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爱立对这些不是很懂,问序瑜道:“那他有说对你的印象吗?” 序瑜顿了一下,“倒也说了两句,说希望能继续再处处,哦,他周末过来吃饭,我把地址告诉他了。”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家长彼此有意,他说愿意处处,估计也是和她一样的心理,接受长辈的安排。
沈爱立道:“没问题,辛苦你周末早上和我一起去买菜,第一回 招待我们序瑜的对象,得搞丰盛点。” 序瑜笑笑,不以为意道:“你看着来,没必要刻意。”说着,眼睛朝保卫部那边瞟了一眼。
沈爱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哑然,心里都替她起了一点苦味。
正沉默着,序瑜忽道:“季泽修让我给他一张相片,你有没有空陪我一起?”
沈爱立想到樊铎匀上次在信里催相片的事,笑道:“我也要照的,樊铎匀催了我几次了,一直没时间。”她到这里来,还没有照过相,原主也有几张小相在,但是总感觉那不是自己。
两个人不谋而合,就跑到附近的照相馆去,一寸的证件照四毛钱,二寸的半身照要六毛钱,两人拍了一张半身,一张证件,又加印了两三张。
沈爱立花了一块五,差不多两斤肉的价格了。
晚上和樊铎匀写信,简单和他提了序瑜的事,道:“我本来听叶骁华说,这位季同志特别优秀,还觉得序瑜和他处对象,也不算亏。可是当中午我俩往大门口走的时候,她忍不住看向了保卫部那边,我才恍然明白,季同志再好也没有用,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写到这里,沈爱立停了笔,望着黑黝黝的窗外发呆,不喜欢,却选择了接受。
小李不知道她的心意还好,只是以为序瑜看不上他,要是知道,还不得发疯。
想了一会,又写到:“希望序瑜以后能顺意,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情感上。这两年她对我帮助很多。汉城的天气越发炎热,你那里是不是更热一些,蚊虫是不是越发多了?杨家已经还了买工作的两百块钱,我周末和妈妈商量,给我哥买一台电风扇,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怕热得长褥疮,身体更难受。妈妈也同意,但是却说,剩下的一百块钱,再凑一些,给我买辆自行车,以后周六回家方便点……”
拉拉杂杂写了三页纸,想着等周三去拿了相片,再寄过去。
没想到周三上午,沈爱立刚从车间出来,就遇到了工会那边先前和她对接兴趣小组事情的孟小蔓,和她道:“沈同志,作为机械保全维修兴趣小组的组织者,我们工会给你申请了一些奖励,我刚将东西放到你工位上了,这是单子,你收一下,我就完成任务了。”
沈爱立忙接过来,笑道:“太感谢了,真是意外之喜。”
孟小蔓笑道:“我们准备后面,对每一位参加进来的工程师,都给予一定的奖励,沈同志作为小组长,可得帮我们多宣传宣传。”
沈爱立自是应下,等人走了,才看了一眼单子,发现有一床凉席.一顶蚊帐,高兴不已,凉席刚好给哥哥用,蚊帐给樊铎匀那边寄过去。
她本来还担心夏天,海南那边疟蚊多,他又经常外出调研,夜里怕是睡不好。
其余的是一些肥皂票.暖水瓶票.灯泡票.糖票之类,沈爱立想着这些拿去和人换工业票刚好。
第75章
周末一早沈爱立和序瑜先去菜市买肉买菜,又在饭店定了一份剁椒鱼头.一份卤猪头肉,预定十点半去拿。
然后让序瑜陪她去邮局给樊铎匀寄蚊帐.清凉油.艾草包之类,没想到邮局的工作人员说,刚好有她的一个包裹。
很意外地发现是樊多美寄的。
和序瑜道:“樊铎匀说他姐给我写了信,没说给我寄包裹啊!” 序瑜笑道:“说起来,你俩的媒人是不是要算樊多美,她不给她弟去信,樊铎匀是不是不一定会想到联系你?”
沈爱立笑道:“还真是这么回事。”
“挺好的,人家姐弟俩都喜欢你,你这还没进门,就得到了家长的认同。”序瑜微微叹气道。
沈爱立听她这话有点奇怪,“怎么说,季泽修家那边还有什么意见?不是说是两边父母让你们相看的吗?” 序瑜摇摇头,“说意见也谈不上,但是大概率,没有你这边好处。他母亲我见过,挺严肃的一个人。”序瑜说的客气了,其实也可以用严苛来形容。
爱立听着,都有些替她担忧,想到那天她看向保卫部那边的眼神,忍不住提议道:“不然你再考虑考虑?”
却见序瑜不甚在意地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些问题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爱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反正我都是一个人,你随时可以来我这住。”
两个人聊着,就拖着包裹回到了甜水巷,远远地就看到有人在门口等着,走近一看,发现是季泽修,手上还提着两盒糕点,两人都有些诧异。
毕竟现在才九点半,她们约的是午饭。
季泽修最先开口道:“我想着,要过来帮个忙,是不是来得早了些?”说着,看了眼手表。
爱立忙道:“没有,我还想着你们早些来,帮个忙呢!”
等开了门,和季泽修道:“你来得太及时了,我们今天想做一个蔬菜丸子汤,要把肉剁成馅,再揉成丸子,你帮忙剁肉正好。” 序瑜眼皮一跳,她让季泽修来剁肉馅?不由看了眼小姐妹,就见爱立对她使眼色,心下一哂,也就没管。
季泽修将糕点递了过去,就撸了衬衫的袖子,准备帮忙,序瑜给他递了一杯茶,“不急,先休息一会,缓口气再说。”
眼睛微微一抬,就见对方修长皙白的手将茶杯接了过去,饶是序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泽修仿佛连手都端着翩翩贵公子的架势,心里暗道:爱立真是好想法,让这样的一双手来剁肉馅。
爱立先在厨房,将买的菜和肉分类,再回屋将樊多美寄的包裹打开看下,发现里头是西北那边的油糕.枸杞.木耳.香菇.黑瓜子.花生.花椒和两块腊肉.一个风干的羊腿。
和序瑜道:“序瑜,咱们今天凉拌一个木耳吧!”
正说着,就听到叶骁华的声音,“爱立,我来了!”
“来了!”沈爱立忙应着去开门,就见叶骁华手里还拎着一瓶酒,爱立接过来一看,还是江省那边的女儿红,问叶骁华道:“我今天不做两个好菜,是不是都对不起这一瓶酒?”
叶骁华道:“是谁,在申城的时候,和我夸下海口,说她手艺好着呢!”
沈爱立道:“行,行,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独门绝技,秘制红烧肉!”
“爱立同志既然这样说,那我就不得不期待你今天的成果了,希望名副其实。”
章序瑜第一次看爱立和叶骁华的相处方式,觉得也算开了眼界,混不吝的叶公子,在爱立跟前,倒像是一只乖顺的绵羊,怪不得爱立形容他是一个“好人”!
叶骁华说完,才看见季泽修和章序瑜已经到了,朝大家笑道:“看来,大家蹭饭都很积极嘛!”
季泽修微微笑道:“没想到骁华今天来的也是这里,不然就约着一起来了。”
叶骁华点头,“好说,下回一起。”
沈爱立把菜拿到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序瑜你和季同志先帮忙择择菜,等我把肉切好,再请季同志和叶同志帮忙剁肉馅。”本来是想故意为难下季泽修的,但是叶骁华也早到了,单拎季一个出来,倒显得是她刻意为难他。
沈爱立以前一个人住,跟着视频练了几年,也会几道拿手菜,等浇锅炒糖色的时候,叶骁华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连序瑜都不知道爱立还有这一手,看得出神。
等将红烧肉闷在锅里咕噜咕噜的时候,爱立看时间差不多,让叶骁华陪她去饭店取菜,临走之前,叮嘱季泽修记得剁肉馅。
叶骁华都不由对爱立侧目,等出了巷子,就忍不住问道:“你让拿笔杆的季泽修给你剁肉馅?爱立同志,我发现你是有点为难人的天分在身上的。”
沈爱立不以为然,“难道他以后,就不管做饭的事,全丢给序瑜不成,你不能想象季泽修剁肉馅,我也不能想象序瑜围着灶台转啊!”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以后不需要自己做饭?”叶骁华望着爱立,缓缓地问道。
沈爱立一噎,瞪了叶骁华一眼,“切,这一题超出我这平头小百姓的认知范畴。”
俩人提着食盒回去,季泽修还在剁肉馅,六月的天,头上汗珠顺着脸颊流到白色衬衫里,沈爱立看着,也觉得自己有点造孽,对叶骁华道:“我是不是有点过,不然你去帮个忙?”
叶骁华无奈道:“是不是看他干活,就觉得自己作孽,看我干活,就觉得杀牛合该用牛刀?剁肉就得屠夫上?”他就说,他和季泽修在一块,谁都觉得季泽修该是公子哥,他是纨绔!
沈爱立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有些惊讶道:“你还和人家比上了,人家毕竟是客人,你是自己人,你说该谁剁?”
一句话说得叶骁华默不作声地就撸起了衣袖,朝季泽修道:“泽修,我来,你毕竟头次来,是客人,不好太劳累你!” 序瑜正在清洗木耳,和爱立道:“你说的对,叶骁华确实是个好人。”在爱立跟前,可真是能屈能伸,择菜.剁馅.跑腿,就没有不干的。
让她都恍然觉得,传言有误。
爱立看着和叶骁华谦让的季泽修,问序瑜道:“你俩刚才聊得怎么样?” 序瑜想想都觉得好笑,“他怕是第一回 剁馅料,我不敢和他说话,怕他剁到手……嗯?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沈爱立忙去开门,发现是小李,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了序瑜,半开的一扇门一时不知道是开,还是关。
里头序瑜见她神色怪怪的,问道:“是谁啊?”
沈爱立这才反应过来,将门打开,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李同志,今天怎么过来了?”
李柏瑞也听到了序瑜的声音,见她在洗菜,有些奇怪沈同志今个的反常,笑道:“刚到了一封你的信,我看信封上写着上次见过的刘平同志的名字,怕是有什么急事,就给你送过来了。”
沈爱立忙接过来,“那还真有可能是急事,谢谢李同志帮忙!”还想着,要不要让人家进来,又想到厨房里的季泽修,正为难着,就听叶骁华出声道:“爱立,泽修把肉馅剁好了,你看下面要怎么弄。”
“你们先放着,我马上来。”沈爱立又硬着头皮问小李道:“李同志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今天刚好邀请了几位同学在家里聚聚。”
李柏瑞和沈爱立近来也算熟了,看出她的为难,笑道:“谢谢沈同志,今天怕是不行,我还有别的事。”他知道,如果沈同志想邀请他的话,可能今天之前就和他说了。
只是有些奇怪,今天序瑜在,听声音,还有两位男同志。
沈爱立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松,“这样啊,那就不好耽误你时间,下回咱们再……”
“序瑜,你来看看,这肉馅剁得可以吗?”里头季泽修声音温温柔柔地唤着序瑜的名字,透着熟稔和一点点亲昵。 序瑜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搓着黑木耳上的泥。
沈爱立看看序瑜低垂着头,又看看愣住的小李,都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偏这么会儿功夫,李泽修出来和序瑜道:“序瑜,麻烦你帮忙舀点水,我洗个手。”
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来一样。 序瑜放下木耳,笑道:“好,你等下。”随手就拿起一旁的葫芦瓢,舀了水,阳光下,季泽修抬头望了一眼序瑜,水珠穿过他修长皙白的手指之间,像一副生动的写生图。
李柏瑞缓缓和爱立道了一声:“回见!”转身就朝巷子外走去。
沈爱立望着他的背影,都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发酸,想到钟琪说的,小李苦恋序瑜,却一句追求的话都不敢说。
叶骁华就见不过去取封信,回来就耷拉着脑袋,像受到什么打击一样的爱立,不由问道:“怎么了,谁的信啊?”
沈爱立望着叶骁华,悄声道:“你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叶骁华见信还没拆,眉毛微动,“怎么,送信的那位是?”说着,看了一眼章序瑜那边。
沈爱立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她都能听见小李心碎的声音。
叶骁华悄声道:“那位聪明着呢,你别吱声!”
沈爱立浑身一震,忙反应过来,故意稍微大点声和骁华道:“哦,是我前嫂子家那边的信,可能有什么事。” 序瑜听到动静,也过来道:“你快看看。”不过片刻功夫,她已然一切如常,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是别人的错觉一样。
沈爱立忙拆开,就见信上写着:“小沈同志,你前次来信已经收到,今天来信是告知,冬青即将成婚,下个月初就要前往部队随军……”
沈爱立看到这里,就将信递给了序瑜,“刘平同志通知我,杨冬青要结婚了,我家该去讨债了。” 序瑜皱眉道:“真的这么快啊?”
“嗯,刚好,最近家里要买的东西多。”又要买风扇,又要买自行车,这下家里也不用攒钱了,可以一步到位地再来个收音机。
忙和序瑜道:“你去帮忙拌木耳,我把这蔬菜丸子汤做好,咱们就能吃饭了!”
等饭后,送走了季泽修和叶骁华,爱立才和序瑜道:“今天可把我吓一跳,季泽修应该没看出来吧?” 序瑜望望天空,“没事,他知道也没事,”顿了一下,微微低头道:“就是小李,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沈爱立叹道:“成年人的世界可真不不容易,”果然,这不爱的就是不爱。这么瞬间,她都有点同情季泽修,再是什么翩翩贵公子,也比不过保卫科的小李同志。
劝序瑜道:“你和小李也没有可能,你只要谈对象,他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序瑜笑笑,“对,是这么回事,长痛不如短痛。都是成年人,这点挫折,想来也不算什么。对了杨冬青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我妈妈之前说,让我哥矿上的工友帮忙跑一趟,就是杨方圆,和我哥关系挺好的,到时候多带几个人去。” 序瑜点头,“也行。等拿了钱,再给你哥打一副好些的拐杖,物尽其用!”
三元巷王家这边,徐学凤上午陪着儿子在院子里玩,就听到有人轻柔地喊了声:“凤姨!”
抬头一看,见是穿着一身夏绸裙子的姜瑶,手里还拎着两盒糕点,忙笑道:“是瑶瑶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玩儿?”姜瑶的妈妈和徐学凤是一个单位的,徐学凤一向对姜瑶客气的很。
姜瑶微微弯了眼睛,甜笑道:“想着好久没来看看凤姨和小骢,今天没事,就过来看看。”
徐学凤忙将人迎了进来,“小骢还说瑶姐姐好久没来了,我还想着,哪天带他去你家坐坐呢!”
姜瑶进了屋,就将手里的糕点递过去,“小骢上次说喜欢吃核桃酥,我就带了一点过来。”
徐学凤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手上带的新表,一眼就看出来是欧米伽,心道,这表可不便宜。
望着姜瑶不赞成地道:“下次可不许破费,不然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见姜瑶朝楼上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徐学凤早就猜到她的来意,微微笑道:“真是不巧,今天骁华去找同学玩了。”姜瑶的心思,这两年她也看出来了,但是姜家人行事太高调,学成不大看得上,更别说和姜家做亲家了,她也就从来没在骁华跟前提过这事。
就是没想到,姜瑶这丫头,一直没歇了心思。
小骢插话道:“是爱立姐姐,我让哥哥带我一起去,他又说下次,上次也是说下次,下次我自己去,我也不带他!”小小少年对哥哥的出尔反尔,非常不满。
姜瑶笑道:“原来是沈同志啊,我上周在友谊商场也看见了他们,我还想着骁华哥怎么从申城回来了呢,没想到没说两句话,骁华哥就急着带沈同志去三楼吃饭。”
年轻女孩子这点打探敌情的小心思,徐学凤一眼就看穿了,不禁有些莞尔。
“是,上周他门一起去了友谊商场那边,骁华还给小骢带了些糕点。”
姜瑶听徐学凤这话不禁有些吃惊,“凤姨也见过沈同志吗?”她原先以为,叶骁华家里对沈爱立的存在毫不知情,毕竟,叶骁华一向和家里反着来,这回说不准是为了气家里人,才找了这么一个穷鬼出来。
就听徐学凤温声道:“见过的,是骁华的同学。”
姜瑶有些不相信地道:“沈同志是骁华哥的同学?我还以为是他们厂里的女工呢!”
她这话,让徐学凤微微侧目,不动声色地问道:“哦?瑶瑶怎么这样说?”
“我那天买手表的时候,听手表柜台上的同志说的,说先前看到沈同志像是营养不良,饿得浮肿病了。我估摸着,是不是家里条件不好。”姜瑶想到这事,就想笑,她还就不信,王家愿意儿子找一个穷鬼当儿媳。
到这里,徐学凤才恍然大悟,原来姜瑶今天的来意,并不是找骁华,而是给她上眼药来了。
她这边还没吱声,小骢就坐不住了,“我要告诉哥哥,让他给爱立姐姐买点吃的。”
姜瑶脸色一僵,“小骢这么喜欢沈同志吗?”
徐学凤对儿子道:“你瑶瑶姐姐搞错了,爱立姐姐可是正经大学毕业的,现在是工程师,业务能力好着呢,怎么会饿肚子?而且,妈妈和爸爸也很喜欢爱立,如果她饿肚子,不用小骢操心,爸妈会帮忙的。”
后面几句,就完全是说给姜瑶听了。
姜瑶脸上顿时一片煞白,完全没想到,这位女同志竟然入了王家夫妇的眼!想起自己今天一顿拈酸含醋的话,都觉得没脸再坐下去。
一向善解人意的徐学凤,这回倒像是完全不知道姜瑶的窘迫一样,笑道:“改天有机会,我介绍爱立给你认识,可是个好姑娘,不仅小骢喜欢,我们也喜欢的很。”
第76章
姜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王家出来的,失神落魄地回到家,正在拆礼品的彭南之皱眉问道:“瑶瑶,不是去了你凤姨家吗?怎么了,叶骁华给你气受了啊?”
姜瑶木木地摇头,“没有,骁华哥不在家,妈,凤姨的意思,骁华哥大概是有对象了。”
望着妈妈,微微咬着下唇,有点委屈地道:“你都不知道,还是个穷鬼,饿得浮肿病,骁华哥竟然看上这种人。”
彭南之也觉得诧异,“你凤姨亲口说的?是工厂里的女工吗?总不会是周边农村的吧?叶骁华能看得上?”
姜瑶微微低头,嘟囔道:“差不多吧,凤姨说他们一家都喜欢这穷鬼。”却是完全不提人家也大学毕业,是厂里技术骨干的事。
彭南之觉得女儿的话,大概有些水分,如果真这么穷,就算叶骁华看的上,徐学凤也不会同意,怕人戳她脊梁骨,给继子找一个村姑。
但是叶骁华有对象的事,怕是真的,一时心里也有些发愁,她家瑶瑶跟在叶骁华后头好几年了,王家那边一直没拿个态度出来,她私下问了几回徐学凤,那边只推说自己是继母,不好插手。
彭南之眼睛微微一转,就有了主意,“行,妈妈知道意思了,等明天上班,妈妈去帮你问问,要真是个穷鬼,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她想着,不行就给那姑娘砸点钱,要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应该好糊弄些。
见女儿还愁眉苦脸的,捏捏女儿娇嫩的脸蛋,温声劝道:“我们瑶瑶小公主不要不高兴,妈妈给你拿点钱,你和言嘉一起去看看电影,或者去商场逛逛,买件衣服。我看你蓉蓉姐最近身上穿的新裙子,就挺好看的。”转身就去房里,给女儿拿了十张十元出来。
等哄了女儿出去玩,彭南之去书房和丈夫道:“瑶瑶和叶骁华的事,你要不要问问王学成?这孩子,这么几年了,还没歇下心思,我们做父母的,再不上心些,这孩子的婚事就给耽误下来了。”
姜靳川皱眉道:“你当王家不知道,他们那边不提,就是没这意思,我早和你打招呼了,不要再让瑶瑶往王家跑,你非惯着她!”姜靳川觉得这事就是该当机立断,拖了这么久,瑶瑶都有执念了,现在再劝,也很难劝转过来。
不禁也有些头疼。
彭南之冷哼了声,不乐意地道:“之前不是你说,叶骁华不错的吗?现在看王家那边不接这茬,又怪起我来。”
却听丈夫平静地道:“能和王家结亲最好,但是不成也没有办法,我听说季家的大儿子最近也在相看,你托人说说,让瑶瑶也去看看。”
彭南之迟疑道:“季家好是好,就是施海燕也太严苛了些,我们瑶瑶真要进了季家的门,在这样的婆婆手底下讨生活,你不心疼?徐学凤到底和我是朋友,人也软和好说话些,她又是继母,更管不到叶骁华的头上去。”
姜靳川摘下眼睛,不耐地望着妻子道:“你不要就盯着叶骁华,人家再好,看不上你家闺女,你有什么办法?”
忽然叮嘱道:“你不要想在叶骁华身上耍手段,不说王学成,就是王家老太太也还在呢,人家可是老红军,要是跑到省里领导那边告状,连我都得没脸!”
彭南之气急,跺了跺脚,强硬地道:“行,行,我不在叶骁华身上想法子,我也用不上你想法子,我自己来!”
被称为穷鬼的沈爱立,还不知道有人打算拿钱砸她。
她现在正为了两百块钱,大太阳下坐公交车回家,一到家,洗了个冷水脸,稍微凉快了些,就和妈妈道:“妈,杨冬青要再婚了,”说着,就将刘平的信递了过去。
沈玉兰将扇子递给女儿,嘀咕道:“你妈妈我也算开了眼界,”等将刘平的信略扫了几眼,就进房递给了儿子,轻声问道:“俊平,这事你看?”
沈俊平想不到杨冬青竟然真的这么快再婚,淡声道:“妈,你拿张信纸给我,我给杨方圆写封信,让他帮忙将借条上的钱拿回来。其他的,就随她去吧。”沈俊平现在想起他和杨冬青的婚姻,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明明婚前乐于助人.善良朴实的杨冬青,怎么会变得这样见利忘义,一心钻进了钱眼里?
沈俊平想,这个问题,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出来出答案来。
沈玉兰望向床头柜上堆着的书,看到最上面摊开的那一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忽觉得平静很多,劝道:“拿回了借条上的钱,这事就彻底翻篇了,我们俊平也开始新的生活了。”
等从儿子房里出来,沈玉兰对女儿道:“你哥单位里的姜蓉蓉,你记得吧?最近来看了你哥三四次。”
沈爱立对这个名字还真有印象,“妈妈,你的意思是?”
沈玉兰点点头,“看你哥哥的意思,咱们不催,慢慢来。”虽然她对姜蓉蓉的印象挺好的,但是沈玉兰算是给杨冬青搞怕了,当初她也没看出来杨冬青是这种人,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
沈爱立知道,妈妈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正想劝妈妈不必要这么担忧,却猝不及防地听妈妈道:“你小姨前两天来信,提到了谢家的事,你怎么从来没和妈妈提过?”
沈爱立一懵,“啊?什么谢家?”
沈玉兰望着女儿的眼睛,淡淡地道:“是,就是谢家,你有没有什么想问妈妈的?”
“没有,妈,你怎么忽然和我提这个。”沈爱立一时心里有些慌慌的,不知道妈妈是否已经知道谢镜清认下谢微兰的事。
却不妨听妈妈道:“哦?你知道姓谢的是谁?”
对上妈妈平静的眼睛,沈爱立才知道,刚才妈妈是诈她,小姨压根没和她提,稍微放心了一点,“就是我问了小姨,小姨说姓谢,是个医生,别的她说她当时小,也不清楚。”
沈玉兰并没有质疑女儿的话,只是问道:“那现在呢?你有没有什么要问妈妈的?”
沈爱立摇头,“没有,妈,你别多想,我只是好奇问了小姨一句而已。”
沈玉兰轻声叹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以前怕你年纪小,心里受不住,当时我们在蓉城,还算相爱,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断了来往,你生父后来又有了家庭,他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你是在妈妈的期待中到来的。”
沈玉兰先前没有告诉女儿,是怕女儿心里产生怨怼的情绪,亲生父亲还在世,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妈,我知道了,这个问题,我以后不会再问任何人。”她并不愿意揭开母亲的伤疤,而且,已经这么多年,再和谢家论是非,已然没有多大的意义。
晚上,沈爱立给樊铎匀写信,问道:“多云同志,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向小姨开口?只是想到谢微兰冒充我的名义去认亲,又觉得如鲠在喉,不除不快!唉,现在只希望,谢镜清不要找来,这件事就翻过去了。”
又将樊多美寄来包裹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忍不住道:“虽然不过分开一个多月,却觉得好像隔了好久一样。”写完,又一个一个字涂圈圈划掉,怕让他为难。
又重新写道:“我已经振作起来,继续先前关于梳棉机的提案,可惜,最近兼任清棉车间的主任,要管生产任务,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蹲在前纺车间里。黎东生同志那边还给我来了一次信,提及他们最新的研制,我觉得如果不抓紧跟上脚步,可能就很难再追上去。希望早些有新的成果,可以和你分享,期待你的来信,忘了说,今天给你寄了一床蚊帐,是工会给我的奖励,分享一点喜悦给你!”
落款是“希望出人头地的爱立同志。”
但是沈爱立尚不及伤感两天,周二的时候,陈主任找她,先说道:“爱立同志,二厂那边新来了两台外国的梳棉机,工业局的意思,是让几个棉纺织工厂,都派人过去学习学习,你之前参加申城纺织工业技术交流大会的提案,不就是梳棉机?我想着,让你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