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她面色沉重,有些着急,“怎么了?”
“他不是吉不吉利的问题,如果你坚持为了吉时出生,你儿子很有可能因为缺氧变成脑瘫。”苏念星还是头一次碰到三种卦最后出现同一个结果。这种情况几乎是稳了。
男人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我儿子只能在七月出生?”
“预产期在七月十二号,这很难到八月。”苏念星没生过孩子也知道,不能超过预产期太长,要不然孩子会出问题。
男人面露纠结,始终不说话。
苏念星冷冷道,“七月出生的孩子未必不吉利,但是如果它生下来就是脑瘫,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吉利,而且还会拖垮你们。你可要想好了。”
男人付完卦金,佝偻着身体,目光呆滞,宛如干枯的树叶般飘着离开卦摊。
苏念星不太了解这人的想法,扭头问大刀,“你觉得他听进耳里了吗?”
大刀微微一怔,还真看不出来,“他打击到了,至于会不会改变念头,真的很难说。”
苏念星自己就是算命大师,她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所谓的吉时罔顾常识。
天色不早了,苏念星没再算卦,直接回了公寓。
翌日,苏念星到冰室,街坊还在议论抢劫案的事。
虽说劫匪们没有成功,但是这桩案子引起极大反响,尤其是大家好奇哪位好市民居然能发现这么匪夷所思的异样。
街坊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外面有客人进来,这位客人大家都认识。
明叔看到对方还愣了好几秒,“你怎么来了?”
百德新街的街坊们几乎没有人没来苏神算冰室吃过饭。但是有几位比较特殊,他们一次也没来过。那就是同样做吃食的几位老板。
宝福酒楼的老板宝林就是其中之一,他的酒楼生意很好,每天都有剩菜,完全不需要光顾别家的冰室。
他进来时,街坊们都停止了议论,齐齐看向他。
安叔也惊讶看着他,“稀客啊?”
宝林眉宇有些许忧愁,他强笑着冲大家打招呼,明叔见他有异样,搂着他肩膀,“怎么了?你们酒楼又出现中毒事件了?”
去年宝福酒楼中毒事件闹得整条街的冰室都歇业停工,再来一次,他们连聚会的地方都没了。
宝林摇头,“不是中毒。是……”他四下看了看,没看到苏念星。
明叔见他在店里逡巡,猜到他要找人,于是试探问,“你是想算卦吧?”
“对!”宝林叹了口气。
阿珍把苏念星喊出来,宝林把最近遇到的几桩奇葩事说了。
宝福酒楼生意不错,尤其是遇到宴席,每顿饭都会剩菜。他们多数都是留着自己吃或者带回家。当然他们也会剩下菜放在冰箱,留着明早作为早饭。
“我发现放在冰箱里的饭菜少了一点。刚开始只是少了一点点,我没怎么留心,以为是我自己记错了,可是后来有一天剩的是老婆饼。我明明记得是八个,但是第二天再看却是七个,这就不对劲了。”
做生意讲究吉利数字,八个意味着发,七个多难听。宝林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可是他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的,伙计们不可能偷剩菜。
“后来我就留心,每晚饭菜都会少。”宝林叹气,“剩菜少点倒没什么,但是之前酒楼出现中毒事件,你们想想他能进来偷剩菜,万一哪天往食物里下毒,我防不胜防啊。”
明叔搓了搓胳膊,“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灵异事件呢?”
“有鬼吧?”安叔也觉得这事很奇怪。
“你有没有在店里蹲守过?”苏念星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奇葩事。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许多灵异事件到最后都是人为。
宝林摇头,“我没蹲守过,但是我临走前把上上下下全部检查过了,只要能藏人的地方,我都找了一遍。”
街坊们越发肯定有鬼,还有人直接双手合十表示要给观音大士烧香,乞求对方保佑自己。
苏念星见大家开始迷信,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宝林继续道,“后来我装了监控。诡异的是我看到冰箱门自己打开了。”
街坊们惊呼,自己打开?难道这世上真有鬼?
苏念星问宝林有没有录下来。
宝林颔首,“录了。就放在我的邮箱里。”他四下看了看,见冰室有电脑,于是他打开电脑把视频找出来。
街坊们勾头趴在电脑前看。这年代的监控视频自然比不上后来,不仅很模糊,而且可视范围也不广。
宝林把监控就装在冰箱对面的上方,下面是桌子。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冰箱自己打开了,里面的食物被取走。
“哇!真的有鬼!”
苏念星盯着这冰箱,“你这视频冰箱怎么没录全啊?有没有可能人蹲着拿东西?”
“不可能!”宝林示意大家看,“我家冰箱也就一米六五,视频录了一大半,也有一米三了,只剩下三十五厘米,你们想想哪个人蹲下来只有那么点?”
有人试着蹲下来,确实不太可能。
“肯定是鬼干的。”安叔一脸笃定,拍着宝林的肩膀,“我看你还是多给观音烧香,不要只想着发财,让他们保你平安。”
“就是啊。肯定是你烧香不够勤,观音大士有怨言了。”明叔跟着附和。
其他街坊也跟着一起点头。
宝林觉得冤枉,“我天天烧香,一次都没落下。”
他巴巴看着苏念星,“大师,你帮我算一卦吧。看看到底是人还是鬼。”
苏念星拿着工具,“一万多,你确定?”
她在冰室只算急卦,慢卦都是在庙街摆摊才会给的价格。
宝林颔首,“确定。”
这件事困扰他很久,再这样下去,他精神可能会崩溃。
苏念星握住他的手指,很快看到一个诡异的画面:当一切陷入沉睡中,酒楼没有一个人时,一个矮小的柜子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小女孩从里面钻了出来,她大概有三四岁,眼睛像黑葡萄,迈着小短腿走到冰箱前,端走冰箱里的盘子,坐在地上吭哧吭哧嚼起来。
苏念星收回手,把刚刚的视频重新倒回去。
她指着打开冰箱那一刻,有只小手端着盘子往外挪。“你们看看,这儿是不是有只手?”
众人眯眼看去,视频太模糊了,辨认好半天,“有手吗?应该不是吧?手哪有那么小。”
“怎么没有。小孩子的手不就很小吗?”苏念星理所当然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宝林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小孩子?”
“是啊。”苏念星问他,“你有没有检查柜子之类的地方,小孩子能藏人?”
宝林愣了好半天,摇了摇头,“没有啊。那些柜子那么小,大人也藏不进去,所以我就没有检查。”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不行!我得回去找找!”
他撒腿就往外跑,其他街坊见有热闹可看,追了出去。
阿珍惊讶张大嘴,“哇!小孩子怎么会藏在酒楼?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吗?”
苏念星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酒楼人很多,所以没怎么注意吧?”
如果是她这冰室,有个小孩天天出现,确实很引人注意。但是宝福酒楼上下两层,面积是她的十倍还多,还有那么多包厢,没注意也很正常。
不多时,外面传来嚷嚷声,是街坊们去而复返。
明叔看了一会儿,挤不过其他人就先回来了,“哇,事头婆,你好厉害!真的有小女孩藏在柜子里。宝林都吓傻了。”
“谁家的孩子啊?”苏念星只能算出有个孩子,可没算出孩子的身份。
明叔摇头,“不太清楚,宝林正在问呢。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开口说话。”
安叔从外面走进来,“可能是个哑巴,怎么问都不开口。”
“报警了吗?”苏念星问两人。
安叔点头,“宝林报警了。他问不出来,只能让警察帮忙找父母了。”
明叔啧啧感叹,“这什么父母啊?孩子丢了,他们都不知道。太不负责了。”
苏念星翻看今天的报纸,“天天都有刊登孩子丢失的新闻。但是年龄好像对不上啊?”
阿珍天天看报纸,也没看到,“可能是故意丢的?”
“不能吧?谁这么缺德啊,故意把孩子弄丢?”安叔作为曾经丢过孩子的家长,想不出父母会这么狠心。
“后妈。”阿珍猜测。
安叔不说话了。
“后妈丢孩子,亲爸不可能不找吧?他不找,社工也会跟进的。到时候告他一个虐待罪!”明叔觉得阿珍的猜测不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也不知过了多久,梁督察带着孩子走进冰室,他是来找苏念星的。
“你想让我给她算一卦?找出她父母?”苏念星看着乖巧的孩子,试探问。
梁督察摇头,“不是。这个孩子可能是内地来的。你能不能帮忙问一问?”
苏念星张了张嘴,“啊?内地来的?”
她试探用普通话询问孩子。
小女孩听着并没有反应,苏念星又试探用川话,这小女孩终于有了反应,可能年纪太小,她说话语无伦次,根本回答不出父母姓什么,叫什么。只知道她有妈妈。
她给这孩子扔了六爻金钱卦,卦象内容并不乐观。她给这孩子看了手相,她年纪太小了,思维发散,只记得跟姐姐吃冰激凌的画面,没有可用信息。
她算出这孩子姐姐的长相,可是依旧没什么用,对方长着一张极为普通的脸,现在香江与内地联系需要通过国际刑警,短时间很难找到家人。
“这个孩子应该是被遗弃的。”梁督察作为拥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警察,他在了解完事情经过,很快做出判断。
众人不是很明白了,“为什么要遗弃她?”
“家里养不起了吧?”大家猜测。
“这孩子说的不是粤语,是川省,很有可能是川省过来的。”明叔猜测。
“这么点的孩子怎么可能从川省偷渡到香江。”安叔第一个反对。
梁督察让大家别再吵,“可能是偷渡客生下的孩子,但是因为他们没有身份证,只能将孩子偷偷养大,现在孩子身份见不得光,就想遗弃,也好让人收留她。”
众人觉得这个猜测靠谱。
梁督察抱起小女孩回警署,这个孩子暂时会有社工照顾,后续会交由福利院收养。
夜市总是充满人间烟火气。
日落下去, 路灯依次被点亮,灯火通明的庙街,到处闪烁着霓虹灯, 一排排小推车点起了火焰, 炊烟升起为宽阔安静的街道添增热闹。很快小摊前排起了长队, 食客们等得太无聊, 聊起了八卦。
苏念星和大刀顺着人群嗅着香气不仅不慢穿梭在人群中间。时不时打量摊位看看有没有她喜欢吃的东西。菠萝包、烤肉、臭豆腐、鸡蛋仔、鱼蛋面、刨冰等等都是她吃过的美食,直到走到一位摊前, 这家卖的是凉面。真难得!
苏念星记住位置, 穿过人群找到可以摆摊位置, 刚想去排队买份凉面,摊位前来了一男一女。
两人手挽手,一脸甜蜜, 十有八1九想算姻缘。
女人正往嘴里塞烤肉,看她吃饭的样子真的让人有食欲,反倒是男人率先坐下来,他迫不及待让苏念星帮他们定结婚吉日。
苏念星问他算急卦还是慢卦, 得到答复后, 她开始扔六爻金钱卦, 只是扔的卦象有些奇怪。
她又看了看男人的面相和手相,再让男人测了字。
看完后, 她面露古怪,“你确定让我说出来?”
以前苏念星给许多女人算卦, 算出她们的男朋友或丈夫是贱男。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贱男自己来算卦的。他就不怕她拆穿她?还是单纯过来找死?
男人迫不及待点头,“确定。你说吧。”
既然他自己都不怕, 苏念星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冲站在后面吃烤肉的女人道, “你男朋友已婚。”
大刀微微有些惊讶,看看男人又看看女人,显然也被这卦象震惊。
但是两人的反应却不是苏念星预想中的歇斯底里,反倒是满脸惊喜。
苏念星凝眉,这反应不太对啊。
男人两眼放光,双掌相击,“你居然连这也能算出来?果然是神算。民间有高人啊!”
这反应不太对啊,苏念星抬眸看向女人,对方也是吃惊多过于惊吓。这是吃惊她算卦很准,而不是吃惊她男朋友已婚。那这女人是二奶啊?
苏念星眼底闪过一丝憎恶,如果是被骗,她还会同情对方,明知男人已婚,她还跟对方交往,这就是人品有问题了。不值得救!
“大师,那你能帮我算算哪天是吉日吗?我跟我老婆早就没有感情了。”贱男声音里透着兴奋。
苏念星憋着气,看着他的面相,“我算不出吉日,但是我可以算出,如果你不改掉脚踩两条船的毛病,你近日恐有一劫!”
这不是她诅咒对方,而是她切切实实看出来的。
虽然她只能从面相看出这个卦象,手相和测字还看不出,不妨碍她以此为借口,拒绝替这种贱男算卦。
她脸上厌恶的表情不加掩饰,男人有些窘迫,一拍桌子想要发火,却发现对方身后正站着一位凶神恶煞的猛男,他憋到嗓子眼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一甩头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念星面露嘲讽,“什么东西!”
大刀觉得她不该这么好心告诉他,“这种人不值得你救。我看他半点不思悔改。”
靓女却没有离开,而是蹙眉打量苏念星,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苏念星与她目光相接时,对方被戳穿二奶都没有羞窘,这次却是目光躲闪,飞快移开目光去追男朋友了。
苏念星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怪,可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空气中的香气飘过来,苏念星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她立刻丢下这些事儿,扭头跑去买了两份凉面。
香江人不爱吃辣,但是原身这副身体是川省人,苏念星原先不怎么能吃辣的人,也被传染,可以吃很辣的辣椒。她让老板加了两勺。
大刀瞧见她的凉面红通通的,头皮发麻,“你确定要加这么多辣椒?”
“当然了,这边辣椒不辣。”苏念星付完钱,拿着刚刚到手的拉面吃一口,“哇,这老板一定是内地人。凉面好正宗啊。”
大刀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好吃。比香江的凉面更有滋味。”
“香江吃东西比较清淡,你这种重口味一定受不了吧?”苏念星见他爱吃,也跟着笑起来。
“是啊。”大刀看着她加了这么多辣椒依旧面不改色,“不过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差远了。”
苏念星哈哈大笑,“那当然了。”
今天运气不怎么好,摆摊三个小时,只有刚才那对情侣来算卦。不过有一点值得欣喜,她现在的相面本事已经能做到十个当中九个灵。手相和六爻金钱卦也有显著提高,只要她能长期坚持,算卦本事一定会越来越强。
转眼过去几日,苏念星刚到冰室,就接到一张请帖。
“谁啊?”苏念星迫不及待打开请帖,上面居然是明叔和那位师奶的结婚宴席。
阿珍去新店装修了,人不在,苏念星找不到人询问。
等明哥过来吃早饭,苏念星迫不及待追问,“你怎么想通了?不拦着你老豆结婚了?”
之前父子俩为了再婚的事闹了别扭。现在明哥这么快就同意,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明哥叹气,“只要我老豆开心,我没什么意见。”
苏念星拍了拍他肩膀,“那位师奶挺可怜的,儿子年纪轻轻死了,她也没有别的依靠,肯定会跟你老豆好好过日子的。”
明哥点点头,“我就是看她不错,所以才答应的。”
他笑了笑,“到时候记得来啊。就在宝福酒楼,近得很,可不许找借口啊。”
苏念星乐了,“肯定给你们捧场。我还没去宝福酒楼吃过筵席呢。听安叔说他家菜口味不错。”
“是不错!宝林厨艺很好的,祖上是名厨。”明哥闲聊几句,就回去上班了。
提起宝林,苏念星就想起那个孩子,翌日早饭时,她顺嘴问一句,“那个孩子找到妈妈了吗?”
梁督察摇头,“没有。我们在报纸上发了寻人启示,有不少人到警局,但是经过查问,都不是孩子的母亲。之前我猜测是遗弃,应该是真的。”
苏念星真的很难想像会有母亲故意丢弃自己的孩子。
梁督察还告诉她一条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孩子有轻微戒断症状。”
苏念星疑惑,什么意思?
梁督察对上她清澈的眉眼,无奈解释,“她在母体时,她母亲可能有过吸毒史。”
苏念星睁大眼睛,面色煞白,“这!这什么不负责任的母亲。好可恶!”
梁督察握紧她的手,“你别担心,法医给她头发检测过,她出生后应该没有D毒,只有轻微症状,福利院这边会治好她的。”
苏念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怪不得这个孩子可以好几天躲在柜子里,恐怕他母亲的生活也是见不得光的。
又过了一周,孩子送到福利院,由于年纪小,再加上病症并不明显,很快被一对好心人收养。
“老板?你说名字对人的影响大吗?”苏念星在庙街摆摊,两个小时都没有客人登门,大刀站累了,坐到对面。
苏念星颔首,“有点影响。你想想,如果你给孩子起特别怪异的名字。比如说叫张老板,他上学时肯定会被同学嘲笑,孩子就会敏感自卑。那些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哪个不是落落大方,举止谈吐都让人舒适。”
大刀不是个笨人,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他抓了抓头发,有些羞赧,“老板,不如你给我孩子起个名吧?”
苏念星微微睁大眼睛,“啊?翠翠怀孕了?”
“对!刚怀孕一个多月。她年纪有点大了,医生说得好好保养,我打算让她辞职。等孩子再大些,再出来工作。”大刀回答得很坦荡。他现在的收入足够养活妻儿,没必要让她冒险。
苏念星点点头,“头三个月是要注意点儿。”
想起他请她起名字,有些哭笑不得,“你孩子还没生呢?我得根据八字起名,这样才能补足命盘,平衡五行,辅助大运。”
大刀没见过苏念星用八字算卦,还以为她不会呢,闻言也笑起来,“好。等生下来再起名。”
苏念星看了眼手表,“天色不早了,今天没人算卦了,我们回去吧。”
大刀点点头,把摊位收好,跟在她后头穿出人群。
刚走到公交站台,就碰到一位师奶,对方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脸色苍白,走路东倒西歪,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一辆巴士开过来,她想走过去,也不知是身上没力还是怎么回事,差点一头撞到巴士,苏念星唬了一跳下意识扶住她,“你没事吧?”
女人很虚弱,身上一直流着虚汗,被苏念星扶住,身体的力量几乎全靠在她身上,“我……我好累。”
“你怎么了?”苏念星示意大刀把折叠凳拿下来,扶她坐下。
女人半边身体靠着巴士站台的站牌,冲苏念星挤出一丝微笑表示感谢。
苏念星见她面色不好,“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字,女人摇头,“不用了,我没钱。”
苏念星叹气,看了眼她面色,“你脸色很差,最近遇到麻烦事了吧?”
她观察她面色,“你的面相显示儿子似乎生了病?”
女人疲惫的神色露出惊讶之情,“你居然可以算出来?”
“我是算命先生,擅长面相、手相、测字和六爻金钱卦。”苏念星问她要不要算一卦,“也可以帮你预测未来。”
女人双手捂脸痛哭起来,“你是个好人,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师。但是我遇到了骗子。我老公说他找大师算过,只要我儿子在八月出生,将来一定否极泰来,一生顺遂。我就按照他说的吃安胎药。可是生下来后,我儿子是脑瘫,医生说孩子在母体中待太久,脑部缺氧,才会脑瘫。”
苏念星微微睁大眼睛,她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大刀提醒她,“大概半个月前有个男人找你算卦,他想让儿子生在吉时,你告诉他,生在八月很有可能会脑瘫。”
苏念星也想起来,是有这回事。
女人听明白了,“你就是那位大师?”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腾地站起来,攥着苏念星的肩膀晃啊晃,像个疯婆子似的。
苏念星被她晃了两下,眼前一花,大刀已经挡在她面前,一只手掐住师奶的脖子,“再敢打人!我就不客气了!我不打女人,但是你也别逼我破例!”
许是他的凶悍震住了师奶,她吓得一个劲儿点头,等大刀松开她的手,她才委屈解释,“你害得我好惨。我儿子脑瘫啊,一辈子都毁了。”
周围都是等车的乘客,见师奶哭得这么惨,好奇围过来。
听了师奶的哭诉,乘客们愤怒地瞪着苏念星,觉得她是害人精。没有真本事却出来招摇撞骗。
苏念星可不能让她坏自己名声,“不是我!我明明跟你丈夫说了,你的预产期在七月十二号,不可能推迟到八月。如果推到八月,他一定会脑瘫。是你老公骗你,关我什么事?”
众人一听苏念星的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
就在这时,之前找苏念星算卦的男人终于来了,他挤开人群,冲着师奶就是一通骂,“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好的财运也被你哭没了。”
这态度要多恶劣就有多恶劣,师奶吓得面无人色,她抹了抹眼泪指着苏念星,问丈夫,“老公,你是不是找她算的卦?”
男人回头,就看见苏念星和大刀,他眼神躲闪,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然不能否认,“是她!就是她说我儿子在八月出生会一生顺遂。可是谁知道生下来会是脑瘫。”
周围人义愤填膺,对着苏念星指指点点。
苏念星和大刀显然没想到这人会倒打一耙。
男人有短暂的羞愧,而后挺直脊背,理直气壮。他儿子已经脑瘫了,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而且生了脑瘫也不能丢掉,一辈子的累赘,他想找到可以供养他的长期饭票,这个恶毒的念头在一瞬间滋生,而后快速膨胀,他绝不能怂。
“告她!一定要让她赔偿!”
乘客们纷纷响应,替这对可怜的夫妻出主意。
苏念星被这么多人讨伐,她踩在折叠凳上,伸手往下压,“大家别急。如果这话真是我说的,那我确实该死。但是我有证据证明我没说过那些话!”
人群静了一瞬,男人微微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她还有后招,他看了眼苏念星身后的大刀,“你找他证明?不可能!他是你的员工,法官不会采纳他的证词。”
苏念星颔首,“你说得对!但是我说的不是他。而是录音笔。为了避免客人跟我扯皮,就像你这样,明明我劝你不要改变出生日期,你却坚持已见,甚至拿我的话颠倒黑白,将错都推到我身上。”
她举起手里的录音笔冲男人道,“我每算一卦都会录下来,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她招手示意师奶过来,“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让你听个明白。”
苏念星把录音笔的内容调到半个月前,找到这个男人算卦的内容。声音放到最大,其他乘客都是摒弃凝神,竖着耳朵倾听。离得近的师奶听得一清二楚。
她算卦会确定算卦人的个人信息,比如名字,年龄,而后才会给他算内容。
这分明就是他的声音。
乘客们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有人情绪激动,举起书包就打,“贱男!活该你儿子是脑瘫。”
“明明大师已经劝他不要为了吉时推迟出生日期,他偏要!”
“好恶心的贱男!去死吧!你个冚家铲!”
听完录音的师奶原先有多相信丈夫,现在就有多愤怒,她几乎是扑到丈夫面前,对着他脸就是一通挠,“你骗我!你骗我!是你害得儿子变成脑瘫!你怎么不去死!你……”
一顿脏话输出,苏念星见这些人疯了似地打人,连折叠凳都顾不上收,给大刀使了个眼色,挤出人群。
重新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苏念星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我的天,太疯了!我们别坐巴士,打车回去吧。”
“我以前觉得你录音多此一举。现在再看,真的有先见之明。”大刀不得不佩服老板的英明。
苏念星被他夸顿时乐起来,“吃一堑长一智,我之前摆摊算卦可没少受欺负。如果一点都不长进,那不是白白混这么久了嘛。”
大刀抿了抿唇,“以后我也要多思多虑,不能再冲动。”
苏念星拍拍他肩膀,“多想想再行动没坏处。尤其你手上力道还那么大,万一把人打死,自己也要坐牢,确实得不偿失。”
大刀点点头。
正好有辆出租车过来,两人上了车。
司机看着站台乱哄哄的,一脸八卦,“什么事打这么凶啊?”
苏念星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司机骂骂咧咧,“这男人害人害己,一家子都不得安宁了。”
苏念星附和着。
司机越说越起劲儿,“你说他信命吧?他去找大师算卦,大师都提醒他了后果会很严重,他又不信。白花钱嘛!你说他不信命吧?他又找大师算卦。真是吃饱了撑的。”
大刀哼了哼,“兴许他就是想找个替死鬼!这种人固执己见,最可怕了。”
司机颔首,“是啊。命哪是那么容易就改的。这得做好事,修好报,这种人缺德,活该他没好报!”
司机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不停,很快驶离站台。
“来来来!大家就当自己家, 千万别客气。”
八月初八,明叔在宝福酒楼大摆筵席,请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前来庆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