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吓了一跳，“你买那么多回去，是要在山上开店吗？”
闻倾从容答道，“你带回去给你们小畜班，就说是闻哥贺他们罡斗大会过关的。好不容易有人下山一次，难不成你想一个人吃独食？”
山上的清淡饮食能把人淡出鸟来，又不能公然带肉食，回去后蜜饯果然大受欢迎，青叶帮苏染抱着几大包去分给大家，到处欢呼声一片。
青叶不忘了夸苏染，“苏染，你真是个贴心小棉袄。”
苏染郁闷道，“不是我，是个大骗子给你们买的，说是恭喜你们顺利过关。”
青叶愣了愣，恍然大悟，“你说闻哥啊？”抱着人家买的吃的，果然就替人家说话，“苏染啊，闻哥挺好的，你别动不动就跟人家闹小脾气啊。”
苏染眼睁睁看着后院起火，十分无语。你们这些人也太好收买了吧。
次日的罡斗大会如火如荼，小畜班的位置就在离平台最近的地方，心中牵挂已了，小畜班全员个个兴致勃勃。
比试的平台地上依旧画着圈，却与昨天大不相同，淡蓝色的光芒沿着一圈画痕直冲向上，直到天顶的禁制，划出了比试的范围。
能通过层层筛选的都是化神期的弟子，御剑自如，因此圈是立体的。
第一场就是白衍师兄。白衍师兄是要和飞羽峰一个叫霞微的女弟子比试。
青叶悄悄说，“他们说，白衍师兄在上次的乾元会武上，进了前三甲呢。”
乾元会武是由各名门正派挑选弟子参加的比试，优胜者都是万里挑一。苏染感慨，“这么厉害？”
“嗯，”青叶道，“白衍师兄据说是南岭白家的长房长子，从小修行，虽说在明夷山挂了名，以后还是要回去继承家业，可是因为资质实在太好，乾元会武上还指望他为明夷山争光，才一直留着。”
青叶顿了顿，放低声音继续道，“也有人说，不回去是因为尊上已经是还虚期，今后再进一层，羽化登仙之后，掌门之位只怕会不传给少真师兄，而是要传给白衍师兄，不知道那时候，白衍师兄是要选回家呢，还是选明夷山呢？”
青叶不知哪里听来那么多八卦。苏染遥遥地看着平台上身材颀长迎风而立的白衍，心中不由得也暗赞了一声。
白衍静静地立在平台中间，他那把大剑比普通的剑长得多，有普通的剑两倍宽，背在背后，一身肃杀凛冽，剑未出，人就已经先控了场。

白衍和那位叫霞微的师姐相对而立，彼此施过礼后，谁也没动。
霞微忍不住先开口，“白衍……”声音酥软，把这两个字叫出一派温柔缠绵的情致。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白衍的大剑陡然离鞘，向霞微直射过去，剑身在射出去的刹那，腾起厚厚一层浓重的白气，其间闪烁着冰晶的微光。
苏染睁大眼睛，这好像寒霜，难道这就是名门正派所谓的冰凌？
霞微像是没料到他会趁自己说话分神时突然出手，狼狈地向后闪避几步，同时也拔出剑一抖，一连串流火飘飘摇摇向白衍的剑迎了上去。
霞微的剑就窄得多也细得多了，更像是一根刺，看上去韧性不错，一抖之下，嗡嗡地震个不停。
白衍的剑没等那一大串链子一样的火团近前，已经转了个方向，向上疾飞到天顶禁制附近，下一刻，无数剑影带着冷得逼人的寒气，如同成百上千的冰锥一样，铺天盖地自天顶落下，笼罩了整个圈内的范围，一点空档都没留。
“霞微，退后！”少真在圈外暴喝。
霞微像是全没料到白衍会下手毫不容情，呆住不动，少真见状，上前猛然一扯，把她拉出圈子。
少真还是晚了半步，霞微的腿上已经中了两道剑影，皮开肉绽，鲜血汩汩而出。
少真看了一眼霞微的腿，转向台下，“过来两个女弟子。”
小畜班离得最近，苏染和青叶相视一眼，立刻奔上台。
霞微伤得不轻，血流不止，两人在少真的指挥下，帮她就地撕开衣服临时止血包扎。
圈里剑雨已收，白衍长剑还鞘。少真下去取药时，白衍缓缓走过来，低头看着霞微，“圈外没剑，为什么不退出去？”
霞微不说话，眼泪在眼眶中一圈圈打转。白衍蹲下来看她的伤，没头没脑道，“比试就是比试。还有，你昨天问的那件事，我的回答是不。”
苏染和青叶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默契地一起低下头去，一点声儿也不敢出，尽量把自己伪装成没长耳朵的包扎机器。
霞微没有说话，白衍说完就站起身，直接下台去了。霞微的眼泪此时终于突破眼眶，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这两个人一定是有奸情。”霞微被人送去幻月谷疗伤，青叶下台以后悄悄对苏染说。
“哪可能。有奸情，白衍师兄怎么会才两招就把她打发了？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苏染答。
青叶点点头，“也是，那就是单相思。不过就算是单相思，白衍师兄下手也有点太狠。我不喜欢，还是我的南师兄最好了。”
前些天刚刚抛弃的南裴，又被抖抖灰重新捡回来了，你这个善变的小女人。苏染笑笑，“我倒是觉得，白衍师兄不拖泥带水，挺好。”
青叶呵呵一笑，“虽说要干净利落，可这也有点太狠，要是少真师兄没过去呢？好歹该留一点余地。跟你说，世上的事，向来报应不爽。他下手这么狠，老天早晚有一天让他遇上一个喜欢的，但是求而不得，天天偷偷摸摸躲在被窝里哭。”
苏染脑补了一下凛冽如剑的白衍师兄趴在被子里红着眼圈，笑了出来。
化神期弟子打起来，和昨天的新进弟子比试不可同日而语。苏染完全明白了大会把新进弟子比赛专门安排在了第一天的良苦用心。因为比起第二天，昨天的比试幼稚得好像小屁孩们在拿着小木棍互捅。
最后，白衍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可惜这次少真师兄没有下场，不知他们两个真的动起手来，究竟会是谁胜谁负。
化神期的前三甲，每人都由尊上赐了一个漂亮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丹药，从众弟子羡慕的表情推测，想来应该是好东西。
虽然青叶抛弃了白衍师兄，其他人可没有。吃饭的时候，小畜班一直在讨论白衍的那几场比试，用嘴巴把比试过了一遍又一遍。
小渔和子恒这几个世家子弟，虽然自己打得不怎么样，但毕竟出身名门，从小见多识广，打起嘴炮来头头是道。苏染在旁听着，也跟着反复琢磨白衍胜的那几场。
白衍也用冰凌，他的招数，今后对苏染必定大有用处。
闻倾在旁边实在是听够了，戳戳苏染，“快吃。吃完好去练功。”
苏染正被一天的比试激得热血沸腾，连忙扒了几口饭，站起来就走。闻倾笑笑，也跟着站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人忽然穿过饭堂走到小畜班这边。正是今天大会的绝对主角——白衍。
闹腾得不像样的小畜班如同突然同时被白衍的冰凌冻住，鸦雀无声。
白衍走到苏染面前，“你，跟我过来一下。”
苏染莫名其妙，“白衍师兄？有事？”
白衍的目光从苏染脸上移开，转向旁边的闻倾，“就一会儿。”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对苏染说，还是在对闻倾说。
闻倾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苏染哦了一声，跟在白衍身后。
白衍带苏染出了饭堂，方才说，“伸手。”
苏染不明其意，把手伸给他。白衍绕过她的手，又用指尖搭上她的手腕。
苏染顿时就紧张了。昨天在平台上公然表演现场学习剑气，实在是太过嚣张。白衍修为不错，不会真被他看出问题来吧？
白衍松开苏染，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让人捉摸不透。
“忽然就能调动灵气了？”
“是。”苏染脑子飞转，“我在台上开始还不能，后来程风一直追我，我一着急，突然觉得丹田中的灵气向上涌，然后它自己就顺着剑跑出来了。”
白衍点点头，半天道，“情急之下，突然开窍，也有可能。你原本灵蕴充沛，不会调用，现在初学，体内灵蕴难免不稳，容易出错，”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这个给你，可以帮你疏通经络关窍，调和灵气。”
苏染一眼看出，这就是刚刚掌门赐给他的丹药，立刻结巴起来，“师兄，这个太贵重，我不能收。”
“没什么贵重的，我用不上，白放着还不如送你。”白衍看了苏染身后一眼，平静地将盒子塞进苏染手中，转身走了。
苏染拿着盒子回头，果然看见闻倾靠在门口看戏。尴尬道，“白衍师兄不知为什么，给了我一颗丹药。”主动把小盒呈给魔尊大人。
闻倾走过来，接过盒子打开，将里面珍珠大小的雪白丹药拿出来，放在鼻端闻了闻。
苏染好奇，“是什么东西？”
闻倾不动声色，“你暂时还用不上，我帮你收着。我们去练功？”
苏染笑道，“好。”就往后山走。
闻倾快步跟上，将那个小盒紧紧攥在手心里。
后山寂静无人，闻倾道，“我原本不想让你的功力增长得太快，免得惹人猜疑，不过既然今天你的白衍师兄这么大方，送了你这个，那就快一点也无妨。”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淡棕色小丸，送到苏染嘴边。
今天不知是什么好日子，各种药丸轮流往苏染这里送。苏染就着闻倾的手直接吞了，发表感想，“甜甜凉凉的还挺好吃。”
闻倾看她二话不说地吃了，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如果白衍问你，你就说服了他的药，觉得灵力大涨。”
苏染乖乖答应。
是夜，飞羽峰上万籁俱寂，人人都睡了。
南裴捏着那颗雪白的丹丸，对着桌上的一点灯光研究。“我丹药没你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闻倾陷在对面椅中，“这是他们掌门特意赐给他的极好的养冰凌的东西。”
南裴转转药丸，“他倒是舍得。怎么到你手里来了？你不给苏染服吗？”
闻倾淡淡道，“要是苏染只是普通弟子，吃下去倒是真能大大增长功力。可是苏染是雪灵狐，真吃了这个，体内压住的寒霜就会被激出来。”
南裴笑道，“他为了试探苏染，倒是下了血本。要是只为了查查是不是有只小狐狸混进他们明夷山的山门，何至于此？这位看来是有点居心不良啊。”
南裴随手将药丸抛给闻倾，“其实我倒是好奇，他要是真探出苏染是只狐狸，打算怎么办。”
闻倾抄手接过，攥着那颗药丸，沉思不语。
第二天一大早，小畜班刚刚进了功房，白衍就过来找苏染，把苏染叫出门，走到僻静处，又出手探了探她的灵蕴，“服了？感觉如何？”
苏染笑道，“服了以后，昨晚运行小周天时，就觉得灵气满得像要溢出来一样，转得比以前流畅得多。师兄，你给我的丹丸究竟是什么啊，这么有用？”
“有用就好。”白衍避而不答，松开手指。苏染觉得，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你入门晚，灵气虽多，基础不牢，今后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都可以直接来飞羽峰找我，我虽然知道的也不多，于基本功法上倒是还算能稍微教你。”白衍的语气异常温和，说完，居然对苏染微微一笑。
苏染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心想，原来他也是会笑的啊，而且其实……还挺好看。

第21章 投喂
“罡斗大会两百积分的奖励我算是拿到了吧？”晚间，苏染和系统聊天时，忽然想起自己的奖励。
“当然。”系统答。
“罡斗大会的两百积分到账！”苏染高高兴兴，说完拦住系统，“你不用去找声音文件了，我自己叮就行了。叮！所以我现在的总积分是？”
“三百九十五。”系统懒懒地报了个数。
苏染仔细算算，好像对，小心翼翼地打听，“系统，你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个积分和现实世界的钱的兑换比例是多少？”
系统吐出四个字，“一比一万。”
苏染愣了愣，不会吧？这么多？苏染立刻想到一件事，严肃道，“你不早告诉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出五个积分读书了。”
系统依旧懒洋洋，“以后在我高兴的时候，你问我，说不定可以免费。”
苏染默默吐槽，可是你经常冷冰冰的，我怎么知道你老人家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高兴了？苏染忽然想到另一个冷冰冰的，“系统，白衍师兄今天对我笑了诶。”
系统默了默，“这也值得一说，哪有人是不会笑的？”
“你知道，这种冰山攻的型难得笑一次，笑一次就是大事。”苏染美滋滋。
系统没跟上苏染诡异的脑回路，“冰山什么？”
“冰山攻。”苏染琢磨，“他配谁比较合适？配闻倾的话，闻倾好像不太像受啊……你觉得呢？”
系统沉默一瞬，断然道，“嗯，是不像。”
“配南裴怎么样？清冷冰山攻，腹黑笑面虎受，还挺带感的哈？”
系统直接拍板，“那就南裴好了。”
两人卖了南裴，一起陷入满意的沉默和脑补中。
系统想起一件事，“说起白衍，小染，我这里有一个附加任务，你要不要接受？任务奖励两百积分。”
足足两百积分！苏染连忙问，“什么任务？很难吧？”奖励居然肥到和赢了罡斗大会的积分一样。
“也不算难。接下来的一个月，如果你跟白衍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就算你完成任务。”
苏染想了想，“倒是真不难，可是白衍师兄要教我们剑法，万一他问我问题，我总不能不搭理他吧？”
“所以给你十句的限额，你省着点说吧。”系统不为所动，“再说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去上剑法课。”
“不上剑法课？为什么？”
系统不肯透露，“明天你就知道了。”
苏染嗯了一声，有点疑惑，“我接受。可是这个附加任务，奖励这么多，对我的修行路线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啊？”
系统淡淡道，“也许是觉得你话多，为了教会你……言简意赅？”
次日，少真师兄来了，果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小畜班和谦班这两班新进弟子要一起下山历练。
大家都是修行人，没那么多麻烦，不过是每个人收拾了换洗衣服，拿了佩剑，说走就走。
苏染带上癸癸，犹豫半天，抽出一张银票打进包袱，把其余的银票和晒干了的紫芊离放进青蜂的盒子里，塞进床底下的角落。安置完毕，苏染心想，在这个地方，自己好歹也算是小有资产的人了。
有人不能御剑，大家一起骑马。山下为弟子们准备了马匹，都是用熟了的老马，并不难驾驭。
“咱们要去哪？”苏染跟青叶打听。
“好像是要去南边。”青叶消息向来灵通，应该没错。
正说着，就见谦班的人策马过来，闻倾和小战都在里面。闻倾一身白衣，悠然自得地骑在一匹纯黑的马上，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带着谦班的是白衍。白衍在小畜班闹成一团的人堆里用目光搜索到苏染，对她微微一笑，苏染刚想开口打个招呼，忽然想起价值两百积分的任务，连忙闭牢嘴巴，笑着对白衍安静地挥挥小手。
少洪师兄这次带小畜班，以雷霆万钧之势暴喝一声，小畜班众人立即安静如鸡，总算是能出山门了。
正是初夏好时节，青山明媚，马蹄踏花，一行人晓行夜宿，果然如青叶所说，一路向南。
闻倾仍然事事和小畜班混在一起，找到没人的空档就教苏染功夫。少洪师兄虽然都看在眼里，但两人现在本来就都是幻月谷弟子，而且言行举止分寸妥当，也没多说什么。
白衍带着谦班，路上食宿都由他一手安排，事情极多，倒让苏染不用怎么操心和他说话的事。
不过几天，就进入南岭地界。
南岭是一片东西六百多里，南北四百多里的绵延山脉，南麓与北麓各有一条大河，也有支流贯穿其间。
进了南岭，一行人就再也不必为吃住操心，一路都有白衍家的人招待接引，让苏染深深怀疑，掌门不肯放白衍回家，历练还专门由白衍带着，大概是立定心思，想让一代又一代的新弟子占他家这个便宜，给明夷山省点花销。
这天终于到了南岭主峰下，白家在山下有座极大的别院，据白衍说，南岭山势险峻，凶兽极多，这个别院，就是为了白家子弟与其他亲近世家子弟来南岭历练所设。
别院管家见自家大公子来了，服侍得殷勤妥帖，百般周到。
晚饭摆在正厅，饭菜丰盛，居然有鱼有肉。一众弟子见了，人人眼冒红光，却都不敢动筷，一起可怜巴巴地望着白衍和少洪。
少洪师兄没有说话，客随主便，只看着白衍。
白衍道，“明夷山其实并没有一定要吃素的规矩，之所以以素食为主，是因为上天有好生恶杀之德，修行人当以好生为念，戒杀而茹素，再者，持斋令身心清净，涤除邪秽，有助修行。只是我们如今出门在外，万事都宜从权，以方便为究竟，切不可胶柱鼓瑟，不知变通。”
说了好大这么一套，意思不就是可以吃吗？大家欢呼一声，一齐往肉上扑过去。
苏染默了默，不愧是明夷山掌门候选人，真能扯。
这里是白家别院，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白衍不点头，管家敢往上端？明明就是存心要往大家嘴里喂肉，非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正厅里满满地摆了四张大圆桌，大家随意就座，偏巧白衍就坐在苏染这桌。
白衍吃了几口，忽然夹了一块肉，送到苏染碗里，口中道，“这是焦烧的南岭山猪肉，和普通的不大相同，腌渍过，去了腥气，难得过来南岭一次，可以稍微试试。”
同桌的青叶小渔等一干人，不知为什么，齐齐看了一眼闻倾。
闻倾却恍若无闻，自顾自随便夹了点菜，一派怡然自得。
肉进了碗，苏染连忙对白衍绽开一个极大的笑容，然后低头默默吃肉。
这肉用重料腌过，入口焦香，切法都是横断，纤维虽粗，并不难嚼，确实不错。苏染在心中默默地点了个赞。
见她没什么反应，白衍愣了愣，过一会儿，又从众弟子筷下虎口夺食，抢了块雪白细嫩的鱼肉送过来。
“这是南岭主峰连天池中的一种鱼，叫碧漪，因为池水极寒，人不能入，池中又有恶兽，捕捞极为不易，不过也因为寒凉的水性，这种鱼肉入口即化，鲜嫩无比。你尝尝看？”
苏染只得再对白衍笑笑，心中暗暗叫苦：师兄，拜托你别夹了，我那一个月十句的可怜配额，实在是不能浪费在几块肉上。
一整顿饭，苏染埋头苦吃，眼睛盯在碗里，跟谁都不敢说话，唯恐一开口就招惹到白衍。
苏染向来就算吃着饭嘴巴也不停，青叶纳闷，碰碰苏染胳膊，“你怎么了？”
苏染含着一块肉，对她尴尬一笑。
闻倾在旁淡淡道，“想来是这几天路赶得急，喉咙上火，说不出话来。宜清淡饮食。”
晚间，白衍差人给苏染送来一盅龟苓膏，果然次日起，饮食就变得极其清淡。
众人在山下修整一天，将马匹包袱寄放在白家别院，准备上山。
上山前，少洪师兄把小畜班的人叫到一起，反复嘱咐。这次是去主峰清剿一种叫赤望的鸟。这种猛禽生性凶残，一定要万分小心。
开始进山时，一路景色与寻常山脉也没什么不同，大家还在打打闹闹，等过了半山腰，四周景物陡然一变。
郁郁葱葱的林木渐渐不见了，便是仅存的，也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焦黑一片。地上渐渐没了草，只有红色的土与褐色的石头，石块大小不一，参差排列，人在其中穿行，行走十分不易。
苏染心想，寸草不生，一片焦土，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最奇怪的是，走不多远，大小石头之间就有孔洞，一股又一股的热气滚滚而出，又不像温泉的水汽，而是干且燥热的气流，好像地面下藏着的就是岩浆。
苏染是雪灵狐之身，天性喜凉不喜热，不一会就开始头晕脑胀，心慌难受，好像中暑了一样。
石块越来越大，越来越难攀越，苏染跳上一块巨石时，前面的闻倾伸手稍微搀了她一把。
两人的手一触即放，那一瞬间，一股冰爽舒适的灵气自他掌中汹涌而入，苏染知道正是寒霜。丹田中的燥热烦闷顿时缓解了很多。
魔尊大人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活脱脱是台会移动的空调。
苏染又爬上一块大石头，正要往下蹦时，忽然停住，小声叫，“闻倾。”
闻倾回过头，嘴角噙了一点笑意，向她伸出手来。

第22章 赤望
爬了半天，越往上走越热，四周都是石头一棵树也看不见时，少洪师兄让大家停下来。
“从前面起，就有赤望的窝了，越往上走，鸟的年岁越长，越难杀。你们就在附近不要走远，现在开始，每两人结成一组，每杀一只就把鸟头上最长的那根冠羽割下来，以做杀了赤望的凭证，每人至少要拿一根。不管有没有拿到羽毛，天黑前都要回到这里集合。”
大家四散结组，各自出发。苏染回头去找青叶，青叶并没看她，正在和小渔斗嘴，“要是赤望头上的毛有一整排，长短差不多，有人都拔下来，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是杀了一只还是杀了好几只？”
小渔嗤之以鼻，“再没别人想这种主意，就你满脑子都是歪门邪道。非得有人盯着才能不作弊。”
这两个人性情都很爽快，木蚀心事件之后尴尬了没几天，就恢复正常，每天依旧吵个没完。
苏染拉拉青叶，刚要说话，一旁的闻倾已经开口，“小渔，你是打算看着青叶？”
小渔哼道，“那当然。免得她坏了我们小畜班的名声。”
闻倾微微一笑，拉上苏染就走。
和空调大人一组倒是也不错。苏染乖乖跟着闻倾。闻倾并不去找赤望，而是直接继续往山上走。有他在，苏染并不太担心杀赤望的事，只管东张西望看风景。
周围的石头开始变成暗红色的尖棱锥，高矮不一，一根根枯木一样，如同妖异的红树林。
两个人正在爬山，日光忽然一暗。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羽翼摩擦和拍击的声音，一大片阴影遮天蔽日地从苏染头上掠过，好像一架低空飞行的B2轰炸机。
“这个就是赤望？”苏染顿时就有点结巴。
闻倾勾勾嘴角，拉着她继续向上。
再爬一段，苏染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炙热的红石丛林上方，数十只大鸟正在空中盘旋，说它们是鸟太不尊敬了，因为每只的翼展都足有篮球场大小。
鸟身上都是焦炭般的黑色，鸟喙和爪子是红的。青叶的操心很多余，每只鸟头上都只长了一根长长的红毛。
“杀这个？”苏染犹疑。少洪师兄是疯了吧？
“对。”闻倾找了块石头坐下，“小心，这是它们的老巢，别一下都招过来，你杀不过来。”
杀不过来？是会被分尸吧？
闻倾坐得稳稳的，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满脸的表情都是“加油，我看好你呦”。
看来他是不会帮忙了。苏染抽出癸癸，盯着不远处天上的轰炸机们琢磨，这东西这么大，该怎么杀呢？
苏染又向前走了一点，挑了外围一只看上去稍小的赤望，举起癸癸，一道剑气直射过去。
这只赤望就算比其他的小些，双翼展开也足有十几米。小赤望居然十分机警，立即察觉到逼近的剑气，双翅一振，陡然拔高数尺，然后判断了一下方向，直接朝剑气发出的地方扑过来。
苏染急忙隐身在突起的石头下。那只赤望盘旋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失望地飞回去了。
苏染在它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以它的爪子的大小，随便抓住一两个苏染肯定绰绰有余，如果被它发现，逮到天上再扔下来，小命估计不保。而且就算不被抓住，那爪尖利刃一样闪着光，划一下也要皮开肉绽。
不能硬来。
不知什么时候，闻倾也已经过来了，悠然道，“人不出去，剑出去，不就行了？”
控剑？最近苏染一直都在练习使用剑气，还没开始打控剑的主意。如果已经可以用剑气，控剑想必也差不多了。苏染心思一动，把癸癸托在手中。
控剑这件事，苏染以前早就练习过无数次，只是从没成功过。如今闻倾早已将封住的经脉打开，苏染按照所学的要诀运行灵气，凝于剑上，只见手掌中的癸癸，竟然像上面吊了一根看不见的线一样，飘飘摇摇升起来了。
癸癸升了一两尺高，看起来晃晃悠悠，傻头傻脑，一副不知该往何处去的样子。
“闻倾，你看，我学会控剑了。”苏染惊喜道，下一秒，癸癸啪叽一声掉了下来。
苏染赶紧七手八脚地接住癸癸。
闻倾勾勾嘴角，“就你这个，也敢叫控剑？”
“看我的。”苏染成功一次，有了信心，再一次凝神剑上。
这一次，癸癸飞得稳了一些，升到两三人高的空中，小心地缓缓转了一圈。
刚刚那只被骚扰过的小赤望，一直在留意这个方向的动静，这时忽然看到有东西在这边天上打转，翅膀一拍，就朝这边飞过来。
不能让它发现自己和闻倾，苏染连忙催动癸癸，摇摇晃晃向那只小赤望主动迎了上去。
癸癸毕竟是把剑，通身乌金，被它挠一把也没什么大关系。
大概是从没见过天上飞着这么怪的东西，小赤望绕着刚学会飞的癸癸转了一圈，歪头研究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只得出了一个粗略的结论，看样子大概不是吃的。
既然不能吃，就不必给它面子，小赤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爪子朝癸癸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