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重装厨房,水电都要重新弄。”我轻轻拍了下他试图去摸甜甜圈盒子的手,“这个月我还是住在芭芭拉家。”
“好吧,”他顿时萎靡下来,下一秒重新挺起胸膛,“但是小芭今晚不在家里,还是我赢了。”
说得好像小芭不在你就能做什么一样,做人还是不要太自信。
225.
提姆的计划失败了一大半,最后除了自己,只成功把手柄带进了家门。
不是我家门,是芭芭拉家的门。
我们点了外卖,开始重头打《双人成行》。
感觉很好,已经快要走到分手的边缘了。
卡关的我们换了一部游戏,选择了画风可爱复古的茶杯头。
感觉很好,可能马上就要分手了。
最后我们挑了一部电影,用和平且不会分手的方式度过这次约会。
我坚信菜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怎么会菜呢,我游戏手柄那么多!
226.
芭芭拉今晚和她爸爸戈登局长一起吃晚餐,她的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们关上灯,拉上客厅的窗帘,一人怀里塞了一个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
只有屏幕的光照亮沙发前一小片位置,一样东西轻轻蹭了下我的手指,发现我没有反应,它胆大包天地覆上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指节。
我侧过头,看见提姆嘴角满足的笑意。他好像总是能从一些小动作里得到乐趣,乐此不疲地享受每一分亲昵。
这样的小动作实在可爱,我仰躺在沙发靠背上,借着电影的光亮好好欣赏他的小表情。
发现我的视线,他笑了下,勾住我指节的手指钻进我的掌心,轻轻一挠。
感觉像是我在掌心扣住一只振动翅膀的蝴蝶,我微微一愣,下意识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不看电影了?”
“难道你知道这部电影讲了什么吗?”提姆得意地勾唇,往我手里递了一样东西。
我的游戏手柄。
他坐回去,握着自己的手柄,叽叽咕咕,“反正我们都没看电影,继续打游戏,我的游戏水平很有保障的!”
我眼神一厉,“真的吗,我不信,你连茶杯头的马戏团都打不过,丢人。”
“再打一次,这次我有经验,肯定能过。”提姆不死心道,“而且是我救你的次数更多。”
他竟敢质疑我的游戏水平?
我冷笑,“来就来,谁怕谁。”
——等等,你搞那么多小动作来诱惑我,就是为了重开游戏证明自己吗?
我们是在约会没错吧?
227.
我们打了八次,狼狈地过了马戏团那关。
后面的各种BOSS,我想都不敢想。
提姆倔强道,“下一关,再来!”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用物理方式堵住他的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来电人:老爹。
视频通讯。
我的大脑在那一刻陷入空白,脑袋里冒出老爹悲痛欲绝的脸和冒火的枪口。
我蹬出一脚,把提姆踹到沙发下,赶在老爹起疑前接通视频。
入眼是一个胡渣乌青的下巴和两个漆黑的鼻孔,老爹调整了一下角度,大半张脸占据整个屏幕。
“你最近怎么都不联系我,都不关心你老爸有没有吃饱穿暖。”
小块屏幕里我的眼皮一跳,“就算我饿死了,你都不会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听到老爹的声音,提姆悄悄挪远,确保自己不会被摄像头拍进去。
我的余光盯着他,只瞟一看又很快把视线放在屏幕上,应付我叛逆又缺爱的爸爸。
这完全是条件反射。
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和谁谈恋爱都是我的自由。就算被老爹发现恋爱对象是哥谭的披风男,被武装直升机追的人也不是我。
我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理阴影。
我的某一任男友曾谨慎地告诉我,他在街上被一个冬天只穿短袖在街上行走的猛男跟踪了整整一个下午,连进公共厕所猛男都要占他隔壁的坑。
猛男身材魁梧,寒风呼啸中有意无意向前男友展示自己肌肉虬结的手臂,腰后凸出的硬块只差没把自己的手.枪型号报出来。
前男友肝胆俱裂,作为一位优秀的非哥谭市民,他选择了报警。
最终,警察在路边拦下了猛男,因为非.法持枪把猛男铐回了局里。
最后的结局是我乔装打扮一番去警察局把猛男领出来,交了一大笔罚金。
老爹郁闷地碎碎念,“为什么要交钱,等晚上我自己跑出来就好了。”
我恨恨瞪着不成器的亲爹,“我们是守法市民,守法的。”
“家里的坦克还是在黑市上买的呢,也没办.证啊……”
在我冷酷的目光下,老爹的声音愈发虚弱,直到彻底消失。
我捏着自己的鼻梁,试图缓解头痛,“你又跟踪别人干什么,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上班族而已,放过他吧。”
说到这个话题,老爹横眉竖眼,“谁知道他是不是伪装的正常人,这年头哥谭还能翻出一个普通人吗,万一他半夜穿奇.装异.服上街逛怎么办?”
想到正是无辜上班族害自己抢先体验哥谭警局拘留所,他愤愤嘀咕,“年轻人,一点观察力都没有。”
恕我直言,任谁看到一个冬天穿短袖的神经质壮汉跟着自己,都会害怕的。
他没从公文包里掏枪送你几发枪子就说明他真的只是一个可怜遭殃的打工人!
我的脸根本做不出表情,我没有慈悲心,“下次你进局子,我绝对不会捞你。”
你就等着在牢里改造吧,家里的公司就由我继承了,我要用你当案例警醒每一位员工。
回想起曾经的惨案,我头皮发麻。
老爹知道的我的前男友,每一位都被他翻出了族谱,连小学是不是在学校揪过女生的辫子都查得出来。
我怀疑他开安保公司就是方便他查我男朋友的资料,他从来只会哼哼唧唧叽叽歪歪,“不能轻信别人,指不定你身边的哪个小子是学了中华功夫的少林还俗弟子呢。”
……好像真的有?
他早就知道了?
228.
老爹和我东扯西拉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提姆默默蹲在餐厅的椅子上,好似一株小蘑菇。
我以为事情顺利结束,放松地吐了一口气,“没有其他事情,晚安——”
老爹敏锐的目光透过屏幕扎过来,扎在手边摆着的外卖盒上。
有两杯饮料,要糟!
“芭芭拉今晚不在家吧。”老爹缓缓道,如同一个合格的侦探分析,“要是她今晚在家,一开始就会过来和我打招呼。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
“你手边摆着游戏手柄,我打视频前你正在打游戏,一般同事和你没亲密到这种程度,另一个人和你关系很好,和芭芭拉说不定也认识。”
“女生?男生?看外卖的份量,是男生。”
老爹勃然大怒,“那帮搞情报的怎么在做事,这都没查出来,扣钱!”
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更是情报部那帮可怜人的酬金问题。
我必须拯救在扣钱边缘的情报部成员们!
我绷住脸上每一寸肌肉,尽可能用坦然的语气说,“疑神疑鬼,今天有优惠,我点了两人餐。”
我努力了,这是我最正常的表情,“你看,第二杯饮料没打开。”
在我和老爹解释的短短几句话内,提姆手速飞快地卡着视觉死角换掉了桌上的饮料。
我们点的是三人餐,剩下那杯饮料本来是打算留给芭芭拉的。
他严谨地恢复塑料袋弯折的弧度,抽走桌上的外卖单,捞走盒子里自己咬了一口的鸡块,留下一个完美的作案现场。
我给老爹看,“你看,这下放心了吧?”
感谢游戏手柄,为了不让手柄沾油,我们没吃几口东西。
老爹将信将疑,“真的?”
“你在质疑我?”
老爹眉头一皱,一松,一皱,一松。
他没信,可是找不到反驳的证据。
操心老头悉心叮嘱,“你不要看人家长得漂亮身材好就动歪脑筋,那些穿怪衣服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脾气都坏。”
我面上敷衍应和,内心感慨。
晚了,爸,晚太多了。
我已经把人弄到手了。
当爹的很了解自己的女儿
可惜,晚了
新年快乐!
“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芭芭拉躺在我旁边,搂着我的枕头,“迟早都会被发现的,总不能一直瞒着。”
“我在想一个方法,”我沉沉望着天花板,希望能在一面白墙上找到答案,“让老爸和平、安宁、没有斗争地接受事实。”
“有点困难。”芭芭拉理智道,“可能会发生一些让哥谭大街上跑坦克的恶性事.件。”
我长长叹气,“还能怎么样,他又不能把提姆埋进水泥桩子里沉哥谭湾。”不够严谨,“应该不会。”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老爹的各种应急措施,在烦恼中破罐破摔,“我们可以一闷棍把他打晕,借机上位,我接手他的……咳,安保公司。他使唤不动人,提姆顶多有被暗杀的风险。”
芭芭拉歪过头看我,欲言又止。
她挪远去,挤在床沿上,“你和你爸,思维方式挺像的。”
我感觉这不是在夸我,不是错觉。
230.
我紧绷神经度过了周末。
本以为老爹会从从天而降掀开我的屋顶搜寻蛛丝马迹,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和空气斗智斗勇。
“这几天我都有格外注意,没有人在暗处监视我。”提姆在上班时间和我发消息,“也没有从小巷里蹦出来一个人用麻袋罩我的头。”
我想了又想,没忍心说出来。
麻袋套头早就不能满足老爹了,他整出一辆武.装直升机围着你扫.射都不奇怪。
爹和他的安保公司毕竟算半个黑.恶势力,对穿紧身衣和各种颜色西装的怪家伙们印象很不好。
他坚持认为黑面具不是一个合格的黑.帮,因为,“戴着头套的西装男怎么会是教父,分明是万圣节游乐园的合照工作人员!”
老爹甚至在安保公司自己的办公室里养了猫,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复刻经典场面。
我愿称他这种人为原教旨主义黑,呸,安保公司。
“我可以试图感化他,”提姆认真道,“用爱,漫画里都是这么走剧情的。”
“你落后于时代了,”我犀利指出,“一般情况下我们更喜欢用拳头感化。”
“我能用暴力手段感化他吗?”
“我可以用武装力量感化你。”
我发过去一张滴血小刀的表情,随即醒悟,“你不是在工作吗,怎么还在给我发消息?”
提姆回了一个猫咪缩头的表情,“你不是在为卢修斯工作吗,这次不用急着找我要文件了。”
我嘴角勾起血腥的弧度,“这次的文件需要两边签字审批,我和卢修斯先生正等着你把签完字的文件发过来。”
距离下班时间算上午休还有六个小时,胆敢耽误我下班,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恐.怖.主义秘书。
231.
受到恐吓的人认真工作了六分钟,迎来了午休。
我在卢修斯手下工作,不能拎外卖和他在办公室一起吃午餐。
从不踏进食堂一步的韦恩少总走进食堂,和布鲁斯选择了同一个窗口的汉堡。
我们面对面坐在角落里,偶尔有熟悉的同事路过,目光不经意从我们身上扫过,半点不在意。
我以为至少会有几个八卦嗅觉灵敏的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我高估了茶水间脱口秀场的敏锐程度。
“……这次竞标我们的希望很大,这件事可能是我去谈,唯一的变数是斯塔克企业会不会参与这次竞标……”
我用餐叉插薯条的动作一顿,看向边吃东西边念叨工作的提姆。
对不起,秘书办军情七处,是我误会你们了。
哪对情侣会在一起吃午餐的时候聊工作啊?
232.
“斯塔克的经营重心不在新泽西,我们的赢面很大……”
对不起,真的忍不住,不知不觉就会谈到工作上。
我们活该当加班情侣。
233.
一出食堂,我把提姆赶回办公室继续看文件,自己晃晃悠悠去秘书办的茶水间补妆。
我成为茶水间传说的梦想破灭了一大半,今天的讨论重点是设计部部长与她前男友们的爱恨情仇。
我安静地从他们身边飘过,像一只与世无争的水母。
说话间,有人瞥见我,“伊芙,这几天有人向我打听你有没有男朋友或者暧昧对象,你可能要被表白了哦。”
“嗯?”我茫然地望过去,对上一双双陡然闪亮的眼睛。
一大圈人围拢过来。
“什么情况?”
“长得好看吗?”
“男人女人,有没有钱,年纪多大?”
同事绘声绘色地和我们描述起当时的场景,我越听越觉得熟悉。
这个长相和语言习惯,我能精准定位到我爹手底下负责情报的二把手。
是想杀回去把爹沉进水泥桩的程度,我说怎么没动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我捏了捏鼻梁,“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不会随便给别人透露你的个人隐私。”同事得意地一拍胸口,“我只告诉他,这段时间你身边没有走得很近的异性。”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提姆和卢修斯不都是异性吗?”
“你错了。”
同事横眉,“在打工人的世界里,领导是没有性别的!领导哪里有性别,发布任务的NPC罢了!”
说得好有道理,我认了!
234.
出人意料,同事们的迟钝反而给我和提姆打足了掩护。
老爹那边现在都没动静,显然是没掌握实质性证据。
我在驾驶座上,一边敲方向盘一边揣摩亲爸的心理,预估他的下一步活动。
等了半个多小时,副驾驶座爬上来一滩史莱姆泥。史莱姆泥瘫软在副驾驶座上,眼看马上就要滑下地。
我锁上车门,提醒道,“安全带。”
史莱姆泥慢动作抬手,马上就要没办法继续维持人形。
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过来亲了亲。再放回去,史莱姆泥变回了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一笑,“我家装修好了,过几天我就要搬回自己家了。”
“我能把咖啡机和拖鞋送到你家去吗,”提姆小声哼哼,“可以当作是搬家礼物。”
我没好气道,“给你用的搬家礼物,想得美哦。”
到时候老爸发现我交了一个灵魂出窍的史莱姆男朋友,恐怕会连夜抄起巨锤把人砸成年糕。
希望年糕能维持人形,反正史莱姆和年糕的差距也不大。
我实际没有非常焦虑,如果我领着提姆去见老爸,当着我的面,他们两个人只有和平共处这一个选择。
在一群他心目中的紧身衣怪胎中,红罗宾虽然年轻,虽然闯进过他的酒吧,虽然穿女装勾搭他的女儿,虽然坑过他的情报……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他的内心一定对红罗宾有几分认可,不然他不会和红罗宾合作。
我倒是不担心他态度坚决地不接受提姆,我只怕叛逆的中年男人和看似乖巧实则叛逆的年轻年糕搞出不可收拾的场面。
万一丢了我的脸,你们两个一起进垃圾回收站做伴吧。
235.
搬回家那天,芭芭拉和提姆都过来帮忙。
晚餐在我家吃,我们三个人挤在厨房里,试图捣鼓出一锅能吃的东西。
门铃响起时,我还在想是不是史蒂芬妮她们跑过来了。
我拎着汤勺跑过去开门,硕大无比的一个爹结结实实堵在门口,健康地冲我露出有八颗牙齿的笑容,“是惊喜!”
是惊吓!
我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镇定道,“你怎么有空跑过来了?”
“当然是过来看我的宝贝女儿啦。”老爹说着,像一只动作敏捷的大象绕开我的防守,钻进屋内。
刀片似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疑的角落,他看鞋架的动作太过刻意,我想不发现都难。
提姆的鞋凌乱地塞在鞋架最下层,老爹眯起眼睛,声音不自觉变粗,“家里有客人,怎么不告诉我?”
他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向有动静的厨房走。我紧跟在他身后。
没带枪,暂时安全。
我在内心祈祷提姆不会从厨房的窗口钻出去开溜。厨房外面是阳台,摆满了我心爱的仙人掌仙人球,还有从芭芭拉家里接回来的坚强球。
老爹的脚步声宛如命运的倒计时,一步一步,到了,他一把拉开厨房的门。
围着小熊围裙的提姆和他面面相觑,勉强亮出一个虚弱的笑,“您好。”
就在老爹爆发之际,又一个红色的脑袋从角落里冒出来,芭芭拉灵巧地挡在两个人中间,“好久不见,亚瑟。”
老爹看看芭芭拉,又看看提姆,表情变幻莫测。
“好久不见,芭芭拉。”
我爸是见过芭芭拉的,他一般出现在我家都是万年不变的T恤猛男打扮,和他的工作装扮相去甚远。
但我的朋友里也只有芭芭拉曾经见过他一面,只看表面,他的身份设定是我在国外工作锯木头的勤恳工人爹。
我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
芭芭拉出现在这里改变不了任何问题,提姆的嫌疑人身份和小熊围裙一起钉死在桌面上。
沉默。厨房里我们四人安静对望,只有汤沸腾的冒泡声。
老爹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我大惊,“牛排!”
牛排糊了,糊了两块。原因是手忙脚乱中提姆挡住了芭芭拉,老爹挡住了我。
这两个碍手碍脚的玩意儿被我一起扔出了厨房。
爱埋就埋,爱沉就沉,你们俩自生自灭吧,谁活下来谁赢。
这其实是芙爹的计策
两个人一起被扔出厨房
就有单独说话的空间了!
中年老男人的深沉心机!
(虽然好像没啥具体作用)
我和芭芭拉努力拯救烧焦的牛排,把上面的焦糊刮掉也许还能吃。
门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好似有两头公牛在家里乱撞。
芭芭拉朝外偏了偏头,“他们打起来了。”
我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我自己,“这是我爸的一种交流方式,比较……热情好客。”
芭芭拉表情复杂,“我怕他们两个打出火气,就不好收场了。”
“应该不会吧。”我不确定道,“他们大概有分寸。”
门外哐当哐当的声响更大了,已经从有两只发疯的公牛升级成古罗马斗兽场。
芭芭拉听着那声音,挑了挑眉。
她的眼睛里写着怀疑:真的?
“真——”
厨房外传来巨响。
“——的。”
又一声巨响。
我平静地抽出刀架上的菜刀,“麻烦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我推开门,和闪亮的刀尖一起探头。
客厅里,提姆手里抄着客厅的四角凳,牢牢挡住老爹踩在沙发上劈来的衣架。
两人正在僵持,一动不动,好似从搞笑漫画里扣下来的场景。
我提着刀,冷漠道,“你们在干什么?”
眼前刮过一道诡异的旋风,再抬头,提姆和老爹并肩坐在沙发上。
老爹勾着提姆的肩膀,用力挤压,健康微笑,“没事没事,哈哈,你去忙吧。”
我仿佛听到提姆的骨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故作轻快地一胳膊肘捅在老爹腰上,“没事的,你需要帮忙吗?”
倔强的中年人险些一声喷出来。他勾在提姆肩上的手臂用力到肌肉鼓起,提姆的笑容随着他的力道增大而扭曲。
我目光扫过一圈,衣架啪嗒一声从四角凳上滚下来。提姆和爸齐齐露出讪笑。
我提刀的手腕转了转,“这是我家装修完的第一天,你们懂什么意思吧?”
两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我慢慢退回厨房,用手上的刀切掉菜板上的蘑菇,“问题解决了,他们得到了和平。”
芭芭拉不说话,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真……”
我克制地对她笑笑,“稍等,我处理一点家事。”
厨房里最大的那把菜刀放在哪个位置来着?
237.
提姆和老爹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我提着被没收的撑衣杆和果盘,“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声音,不然我会温柔地请你们出去吹风冷静。”
“好的。”
“没问题。”
两人乖巧答应,我一人瞪一眼,回头走进厨房。
临近厨房门口,我猛地一转头,两个人坐在原位,面上有着非常相似的拘谨。
沙发上的抱枕缓缓滑下来,滚到地上,被提姆捡起来,恭敬地拍掉灰放回去。
我怀疑地扫过他们放在膝盖上的手,再次警告,“注意你们的年龄,不要当高龄幼儿园学生。”
老爹干笑,“你放心,”
总觉得他们在背着我打架,拆家的玩意儿就应该扔出去。
238.
晚餐多加一个人,主菜是糊掉的牛排。
我们四个人围坐在桌边,安静地吃东西。
不是我不想说话,是找不到一个和平的话题。
桌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偷偷勾我的脚,我面上不显,微微抬眼。
提姆动作优雅地切着漆黑一片的牛排,一点也看不出他的腿长到要勾在别人的脚上。
我回蹭两下,无声地踢了踢他的拖鞋。
老爹猛一下把餐叉戳进盘里的黑色牛排上,动作之暴力,仿佛那坨焦黑的肉是提姆的脑袋。
底下勾着我的东西停顿一下,颇为暧昧地蹭蹭。
然后挤进来第三只脚,狠狠从我们中间扎进去。
芭芭拉忍无可忍,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噪声,“我们是在吃晚餐,对吧?不是在举行摔跤比赛。”
我左右旁边的两条腿无声滑走,仿佛两条僵硬的蛇。
吃完晚餐,老爹自觉地端起桌上的餐具,居高临下地睥睨提姆一眼,他没有说话,又仿佛说了很多,这一眼满含傲气。
我内心冷笑,之前躺在我家沙发上混吃等死的老头不知道是谁的爸。
哦,好像是我的爸。
莫名出现竞争心理的两个人端着盘子进了厨房,区区四个盘子,两个人并排挤在洗碗池前洗碗。
不,那根本不是洗碗,那是在当人力电风扇。
芭芭拉看向我,“他们打算一直这样吗?”
“他们没有机会的,”我开了一听啤酒,浅抿一口,“眼不见,心不烦,一起送进哥谭湾。”
芭芭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厨房传来差点摔碗的哇哇乱叫时点头,“我会帮你的,给我也拿一听啤酒。”
头痛,想和芭芭拉去楼下酒吧喝两杯。另外两个人就让他们在家里相互消耗吧。
239.
两个幼稚鬼在厨房进行了一轮暗黑决斗,试图把对方手里的盘子打碎。
他们谁都没有成功,两个人都失败就等同于成功。
我和芭芭拉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喝啤酒打游戏,讨论要不要添置新的豆袋沙发。
在厨房洗了半小时碗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老爹一改往日进门就倒上沙发的流浪汉风采,勤快地抓起扫把打理厨房。
他瞥着提姆,他的高傲至此已尽数体现。
于是扫地的人顺理成章变成两个,拿着扫把较劲,下一秒可能就会抓着扫把杆互捅。
芭芭拉开了第二听啤酒,“问一句,你爸究竟多少岁,他看上去充满活力。”
空口喝啤酒总有点寂寞,我从两把扫把中间挤过去,在橱柜里拿了两根香肠。
我抛了一根给芭芭拉,自己拆开一根,“男人的年龄是秘密,他是永远的八岁。”
可能还要再小点,五岁?
跟提姆加起来,两个人不超过十岁。
240.
下午我们把家里打扫过一遍,现在两个人又细致地进行了一番深度打扫。
挺好的,这样的较量请多来几次,谁是真的猛男就要在家务上见真章。
提姆先一步给阳台上的植物们浇完水走进来,眼睛微微发亮,想往我旁边坐。
豁然一颗流星砸下来,老爹大刀金马地坐在我们两个中间,刻意把提姆往边上挤。
我漠然起身。
你们两个自己折腾去吧,我不过是一个无辜的下班社畜而已。
241.
自从我爸踏进我家的门以后,提姆再也没找到黏在我身边的机会。
在享受了免费的保洁服务后,芭芭拉和提姆就该回去了。
出于礼貌,我把老爹关在家里,送他们两个人下楼。
芭芭拉走得很快,一下消失在楼梯拐角。
我和提姆走着,脚步不自觉慢下来。
我抓住他的手,牵进去,他有些发愣,我摸着他掌心的疤,“他知道是你吗?”
我不了解老爹和红罗宾合作的具体情况,但是看今晚老爹的表现,不是把提姆当作普通人对待。
提姆向我贴近,我们在楼梯上行走的速度基本是在挪动,“他不知道,但你的爸爸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猎手,他很快会对我起疑心的。”
“只要你不给自己捏一个在加拿大砍树的伐木工设定,我都可以接受。”
我捏捏他的手,“他只是比较,嗯,神经过敏。”
“能够理解。”提姆说,“他的身份塑造了他的警惕心,而且在他眼里,我很可疑。”
他弯着眼睛,没有因为冷遇感到挫折,“但这只是一个小问题。”
这的确只是小问题,他和老爹见面的时间太早了,如果再往后拖长,他会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你需要安慰吗?”我问,“比如说,”我盯着他的嘴唇,“一个吻。”
“完全不介意。”提姆笑眯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