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者不仅不思悔过,反而躲在迟钝的外皮下笑眯眯地观察他。
提姆几乎能听到她恶劣的反问,“没关系,我不急,你肯定也能等很久吧?”
在提姆主动开口前,伊芙是绝不会让他们的关系走进下一步的。
如果恋爱是一个爬塔游戏,在拿到钥匙前,不管玩家怎么绕路,都踏不上通往下一层的台阶。
伊芙对这有其他看法。
他们在办公室闲聊时,提姆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并说,“不是有一种说法,只有暧昧期的男女是最幸福的吗?游戏中,登塔的过程是最有趣的。”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伊芙,想听听她的看法。
伊芙在水吧吧台边坐着休息,“我不这么认为。”她悠悠地说。
“要是把恋爱的过程比做游戏,在暧昧期是策略战争类游戏,玩家会享受到开拓新地图与征服敌军的快乐。”
“在正式进入恋爱过程后,游戏的种类就变成了模拟经营类。”
她用勺子搅着咖啡杯里的冰块,单手托腮,“你玩过星露谷和牧场物语吗,这要看你能不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有很多人是没有耐心玩到最后的。”
她似笑非笑,“只买了文明6的卡带,当然玩不了星露谷啦。”
提姆若有所思,“那我要怎么才能买到文明6的卡带呢。”
伊芙扬起眉毛,她灰色的眼睛在此时明亮如星,流露出狡黠与一丝丝挑衅,“这就要你自己去找,毕竟我不玩文明6。”
她最近下班回家肯定偷偷打了不少游戏,说不定游戏机都长在了手上。
提姆这么怀疑着,看着伊芙端着咖啡杯,步履轻松地走向自己的小隔间。
与温和友善的外表相反,他的秘书体内有着无伤大雅的恶劣因子,乐得看他苦恼。
说不定晚上回想起白天的事,她还要起来给自己炸锅爆米花当看戏的零嘴。
她越是逗他,他越摩拳擦掌。
阻拦他前进的关卡有两处。
在得到芭芭拉的场外援助后,提姆顿时清醒。
第一是完全彻底的坦白。一直以来他认为的双方默认不是一条优秀的道具。
第二是恋爱关系的确定。狡猾的成年人在真正给提姆发下内心的通行证前,不会给一点点钻空子的机会。
好在,提姆每方面都表现得很好。
当他收到伊芙发来的转岗申请是,他先是一愣,随后是一股发酸发痒的泉水从他心底里冒出来,咕噜咕噜翻涌。
伊芙不可能用直系下属的身份和他恋爱,他们配合得一直很默契,只可能是堵在楼梯口的那扇厚重大门悄悄挪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眼睛安安静静地观察他,确定要不要把他放进来。
他觉得自己的那套动作像极了热血躁动的高中生,事实上他和高中生没差多少。
他冲了出去,抱起伊芙连转好几圈,把她的高跟鞋都甩飞出去。
伊芙是在笑的,向来冷冽沉稳的灰眼睛里流露出无奈、惊讶、喜悦,以及藏得很好的羞怯。
提姆想,等以后,他想抱着她转几圈就转几圈,哪怕他们两个像一只竹蜻蜓似地飞起来也没关系。
幼稚也没关系,他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稚气的一面了。他不需要在她面前当一个成熟的人。
他只要……是他就可以了。
得知所有人包括伊芙都离开哥谭去新西兰度假时,提姆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在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啃。
头痛,想睡,看到打印字体两眼发黑。
偏偏芭芭拉给他发消息,“我们和伊芙碰上了。”
提姆当即从办公桌上弹坐起来,挺直脊背,“拜托,你们又去看我热闹?”
“这次真是无意的,”芭芭拉古怪道,“没想到两边会因为布鲁斯的会员卡撞上,恐怕接下来的其他场合也会撞上。”
过了一会儿,芭芭拉慢吞吞道,“我们邀请她过来坐会儿了,希望她不会被其他过于热情的家伙吓到。我会盯着他们的。”
“我很快就过去。”提姆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现在?”
“现在。”提姆坦诚道,“和布鲁斯坐一起,她肯定灵魂都出窍干自己的事去了。”
至于工作,工作,布鲁斯该为公司的发展操心了。
他不相信他只是单纯去度假的,一晚上指不定夜访多少家呢。
上飞机前,他收到了芭芭拉发来的一张照片。
滑雪场上裹得看不清人影的伊芙团在雪山咖啡厅的卡座里,和邻座的狗狗玩抛接游戏。
她是开心的。
事到如今,提姆必须坦诚。
他罗列了九个不同场景下的表白计划。
这听起来很傻,他不可能列出所有可能的场景,他只是在这么做时,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会稍微安分一点。
事实证明,他之前列出的九个计划都不如他在新西兰温泉里的发现来的有效。
他刚下飞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多方打听推测后朝伊芙所在的温泉赶。
一群穿着浴袍的人里,卫衣长裤的他看上去像一个傻子。
伊芙惯例和他调笑了几句,邀请他一起去泡温泉。提姆莫名觉得自己的脸在烧,这本来应该没什么,他们在的温泉原本就是男女混浴。
可是他又觉得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好像从头到脚已经泡进了温度稍高的温泉里,皮肤烫得发红。
他在害羞吗?
不不不,不是,他没有。
伊芙用某种奇异的眼光打量他几眼,突然,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发起了袭击。
一只手从他的卫衣里伸了进去。
很短,只有一瞬。
是不是直接摸到了他的腹部,不对不对,隔着……
毛衣?棉袄?哪里来的棉袄。
手掌贴在腰上——没有没有——
温热的、细嫩的。
他在想什么?停停停停停——!
“身材很好哦,肌肉摸起来很舒服。”伊芙细细评价,一副很是回味的样子。
提姆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他应该是落荒而逃,那个仓促的背影足够拍下来当一次哥谭小报纸的头条。
等他回过神来,他在自己酒店房间的卫生间里。
花洒开着。
还是很烫。
他也是得到了好处的。
至少他发现了,伊芙很能为美色所诱。
见鬼,每天在公司里看见她那副心如止水、原地升天的样子,他还以为美色武器对她没有半点效果呢。
温泉是一个好地方,提姆在温泉池里逮住一个色.中.饿.鬼。
这次他带足了筹码。
他只穿了一条泳裤。
千算万算,干什么都没有出卖自己的美色好用。
他心中冷笑,面上又被温泉的热度蒸得发烫。伊芙不掩饰她的目光,她甚至坐近一点,眼神从他的胸口溜下去,滑到腹部。
很微妙的感觉,提姆觉得自己被奇异地轻薄了。
赛梅尔秘书那双冷静的灰眼睛盯着他胸口的眼神简直在发绿,提姆能从她眼睛里看到各种数据和评价飘过。
她伸出了恶魔之手。
提姆想都没想,立马把那只手拦截下来,牵到自己手里。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和伊芙随便扯了几句。
他旁边那位的眼神越来越亮,目光里的侵略性越来越强,如果她是兽类,瞳孔的变化肯定如同月圆月缺般明显。
提姆心里飞掠过一个念头。
他选了一个光线和背景都足够好的地方,站起来。
水珠滚过锁骨、胸口、小腹,伊芙的目光跟着滚过他的锁骨、胸口、小腹,像一把刀,要把他剖开。
他在防水袋里摸出买手柄的小票。
这套说辞他准备了很久,但眼下大脑一片空白。
“游戏手柄我买好了,周末我可以自己带着手柄去你家打游戏。”
丢人,德雷克,丢人。
“我不想只当你的工作伙伴……不止是一个追求者。”
他在说什么,他是这么想的,没错吧?
有没有语法错误?
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脸,她又露出那副只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恶劣的模样。
“我就是很过分,你要拿我怎么样呢?”
他的身体很烫,脸和四肢都很烫,大脑也烫。
他在蒸发,带走热量,或者在凝华。
他愣愣地想。
那扇门向自己打开了。
他心心念念的下一关,下一个世界,敞开摆在自己面前。
他把人在水里整个提起来,搂住挂在自己身上。
“……你已经是我的了,我不会放你走了。”他听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说话。
伊芙肯定听清了。
因为她朝自己弯下腰来,“哇,真霸道。”
温泉是热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会烫死在温泉里。
后来收到芙讨论工作的短信
提(瘫):
怎会如此……
靠美色得来的宠爱终究无法长久……
(倒也不是)
我们试图偷听。
这是一项挑战,阳台上的人太多了,如果一个一个在客卧门口叠脑袋,趴在最上面的那个人脑袋要抵着天花板。
我们决定派出一位代表,带上窃听器行动,为的就是其他所有人都能听到大人谈判的场地中发生了什么。
迪克前去执行这一重任,许许多多个脑袋挤在阳台上,每个人都打开了通讯频道,我戴上了蓝牙耳机。
安静的通讯频道理逐渐有了声音。
细微的“啪嗒”声,迪克把窃听器黏在门框边,小心翼翼地跑回来。耳机里此时还是只有细碎的碰撞声,仿佛一个人把手里的东西不停拿起放下。
“完了。”这是老爹的声音,“拼不起来了。”听上去有一丝崩溃。
我顿时想起来,在老爹住的客卧里有什么。
我在客卧的斗柜上摆了一套自己拼好的乐高城市。
那套乐高我拼了十个小时,为了不让老爹失手犯下大错,我反复提醒他摔碎了这套乐高就等着吃枪子吧,我愿意给他挑枪的权利。
显然,他已犯下大错。
“都是你,打个屁打?”老爹暴躁地捶地板,“我要是被我女儿毙了,你也别想独活!”
我感觉周围的眼睛纷纷朝我看过来,不同耳朵上挂着一只蓝牙耳机的人们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爸用词……”迪克斟酌了一下,“挺夸张的啊?”
“这是我们父女感情好的证明。”我笑眯眯道。
芭芭拉在一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提姆窃笑一声,被我拽住手掐了掐掌心。
听声音,老爹正在再次尝试拼好我的乐高。
在他从姨妈家里把我接走前,他不是一个手巧的男人。
虽然他上次在家里和提姆碰面时表现得还算贤惠,但在我小时候,他第一次亲自下厨的那天晚上我们住的酒店。
当天发生过什么,实在是惨痛的回忆。
老爹通过一次次勤奋的练习和知识的汲取,成为了那天提姆看到的洗碗不会把碗摔地上的爹。
我敢断言仅凭他自己的力量,短时间内他是拼不好这份乐高的。
咔哒咔哒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史蒂芬妮皱眉细听,“他不会就站在边上看着人家拼积木吧?”
“他不能这时候冲上去打架,”杰森说,“积木时间是神圣不容侵犯的。”
我真想知道看着和墙没有多少差别的蝙蝠侠是怎么带出来你们一家活宝的。
莫非他私下里还有我没看穿的隐藏人格吗?
“你就在旁边干看着吗?”爹不敢置信,“一个善良的人应该过来帮我一起拼,逃脱脑门冒血的结局。”
提姆和我窃窃私语,“他把你说得越来越可怕了。”
谢谢提醒,在考虑怎么用背后中三枪的方式伪造自杀现场了。
终于,响起了另一个低哑阴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嘴里含了一把沙子,“我不善良。”
“没人管你善不善良,”爹愤愤道,“我们休战,你帮我拼好,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长达八秒的沉默。
罗宾高傲地嗤笑,“父亲才不会——”
沉闷的脚步声,然后是真诚的疑问,“怎么拼?”
多么邪恶的交易,两个中年人蹲在地上拼乐高。
偷听的人面面相觑。青鸟表情古怪,“我们要一直守在这里听他们拼积木吗?”
杰森率先关掉通讯,“我不要,你们爱听就听,浪费我的时间。”
中断的聚会重新开始,我们跑出去多买了几瓶饮料。大部分人都还指望能听到一点不得了的东西。
可惜,耳边只有两位中年人的争吵。
“你拼错了,我每天晚上看着它睡觉,这块绝对在这里!”
“我有图纸。”
“放在那里很奇怪。”
“我有图纸。”
“我还是觉得你拼错了。”
“我有图纸。”
“你是不是把图纸看错了?”
“我、有、图、纸。”
于是耳机里又传出打架斗殴的声音,我能听到我可怜的积木碎成若干小块。
提姆贴着我,“你的眼角在跳。”
“这表示我在思考,”我低声说,“我能不能把杰森的小美人借过来,或者借青鸟的小帅哥也行。”
“我会帮你望风的。”他庄严道。
“我还可以陪你一起拼乐高,”他指了指耳朵,“不要相信有图纸都拼不起来的人。”
我撑着下巴,“这是一个约会邀请吗?”
提姆镇定道,“实际上,这是一个同居邀请。”
哇,胆子很大,已经在谋划同居了吗?
还没等我认真考虑这件事,耳机里突然传出可怕的噪音。
“哔——!”
下一秒,重金属摇滚乐近距离敲响我的脑袋,好似我的头是一块铜锣,敲得哇哩哇哩响。
我看见了天堂的道路,但天堂没有电子吉他和架子鼓。
簇拥着天梯的云彩消散,我恢复意识,猛地把耳机甩出去,音量调到最小再戴回来。
除了茫然的杰森,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
老爹的邪笑阴恻恻,有如下水道刮来的一阵阴风,“好听吗?”
再是蝙蝠侠的声音,“行动报告,现在。”
我一回头,各位紧身服们好似一把散开的芝麻落在街道楼宇中,几个小点儿迅速消失。
大难临头各自飞,古人诚不欺我。
我看向老神在在躺在沙发上的提姆,“你不跑吗?”
“等和你告别了,我再走。”提姆说。
明明他穿着制服,但不知怎么,我好想能透过那层面罩看到他的脸,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下周我要出一趟长差,地点暂时不确定,预估不是危险的任务。”
“等我回来……”他想了想,翘起嘴角,“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我掐住他的脸,碍于面罩的阻碍,只能掐住他的下巴,“不要说这种听起来马上就要出诀别cg的话,等你回来,允许你在我家新添一双拖鞋。”
我微微一笑,“男士拖鞋。”
赶在老爹从客卧里跑出来前,提姆凑过来讨了一个吻,随即带着聚会的一大包垃圾消失在阳台上。
是的,那群穿紧身衣的都不记得要出门扔垃圾,下次我要在他们的可乐里放芥末。
芭芭拉除外。
275.
客卧里只出来一个爹。
这位猛男怎么也没想到,胆敢窃听他和蝙蝠侠对话的家伙们之前就躲在家里的阳台上。
更有可能的情况下,他在逃避我们家正半只脚踏进义警陷阱的事实。
不管怎么说,得是多聋的耳朵才能听不到阳台上一百只鸭子的叫声。
爹,你已经是和蝙蝠侠一起拼乐高的爹了。四舍五入,你们就是从幼儿园开始玩的朋友。
“看!”老爹骄傲地把拼好的乐高送到我面前,“虽然刚才我不小心把它摔开了,但是我们——我重新拼好了!”
我端着下巴,盯着乐高打量几眼,语气冷静,“拼错了。”
“什么?怎么会?不可能!”
真遗憾啊,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八十岁的人连积木都拼不好。
丢人,你们一起退群吧。
276.
倍受打击的爹和我重新拼好乐高。
我想问他,他究竟和蝙蝠侠达成了什么邪恶交易,考虑到他大概率会插科打诨糊弄过去。我没问。
我猜测和那晚的停电事件以及稻草人有关,这就不是我操心的领域了。
下周提姆的办公室果然空空如也。卢修斯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我只当作没看到他紧握的拳头。
“他起草的文件发过来了吗?”
“没有。”
老板的眼后鼓起一条青筋。
“明天的发布会他怎么说?”
“他说请你代劳。”
第二条青筋从眼角蔓延至太阳穴。
“布鲁斯呢?”
“我联系了韦恩庄园,管家先生说,请您谅解布鲁斯先生的幼稚行为,他这周在外太空度假。”
我真怕卢修斯会在暴怒之下撕衣变身,变成头发根根朝天的两米猛男。
好在这是我们公司最靠谱的总裁。他又一次按耐住了打飞的去太空喊人回来开会的欲望。
“上周是不是文旅局的人申请用我们公司的形象做宣传?”卢修斯问。
是有这件事,但是不归我负责。
卢修斯点头,“你通知对接的人,可以直接启用韦恩先生和德雷克先生的形象,剩下的他们自己决定,哪怕是把两位总裁的大头照放在高速公路的gg牌上都可以。”
“韦恩企业绝不干涉。”
哇,超级生气的样子。
277.
我不是提姆派到卢修斯手下的间谍。
我只是随口一说。
“没关系,”提姆坦然道,“你知道吗,大都会也有布鲁斯的半身像gg牌。”
“卢瑟没有意见吗?”我问,“我以为他会处心积虑把gg牌弄下来,让自己的秃头遍布大都会每一个角落呢。”
“说不定超人常站的gg牌上就印着他的脸。”
“超人不常站gg牌。”提姆客气道,“他们家喜欢在上班的地方坐着发呆。”
谢谢你,提姆,没用的知识增加了。
“你真的没时间回来参加发布会吗?”我狐疑道,“你不是在找借口逃避工作吧。”
“没有啦,只是抽空和你说说话而已。”
提姆为自己辩解,又问,“你现在能打开视频模式吗?”
“拒绝。”我警惕道,“我刚下班,还没洗头。”
“你只要看看我这边就好了。”提姆小声道,“我有东西想让你看看。”
他这么说,我也好奇,“让我瞧瞧。”
我打开视频通讯,等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显出一片漆黑。
“……你想让我看五彩斑斓的黑吗?”
“你等等我,我调几个参数。”
他小声抱怨,“你的手机配置太低啦,我回去给你改改。”
总感觉我的手机掉进你手里,会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功能。
屏幕渐渐亮起来,一直在晃动,我才意识到,他把我的手机和藏在他面罩里的摄像头连接上了。
我们看到的是同一片风景。
漆黑的屏幕显出深浅,不同程度的灰黑构筑出整个夜空。
星星点点的亮光,漫天星子,像是有人用针在夜幕中戳出小孔。
一抹亮光稍纵即逝,是很短很短,短到它离开我们才后知后觉的一道弧线。
哦,是流星呀。
那不是结束。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亮弧出现在星与星中间。没有方向,不知去路,从天际坠落到头顶,仿佛向前奔跑,就能在某片田野上将它拾起。
繁华城市的某一盏灯光下,我安静地欣赏完地球另一处的风景。
提姆声音含笑,“喜欢吗,你有没有许愿?”
“没有,我不信这个。”我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在安逸的没有风的地方,“我想要的东西会直接要。”
“比如?”
“比如,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提的队友们:
是小情侣的阴谋诡计!
今天有三更,把前几天欠的都补起来
前几天,很奇妙
我(下午四点):睡一个小时起来码字(订闹钟)(躺下)
我(醒)(看手机):中午十一点!!!
我学乖了,我早上码
我冷静道,“何出此言。”
同事犀利道,“你已经暴露自己了,伊芙。证据就是,你脚边袋子里装的情侣款咖啡杯!”
我看向脚边,塑料袋装的礼品盒有一面是透明的,方便人在不打开盒子的情况下看到内容物的外观。
蓝绿两色的两个咖啡杯做了对称设计,从中间合起来正好是一棵树的形状。
我把礼品盒从我脚边捞起来,“万一我一个人想用两个杯子呢,新泽西法律允许我同时使用两个咖啡杯。”
“你不会做那种事的,”同事没有被我的说辞,“这上面刻意标注了是情侣款,你顶多会买两个不同款的咖啡杯。”
“啊,被发现了吗?”我故作深沉地咬住一只巧克力棒,“毕竟你对我的习惯很了解。”
“但,”话锋一转,“你今天没有去咖啡店吧,这是我今早买咖啡送的累消赠品。”
会心一击!
我咬断巧克力棒,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不过你没有说错,”我轻描淡写道,“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不会收这份累消赠品。”
考虑到很快有美好的年轻肉.体来我家长住,准备一些小礼物当作惊喜也很不错。
249.
至今令我感到奇怪的一点是,我和同事们朝夕相处,她们居然还没发现我和提姆正在交往。
这不符合茶水间哥谭军情七处的称呼,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点问题。
这件事可以慢慢探究,她们胡乱猜测出的各种离谱答案可以给我枯燥乏味的打工生活带来一点乐趣。
提姆的办公室空了将近一周时间,卢修斯在办公室能踱了有上万步,强身健体。
在正式转到卢修斯手下工作后,我才理解他每天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里。另外两个公司招牌多失踪一天,他就要多做一人份的工作。
卢修斯的主业甚至不是公司运营,他的主业是科技研发。他的黑发至今茂密,可能是基因优势。
一周后,卢修斯忍无可忍。
他问过,“他有联系过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我有些发愣,以我们的工作身份来说,这件事不该问我。没有人会向自己的前任下属汇报行程。
我们有另一重关系,这本该是卢修斯不知道的。
“你们掩饰得不太好,”卢修斯说,脸上露出调侃的笑容,“我也是经历过恋爱的人。”
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点破,我难得感到不自在,“我以为我们隐瞒得很好呢,其他人都没看出来。”
“可能是因为提姆表现出来的态度。”卢修斯说。
“领导和手下职工恋爱容易惹人闲话,虽然我们公司内部不忌讳这些,也有过订婚的先例,但你知道的,那些娱乐小报就指望这个活了。”
“提姆前不久和一家报社杠上了,你转岗到我手下,不知道这件事。”
卢修斯毫不留情卖了某位旷工长达一周的总裁,“内容好像和你有关,写得很不好听。”
写得好听那就不是八卦小报了,我不是会因为报纸上的胡说八道郁闷的人,但有人愿意维护我,说不开心肯定是假的。
以前还有小报纸把我写成布鲁斯·韦恩的情人,看到那张报纸时我整个人一激灵。
真敢想啊。
你自己想想年终考核时台下布鲁斯那张你欠他三个亿的脸。
再想想你站在PPT边上讲得好好的,底下板着脸的老板冷不丁提问,“这个地方,我不明白。”
什么人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
别的我不知道,肯定不是年终考核站在台上的那批人。
卢修斯不知道我的思维发散到哪片宇宙,他轻松耸肩,“他很生气,所以底下的员工也不敢说什么了。”
“谢谢他的体贴。”我无声叹气,“至少我不用再受一次惊吓。”
真诚建议那些写八卦小报的记者去论坛写同人小说当作副业,别的不说,剧情挺敢想的。
“能联系上他,让他赶快回来工作。”卢修斯挥挥手,“让布鲁斯回来工作也可以。不要再拖延了,工作是拖延不掉的!”
说得好,工作是拖延不掉的!
今日的偷懒,必定要用明日的加班来还!
250.
在我和卢修斯讨论的第二天,提姆回来了。
当然,他没有去上班。
我是下班后在家门口看到他的。
老爹在家里守了好几天,没逮着机会教育我的小男朋友,怀揣着遗憾走了。
走之前,他再三叮嘱我,“我没说过我认可那小子了。”
我敷衍点头,“嗯嗯,知道了,我会向他转达你的鼓励。”
“不是鼓励!”
“和鼓励差不了多少。”
我们车轱辘对话好几轮,他才不甘不愿地跑回加拿大。
这都是提姆不在时发生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我偷偷上前,想拍拍他的肩膀吓吓他。
在我靠近他之前,他突然回头,那双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我,随即露出一个笑,“今天工作辛苦了。”
我没再往前靠近,“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处理完了。”他语气平淡,“想来见见你。”
说得我好像什么新奇品种的猫猫狗狗,出差回来还要特意见见我。
我点点头,“现在你见完了,你打算怎么做?”
他偏过头来看我,蓝眼睛里浮现出几丝促狭,“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是我失礼了,”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来我家喝杯茶吗?”
古怪的气氛下,我们一前一后爬上楼。提姆总是落后我几步,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后。
到家里,我找了一个没人用过的杯子冲了一杯咖啡递给他。我们坐在餐桌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