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遇野风—— by柚栩
柚栩  发于:2023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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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澄是温室长大的玫瑰,娇艳美丽,顺风顺水地活了二十几年。
周南荀无父无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像无垠的野风。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意外结婚了。
徐澄为让父亲消气谎称怀孕了,徐父装修婴儿房,买婴儿车,忙得不亦乐乎,可几个月过去,徐澄肚子还是平平的,徐父急了,亲自去找徐澄。
闻讯徐澄慌了,急急忙忙跑下楼,找名义上的丈夫说:“咱俩生个孩子吧,越快越好。”
周南荀:“......”
周南荀一个人生活粗糙惯了,嫌女人麻烦,二十八岁没谈过恋爱。
朋友问他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周南荀说别是娇小姐就行,他活得糙,伺候不来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没多久,周南荀娶了一个连烧水都不会,每天要找他无数次的女人。
大家都知道周南荀单身多年,去他家向来随意,经常不敲门直接踢开,有次朋友发现门被反锁,进不去屋,朋友在外又敲又喊。
片刻后,周南荀一脸不悦来开门,“大小姐在睡觉,你喊什么?扰了我媳妇的美梦,跟你没完。”
白富美大小姐X小镇野痞刑警
*六岁年龄差、先婚后爱
内容标签: 业界精英 励志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澄,周南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痞帅男先婚后爱
立意:寻求真相,一起突破困境

她握着手机地图,向远方四处张望。
灰蒙的云遮住太阳,树干光秃无叶,人行道停满车辆,人只能走机动车道走。
马路对面楼群低矮错乱,陈旧感迎面而来,灰扑扑的。
整个县像被披了层灰色薄纱,空气里都透着灰败气息,毫无生机。
裹着呢绒大衣和棉袄的路人,无一不把目光放在徐澄光洁嫩白的腿上,这样寒冷的天气,她穿得格格不入。
昨天徐澄从家逃出来,走得太急,没带衣服 ,也没看这边天气预报,穿着短裙就来了。
她低头从已绝版的Hermes包里拿出副墨镜戴上,隔断那些新奇、探究的目光,然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放大地图。
幸福家园小区,像位隐士消失在风絮县,地图没有,出租车司机不知道。
好心司机模棱两可地把她拉到当前的位置,徐澄按照司机的指引去公寓门口问,结果并不是这里。
再次找错,徐澄叹了声。
后悔一时冲动,飞机倒长途火车,再倒客车,折腾快两天,来到这偏远破旧的小县城。
要不是她爸,骗她回国,逼她和海王商业联姻,这会儿她还在国外准备读研的事。
不回国就收不到那封信,也不会想逃来风絮县,看望那位素未谋面的远亲。
这位远房亲戚,是徐澄母亲的姑姑,她叫姑姥。
老人名为张凤霞,今年77岁。
徐澄只见过她的字,没见过人。
或许一两岁时见过,但早没印象了,家里也没有照片。
每年徐澄母亲生日前,张凤霞都会往徐家寄信,一写就是二十年,徐澄很小就看过那些信,内容多是些生活琐事。
最近一封在前几天,信上写:姑姑年老体衰,恐命不久矣,望能再见你一面。
二十年,没有一封回信,张凤霞仍然坚持每年写。
徐澄曾偷偷给姑姥写过回信,可来年母亲生日前老人依然往家里寄信,信中没提徐澄回信的事,好像并没有收到。
后来徐澄出国读书,期间没回过国,有几年没看到信。
这次回来,因为结婚的事与父亲发生争执,被锁在家,不许出门。
困在家无所事事,徐澄一口气读了四五封信,被姑姥二十年的坚持打动,半夜从家逃出来,按信封上的地址找来。
县找对了,详细地址像凭空消失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徐澄肚子咕噜噜响两声,不知今晚能不能找到姑姥家,还是先填饱肚子,她转身走进一家小馆。
饭店门脸不大,人却乌泱乌泱的。
环境影响就餐心情,徐澄没进过苍蝇馆,嘈杂声像有无数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叫不停。
她戴上耳机,音乐声调到最大,盖住小馆的嘈杂。
等菜期间,徐澄点开相机,拍视频给闺蜜看。
屏幕里闪过豪饮畅聊的大叔,举着可乐碰杯庆祝的中学生......
拍到一半,画面徒然停住,屏幕里出现一个男人。
他染了一头白发,发丝不算服帖,有点凌乱,肆意张扬的,漫不经心的眸里,有痞气,也有令人畏缩的威严,像长在森林里未被驯服的猛兽。
左耳一颗银色耳钉,在灯光照耀下熠熠发光,青色纹身从耳下脖颈蔓延进衣领。
他身体靠后,手臂随意搭着座椅靠背,长腿大喇喇地敞着,散漫无惧。
打扮乖张,姿态懒散,却带着极强压迫感,野性难训。
徐澄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镜头里突然挤进个浓妆艳抹,身穿皮质超短裙的姑娘,穿着打扮和白发男人十分登对。
她没骨头似的靠着男人,红唇凑在男人耳边低语嬉笑,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是一对。
镜头往旁转,他身边的人,要么不管饭店规定夹着烟吞云吐雾,要么挽起衣袖露出成片的花臂,还有当众看片的。
原来是群混混。
男人身上那点特别感,霎时烟消云散转成厌恶。
屏幕里那群人在说话。
长了龅牙的男人说:“一会儿去郊外,带我感受下,你那哈什么森。”
白发男人的女朋娇滴滴地回答:“哈雷·戴维森,牙哥,他骑车太快,你受不了的。”
龅牙:“慢点不就得了?”
一旁的花臂说:“牙哥,我们老大不为任何人减速。”
徐澄轻嗤,关了手机低头吃饭,饭吃一半,察觉有目光注视自己,看过去,正对那伙混混里的一个,直白不加掩饰的目光,像层油黏身上,她狠狠剜那人一眼。
那人恬不知耻的对徐澄呲出龅牙,还吹了声口哨,“美女一个人?”
这群人,不知用这种方式骚扰过多少女孩,徐澄恶心透了,起身要走。
就听龅牙对白发男人声说:“把那妞弄到我床上,马上带你见莫哥。”
男人瞥眼徐澄,转回目光,痞里痞气地勾唇,“风絮没有我搞不定的女人,但她不是咱这的,牙哥别为难我。”
龅牙舔了舔唇,急不可耐地砸吧嘴,“就是咱这没有,我才想弄,你瞧她那脸白白嫩嫩的,像十几岁,身材却”他双手比划S形,“尤其那屁股。”
徐澄平时高蛋白饮食,还有健身的习惯,瘦而不柴,身材一直保持很好。
龅牙还要说下流的话,被白发男人打断,“先给我试下,只要东西纯一切好说。”
龅牙裂开外套,从内兜里拿出盒烟扔过去。
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口,眉一皱,烟盒猛地砸到龅牙身上,“你他妈玩我?”
“纯的在莫哥那。”龅牙见马上要去结账离开的徐澄,心急地敲桌子,“想见莫哥,赶快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去吧台结账,必须要经过他们那桌,徐澄事先拨出号码,只要那些人来骚扰,马上报警。
路过那桌时,染白男人豁然起身,不等张口,徐澄一杯酒泼过去。
男人从头顶湿到衣襟,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徐澄在他们没反应过来前,往吧台扔两百块钱,迅速溜了。
一个女孩不是一群混混的对手,到饭馆外,徐澄马上打车走了。
离得很远,悬起的心才慢慢放下,车内安静,那伙人的谈话内容再次浮现。
抽个烟至于纯不纯的?
还要拿出诚意?
不对劲。
这伙人,要么在贩卖假烟,要么在贩||毒。
小饭馆没监控,而且人多嘈杂,要不是龅牙盯着她腿看,徐澄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聊什么,杂乱的环境最适合做见不得人交易。
受过正规教育的徐澄,遇见这种事不可能坐视不管,她马上报警,讲明这伙人的聊天内容,以及她的怀疑。
徐澄打车去附近的派出所查幸福家园小区,讲明来意,值班民警去查资料,让她等会儿。
奔波一路,徐澄又困又累,迷迷瞪瞪睡着,梦中那伙混混拿着棍棒在身后追她,跑到悬崖边,她猛地醒来,睁眼,对上双锋利如薄刀的眼眸。
染了白发的男人,站她对面,咬牙切齿地看她,恨不得将她生吞。
见徐澄睁眼,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顶,将她圈在一片暗影中。
他弯腰,骤然凑近,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袭来,。
四目相对,徐澄下意识往后靠,紧贴着座椅靠背,手指死死握着座椅扶手,心里七上八下的。
男人勾唇,皮笑肉不笑地说:“追到警局来了?这位热心的女士,请问您还有什么事?”
讥讽、不爽。
他猜出是她报警了。
“这是警察局。”徐澄警告。
“托你的福,老子有幸进了次局子。”
徐澄听的云里雾里的。
这时,查资料的民警回来,给徐澄一份新地址,“幸福家园小区改名很多年,只有那片住的老人能知道。”
怕白发男人听到太多信息来报复,徐澄没敢多说,对民警道完谢就走了。
几经周折,徐澄终于到张凤霞家。
出来开门的是个头发半白,枯瘦矮小的老太太,徐澄推断这位就是姑姥,她打声招呼,张凤霞的眼泪顷刻间飙出,老泪纵横地拉着她手,“明枝。”
“我是张明枝的女儿,叫徐澄。”徐澄解释给老人说,“我收到信,从南川过来看您。”
老人逐渐缓过神,挂着眼泪的脸上露出笑,干瘪布满褶皱的手摸摸徐澄脸颊,“和明枝长得一模一样,姑姥上次见你才那么大点,还在怀里抱着。”
徐澄:“二十二岁了。”
“时间真快,明枝今年四十七了。”老太太拉着徐澄往屋里走,“你妈妈怎么没来?”
徐澄忽然眼圈泛红,没答。
姑姥听徐澄在路上奔波两天,赶忙去卧室收拾床铺让徐澄休息。
老太太独居,房子很小,只有一个卧室,徐澄拦住姑姥,“我去宾馆睡。”
张凤霞不同意徐澄去宾馆,祖孙俩推搡半天,最终各让一步,徐澄睡沙发。
这决定,伤害到家里另一位成员。
张凤霞养了只小黄狗,没有专门的狗窝,平时睡沙发,见地盘被占,小黄狗对着徐澄龇牙咧嘴,一顿汪汪。
徐澄再次提出去宾馆。
张凤霞还是不同意,“这样吧,你去南荀家住。”
陌生的名字听着像男性,徐澄猜测是姑姥儿子,舅舅的年纪比母亲大,五十多岁在小县城估计已经有孙子了,她去人家住不方便,“这么晚,别打扰舅舅一家休息,我还是去宾馆。”
张凤霞没反驳证明她猜对了,老人说:“他单身一个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五十多岁没结婚,在这小县里算另类,难不成舅舅有隐疾?
徐澄胡乱想着。
张凤霞看眼墙上挂钟,“最近天天加班,还染了一头白发,不知道在搞什么任务,我打电话让他下班过来接你。”
挂断电话,张凤霞又对徐澄说,“遇到点麻烦,还要半小时能下班,你先坐这等会儿。”
徐澄坐椅子,沙发还给小土狗,室内重回安静,闲着无事,她随口问:“舅舅怎么没成家?”
提及这茬,姑姥唉声叹气,“二十八了女孩手都没牵过,哪有这么大还不结婚的?这样下去,到地下我怎么和他爸妈交代?一想这事愁的我整宿睡不着觉。”
他爸妈?
徐澄绕晕了。
张凤霞看出徐澄的困惑,解释说:“南荀是我过世老伴徒弟家的孩子,他爸妈走得早,小时候他东家一口米,西家一口水,算我们大伙给养大的,后来搬走的搬走,去世的去世,就我还在这,又无儿无女,就把他当成儿子。”
去没有血缘的陌生男性家住更不妥,徐澄耐心地给张凤霞说:“我和舅舅年纪相仿,又都单身,住一块不方便,我还是去宾馆吧。”
张凤霞坐到徐澄身边,拉住她的手,生怕人跑了,“放心,他是刑警,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听到警察,徐澄脑子浮现出,宣传片身穿警服一脸正派的形象。
晚上派出所接待她的民警,也是那种形象,她不由肃然起敬,心也踏实。
白天那些混混,以后要敢来骚扰报复,她就给舅舅打电话。
见徐澄没再提去宾馆,张凤霞笑呵呵地说:“全名周南荀,28岁,三观正人品好,虽无父无母,但有车有房,工作稳定,要不你们先加个微信?”
徐澄:“......”
怎么这么像相亲?
不过这段介绍,倒是把她好奇心勾出来,“舅舅为什么二十八了没谈过恋爱?”
张凤霞正要答,房门开了。
想到一身正气的刑警舅舅,徐澄下意识挺直脊背,正襟危坐,心跳也快了两拍,莫名有些紧张。

玄关处没开灯,光线昏暗。
徐澄往门边看时,只瞧见个关门的背影,很高,头发漆黑,脊背直挺,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很绝,是行走的衣架。
身材这么好还单身,很可能脸有问题,怕是五官奇丑。
下一瞬。
颀长的身影走出暗光,到灯光通明的客厅,陌生的目光一撞,两双眼睛皆是一怔。
徐澄那些的关于舅舅的猜想霎时烟消云散。
没有了白发、耳钉、纹身,她仍然一眼认出,周南荀是饭店里那伙混混的头目。
他五官硬朗,眉眼深邃,眼神冰冷没温度,很有辨识度的脸绝不会认错。
没有纹身的遮挡,他修长的脖颈露出本色,一小块月牙形的疤,从皮肤里微微凸起,印在左侧脖颈,与高凸的喉结相称,像弯月与星辰。
视线分离。
徐澄扭头看窗外。
周南荀弯腰抚摸扑上来的小黄狗。
诡异的沉默。
张凤霞没感觉出气氛的变化,伸手招呼周南荀,“这是我侄女明枝的女儿,叫徐澄,今天刚来风絮。”
周南荀眼里没了在警局的讥讽和不爽,也没有迎接客人的热情,没情绪地伸手,“周南荀。”
徐澄出于礼貌伸出手,指尖碰到周南荀掌心立刻收回来,“徐澄。”敷衍没感情。
“快坐。”张凤霞抱着小黄狗坐到沙发上,把椅子让给周南荀。
这样一来,周南荀就坐到徐澄旁边,并肩而坐,一个往左侧身,一个往右侧身,恨不得在中间隔条河出来。
张凤霞抚摸黄狗,笑盈盈地看他们。
气氛古怪又宁静。
张凤霞问周南荀,“抓到人了?”
周南荀要是几天不回来,多是出任务去了,具体什么任务,老太太也不知道,但总归是要抓人,每次她都会问上一嘴,听见周南荀说声“抓到了”心会踏实。
这次周南荀摇摇头,“放跑了。”
老太太倏地紧张,抓着周南荀问,“放走会不会去伤害别人?”
周南荀先安慰老太太,“有人盯着呢。”随即发出声掺杂无奈的笑,“便衣任务执行一半,被位热心女士给举报了,还没得到有用信息,只能先放人。”
徐澄:“......”
听清原由张凤霞放下心,“这不怪人家,你们穿着便衣,也没戴证件,谁能想到是警察?”
周南荀:“没怪。”
平淡的语气,却听的徐澄坐如针毡,“姑姥,我不去打扰舅舅休息,还是去宾馆睡。”
在老人心里让客人睡宾馆是招待不周,张凤霞坚决不同意,徐澄拗不过老人家,只能随周南荀往外走。
刚走两步,张凤霞喊她等会儿。
见祖孙俩有话要说,周南荀关上门,去外面等。
干燥长满褶皱的手拉着徐澄恋恋不舍,犹犹豫豫半天,说:“县里有杀人犯,专挑漂亮的女人下手,你太漂亮了,姑姥不放心,晚上想出去叫南荀陪你,别一个人出来。”
破地方偏远落后就算了,还有杀人犯。
徐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不觉握紧姑姥,“怎么个杀法?”
细节张凤霞没讲,只安慰说:“南荀是刑警,你别怕。”
徐澄一时心急,“刑警还不去抓人?”
张凤霞:“被热心市民被举报,没抓成。”
徐澄:“...........”
破旧的老楼,感应灯365天要有300天是坏的,上下楼只能摸黑。
设计楼的人也有问题,楼道里没留窗,感应灯一坏,四下漆黑一片,
关上房门,走廊顷刻间陷入黑暗。
不知道周南荀去哪,黑漆漆的走廊只有徐澄一个人,想起电影里那些变态杀人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总感觉身后有人在注视自己。
霎时,徐澄哪都不想去了,手搭铁门要敲,脚下徒然亮了。
自下而上的一束光,铺亮她往下走的路。
台阶下等待的男人,高大、宽阔、沉默,像茫茫海上的灯塔。
徐澄踩着光铺成的地毯,一步步走到周南荀身边。
光束调转方向 ,从上往下,铺亮下一层台阶。
周南荀扬扬下巴,示意徐澄先走。
徐澄下了一阶台阶,回头看。
周南荀握着手电站原地没动。
她又走一阶,周南荀还没动,她停住不走,目光直直地盯过去。
微光下,周南荀对上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按打火机的动作挺住,拿下含在嘴边的烟没点,迈步往下走。
见周南荀动了,徐澄才继续往下走。
她走一阶,他跟一阶。
这回徐澄不回头看了。
到一楼,冷风毫无征兆地灌进来。
徐澄光着大腿,风一吹,似有无数小刀刮在腿上,她不禁双手抱臂,发抖。
忽然,眼前一黑,清爽的香皂味冲进鼻腔,陌生的男人气味,争先恐后往她身体里钻。
陌生、怪异,却不反感。
半天相处,徐澄已看出。
周南荀这人,市井里野蛮生长的主,野性不训,亦正亦邪,不然也不能把小混混演得炉火纯青。
他敏锐、冷漠,野性之下隐藏着危险。
徐澄不想和他扯上太多关系。
她拿下周南荀的外套,抬手要扔回去,就听男人说:“不想冻死就穿着。”平静中透着不耐。
接着摩托车发动机引擎轰鸣,不给徐澄拒绝的机会。
这地方的春天,树干光秃秃的,晚风冰冷刺骨,不像南川,满地翠绿。
徐澄被冷空气打败,慢腾腾穿上周南荀的外套,走到摩托车边,站着不动。
她穿着短裙,坐摩托车不方便,而且周南荀没给她头盔。
摩托车是为了贴近人设骑的,任务被打乱,慌忙中,他也没换车直接骑回来。
规规矩矩遵守交通纪律,不符合小混混人设,队里压根没准备头盔。
周南荀自己也没头盔,摩托车轰轰隆隆响了许久,他眉心的川字加深,“走不走?”
徐澄伸手, “头盔。”
周南荀: “没有。”
徐澄又不吭了,目光垂落到短裙上。
周南荀顺她视线看过去,笔直纤瘦的腿,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像一碰就会碎的白瓷。
女人真是麻烦。
他跨下摩托车,“等着。”
周南荀经过徐澄身边时,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衣角,“去哪?”
她害怕姑姥说的杀人犯,不想一个人在楼下。
周南荀惜字如金,“上楼。”
恐惧的包围下,徐澄才不管他什么态度,“我也去。”
四楼按照周南荀的速度,一上一下再拿衣服,最多五分钟,有徐澄跟着,足足用了十几分钟。
再次下楼,徐澄身上多了件宽大黑色羽绒服,也是周南荀的衣服。
徐澄双腿并拢,侧坐上摩托车后座,侧坐不好把扶手,只能抓周南荀衣服。
她手刚捏住布料,“轰隆”一声,摩托车驶出小区。
车速极快,徐澄猛地贴到周南荀后背,手从抓衣角,改成抱腰,她发出声尖叫。
周南荀走得路段,红绿灯极少,转弯飞驰,车速不减。
极速像无形的绳子紧紧卡住喉咙,她发不出声音,只剩无声的惊恐。
或许因为她破坏了他们的任务。
或许是他记恨那杯淋湿他衣发的啤酒。
总之,徐澄断定,周南荀在恶意整她。
每个转弯,徐澄都感觉要被甩出去,慌乱下,她不管不顾,对着周南荀后背狠狠咬下去。
车轮胎重重地摩擦地面发,轰隆的引擎声停止。
周南荀回头,“你属狗的?”
徐澄脸色惨白,眼睛红红的,极度惊惧下,那些压进土里的情绪一并蹦出。
她跳下车,对周南荀身下的摩托又踹又踢。
踢父亲,骗她回国,逼她结婚。
踢这个破旧寒冷,还有杀人犯的小县。
踢她眼神不好,没看出他们是警察。
也踢她时运不好,遇见周南荀这个臭脾气的人。
摩托车在周南荀身下稳如泰山。
徐澄宣泄够了,转身要走,手腕倏地被抓住,周南荀站到她身边带着些烦躁,“发什么疯?”
“滚。”徐澄用力往下推周南荀抓着她的手,可男人的大掌像钳子钳住她手腕。
推不开,逃不掉,像囚鸟。
那些破土而出的坏情绪,疯狂生长,多日来的委屈,终化成雨滴落向大地。
手背忽感一凉,周南荀低头,一滴晶莹在凸起的青筋上散开、蔓延,接着又是一滴。
女人麻烦,女人的眼泪更麻烦。
手背像被烫了下,周南荀收回手,放轻语气,“冷?”
大晚上除了冷,他想不到其他哭的原因。
徐澄抹干眼泪,拿出手机播放她在饭店录的视频,“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就是有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是警察,如果我知道有警察在执行便衣任务,我连那间饭店都不会进。
你个大男人,心胸比针鼻还小,至于为这点事整我?”
周南荀气笑,“我整你?”
他拿出烟想点,徐澄一把抢下扔地上,质问:“不整我,你骑那么快?听不见我喊?”她眼睛又红了,“我从小就怕刺激类的活动,海盗船都不敢坐。”
周南荀唇角勾起的弧度消失,今晚风大,摩托车声也大,杂音混在一起,真没听见她喊,他略微弯腰,平视徐澄眼睛,“不瞒你说,这次任务,我们筹划再铺垫关系和龅牙套近乎,用了两周,市局领导和全队人员没有一天休息,眼看要收网,你一通电话打回原形。
在警局那会儿,我是有些生气,和你讲话语气态度不算好,但那只是一时的情绪。
歹徒不可能全部按照我们的计划走,这种任务本身就是随机应变,我们全队都明白,你是好心,没有人怪你,我更不会把工作的情绪带到生活。
至于骑车,我习惯了快速,慢了追不上人。”
徐澄弥漫心间一晚上愧意淡了,也没那么气了,可放出的其他情绪像开闸的洪水收不回去。
父亲多久会追来?
又用什么过激方法逼她结婚?
她那些梦想还能实现吗?
迷茫、不甘。
眼泪再次流下。
周南荀直起腰,手摸进上衣兜,又摸进裤子兜,最终在手里发现烟盒,抽出一根含在嘴边,打火机凑近,按了几次都按不出火。
徐澄看他,抽噎着说:“拿反了。”
周南荀垂眸一看,指腹按的是打火机底端,他随手把打火机扔进路边垃圾箱,不抽了。
高大的男人和穿着他衣服的小姑娘,站在呼啸的夜风里沉默。
徐澄没办法和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讲心事,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周南荀,想冷静会儿,转身独自往前走,没走几步,腰间突然多了道力度。
纤瘦的腰肢被男人有力的手臂环住,周南荀抱着把她扛在肩上,粗暴,带着隐隐怒气。
徐澄头朝下,在后面拍打周南荀,“放我下来。”
周南荀闻而不答,三两步到摩托车前,把徐澄侧身放在前座,手臂握车把,将她圈在臂弯内,牢牢地固定住,长腿跨坐,发动引擎。
徐澄冰凉的后背,贴上坚硬有温度的胸膛。

树枝摇曳,马路寂静空旷,摩托车的轰鸣由远及近。
车速减慢,徐澄不怕了,安安静静地坐着,四肢裹在男人宽大的衣服里,只露张小脸在外面。
二十二点,风絮县就被黑夜裹住,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没有醉生梦死的夜间客,只有夜原本的宁静。
风干冷,吸到肺腑却畅快极了,徐澄心口那些不快被寒风带走,散在茫茫黑夜。
风吹乱她头发,发梢落在周南荀脖颈弯月似的疤上,时落时起,发丝的香气直往他鼻腔里钻。
周南荀偏头躲到右边,长软的发丝跟到右边,丝丝缕缕像要钻进皮肤。
他忽然想抽烟。
旁边的三轮车超过去时,烟瘾冲到顶峰,他停下车,“把头发绑起来。”
内心宁静了的徐澄没反驳,低头从包里翻出根皮筋随意绑成低马尾。
头发绑好,摩托车却没再次启动,她偏头,“怎么还不走?”
“抽根烟。”周南荀把烟含在嘴里,左右没摸到打火机,这才想起打火机刚才扔了,他磨了磨牙,烟从嘴边拿下,投进路边垃圾桶。
身边多了个女人,烟不能随时抽,车不能骑快,猜不出她为什么突然不高兴,还有那烦人的头发丝,和风都吹不散香气。
和女人相处,比执行任务抓犯人还累。
如果徐澄长久地待在这,周南荀就单位申请间宿舍,把房子让给她,他问:“你打算在风絮待多久?”
没等入住就开始撵人?
徐澄从包里掏出张卡,转过身,顺着两瓣薄唇的缝隙.插.进去,“我不会白住,这张卡没有密码,你随便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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