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林辰歆突如其来地亲了他一口之后,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
心心念念地,就是想要再找个机会跟她单独相处,最好能把两人的关系再亲口落实一下。
他相信林辰歆肯定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的人,可她亲口说出来的那个对象是怎么回事,还是要说清楚的,不说清楚他心里不踏实。
只是在那之后,两人就一直都忙,不但找不到单独安静相处的机会,就连见个面,也只能匆匆忙忙地说几句话而已,今天早上下船,忙忙乱乱之中,沈焰也只来得及跟她说了一句,他一定会尽快抽时间来找她。
东阳岛的万支书专门给他写的表扬材料也交上去了,领导本来是要批评他擅自离队的,但考虑到他这次也算是救灾立功了,功过相抵,只口头上把他教育了一番了事。
沈焰一忙完就匆匆忙忙过来找林辰歆了,没想到她居然对自己这么见外,直接把他拍门外了。
天知道这一瞬间沈焰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他甚至以为她后悔了, 不想再理他了,可是就算法官给人判刑,也要给出个理由吧, 他怎么甘心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出局?
抬起手正要敲门,门又被打开了,林辰歆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你怎么来了?”
“我!”沈焰摸了摸鼻子, “不是说好了我一得空就来找你的吗?”
“那个, 我现在有点事,不太方便, 要不你明天再来吧!”长虱子这么难为情的事, 怎么可能让自己喜欢的男人知道呢, 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性都要窒息了好吗?
“等等。”沈焰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 “好大的酒味,你喝酒,啊不, 应该是酒精味,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
他心里一着急, 就顾不上客气了,一用力就把人推开了,愕然发现她宿舍里不只有她一个人, 还有邓香妹姐妹俩。
邓香妹也是认识沈焰的, 她高兴地说:“沈营长,林医生她没有受伤, 她头上长虱子了,正在用酒精熏呢!”在她看来, 长虱子这事儿实在是太寻常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林辰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现在是应该杀人灭口还是把这死孩子拉出去扔了?
沈焰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林辰歆包着头发的造型,嘴角微微抽搐。
“不许笑!”林辰歆命令他。
沈焰立刻板起脸,一脸严肃:“我不笑。”但那丝丝的笑意,还是忍不住从眼睛中泄露出来,怎么也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林大医生,居然也会有如此窘迫的一刻。
“对,没错,我就是长虱子了,那又怎么样嘛!没见过人长虱子吗?”
“咳咳,见过,不怎么样,很正常!”
“你也在东阳岛上住了好几天,说不定你身上也有呢,你回去洗过澡没有啊?去去去,别靠那么近,别传染了我们了。”
沈焰忍着笑后退了两步:“报告领导,已经洗过了。”
“那你还是先走吧,我们要灭虱子了。”
“对了,刚刚我看你正要出门,是要去哪里啊?”
“沈营长,林医生说要去买个炉子跟锅回来,把我们的衣服都煮一煮,杀虱子呢!”
沈焰又差点笑出声来。
“怎么,有问题吗?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出去了,你去帮我买回来吧,那锅要大一点啊!”
“没问题,果然不愧是林大医生,想出来的办法都是好极了的,我这就去买。”
“等一下!”林辰歆又喊住了他,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一沓钱和各种票证,“这个给你。”
沈焰吃惊地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钱票:“你这是打算要买多贵的锅?”
“除了买炉子和锅,剩下的是还给你的。”
沈焰把钱票给她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让她还,更何况如果两人确定了关系,那就更没有还的必要了,她这么做,难道是想要跟他划清界限,不占他的便宜?
沈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碍于在外人在场,不好多说什么:“还什么啊,你先拿着用。”
林辰歆心里压根儿就没有男女朋友之间女人要花男人钱的概念,因此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沈焰已经不高兴了:“不用,我家里给我寄来了,好多呢,我都用不完,对了,再买一把那个什么,梳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篦子。”邓香妹说。
“对,帮我买一把,啊不,三把篦子回来。”不但是她自己,邓家姐妹俩也得好好清理干净,不然的话,她一想到就浑身不舒服。
沈焰黑着脸出门去了。
邓香妹小心地说:“林医生,沈营长他好像不高兴了。”
“啊,有吗?不会吧,他这么小气的吗?让他帮忙去买点东西都不高兴?”
邓香妹:“也对啊,沈营长他这么助人为乐,肯定不会不高兴的,应该是我看错了。”
邓大姐却问:“林医生,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跟沈营长,这是……”
林辰歆坦然回答:“他是我男朋友……,啊,就是对象。”
“咦!”邓香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邓大姐却是一脸了然:“林医生跟沈营长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林辰歆是个厚脸皮的:“是吧,我也觉得我们挺般配的。”
“那我就知道沈营长为什么要生气了,林医生,你刚才不应该当着我们的面说要还钱给沈营长的。”
“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给钱自己对象花,还要回来,多丢脸啊!”邓大姐以一副过来人很有经验的模样说。
“这样啊,那我是应该在没人的时候再悄悄地还给他?唉,当时我也没想到那么多,就顺手嘛!”
“我觉得沈营长他可能就没想着要你还。”
“那可不行,怎么能白占他的便宜呢!”
“这有什么,迟早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能计较这么多呢!”
林辰歆想说不一定,就谈个恋爱嘛,谁知道走不走得到结婚的那一步呢,不过想想这个时候人们的恋爱观可能跟她不一样,谈恋爱都是冲着结婚去的。
便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催两人快去洗澡,希望了还得回来熏虱子呢!
她自己也去洗头了,那虱子不知道是被酒精熏死了还是醉了,洗过之后水面上漂浮着好几只芝麻粒大小的黑点点,林辰歆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又庆幸,还好能弄死。
洗完头回来,沈焰已经把东西买回来了,一个蓝色的铁皮煤炉,一个直径足足有四十厘米的大深锅。
这种煤炉是烧煤饼的,一种圆饼状,中间平均分布着十二个小孔的煤饼,外面是买不着的,一般都是各家各户按照配给买了煤回来,和上特殊的黄土,自己用工具做成煤饼的形状,晒干了用的。
也不知道沈焰从哪里弄了十几个煤饼回来,正蹲在哪儿生火呢。
还挺会取巧,用林辰歆的酒精沾湿了布条扔进去,一下就点燃了,还耐烧,用了一根布条就把煤饼给点燃了。
见她回来,沈焰站起来拍了拍手掌:“洗完了?头还痒吗?”一边说一边用火钳又多夹了两块煤饼进去,孔对孔地放好,然后再把那大锅架上去,往里边添了大半锅的水。
林辰歆见他动作蛮熟练:“不错呀,干活儿挺麻利的。”这种炉子她还从来没用过呢,要让她自己弄,肯定是弄不来的。
林辰歆说着,迫不及待地把衣服扔了进去:“你买的篦子呢,快给我,总觉得还没有洗干净,还痒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拿到篦子就着急忙慌地往头上梳,那篦子是梳齿极细密的一种梳子,梳齿之间紧紧地排列着,仅容一根发丝穿过。
她的头发刚用酒精泡过,这年头又没有护发素,自然会发涩打结,被她这样一扯,疼得“啊”地叫出声来。
沈焰看她这笨拙的样子,哪里还像平时那个运筹帷幄,手术刀在她的手里比她自己的手指还要灵活的林医生?
他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篦子:“我来帮你吧!”
林辰歆倒没有觉得让男朋友给自己梳头有什么不好,只是这大庭广众的,被别人看见她用篦子篦头发,只要是有点常识的,都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她已经接受了沈焰已经知道她头上长虱子的事实,到底还是要面子的,更不想再给同事们知道了,拽了沈焰的手腕:“我们到房间里去吧!”
进了房间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以免有人路过看见。
她倒是心里坦坦荡荡的,沈焰被她这番举动闹得心脏狂跳:“这……不太好吧,叫别人看见了……”
“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呀!”
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土著,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谈对象,就算是一起上街,也得隔着三尺远的,更不可能这样关起门来单独相处,要是被人知道了,光是在背后说闲话的唾沫就能淹死人了。
沈焰慌得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又想着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连个女人都比不上,正要鼓起勇气主动一些,林辰歆就把篦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好了,来吧,梳仔细一些,别把虫卵漏掉了。”
把活着的虱子杀死了还不算完,留在头发丝上的虫卵继续孵化出来,那才叫没完没了呢!
沈焰拿着篦子有些不敢置信,就这?特地把他拉进屋里,还关上门,就是为了让他给她篦头发?
好吧,他是真的想多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天晚上她主动献上的那一枚香吻。
乖乖认命地给她篦头发,别看他一个大男人,还挺细心,耐心地从发尾开始梳,把打结的地方先梳通顺了,再从头顶开始,一点一点地篦过去。
还真篦出来不少漏网的虱子和虫卵,抖落在一旁的纸上,再用指甲盖碾扁了。
林辰歆扭头要去看,还被他伸手拦住了:“别看,恶心巴拉的,有什么好看。”
林辰歆心里警铃大作:“你这是嫌弃了?”
沈焰连忙说:“怎么会,我是怕你嫌弃,好好的大城市里干干净净的姑娘,来到我们这里,弄成这个样子。”怕她一气之下,丢下这边的工作不要,撂挑子回去了。
“你帮人篦头发倒是熟练得很,以前帮人弄过啊?”林辰歆随口问。
“嗯。”沈焰应了一声。
她猛地转头:“还真有?老实交代,给哪个姑娘篦过头发?前任?”
前任这个说法挺新鲜的,但结合语境,他还是一下子就听懂了,赶紧解释:“没有!是我妹,我亲妹!”
“咦,你还有妹妹啊!”她这一代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周围的同学朋友很少有兄弟姐妹了,一时没料到沈焰居然还有妹妹,而且想起来也好笑,她到现在才发现,其实她一点儿都不了解沈焰的家庭情况,居然就跟她在一起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她如果要谈恋爱的话,肯定要先问问对方是不是有车有房,父母双全呢!
原来事到临头,自己也是个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人。
“嗯,双胞胎。”沈焰说,想起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双胞胎妹妹,眼里也多了几分温情,“叫沈晴,特别臭美,头发留得老长,初中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到乡下去玩,惹了虱子回来,被我妈拉去理发店,一把剪了,气得她哭了好几天。”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林辰歆羡慕地说。
她们这一代的年轻人, 正是独生子女最盛行的时代,注定是享受不到这种兄妹感情的了。
沈焰却笑了起来:“这个不太好说,反正就这么打打闹闹着长大呗, 沈晴是个告状精,小时候我不管做了什么她都去给我爷爷奶奶和爸妈告状,因为她, 我没少挨揍, 不过这会儿离得远了,念着的, 倒是只剩下一些好处了, 对了, 你呢?”
“我啊!”林辰歆忽然想起来, 原身在这个世界是有个哥哥的,徐思妍写这个小说的时候还挺注意符合时代特色,知道这个年代极少会有独生子女的情况, 所以给林辰歆安排了个哥哥, 给她自己则安排了一个弟弟。
在原身的记忆里, 这个哥哥对她还是很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留给她,用后世的话来说, 就是“妹控”一枚。
想到这里, 她的脸上也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我也有个哥哥,比我大五岁, 对我很好。”
沈焰脑子一热,说了一句:“我如果也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我也会对你好的。”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有点害羞又温情的氛围中。
天气热, 头发也干得快,柔软的发丝在他的手指下一点点干透,逐渐变得丰厚起来,她的头发又多又密,乌黑顺滑,掂在手里像是一匹光滑垂顺的绸缎,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叫人爱不释手。
给她梳头,非但不是一件苦差事,反而是无上的奖赏。
沈焰正自沉浸在这种享受中,冷不防林辰歆冒出一句:“对了,要不我也去把头发剪了吧!”
“别剪!”沈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连忙不好意思地补上一句,“我是觉得,这么好的头发,剪掉可惜了。”
林辰歆叹了口气:“唉,我也觉得挺可惜的。”留这头长发的是原主,她之前就觉得,医生的工作忙,又要经常下乡,打理这么一头长发太不方便了,就是看着这头发发质好,留得漂亮,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去剪掉。
“可就是太不方便了。”
“那……你要是觉得实在不方便的话,那就剪吧,应该……也挺好看的。”话是这样说,但他的心里还是挺舍不得的,给她梳头发的手也更温柔起来,这样柔顺的长发,以后就再摸不到了呢!
“笃笃笃”有人敲门,那门只是虚掩着的,随着外力地敲动,轻飘飘地就开了。
互相看清楚对方之后,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卓副团?”沈焰拿着篦子的手僵在半空,饶是他再大胆,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看见自己在给一个姑娘梳头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卓宇阳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男人在给一个女人梳头,这是得有多亲密的关系才能做得出来的举动啊!
林辰歆她刚来海岛多久啊,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关系怎么就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辰歆心头涌起一阵厌烦,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徐思妍是干什么吃的,还女主角呢,这么久了,连个男人都拿不下!
沈焰连忙把篦子揣进自己的口袋,那张用来放虱子尸体的纸也团巴团巴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他后来也想明白了,林辰歆把他拉进屋子里来不是想干别的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卓副团,你跟辰歆认识啊?”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是很灵敏的,从卓宇阳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的目光中,沈焰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那是雄性择偶互相竞争时的剑拔弩张。
这是沈焰第一次直呼林辰歆的名字,以前当着外人的面,他都是喊她林医生的,至于私底下,两人相处时似乎也没有喊名字的必要。
只是现在当着卓宇阳的面,他下意识地就不想用林医生那么生分的称呼。
辰歆两个字便就那么脱口而出,唇齿之间,仿佛都带着一股甜蜜的气息。
“当然了。”卓宇阳走进来,顺手把带来的两个椰子放在桌面上,“我家跟歆歆家住得近,从小一起长大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含笑转向林辰歆:“前些时候工作忙,还没来得及好好带你在咱们岛上转转,咱这岛上啊,别的不多,就是水果和海鲜多,这椰子咱们老家那儿一般都吃不上,特地带了两个过来给你尝尝。”
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沈焰,见他变了脸色,心里头便舒畅了很多,叫一声“辰歆”有什么了不起,他喊的可是“歆歆”,而且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懂吗?不是所有一起长大的孩子都能叫做青梅竹马的。
他这话确实给沈焰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确实不是一般人敢说的,如果林辰歆也默认了的话,难道,他就是她那个所谓的“对象”?
沈焰捏紧了拳头。
只是没等他想到要说些什么,林辰歆就坐不住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卓副团,你这话说得不太对吧,我怎么记得你年纪比我大很多呢,你去当兵的时候,我应该还在玩泥沙吧,哪来的青梅竹马,不过就是普通邻居而已,你这样说话,会让我对象误会的。”
卓宇阳浑身一震:“你,你对象?”
“对呀!”林辰歆挽住沈焰的胳膊,“介绍一下吧,沈焰,我对象。”
沈焰先是惊愕,随后就是一脸的狂喜,一颗心激动得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要不是有卓宇阳在场,他能原地来几个大翻滚。
“你们?不可能!上次明明……,歆歆,你是在生我的气,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收养了战友的三个孩子,所以故意气我的,对吗?”
“打住,这个大帽子可别往我头上扣啊,你收不□□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错觉,但我必须要说清楚,我,来这个海岛,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带着你的椰子赶紧走吧,有的是人等着给你的孩子当后妈呢,别耽误了,好吗?”
卓宇阳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了看沈焰,又看了看林辰歆,终于还是没有脸再说什么,一扭头,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来,拎起自己带来的两个椰子,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焰一把抓住林辰歆的手,眼睛亮亮的,嘴角上翘的弧度压都压不住:“是真的吗?”
“什么?”
“你刚才说我是你对象,不是故意说来气他的吧?”
“当然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种事也好开玩笑的吗?”
沈焰嘴角咧得像个傻瓜:“太好了,我真高兴。”
林辰歆好笑地伸手捏住了他两边脸颊:“傻子!”
“林医生,沈营长!你们!”门口传来一声惊呼,随即邓香妹就被她大姐一把拖走了,邓大姐还顺手“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屋里的两人互相看了看,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那个,还要继续篦头发吗?”沈焰有些紧张地问。
“当然要啊,今天必须都清理干净了才行。”
这可真是个费时费力又费眼睛的活儿,不过干活的和坐着被伺候的都丝毫不觉得厌烦,只盼着这样的时光,能长长久久,永远都这么岁月静好才好。
“有个事,我能问问你吗?”沈焰问。
“嗯?”
“那天……”沈焰小心地斟酌着词句,“你没有去参加联谊,跟你们工会主席说是因为你已经有对象了?”
说起这个,林辰歆倒是想起来了,她为什么没去联谊,反而匆匆忙忙去了东阳岛,刚好碰上那场大灾难:“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沈焰正满心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不防被她这么反问了一句,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慌:“问、问我什么?”
“你跟赵雪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别人都说你以前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那天是因为她也参加,所以你才要去的?”
沈焰愕然:“天大的冤枉啊,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我那天也根本就不知道她要去好吗?我想去那是因为、因为我们政委说军医院两位新来的医生都会去参加,新来的医生,不是你还能有谁?”
林辰歆心里一甜,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哼,说得倒是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惦记我呢,那天离我们从凤尾岛回来也快有一个月了吧,这么长时间,我可一点没瞧见你的踪影呢,你倒好,篮球打得挺高兴啊!这么多年轻姑娘都去看你打篮球,很得意吧?”
“我……”沈焰原本还是一副着急的模样,可突然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居然又“呵呵”地傻笑起来,“嘿嘿!”
这下轮到林辰歆愕然了:“怎么,你还觉得很好笑?”
“嘿嘿,原来你也是惦记着我的,那天篮球赛你突然走掉,不是因为你没把我放在眼里,而是别人喊我的名字你不高兴了,还有那天你不去参加联谊,也是因为你以为我是为了别人去了,不想去了看见我生气,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对象,都是借口,对吗?”沈焰兴奋地说。
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被他这样说出来,还是让林辰歆很不爽:“怎么,你很得意么?”
“不,我不是得意,我是高兴,我太高兴了,高兴得我的心都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你摸摸看。”他拉起林辰歆的手就往他的胸口按。
林辰歆感觉到了,掌心下他的心真的跳得飞快,那么地有力、炙热。
“我简直恨不得把这一颗心都剖出来给你看!”沈焰说,“从凤尾岛回来以后,我不是不惦记你,只是部队里有任务,不得不出去,打篮球的那天才刚刚回来,本来是想来找你的,被他们硬拉过去的,那天你好像根本就没看见我似的,根本就不搭理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本来以为第二天能见着你,谁知道你又不在,还跟别人说你已经有对象了。”
沈焰越说越是委屈:“后来听说你去了东阳岛,有风暴潮,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就过去了,不过也幸好去了,不然哪能有今天啊!”
“还有你说的那个赵雪娟,我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连话都没有多说过几句的。”
“可是别人都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什么见鬼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可能是见过,可谁记得啊,我那时候就光知道玩了,后来来到这里,她爸找上我,说是跟我爸妈认识,我打电话回家一问,是有这么回事儿,这才走动了几次,那是跟他爸的交情,跟她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沈焰那么卖力地撇清, 林辰歆其实一点儿都不生他的气了。
其实早在东阳岛的时候,从他的表现来看,她就相信, 他不是那种一脚踏两船的人,这点看人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不过就是故意想逗逗他。
“那可以堆满一个屋子的情书呢?”
“什么玩意儿?”
“人家说,小姑娘给你写的情书, 多得都能堆满整间宿舍了。”
“谁造的谣, 你告诉我,我找他去!”沈焰开始撸袖子。
“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 当别的姑娘们都是傻的吗?还情书呢, 我从小到大收到的信也放不满一个抽屉啊!”
林辰歆笑了起来, 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其实有也没关系, 这么受欢迎的小伙子,现在可是便宜我了。”
沈焰忽然脸红了起来,小声说:“是我运气好。”
邓大姐是个勤快人, 住在林辰歆这里等着化验结果的这两天, 没别的事儿干, 便翻来覆去地折腾林辰歆那间小小的宿舍。
窗帘、被单、蚊帐,还有她所有的衣物,全都翻出来洗晒过一遍, 所有的家具, 门窗都差得铮亮,就差没把地板砖都抠出来一块块地擦干净再安回去了。
林辰歆觉得自己两辈子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干净过。
之前被虱子困扰的噩梦也终于过去了。
说起这个事, 其中还有个小插曲。
林辰歆以为自己发现得早,处理得及时, 这件事并没有被别人发现,谁知道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 救灾队的其中一名女同事就过来找她了。
递给她一张用处方笺写着的中药方子,用一种司空见惯,十分寻常的语气跟她说:“那天忘记把这个方子给你了,我们一般下完乡以后都用这个方子捡了中药熬水洗头,洗上几次,虱子就没了。”
林辰歆目瞪口呆:“我,我没有……”
“难道你没染上?不能吧,我们那几个都染上了,你头发这么长,怎么能没有,你是不是还没发现啊?别介意啊,乡下的卫生条件不行,这种事是很常见的,以后你待的时间长了,慢慢地就习惯了。”
科室的同事也插嘴:“对对对,别说下乡了,有时候咱们自己在医院里上班都能染上,有些病人不怎么讲卫生的,凑近来跟你说话,一个不留神就蹦你头上来了,防不胜防啊!这方子你好好收着,防患于未然嘛!”
林辰歆听得浑身发麻,尬笑着跟他们道了谢。
这长发是一刻也留不下去了,当天下班就跑出去找了家理发店,本来想直接剪成短发的,事到临头想了想没舍得,就剪成了刚好到肩膀的半长发,上班的时候扎两个小揪揪,越看越像这个时代的人。
她还忍不住跑去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准备多洗几张出来,寄两张回家,剩下的保管好,万一她能在这个世界留下后代,几十年后网络上发起那种晒纯天然美女照片的活动,她的子孙后代就可以把这张照片翻拍放到网上去了。
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邓香妹的血液检查报告是在三天后被送回来的,这还是张院长出面帮忙催了的结果。
妇产科的刘主任一拿到报告,就让人把林辰歆叫过去了。
“刘主任,怎么样?是结果出来了吗?”
刘主任神色严肃:“小林,你的判断没有错,她血清中的甲胎蛋白含量确实有明显的升高,恶性肿瘤的可能性极大。”
虽然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林辰歆甚至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宁愿让邓家姐妹俩埋怨自己又多耽误了她们几天时间,也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但事实已经是这样了,多想无用:“那就辛苦刘主任了,帮她安排一下手术吧!”
林辰歆没有提出她自己来做这个手术,虽然她对自己的技术更有把握,但她毕竟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她要是上赶着抢别人的手术来做,那不是摆明了说别人的技术不如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