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同志的记忆可真好!”
樊铎匀听到动静,出来道:“珩哥,这位章同志是爱立的朋友。”
江珩笑道:“真是巧,章同志的表哥和我转业前是一个部队的。”
后来经樊铎匀介绍,沈爱立和章序瑜才知道,原来江珩以前在部队里待了有些年,后来在边境受了伤,转业到汉城来,任这边的公安局副局长。
江珩笑道:“沈同志不认识我,我倒是对沈同志早有耳闻,我手上经过关于沈同志的两个案子,一个儿童拐卖案,一个黑分子案。”
前一个,沈爱立并不意外,后面一个,不知怎么地,她就忽然想通,为什么秦绵绵最后会攀咬出王元莉来,可能是樊铎匀一早和人打了招呼,问询秦绵绵犯罪事迹的时候,多提了一句王元莉这边。
沈爱立忙举杯和江珩道谢,江珩也没有否认,笑道:“我和铎匀可认识好些年了,以前在部队里,他和郭景泰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小沈同志不用客气。我都听铎匀说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来局里找我,能帮的我肯定帮。”
事实上,江珩以前是樊铎匀父亲的部下,转业来汉城以后,就和樊多美联系上,所以这回樊铎匀想找人帮忙解决王元莉那边的问题,就想到了他。在申城的时候,就给江珩写了一封信,说了大抵的情况。
等汉城国棉一厂举报秦绵绵放高利贷和剥削.欺诈厂里工人的时候,他就稍微注意了一下其中的细节问题,抽藤摸瓜地带出了王元莉。
晚饭后,俩人站在门口面含笑意地送走了客人,等关了院门,沈爱立就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樊铎匀一眼,问他道:“小樊同志,我今天真是白感动了,王元莉这边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见你和我说,原来你说的分享我的喜怒哀乐,就是单纯分享我的,你的事就能对我瞒个一干一净?你说你亏不亏心?”
如果不是江珩今天说漏了嘴,她怕还被蒙在鼓里,想想就有些来气。这人动不动就这样,做什么事都自己闷在心里,他出手给她帮了忙,竟然都能一句不提。
樊铎匀解释道:“这事信上不好说,所以我一直没和你说,”见她还气咻咻的,老实认错道:“确实是我不对,不会有下次。”
沈爱立却不相信,他这话一听就没诚意。上次在申城和蒋帆打架的事是这样,这次又这样,这还是她的事,以后怕是他自己出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难处,都能给她瞒得死死的。
她觉得有必要让他长长记性。
顺手就“咚咚”地在他胸口上狠拍了两下,拍完自己都觉得手震得麻,“小樊同志,你摸摸自己还有没有良心,不要动不动就想瞒着小沈同志,小沈同志是会生气的,希望你以后坦诚做人!”
说着,也不待他开口,又道:“今天晚上你自己反省一下,不要和我说话,我先去洗洗睡了。不要打扰我!”
一直到第一天早上起来,樊铎匀跟她打招呼,沈爱立第一句就是:“反省好没?”
见樊铎匀点头,沈爱立才认真地道:“小樊同志,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为我立一个避风港,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躲在这脆弱.易碎的泡沫里,我希望自己能够有坚硬的外壳.锋利的爪子,足以抵挡外界的风雨。”
又退一步道:“以后我俩真结婚了,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提前摔下去了,那我日子还过不过?”特别是后面十年,保不准,他们中间的谁会出事,他现在把这些事瞒的死死的,到时候出事了,自己怕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退一步道:“你觉得,谁还能像你一样这么仔细地为我思虑.谋划?我再拖着一个娃或是俩个娃一婚?母子三人瞅着人家的脸色过日子?”
她越说越不像样,樊铎匀听得头皮都发麻,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爱立,是我不对,我没有做到坦诚,我没有顾虑你的想法,是我狭隘了。”这一次,樊铎匀确然是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自己不应该将她放在被保护者的位置上,而应该放在盟友的位置。
爱立说得很对,除了他自己,将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俩人说开了,沈爱立就暂时抛下了这事,和樊铎匀一起回家。
沈玉兰见到俩人回来,面上不觉就带了笑意,“我一早就盼着了,今天包了一点粽子,回头你们带一些走。”
沈爱立将她昨天见叶骁华奶奶的事,简单地和妈妈提了几句,最后问道:“妈,我们俩家有什么渊源吗?”王奶奶昨天的意思,和她妈妈很熟的样子,她想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干爸的原因。
沈玉兰压根没想到,叶骁华的奶奶是曾湘秀大姐,坐在椅子上,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望着爱立道:“是你干爸那边的表姑,以前帮了我很多,我这两天得去看看她。”
爱立劝道:“妈,也不急这一两天,王奶奶精神还挺好的。”
沈玉兰又坐了回去,心里一时情绪有些复杂,当年那一段艰苦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一样,意识到樊铎匀今个也在,忙将思绪压了下去。
笑呵呵地和女儿道:“妈妈今天还买了一条桂鱼,做松鼠桂鱼好不好,你不是馋了好久吗?”
沈爱立高兴道:“妈,真好,我上次在申城都没吃到,人家饭店做的是松鼠黄鱼,就是申城老饭店。”
沈玉兰淡淡笑道:“那家还挺出名,以前我在那边读护校的时候,跟几位同学也去尝过。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你小姨来信了,说预备元旦的时候一家来看看我们。”
“真的啊,我还挺想小姨的,那我最近可得好好攒点钱票,到时候好好招呼小伊利。”
沈玉兰笑道:“到时候妈妈给你们做几道江省那边的菜。”
沈爱立想起来上次林亚伦给她的一小包干丝,自己今天还带过来了,忙拿出来给妈妈看,“妈,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玉兰一愣,“这不是我们江省的干丝吗?还是老手工做的呢!这可不容易买到,哪来的啊?”
“就是我们七人小组里,那个纺织工业局的林亚伦给的,他老家也是江省,家里最近给他寄来的,那天我们吃了一点,他说下回还给我带些。”
沈玉兰忙道:“那你下回也得带点东西给人家,”见女儿应下,又接着道:“以前在江省老家,有个邻居姓贺的,他奶奶就会做一手很好的干丝,今天妈妈也做一道给你们尝尝。”
此时包括沈玉兰和沈爱立,都没有想到这一包小小的干丝,牵扯出一段故事来。
徐学琳昨天被妈妈一顿耳提面命,又想着徐学凤这回可能不会帮她,心里烦躁的很,却又不敢和丈夫说,导致一夜都没睡好,等起床发现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门了,干脆也拿了包出门去找彭南之。
彭南之见到她来,忙笑问道:“学琳,你不是说今天去王家那边吗?怎么还有空过来?”
徐学琳皱眉道:“南之姐,别提了,遇到了你说的那个穷鬼,惹得一肚子气。”
彭南之眼睛一闪,“到我这儿,就别气了,我刚炖了一点银耳,你也喝一碗甜甜嘴,润润嗓子。”
说着,就起身给徐学琳盛了一碗过来。
徐学琳问道:“瑶瑶呢?怎么没见到?”
“和方家的丫头去逛商场了,一放假人影都见不到一个,也就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些,不然哪经得住她这么三天两头往商场跑。”
徐学琳听了都有些羡慕,“也是咱们瑶瑶命好,投胎在姐你肚子里,这换作别人家,就是条件好,也未必像你们家这样疼女儿。”
彭南之笑笑,“话说回来,你这回能调回来吧?学凤怎么说啊?”
徐学琳叹道:“能怎么说,还不是一贯的说辞,说会帮我问问看,让我自己这边也再想想法子,我要是能想到法子,还登她家的门,去求她吗?我姐就是嫁得好,这么几年,官腔越来越重,都见不到别人的疾苦了。”
彭南之劝道:“到底是一家子的姐妹,你和她说两句软和话,她不会不帮你的,你这问题,在她那里不算个事,她和教育局那边熟着呢!”
徐学琳闷闷地点头,又道:“他们一家倒很喜欢那姓沈的,她家老太太这次还特地喊了那沈爱立进去聊天,叶骁华陪着。我都替咱们瑶瑶不值,长得好,家境又好,你和姜同志都是明事理的人,他叶骁华真是被蒙昏头了,竟然看不见咱们瑶瑶的好来。”
彭南之也有些气闷,但是想到丈夫的态度,没有接这个话茬,苦笑道:“这话咱们就不提了,回头给瑶瑶听见,心里又要过一阵。”
俩个人正聊着,听到有人敲门,彭南之起身去开门,见是姜蓉蓉,微微笑道:“蓉蓉,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单位放假了吗?”
“是,婶婶,过来看下你们。”
徐学琳瞟了眼她手上提着的东西,笑道:“蓉蓉出落的一年比一年好,谈对象没有啊?”
姜蓉蓉微微低头,笑道:“琳姨,还没有。”她没有工作之前,一直都住在这里,对于常来往的徐学琳也是认识的,称呼都是跟着姜瑶喊的。
徐学琳朝彭南之道:“你家风水还真养人,看看这瑶瑶和蓉蓉,一个个都出落得像花儿一样好看,人也大方得体,站在那里娴娴静静的,说气话来也温温柔柔,一看就是家教好的姑娘,那些大杂院里.筒子楼里出身的,真是完全比不了。”
彭南之笑道:“蓉蓉也有出息,在汉城出版社工作,单位还分了个三十平的小房子,她一个人住是够了的。”
“那还不是你和姜同志培养得好,蓉蓉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你婶子,我就没有见过比她心肠还好的人。”
姜蓉蓉笑道:“是,婶子对我很好,我读书.工作,婶子都费了很多心。”
费了很多心吗?也算吧!她毕竟只是侄女儿,彭南之夫妇帮她出学费.给她一个住的地方,让她能够从乡里到城里来读书,她前十几年的人生,确实得益于彭南之很多,所以即便她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并不是很愉快,每个月还是会提着点东西过来。
聊了几句以后,姜蓉蓉笑问道:“今天瑶瑶不在吗?我想着约她一起去逛商场的。”
彭南之笑道:“早去了,我在家待着也闷得慌,我看我们一起也去逛逛吧!蓉蓉,你也该买两身新衣裳了,身上这件看着都旧了,婶子不是和你说了好些次了,你爸妈在老家,难免有看顾不到的地方,有什么难处就来找婶子。这买衣服的钱啊,是万万省不得的,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穿得不体面些,不仅单位里的同事在背后笑话你寒伧,就是出去对接工作,人家也会轻视你两分。”
姜蓉蓉面上依旧浅笑道:“婶婶说得是,我都没注意到,谢谢婶子提醒。”却忍不住轻轻握紧了手心,她身上这件裙子不说九成,七八成新总是有的,她工作以后,婶婶总是时不时的言语上说下有困难找她们的话,实际却更像是在敲打她,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不要忘记她们的恩惠。
姜蓉蓉想,她怎么敢忘呢?没有婶子和叔叔,她压根就没有来城里生活的机会,更别说读大学了。这恩惠,大概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了。
心里又有些苦笑,还好那天沈俊平没有同意她的表白,不然就她这样的处境,怕是也拖累他跟着受气。
第99章
彭南之临出门前,换了一身衣裳,徐学琳和姜蓉蓉坐在客厅里等她。徐学琳吃着冰糖银耳,和姜蓉蓉道:“蓉蓉,你要不要来一碗,锅里应该还有。”
姜蓉蓉笑了笑,摇头道:“琳姨,不用,我不饿。”
徐学琳望着精致的瓷器,不自觉地叹道:“不知道你婶婶哪里搜罗来的,还真好看,晶莹剔透一样。”
姜蓉蓉淡声道:“是,婶婶很注意这些,花费了不少心思。”所以,她小时候吃饭都怕把碗摔坏了,怀里像捧着个宝贝疙瘩一样,瑶姜还问她,在乡下是不是没用过碗吃饭。
姜蓉蓉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点讽刺。那年她已经有十四岁了,瑶瑶问她是不是没用过碗吃饭。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换了一身紫色的确良衬衫.黑色裤子的彭南之终于走了出来,“哎呀,让你俩等久了,我选了半天,不知道是穿黑色碎花的这件,还是穿紫色的,怕你们等急了,胡乱挑了一件。”
她说得漫不经心,好像半个小时不过几分钟的事一样,姜蓉蓉就知道,只要一进这个门,她今天的时间都能打发掉了。
徐学琳夸道:“好看,这件衣服的颜色还真是少见,你托人在申城带的吧?”
彭南之摇头道:“哪是啊,就在友谊商场买的,你今个也去看看,不贵。”
又问姜蓉蓉道:“蓉蓉啊,你陪着我们俩,会不会觉得闷啊?”
姜蓉蓉摇头,“我今天也没事,婶子。”她确实是没事,一个人待在家里,还有些发闷,不如跟着她们去透透气。
姜蓉蓉迫切地希望,能有些什么东西把自己的时间.生活填塞得满满的,让她没有心思再去想沈俊平的事。
几人到了商场,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姜瑶和方言嘉在选布料。看到姜蓉蓉也在,姜瑶笑道:“蓉蓉姐,你今天也过来了啊,”打量了一下姜蓉蓉今天穿的衣裳料子,才接着道:“我妈总说你眼光好,你来帮我选这两块,哪一块好看些?”
姜蓉蓉像没发现堂妹的眼睛在她身上睃了一圈一样,面上含笑地望着面前的两块布料,一块粉色,一块绿色,都是平绒的料子,这是准备做秋装了。
看到绿色,姜蓉蓉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沈俊平的妹妹来,那次她们见面,沈爱立就是穿的绿色,她还没见过谁穿绿色那么好看的。
抬手指向了粉色,和姜蓉蓉道:“你穿粉色最好看,显得皮肤白。”
姜瑶却仍旧有些纠结,显然并不是很相信堂姐的眼光。
一旁的徐学琳笑道:“瑶瑶,你怎么还在乎这点钱来了,两块都买了就是,你这年纪,穿什么都好看,多穿穿,我们看着都觉得养眼。”
姜瑶听了这话,就看向了妈妈,微微撒娇喊了一声:“妈妈!”
彭南之无奈地摇头,“行,都买了吧!”又朝徐学琳道:“我最受不了她和我撒娇,每次一来这套,我就没法子。”
徐学琳笑道:“女儿都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而且我们瑶瑶嘴巴还这么甜,长得也讨人喜欢,别说是你做妈妈的,就是我每次看了都觉得心里亮堂起来。”
姜蓉蓉听得心里好笑,面上倒是依旧娴静地站在一旁,做她的老本行——陪衬。
方言嘉有些羡慕地道:“瑶瑶,你妈妈可真好,我妈规定我一个月只准买一块布料。这两件都好看,回头你做了新衣服,可一定要穿出来给我看看。”
方言嘉又问道:“蓉蓉姐,你要不要也挑一块?我们认识这儿的经理,还有瑕疵布,不需要票的。”
彭南之也道:“蓉蓉,我刚好票不够,这瑕疵布不要票,你尽管挑两块,我送你。”
姜蓉蓉忙道:“婶子,不用,我自己付就行。”
沈家这边,吃过午饭后,沈玉兰和女儿道:“你和铎匀,下午陪我一起去商场买些东西,我准备这几天就去一趟王家那边,看看叶骁华奶奶。”
樊铎匀道:“好的,伯母,我也准备买点特产,寄给我姐,她上次信里说,你给她寄的东西,姐夫那边的战友,都喜欢吃。”只不过她姐觉得不够自己过嘴瘾的,让他这次回来多买点寄过去。
沈玉兰笑道:“那刚好,我这边又做了一些虾米酱,回头也给多美寄几瓶过去。”
樊铎匀的脸上不由现出几分意外来,因为长江经过汉城,水产丰富,淡水虾米酱是这边常做的一样小食,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吃过,后来父母去世以后,他印象里,家里餐桌上就再没有过这样东西,此时听沈伯母说给姐姐做了虾米酱,忍不住笑道:“那姐姐肯定很高兴,她估计也有好些年没吃过虾米酱。”
她那么爱吃的人,定然很高兴。樊铎匀忽然觉得,虽然他们姐弟俩关系一直很好,但是有些事,确实连他都不曾想到,先前他就没有想过,樊多美会想家,会想吃老家这边的东西,对于爱立妈妈的好意,心里也生出几分感激来。
就见沈伯母又笑道:“不仅你姐姐有,你也有,今个回去的时候带上。我听爱立说,你经常出去调研,当地的吃食,有时候吃不惯,你带点酱.腌菜之类的,也好下饭。等吃完了你和爱立说,我再给你做些。”
又叮嘱他道:“既然你和爱立处对象了,我也把你当自家孩子看,想吃什么就写信回来,我给你做。你姐姐那边也是一样的。”
樊铎匀轻轻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他和樊多美都习惯独立的生活方式,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以为和别人一样也不缺什么,但是,猛然间有这样的一位女性长辈,殷殷地叮嘱他这些微末小事,他听着听着,忽然发现自己整个人好像都松弛了下来。
没有简单地再说“谢谢”,而是道:“等我吃完了,就告诉爱立,到时候再麻烦您做些。”
听他这样说,沈玉兰笑道:“在伯母这里,就是顺手的事。”沈玉兰知道这孩子自幼失去依仗,现在再看他和爱立这样顺顺当当的,自然也难免对他多心疼两分。
沈俊平笑道:“那我也跟着有口福了,妈妈这回怕是得把祖传的手艺都使出来了。”
沈玉兰轻轻瞪了儿子一眼。
沈俊平忍了笑,和妈妈道:“小妹上次不是给家里一张暖水瓶的票吗?妈妈你帮我买一个暖水瓶,我带到矿上送给杨方圆。”
沈玉兰道:“你说杨方圆,我才想起来,这回你能出来,还有杨家村那边的事,这回也是幸亏人家帮忙跑一趟,是得好好谢谢人家。我今天再买些糖果.糕点,你带着给人家送去。”
听到杨方圆的名字,沈爱立就想起那天晚上在林亚伦那边听到的事,和哥哥道:“哥,我前两天去林亚伦那,见到王元莉了,她婆婆似乎以为她肚子的孩子是杨方圆的。她婆婆拿到了杨方圆寄给王元莉的信。”
沈俊平愣了一下,印象里杨方圆一直是比较清醒.又温润的性格,沉默了一会道:“他可能知道了什么,他也是不容易。”
沈爱立点头道:“他可能是在故意报复,但是杨元莉却借机想骗点钱。对于这种人,没有必要再浪费他的时间。”不然到最后,彻底看清了这个人,受伤害的还是他自己。
会觉得青春和真心错付吧!
沈俊平也明白这个理,“行,我回头劝劝方圆。”
沈玉兰在一旁听着,见兄妹俩聊完才问道:“杨方圆最近有没有可能摘帽子啊?这孩子也是不容易,这回和你一起从矿下出来,也真是有惊无险,不然,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心疼。”
沈俊平摇头道:“目前还没听说,估计还是比较困难。”
沈玉兰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就是家里的糕点票.糖票不多,不然这回真是该多给人带些东西过去。”
却听樊铎匀道:“糖票我这边有些,我一个人在那边用不上,攒了一些,这回回来,和同事换成了全国通用的。”他原本是担心爱立低血糖,给她换的,现在见沈家这边急用,就拿了出来。
沈玉兰刚要推辞,就听樊铎匀轻声道:“伯母,都是一家人,不见外才好。”
沈爱立也在旁边搭腔,“妈你刚还让人家不要见外,你自己倒先见外上了。”
一句话,让沈玉兰都忍不住笑起来,“行,行,妈妈收了。”沈玉兰心里却打了别的注意,她们老家的风俗,新女婿第一回 上门,女方家要是满意,就送块布料,她想着,下午去商场给铎匀买块料子,她找李婶子家的侄女儿帮忙做件衬衫。
也是这么个意思。
下午几人一到商场,沈玉兰就先带着爱立和樊铎匀去卖布料的柜台,挑了一块白色的细棉料子,和女儿道:“这块给铎匀做件衬衫,你看好不好?”见铎匀要说什么,笑着抢话道:“这是我们老家的规矩,你这是头一回来。”
柜员也笑道:“那您这回买得可是称心如意布,您这女婿长得可真好。”
沈玉兰笑笑,“可不是嘛,也就是手头没有布票,不然我还想多买一块。”
柜员想了想,笑道:“大姐,不瞒你说,我们今儿到了一批瑕疵布,您要不要看一看?”
沈玉兰笑着摆手道:“谢谢你好意,我下次攒了布票再来,这事最重要的就是意头,不好送瑕疵布的。”又问柜员道:“劳你帮忙看看,要买几尺合适?”说着,又去看起了其他的料子,预备下回再给樊铎匀买一块。
这边柜员就拿了尺子出来,准备稍微给这男同志量下,沈爱立退了两步,让出位置给她。
这时候有几个女客过来,和柜员道:“麻烦帮忙拿下我们刚才买的布料,暂时放在你这边的。”
沈爱立听声音有点耳熟,一回头就看到了姜瑶.彭南之.徐学琳。
对方也看见了她,姜瑶想到之前的事,微微咬了唇,记着爸爸的话,倒不敢生事。
彭南之也准备当做看不见,没想到分不清楚状况的徐学琳,却微微抬了抬下巴,指给彭南之看道:“南之姐,你不认识吧,那位女同志就是沈同志。”又朝沈爱立笑道:“沈同志,可真巧,我们又遇见了。”
彭南之冷着脸,淡道:“认识,之前见过一面,沈同志有让人印象深刻的本事。”
沈爱立好笑道:“彼此,彼此!彭同志让人印象更为深刻,毕竟,我这还是头回见到那么多钱。”
说起这事,彭南之气就不打一出来,这姑娘当面答应她,回头就拿着钱去王家告状,让她家老姜吃了那么大一个挂落,皱眉道:“你行事这般没有顾忌,难道真觉得我拿你没法子?”
樊铎匀听了两句,就知道是姜家的人,忙和沈玉兰道:“伯母,就要这块,我看挺好的。你帮忙让服务员裁下。”
就径直走到了爱立身边,问道:“爱立,遇到熟人了吗?怎么也不见你介绍一下?”
沈爱立知道他的意思,配合道:“不算认识。”
樊铎匀点头,朝几人道:“那诸位找我对象,是有什么指教?不妨也说给我听听。”
他个子高,有一米八七,站在几人面前,天然就有性别上的优势。徐学琳昨个在王家吃了一顿憋屈,今个原本想仗着人多,对沈爱立冷嘲几句过过嘴瘾的徐学琳,一时倒哑了声。
倒是彭南之将人打量了两眼,见这位男同志也是仪表堂堂.芝兰玉树的样子,心下有几分讶然,竟是比季家的长子都不差的样子。
这沈爱立果然是有几分手段,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先前并不算看错沈爱立,这个大杂院出来的姑娘,确然惯会耍心思,不然这跟在身边的男同志,怎么一个比一个优秀。
到底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小沈同志,你这有了对象了,还搭着叶骁华那边,不知道你这对象知道吗?”
沈爱立正准备回她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妨就听樊铎匀冷声道:“这是我和爱立的私事,倒不劳这位同志操心,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不知道姜靳川同志的家属仗势欺人的事监察委员会调查清楚没有?彭同志砸出来的那笔钱,不知道有没有调查清楚来源?”
第100章
最想遮掩的事,被人当众说了出来,还是这样轻蔑的语气,在彭南之心里无疑掀起了骇浪,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的人,色厉内荏地道:“你……你乱说什么?不要口没遮拦,随便污蔑人!同志,你这样说话,我可以告到你们单位去的。”
樊铎匀微微耸肩,“随意!不妨告诉彭同志,我的单位是华南工业局。”
沈爱立轻轻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暴露**,樊铎匀轻声道了一句:“没事!”又朝彭南之道:“我倒是想提醒彭同志一句,这个年头,最怕名声不好的可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他这样不惧地自报单位,彭南之倒冷静了一些,她先前瞧不起沈爱立,就是知道她不是这个系统内的人,不知道这些规则,不能拿姜家怎么样,所以说起话来肆无忌惮,威胁让她一家难做人之类的。
而眼前这人,不仅丝毫不惧她,还知道她怕的是什么,显然对规则也很清楚,彭南之一时摸不到他的底细,没有再轻易地开口,免得事情脱离了她能掌控的范围。
姜瑶听出这人是威胁她们,要举报她爸爸,脸色也“唰”地一下白了,之前的事,爸爸气还没消,要是她这回再惹事,爸爸怕是都容不了她在家待半年了!
这半年都不够她想法子的,再缩短,她可真没好日子过了,忍不住退后两步,站在了妈妈的后面。
见她们不吱声,樊铎匀轻轻笑道:“彭同志不是爱吓唬人吗?难道凭的不是仗势欺人?这个势不就是姜靳川同志,一封举报信够不够?姜靳川同志再走一回监察委员会,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地回来?或者说,他的仕途自此止步于此?”
樊铎匀想不到,今个竟会遇到姜家人,他这人有几分睚眦必报。她们吓唬爱立,他也想让她们体验一下言语带来的惊惧和恐怖。
彭南之的气焰瞬间门就消了下去,上次的一夜忧心.辗转反侧的经历,还历历在目,理性告诉她,自己眼下不能意气用事。她并不敢赌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是说气话,还是手上真有什么东西。
深悔自己低估了沈爱立,不然完全可以用更缜密一些的法子,给她使绊子,而不是这样面对面地和人硬对上。
但显然后悔也晚了。樊铎匀并不是空口瞎说,先前爱立在信里,告诉他姜家的事,他就写信问了江珩,姜家母女行事素来高调,一个**,姜家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的。
徐学琳见这年轻人几句话,彭南之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也有一些诧异。先前她压根不知道,姜靳川被查的事,彭南之竟然一点没和她露口风,枉她以为姜家不比王家差多少,跟在彭南之后头,比对她那个嫁给半糟老头子的堂姐还贴心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