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遇野风—— by柚栩
柚栩  发于:2023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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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敢报警就整死我。”女人哭声更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人能说,满心只想一死了之。”
电话?接了,就要尽全力去帮助对?方,在如何?缓解家.暴丈夫带去的阴影前,需要前搞清楚事情的真伪,她主动提出见面。
女人犹豫片刻,答应。
约好时间地点,徐澄观影心思搅乱,关掉电视进去睡觉,第二天早晨周南荀没回来,手机收到一条乔语的消息:【嫂子,我们临时接到重要任务,全员去市里,不知几天能回来,怕了就喊初弦姐】
【老大被?领导叫去开?会,没时间和你?详细说,托我和你?讲一下】
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徐澄看见后马上回复,乔语没回。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周南荀仍然没回来,乔语也没再发来消息,一队人集体消失。
徐澄提心吊胆睡不着,不知怎么办,去诊所和初弦说。
怕打扰他们任务,初弦也没好办法。
诊所售药的阿姨,听她们聊天说:“上次我男人去打工,也是手机关机,几天联系不到人,吓得我赶紧去后山庙下张婶那求了张平安符,上午拿到符,下午他就给我打电话?,可?灵了,
你?快去为?南荀求一个?,别像陶勇有去无回。”
说到这,徐澄不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求来一张平安符。
她握着符咒,忧心忡忡地推开?家门,换好鞋抬头,眼前一亮。
周南荀敞着腿,仰靠沙发坐着睡觉,额角贴着纱布,眼下青黑,唇边长出青色胡茬,疲惫极了。
徐澄坐过?去,轻轻将平安符放进他上衣口袋,随后起身去拿毯子,目光向下一瞥,瞧见地毯上有个?小本。
不知是什么,她拾起随意翻眼,是周南荀记录工作的本子,正?要合上放他身边,意外看见本子后面有很多画像,细瞧竟都是她,沉浸在日出里的,放风筝欢笑?的,也有生气不开?心的......
都不知道他还会绘画,更不知是什么时候画的。
徐澄一页页翻着那些画像,突然,人像变成一页文字,和前面记录工作的苍劲字体,截然不同,这页字迹潦草,像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写的。
她看了两遍,才捋顺内容:
你?的出现是我人生的意外,是惊喜,更是光,我像个?瘾君子,贪恋着不属于自己?温暖甜蜜,想长久地留在梦里不要醒来。
我很清楚有多不想失去你?,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命不由人,如果不幸离世,请不要怪我。
肉身难长存,而爱永恒。
徐澄我爱你?!

第55章 白色记忆(七)
周南荀被一阵低低的抽噎声吵醒, 迷蒙地睁开眼,手搭她肩膀往后一勾带进怀里,“哭什么?”
闻言徐澄哭得更凶, 抱着他梨花带雨地说:“周南荀你不要死。”
周南荀:“......”
“我就在你身边, 怎么会死?”
徐澄还在哭,“答应我千万不能死。”
“好,我不死。”周南荀哭笑不得。
她拿出笔记本,“这?是遗书吧?”
周南荀这?才?明白她哭什么, 拿过本子藏在身后,“乱写的。”
徐澄看?完那些字, 手抖到拿不住本子,周南荀不是喜欢说太多的人?,一定是遇到命悬一线的极度情况才?写下那段话,她沉浸在悲伤担忧的情绪里出不来,。
周南荀扭正坐姿, 面朝徐澄,捧住她双颊,擦干眼下的泪, 直视她眼睛说:“阎王爷不忍心见我家貌美如花的小?仙女守寡,就放我回?来了, 并且承诺让我活到100岁。
能活着回?来, 多亏了家里有个漂亮老婆。”
徐澄:“......”
上次被困在山洞伤着腿, 这?次是劫后余生的极度疲惫, 无论在多艰难的困境下, 周南荀都能用他的方式哄徐澄开心。
要有多强大的内核, 才?能多次在困境中?找出哄她开心的欢乐,他见过那么恶人?却不畏缩, 依旧热爱生活,热爱她。
高度担忧被他化解,徐澄拿出折叠成三角形包着红布的平安符,放进他裤兜里,“以后无论去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
周南荀拿出平安符,亮在手心里,一脸困惑道:“带块布做什么?”
“这?是初玄诊所的张阿姨带我去求的平安符。”徐澄捏着周南荀手指强迫他指并拢握紧平安符,“都说这?个很灵,现场排队二十几个人?,我拿了插队费才?能在今天请到。”
周南荀低头忽地笑了声,“在后山庙下张婶那求的?”
“对。”徐澄笃定说,“像你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张婶,看?来真?的很灵,不然?不会有这?么大名气。”
周南荀笑意没收,懒洋洋道:“嗯,我们全队都认识她。”
“警察也信这?个?”在此之前,徐澄拜佛求神这?些完全没接触过,今天算有病乱投医,拿个心理安慰。
“花多少钱?”周南荀不答反问。
“2000多。”徐澄说。
周南荀意味不明地点点头,拉起?她往外走,“和我去队里一趟。”
徐澄趿拉着拖鞋,“去干嘛?”
“带你去犯罪现场,”周南荀蹲下身,拿起?靴子,握着她脚踝穿上,又站起?身拿羽绒服裹住她,“瞧瞧骗警察老婆的后果。”
徐澄顿住,“她是骗子?”
“迷信诈骗。”周南荀进步一步解释,“明她后天会给你打电话,问我回?来没有,如果我没回?来,她会说今天平安符灵力低,引诱你拿钱换个符。
队里早注意到她,只?是附近老人?比较迷信,一部分不知被骗了,另外一部分被骗了也不来报案。
我们先去报案,然?后你给她打电话,说你的丈夫还没回?来,等她引诱你过去再次交易时,我们进去抓人?。”
“......”
徐澄脑子懵懵的,“我好蠢。”
“不怪你,”周南荀抬手揽住她肩膀,一起?往楼下走,“人?在焦急时刻都想找个心理安慰,比如遇见老人?生病、孩子升学?等问题,不少人?会去寺庙祈福发愿,县里没有正规寺院,所以不少人?就会去她那。”
见她还是不高兴,他又说:“这?次热心市民案报对了。”
车到警局门停稳,沉浸在受里无法自拔的徐澄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热心市民,是指初见那次把他们当?流氓报案的事,气得去打他,“还提。”
周南荀一把扣住她双手,笑说:“热心市民越多县里治安越好,要对徐女士进行表扬。”
徐澄脸上气着,实际懊恼被骗的情绪已经散了,“你的黑眼圈都快成熊猫了,明天去抓吧。”
周南荀:“不马上解决,我睡不踏实。”
徐澄:“再熬下去,不要命了?”
周南荀停好车,抬手在她头上摸摸,“端她一个快,完事我们就回?家,”他咬重语气补充说,“抱着你睡。”
徐澄:“......”
到了警局,投入进周南荀完全变一副样子,懒痞的姿态消散不见,只?严肃。
徐澄坐走廊上,透过打开的办公室门,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见老陈和几个陌生面孔围着周南荀开小?会议。
他挺直脊背,站桌白板前有条不紊的布置工作,眉眼间?严肃认证,刚正不阿,当?真?的民之公仆,国之金盾。
散漫的痞气,刚硬的正气,在他身上切换自如。
周南荀对她讲得轻松,实际根本没有轻松的任务,大案小?安都要详细的计划布置、蹲守、抓到人?还要审。
徐澄配合完流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周南荀,开始还有精神玩手机,没多久便靠着墙壁睡了,醒来身上多了件男人?衣服。
凌晨三点,周南荀还没忙完,她揉揉眼睛,四下张望寻找他的身影,走廊深处最靠近墙的房门打开,周南荀穿着薄T从里面出来,双手插.兜,衣袖卷起?,露出一截精瘦冷白的小?臂。
走她身边停下,掌心落她头顶摸摸,“冷不冷?”
徐澄摇头,“结束了?”
“还要等一会儿?。”
周南荀几日没睡,在家还能看?出疲态,到警局像打了鸡血,眼睛亮着,根本看?不出已经几天没睡。
乔语、老陈他们说得没错,周南荀是个查起?案子不要命的疯子,芝麻大点的小?案,也能令他精神亢奋。
两人?回?家已是天亮,都疲惫极了,多日没见也没心思腻歪,倒下就睡。
下午醒来他们一起?去看?望张凤霞,短短几天,老太太米糊也无法吃了,只?靠喝水维持,按照当?地习俗,这?种时刻,家属要开始准备丧葬用品。
王友田和周南荀出去买,徐澄留家里陪她。
见过花朵绚烂的盛开,再去看?它枯萎的凋零是极其煎熬的。
人?在弥留时刻,最痛苦的莫过于家属,无助感?似巨大的海浪滚滚袭来吞没徐澄。
她握着张凤霞枯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贴在脸颊,说:“电影里说,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姑姥,我们会一直记得你。”
猛然?间?,张凤霞掀起?耷拉的眼皮,手指着脸上面罩呜呜两声,护工明白她的意思,上前拿下面罩。
徐澄想阻止,护工说:“她想和你说话,戴面罩说不清,老太太没多少时间?了,让她说吧。”
张凤霞喘着粗气,呜呜两声,听不清再说什么。
徐澄起?身弯腰凑到她嘴边,“姑姥,我是徐澄。”
“我一直都知道......明枝二十年前就死了......这?些年我备受煎熬......终于要去......找她了......”
这?种情况,没有人?能止住眼泪,徐澄哭,护工也哭。
张凤霞颤抖着手抹掉徐澄的眼泪,“和南荀好好的......不要、不要......离婚......”
两句话用光张凤霞所有力气,话落她摆了摆手,疲惫地闭上眼睛。
护工重新把呼吸机面罩戴张凤霞脸上,拉着徐澄出去说:“这?是回?光返照,老太太支撑不了太久了,但?最后一口气不好断,有的靠着这?一口气能维持七八天,都在这?守着也没用,该来的逃不掉,你和南荀回?去歇着吧,稍有不对劲,我马上通知你们。”
“谢谢赵阿姨。”徐澄哑着嗓子说。
离开张凤霞家,周南荀临时回?队里开会,徐澄调整情绪去见最近几天打电话来的女人?。
见面徐澄做了自我介绍。
齐月明抱着孩子,畏畏缩缩地坐着,眼一转不转地看?她。
徐澄被看?得不好意思,垂眸看?眼身上的衣服问:“怎么了?”
“你真?漂亮!”齐月明在风絮生活三十年,没见过徐澄这?么漂亮的女性,不仅五官好看?,身上还有着当?地人?无法模仿的气质。
徐澄温和一笑,逗齐月明怀里的小?女孩,“她多大?”
“刚满一岁。”
“我能抱抱吗?”徐澄伸出双手,小?女孩也向她伸手,徐澄把小?孩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十分可?爱,“她好乖。”
“嗯,很省心,一直是天使宝宝。”短暂的交流,放松了齐月明的紧张,她学?着徐澄介绍自己,“我叫齐月明。”
徐澄伸手和她相握,注意到小?孩额角有条疤,她说:“怎么这?么小?就落疤?”
齐月明叹气,“我和她爸爸吵架,她爸爸摔东西砸到她头上,她姐姐脸上也有痕。”齐月明撸起?衣袖,露出手臂形状不一的疤痕,指着手臂外侧的疤,“这?些是我提离婚,他生气扬言要杀我,争吵时拿刀划的。”她把手臂翻过来,露出手腕上的伤痕,“这?是我不想活了自己划的。”
见齐月明愿意提这?事,徐澄把孩子还给她说:“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不要惩罚自己。”
“可?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齐月明掉泪,“每天担心受怕,像具行尸走肉。”
“有些事在体力方面,我们确实无法和男性抗衡,体力拼不过可?以想其他办法。
想办法自救,不要自怨自叹,勇敢起?来女性的力量也可?以很强大。
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久了他没事,你会压抑出心理问题。”
徐澄从包里拿出摄像头放桌上,“回?去把这?个安装在家里,他若是问原因,你就说不在家时用来监视大女儿?学?习的,总之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装上摄像头,下次他再打你会被拍到,有了证据马上去报警,致人?轻伤的,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在此期间?,你可?以起?诉离婚,然?后带着女儿?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人?被困在某种环境下久了,会产生可?怕的习惯心理,加之齐月明常年被恐吓,更难有冲破牢笼的勇气。
为母则刚,徐澄拿出小?孩鼓励她,“父亲家.暴对孩子来说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会在她们心理留下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阴影,甚至心理扭曲。
不尽快摆脱他,你的两个女儿?也会受牵连。
女性更要坚毅勇敢,越是困境,越要学?会自救。”
徐澄的办法其实很普通,只?是风絮地远偏僻,女性自我保护的意识不足。
齐月明信心倍增,道过谢,拿着摄像头走了。
这?件事严格意义上不算心理问题,但?弥补了徐澄对孙瑶的遗憾,她买了鲜花,去找周南荀,准备去墓地探望孙瑶和沈书阳。
深冬,风絮县的颓败被白雪盖住,一年四季,转眼徐澄来风絮快一年了。
她照例等在警局门口,没多久冻得瑟瑟发抖。
周南荀开会出来,见小?姑娘在路边跺脚搓手,忙多下衣服披她身上,“不是叫你在餐馆等着我。”
衣服落身上,徐澄才?发现,他今天穿了警服,厚重的冬季执勤服披她身上,周南荀只?剩下单薄的蓝色衬衫,腰间?黑色裤带收得很紧,肩宽腰窄似行走的衣架,警服在他身上挺直利落。
“我们去车里吧?”
“等我回?去换套衣服。”周南荀说。
徐澄拉着他手不让走,“就穿这?套。”
周南荀不明所以,随她坐到车里,启动车打开暖气。
暖风吹来,徐澄没那么冷了,脱下大衣放一旁,双手搭他腰两侧,甜甜说:“周队腰好细。”
周南荀:“.......”
见小?姑娘得意洋洋的眼神,周南荀明白了,“喊我来车里,是想摸腰?”
徐澄手没松,“在外面影响不好。”
周南荀:“..............”
当?徐澄被按着亲得七荤八素时,才?明白男的腰不能随便乱摸。
周南荀今天休假,他回?去换回?常服,开车带徐澄去墓地看?望孙瑶和沈书阳,两人?坟墓不在一个地方,一一去过,就到了傍晚, 灰蒙之间?还有光亮。
回?来的路,经过夏天他们一起?游泳的河。
冬日,河水结冰,冰面厚厚一层积雪。
周南荀停下车,打开车门,牵她过去。
脚踩实,徐澄抬头,视野内皆是纯白,漫山遍野间?白茫茫一片,连树枝都是白色的。
她没见过这?么多雪,有被震撼到,兴奋地像个小?孩,蹲下身去捧雪,把雪团握在双手心里,用掌心温度融化雪团,再去团下一个,乐此不疲。
周南荀倚靠车门,弯着眉眼,勾起?唇角,看?她。
突然?,一团雪猝不及防砸过来,不偏不倚落在胸口。
雪团碎裂,雪花散落。
小?姑娘望着他,明媚的眼眸带着狡黠。
周南荀掸掉身上的雪,警告道:“打雪仗你会很惨,别?找事。”
徐澄不听的,直接把掌心的小?雪团放进他衣领里。
周南荀“嘶”了声,拿出雪团,去追她。
徐澄用力往前跑,边跑边拿雪团打他,奈何?步伐没周南荀快,嚣张没多久,被他抓住按进冰面的雪里 ,“又不听话。”
“老公我错了。”徐澄嘴上撒娇道歉,手掌偷偷抓起?雪,趁周南荀被哄的高兴时,又把雪团塞进他衣领。
小?雪团顺着周南荀后脖颈,滚到背上,凉凉的像针扎,他手伸进后背拿出雪团扔掉,随后抓她侧腰痒她,“还听话不?”
徐澄怕痒,扭着身子躲闪,“别?碰我......别?闹......”
静谧的山野间?,只?有他们两人?。
笑声回?荡,雪面凌乱。
闹累了,周南荀抱着徐澄翻身,他贴着冰面仰卧,“冰上凉。”
徐澄手撑着下巴看?他,“那你凉不凉?”
“我一大男人?不怕凉。”
“那你怕什么?”
“怕你不要我。”
徐澄听了,忍不住捧着他脸,去吻唇。
冰凉的触感?,贴在面颊,周南荀一瞬坐起?身,双手握住徐澄的手,在外面疯玩久了,他的手也是凉的,暖不热。
他撩起?衣角,拉着她手放进来,“里面热。”
在冰雪里待就了,人?体温度很暖。
徐澄没客气,冰凉触碰到温热,掌心一下暖了。
手没那么凉,她恍然?发现掌心下是平整的腹肌,手背掌心都暖暖的,徐澄不愿把手拿出来,坐着无聊,她顺着棱角线条摩挲,温热平整又有凹线,手感?不错。
她靠着周南荀胸膛,有点上瘾,朝下跃跃欲试。
良久,头顶传来,男人?低醇的警告,“徐澄,别?玩火。”
她不听。
此时,天彻底黑了。
四下无人?,周南荀托住徐澄抱起?,往车的方向走。
速度过快,徐澄下意识手勾紧周南荀脖子,惊慌道:“去哪?”
周南荀不答,抱着徐澄走到车边,先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起?火打暖风,在一起?进到后排,关上门,压着她吻过去,“引火上身,你自找的。”
徐澄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暖风、喘息掺杂,车窗霜花被融化。
在家徐澄经常喜欢坐他腿上抱着聊天,同样的聊天姿势,这?次体会到不同的感?觉。
空间?小?受限,后来周南荀抱起?她,半跪着。
车窗外的冰雪仿佛也被热气融化了。
收拾干净,徐澄疲软地靠着他,忧虑道:“附近不会有人?吧?”
风絮县野山野河很多,这?些纯粹的自然?景观,当?地人?待久了毫无新鲜感?,没人?会来这?边玩。
周南荀搂着低笑,“怕什么?”
徐澄打他,“都怪你。”
“怪我还叫那么大声?”
徐澄:“......”
知道她脸皮薄不经逗,周南荀收了散漫的语气,说:“大冷的天,没人?会像我们一样出来疯。”
“那你喜不喜欢这?种疯?”
“喜欢。”周南荀吻她头发,“只?要你和在一起?做什么都喜欢。”

圆月凝冻于夜空, 清辉洒下。
皑皑白雪之上,白色汽车降下一半车窗,男人?手臂搭落在外?, 指节轻弯, 指间捏着烟,手背凸起青色脉络,薄唇时不时向车窗外缓吐青烟。
徐澄靠在周南荀怀里,忽地想起还?不知道他生日, 随口问:“你生日哪天?”
“1月1号。”
她猛然从周南荀怀里弹起,“元旦?”
“对。”周南荀拉徐澄回来重?新抱着, “那?天?生日的人?很多,不用大惊小怪。”
“那?很快二十九,”徐澄自言自语,“是不年轻了。”
原来在惊讶这?个。
周南荀:“……”
徐澄想不出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周南荀,索性直接问, “礼物想要什么?”
“要你?。”周南荀扭头,咬住她唇。
“才刚结束。”徐澄打他,不让亲。
周南荀:“不耽误。”
“等回家吧, ”徐澄嫌车里空间小,不愿折腾, 推开他说, “你?喜欢这?样, 回家可以在沙发。”
周南荀轻笑一声, 挑眉瞧她, “懂得?不少。”
徐澄:“......”
周南荀没再闹她, 开车回县城,到达小区停车场, 接到王友田的电话,只?说一句,周南荀便挂断电话,启动?车往外?走,出小区门口,一路狂开。
“怎么了?”徐澄握着安全带问。
“老太太情况不太好。”
徐澄大致猜出原因,没再多问。
下车,周南荀拉着她往楼上跑,进门直奔张凤霞卧室。
护工和王友田一左一右坐在床边,见雇主来了,护工忙说:“刚才有一口气老太太险些没喘上来,白天?是我太乐观,看样子坚持不了几天?。”
徐澄:“赵姨去休息吧,今晚我守着。”
护工阿姨这?几天?累了倒头便睡,徐澄说周南荀,“明天?还?要上班,你?也回家睡吧。”
周南荀不走,王友田也不走,谁也不肯去睡,最后三人?一起留下守着。
生命像沙漏的瓶子,时间是里面的细沙,张凤霞的那?瓶沙要流光了。
徐澄坐床边,握着姑姥的手,安静地陪她度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王友田本就是言语少的人?,此?刻更加沉默言。
周南荀也没讲话。
三个人?守在张凤霞床边一整夜。
床边不能离人?,早饭他们轮流去吃,周南荀陪徐澄吃过早饭后上班走了,徐澄回来独自守着张凤霞,换王友田和赵阿姨去吃早饭。
王友田怕年轻人?,不知道人?断气时的样子,出去吃饭前,叮嘱徐澄观察张凤霞的胸膛,来回起伏着就没事。
徐澄仔细观察一阵张凤霞的胸膛,应下王友田的话,随后在床边坐下,见张凤霞的指甲长了,找出指甲刀帮姑姥修剪,剪完左手,要走到床的另一侧修剪右手,起身瞬间,瞥见张凤霞胸膛的微弱起伏没了。
刹那?间,徐澄似被冰冻住,盯着张凤霞胸口一动?不动?,眼睫都没眨一下。
两秒钟后,她跑出去喊来王友田和护工。
王友田颤抖着手,拿下张凤霞脸的面罩,张凤霞眼睛和唇微微张开,看着和平时没区别,但?已经没有呼吸,王友田抬手在张凤霞眼睛上摸了一把,拿开手,张凤霞已经合上眼。
他转头对徐澄说:“人?走了。”
徐澄的泪一瞬掉下来。
母亲去世那?年,她还?是个不知死亡,不明悲伤的孩童。
二十年后,她从姑姥这?感受到亲人?离世的巨大痛苦,爱莫能助,只?能旁观的无助,像把刀一块块在心头剜肉,余生都不会?在有个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喊橙子,和她讲外?公外?婆和母亲的事。
张凤霞终是去找心心念念的侄女明枝了。
护工阿姨为张凤霞擦干净身体,王友田打电话叫来几位老邻居,有人?在客厅搭灵床,有人?给张凤霞穿寿衣、鞋袜。
不大的房子站满人?,对丧葬一无所知的徐澄被挤到墙边。
王友田和护工都接受了张凤霞不在的事实,他们在人?群里忙碌着,只?剩徐澄还?没接受,她孤独地站在墙边低低啜泣。
周南荀接到电话立刻返回来,客厅没寻到徐澄的身影,他走进主卧,在墙角看见小姑娘清瘦的肩膀微微抖着,双眼发红,眼下豆大的泪一颗颗滴落。
他过去抱住她,“姑姥也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她会?和你?妈妈,以及我爸妈一起在守护我们。”
张凤霞没有儿女,丧礼的重?活累活,都落在周南荀身上,他忙得?脚跟不沾地,没太多时间陪在徐澄身边。
徐澄不懂丧葬的事,只?守在灵床前陪着姑姥,以前看到影视剧里的尸体,她觉得?可怕极了,此?刻坐在张凤霞身边没任何恐惧,只?是悲伤。
楼下灵堂搭好后,张凤霞尸体入棺,徐澄又去楼下的灵堂里守着。
按照风絮的葬礼习俗,有人?来悼念祭拜亡者时,家属要跪在地上回礼,徐澄是张凤霞唯一有血缘的家属,自然代替张家人?做起这?件事,大冷天?,不断地跪下起身,膝盖都红了。
周南荀忙完就来替换她,两人?在灵堂守了两天?一夜,直到尸体火化下葬。
忙完这?些回到家,周南荀又接电话去了队里,连打个盹的时间也没有。
周南荀前脚走,门铃后脚响了,以为是他忘记带钥匙,徐澄没从猫眼往外?看,直接打开门,来人?西装笔挺,从头到脚都透着精致。
徐澄诧异地喊了声“爸。”
徐正清径自走进来,坐沙发说:“收拾东西和我回南川。”
“你?怎么来了?”徐正清速度太快,徐澄没从震惊里走出来。
“给钱护工可以照顾老太太,多加些钱,也能告诉我老太太的情况。”
徐澄在徐正清身旁坐下,扭头看窗外?,“我还?不想回去。”
“我答应你?留在这?,是替你?母亲尽孝,陪老太太走完最后一程,可不是让你?在这?和周南荀谈恋爱。”
徐澄扭回身看父亲,“学校审核已经通过,等开学我直接送风絮这?边走。”
“不行!”徐正清斩钉截铁,“爸不想为这?事和你?吵架,赶快收拾东西随我回去。”
“回南川也是在家等学校通知书,哪里等还?不一样?”
徐正清严声厉色道:“徐澄,我今天?和你?讲清楚。
你?和周南荀的事,我可以退一步接纳他,前提是他必须去南川,想把你?留在风絮绝不可能。
如?果他不去南川,这?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你?发脾气,吵架,断绝关系都没用。
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不能在这?地方生活一辈子,我必须把你?带走,不走就喊人?上来把你?抓走。”
徐澄忙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望,楼下共站了三辆车,徐正清是做好充足准备才来的。
得?知周南荀生日那?天?,徐澄想给他过完生日再走,可徐正清不给他们任何时间和机会?,插翅难飞,再吵也没意义。
她说:“你?先找家酒店休息会?儿,我收拾好东西和周南荀,还?有朋友打声招呼就走。”
徐正清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那?辆黑色会?一直在楼下停着,直到你?上车。”
“随便。”徐澄没心思再管徐正清的安排。
房间静下来,徐澄呆坐沙发环视他们的家,房子不大,但?每一件东西都是她亲手选的,他们在这?里生气吵架,也在这?拥抱亲吻,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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