,就跟他订货了。
衣服洗好,就晾在后院,说是后院,其实就是房子后面窄窄的一条空地,搭了几排竹竿,晒衣服刚好合适。
马蕙兰把衣服晾好,收拾好洗衣盆和水桶,擦了擦手上的水,进门前,看到院子里生长得十分热闹的玫瑰花,想了想,拿了剪子过来,剪了几枝下来。
她闺女就喜欢这些好看的东西。
马蕙兰小心地去了刺,又翻出一个花瓶,装上水,将几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插在瓶中,拿着花瓶,上楼去了。
“咚咚”
马蕙兰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又喊了一声“月月”,没有得到回应,她小心地推开门,房间内灯光还亮着,房间主人已经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马蕙兰摇头轻笑,把花瓶放在正对着床的桌子上,摸了摸闺女的头发,还好,干得差不多了。
她把床上散落的毛巾拿进卫生间,窗帘拉上,又把闺女抱到枕头上,拉开被子,给她搭在肚子上,才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出去。
“睡了?”客房里,苏长河见她这么快回来,问道。
“嗯,睡熟了,喊了几声都没醒。”
苏长河顿时露出心疼的神色:“肯定是累的,说什么都好,估计是报喜不报忧,以前在家,哪会这样?”
马蕙兰也道:“这两天给闺女多做点好吃的,好好给她补补。”
“嗯嗯,明天早上我起来早点,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排骨,明天炖莲藕排骨汤!”
苏月并没有她爸妈想得那么可怜,不过他们过来,她睡得更香了。
第二天五点多就醒了,睡得早,起得早,还吃了一份舒适可口的早餐,简直不要太舒服。
苏月精神饱满、气势昂扬地上班去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却萎靡不振。
苏月看着祁方翻出茶叶罐,捏出一小撮,又捏出一小撮,再捏出一小撮,泡了一大杯浓浓的茶,不由问:“祁哥,你们昨晚上又熬夜了?”
祁方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含糊不清道:“没有,大师兄和老师走得晚点,我六点多就回去了……”
“那这是干嘛呀?”苏月看向茶缸。
“唉别提了,今天要开会呢,老师说今天就要确定下来,还不知道要开多久,不提前做点准备,我怕会上没精神。”
祁方早饭还没吃完,就有人喊:“准备开会了。”
他三两口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一手拿上笔和本子,一手端上茶缸。
这不是苏月他们来之后第一次开会,他们也习惯了,也各自带上东西,苏月犹豫了一下,把她的笔记本带上了。
这次的会议章工也在,他坐在上首,其他人依次坐下,苏月和庄宇作为新人,自然只有坐在末尾旁听的资格。
“好了,人都来齐了吧?”章工的目光在会议室内巡视了一圈。
沪市机械厂是个大厂,职工数有两三万,技术部门作为重要部门,人也不少,光数控机床组就有二三十人。
此时都到场了。
“这些天,我们也讨论了很多次,到底是继续研究第三代数控机床,还是直接研究第四代?大家都来说说。”
第三代数控机床是他们之前的主要项目,可惜,还没完全成功,国外市场上就出现了第四代数控车床。
第三代就显得十分鸡肋了。
这也是以魏副厂长为代表的一方认为应该直接从国外引进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费力费钱研究出来,还是和别人差一个等级,还研究干什么呢?
技术部门这段时间花了大功夫讨论、测算、论证……也是在琢磨能不能改良第三代,直接往第四代上走。
关于这点,技术部门内部也有不同看法,此时章工让大家发言,大家互相看看,就纷纷表明自己的观点。
有人认为应该研究第四代,第四代数控机床研究出来,作用更大,而且以目前的测算结果来看,并不是做不到,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搞第四代。
也有人认为不行,应该稳妥行事,先把第三代搞出来,再考虑下一步。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先学会走,才能再学跑。”
“咱们和国外有几十年的差距,人家都会飞了,我们还学走,有用吗?”
“是啊,咱们能耐得住性子,厂里等不及,咱们就算把第三代搞出来,魏副厂长他们肯定还要引进,那还不是失败吗……”
“咱们一直跟着国外的屁股后面,光吃灰了,不拼一把,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们?”
稳妥派的王浩不说话了,于是大家便讨论起搞第四代数控机床的可行性,会议室内讨论地热火朝天。
苏月默默听着,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又记下了几个临时想到的关键词。
大家讨论了一阵,章工拍拍桌子:“好了,所以,大家现在的一致意见是直接搞第四代?”
“是。”
“我们都赞成……”
“就搞第四代吧……”
“有没有人有不同意见?”
王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第三代确实是落后了。
章工扫视众人,忽然点了一个人的名字:“苏月,我看你好像有不同意见?”
谁也没有想到章工为什么会突然点苏月的名字,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苏月竟然真的有不同意见。
她抬起头来,看向章工,隔着一段距离,又有镜片遮挡,看不清章工的眼神。
于是便直接道:“是的,我觉得……既然要拼一把,为什么不直接研究更先进、更高级的数控机床?比如第五代?”
话音刚落,会议室内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更先进、更高级?
第五代?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国内目前只把第一、二代研究出来了,第三代都还处在研究中,第四代更是连国外都没有普及。
她让他们直接研究第五代,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有人就道:“要说第四代,咱们厂里还有个样本,第五代咱们见都没见过,怎么研究?苏月小朋友,搞机床可不是过家家,想怎么做怎么做。”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还有人觉得章工让个孩子来说,太儿戏了。
她懂什么啊?
虽然这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也发现这丫头确实挺聪明,但是她毕竟来的时间短,才一个多月,基础知识都不一定能了解完。
就是祁方,这小子不聪明吗?他可是进厂没多久就被章工看中的人,还不是过了半年多,才跟上他们的进度?
周敏好心解围,她道:“月月你恐怕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度……”
苏月耐心听她说完,反问道:“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国外的脚步走?我们不能开辟我们自己的道路吗?”
国外规定了第五代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们若是能做出来更先进的,第五代就将由他们来定义!
“第一代是三轴联动的数控机床;第二代是在系统中采用晶体管和印制电路板,并增加了加工中心,缩短了机床上零件及刀具的装卸时间……”
“第三代体积小,功耗低,增加了数控系统的可靠性;第四代则是以小型计算机作为控制单元,取代传统的硬件逻辑系统。”
“从第一代到第四代,整体的变化规律大概就是以下几点:提高机械自动化程度、提高精度、多种功能复合化……国外的第五代、第六代,大概也是在这个基础上改进……”
“我们没必要管国外的第五代是什么样,只要按照我们的需求来不就好了?”
会议室的众人被这一句问话问得默了默,其实不是他们不敢想,只是他们习惯了,习惯跟着国外的脚步走,最多想的是先追赶,再超越,什么时候想过直接蹦到人家前头去?
正常人也想不到这样做吧?
大家看向章工,章工看着苏月:“那你说说,按照我们的需求,应该怎么做?”
“主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数控系统,从微型处理器入手……二是逻辑控制软件……三是电机……”
苏月毫不怯场,侃侃而谈,会议室内其他人渐渐安静下来,都不由听她说,众人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思考。
坐在上首的章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一场会一开便是半天,在章工的引导下,不知不觉中,苏月越说越多,把自己的各种假想都说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好像说得有点多。
智能化什么的,现在考虑还太早了。
苏月略显心虚地摸了摸笔记本,哪知道这么一个小动作都被章工注意到了,他道:“笔记本可以给我看看吗?”
苏月能说不可以吗?
当然不能,她想了想,也没有写太多乱七八糟的,有些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过于离谱的,也可以说是她自己不成熟的想法。
她把笔记本传递了过去,章工推了推眼睛,拧眉细看,下面其他人便也小声讨论起来。
“她说的听起来是可行的……”
“也只是听起来,那什么微型处理器,咱们都没有,逻辑控制软件的高级系统也是。真要按她的想法来,别说半年,十个半年也不一定能做出来吧?”
“那可未必,你别忘了,首都那边已经有了……”
“不,还是太鲁莽了,咱们时间有限,还是要稳妥行事啊……”
之前技术部门内部还分保守派和激进派呢,现在面对苏月提出的想法,大家都差不多成保守派了。
苏月说得听起来确实有道理,可是追根究底,她才多大?她提出来的想法,让人怎么能相信不是异想天开?
章工将笔记本传给众人:“你们先看看,仔细看看,看完再说。”
众人挤到一起,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笔记,越看思路越清晰:“原来是这样……”
“哦,我明白了,还可以这样做……”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看过之后,大家看苏月的眼神颇为奇怪,她是怎么想到的?
还有人直接和苏月探讨起来。
章工由着他们自己探讨,过了好一会儿,才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现在,大家是什么想法?如果不看苏月这个人,但看这本笔记,大家认为可行吗?”
技术部门的人多是实事求是的性子,不行就是不行,同样的,行就是行。
大家道:“可行。”
如果是章工拿出这个笔记本,他们大概会赞成的。
“那就这么定了!”章工拍板道,“研制更高级别的数控机床!”
众人再无异议,这一会议室的人都是多年研究数控机床的人,他们对数控机床的了解堪称是每一寸,每一个零件。
从前或许是被习惯性思维困在了圈子内,现在有新想法的冲击,顿时脑子里便迸发出无数灵感。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研究了!
祁方落在后面,走到苏月边上,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他的眼神堪称惊奇:“厉害!苏月同学,你真是相当厉害!”
难怪派他们过来,原以为是走后门过来镀金的,没想到真是来帮忙的啊!
祁方为自己的眼拙表示微微歉意,果然,古人说得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而庄宇就相当想不通了,他伸手拉住苏月的衣角,苏月被迫停住:“学长?”
“你背着我偷学了?”
“啊?”苏月摸不着头脑,“学长你在说什么傻话?”
“没背着我偷学,这是怎么回事啊?咱俩一起过来的吧?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十二个小时,说得上一天到晚在一起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
庄宇是真心疑问,想当初,他也是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学霸,到了这里,自认学得也挺快,可是也不像苏月这么离谱啊。
简直就是一夕之间,打开了任督二脉。
苏月挠头:“我说我也不知道,学长你信吗?”
庄宇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可其实苏月真没搪塞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听起来有点绕口,解释起来就是她的脑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学着学着,莫名地多了许多东西。
以前那些自行车、MP3还能说是她上辈子拆过、了解过,数控机床这玩意,两辈子她也是第一回 接触啊,但关于系统和电机一体化的相关东西,她就是知道。
苏月也没多想,她把这个归结于脑子不一样了,一个好使的脑子就是这么会触类旁通!
沪市机械厂技术部门风风火火地开展起新工作,对于他们的动作,厂外的人暂且不说,厂里还是有不少人关注的。
尤其是以魏副厂长为首的引进派,他们既好奇又着急:技术部门这群犟种这么大动作,是不是有进展了?
对此,技术部门数控机床小组十分团结,就两字——保密!
“保密?啧,还保密!”魏副厂长喝了一口茶,将茶叶呸回搪瓷缸里。
前面那么多年都赶不上国外,这才几个月,就有进展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魏副厂长问了问旁边的人:“距离上次开会过去多久了?”
旁边的人也是厂里引进派的一员,他道:“三个多月了。”
“过去一半了啊。”魏副厂长感慨,他也不想逼章工他们逼得这么急,他也有苦衷啊。
第四代机床在国际上都没有普及,他们想买一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M国和华国的关系虽然破冰了,但是对国内的某些技术封锁仍然存在,像数控机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严防出口的高精尖技术之一。
关键是老M他坏啊,自己不卖,还不许别人卖给他们。
魏副厂长想起来都要骂一句:他娘的!
没办法,人家有技术,人家就是牛。
他想方设法才和一个大商人搭上关系,这大商人叫什么凯恩,名字带个“恩”字,一点儿也不讲情义,手黑心贪死要钱。
也好在他贪钱,才会不管M国的限制政策,只要你出得起钱,他就能把东西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