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的性价比太低了,尤其他这样不开窍,说不定根本不会有以后那样的成就。
再三权衡之下,她放弃了魏常明这条路,再次辗转来到羊城,甚至偷渡到港城,搭上了如今的这个人。
这人虽然在家族中不起眼,有些混不吝的,但看过八卦新闻的都知道,即使这个不起眼的四少爷,将来也能分到一笔巨额财产,这笔财产可是普通人奋斗好几辈子都难以达到的高度。
她也不贪心,只要能分一杯羹就好。
她不想再过前世那种穷苦的日子了。
想想就浑身难受。
魏常明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丽莎,“我警告你,我们老板的事情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该插手的别插手,要是让我知道你横插一杠……”
丽莎不屑地掀了掀唇角,就那么随意看着他:“你怎么样,你不过一个狗腿子,你还想怎么着?我就算是插了,你又能怎么着呢?”
她非常确定,这个不是她之前的世界,也不是她所写的书里的世界。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像未来,又像书,唯一的变量,就是她表姐。
前世,表姐因为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一场风寒,就一病不起,就那么吊着,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了,自己难受,让活着的人都跟着难受。
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就是因为表姐生病了,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拖油瓶,没有一个人嫌弃她是累赘。她姑姑家见天儿地来照顾她,恨不得守在她床前。
表姐夫本来立功了,能升更高的职位,可是为了给表姐治病,为了照顾表姐,放弃了升职,主动调到一个闲职那里,放弃了警察的梦想,一个人又当妈又当爹,照顾着两个孩子还照顾着表姐这个病人。
简直是任劳任怨,谁见了不得说声好啊。可惜表姐没福气,最后还是没挺过去,人还是去了,不仅掏光家底,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表姐夫为此竟然辞了职,直接下海经商。
要知道,就算他调去了闲职,人都说他前途无量,等到一有机会就可以回去。
而他一辞职,便是断了所有的路。
她没见着,据说当时表姐夫的领导好多人来劝,来来回回劝,然而表姐夫不为所动,十分坚决。
这在街坊邻居那里传得啥的都有,人人都在揣测是为什么。
还是后来表姐夫成功了,有记者问起来他当时痛下决心辞职下海的心路历程,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时代的号召,决心做一个时代的弄潮人。
表姐夫的回答是啥?
他说,如果他早点下海,早点赚钱,是不是就可以有机会挽回他的妻子。
而在有次技术论坛上,有人问他为什么考虑激光等技术,他开玩笑地回答,听说激光光束可以穿越时空,打开时空隧道,不知道会不会在某个时空让他看到他的妻子,或者让他回到过去和妻子重逢。
别人都夸他对亡妻用情至深,只有她认为,他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所以表姐到底哪里好,值得表姐夫这样用情至深?
她不服。
明明都一个死人了,还要占着活人的位置,难道都没想过其他人的感受吗?像她,拼了命地生活,嫁得还是不好,在出嫁前有人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不信,等嫁了吃够了苦,她才真的相信。
她还不如表姐一个死人!凭什么!
怀着一腔愤恨和嫉妒,在她垂垂老矣之时,她在网上写下了她和表姐夫的故事。
表姐根本不值得表姐夫这样痴情,而她会去“拯救”表姐夫。
魏常明看着眼前的人,她一会儿痴痴地笑,一会儿露出癫狂的神情,一会儿不甘,一会儿痛苦,宛如调色盘一样,变化纷呈。
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一步。
这样的人,总感觉脑子不正常。
想了想,魏常明决定,此地不宜久留,溜之大吉。
丽莎从回忆中回过神,眼前哪里还有魏常明的影子,只有偶尔路过的行人,以及他们好奇探究的眼神,看精神病似的看着她。
丽莎恨恨跺脚,对着四周道:“看什么看,再看小心眼睛!”
她扭着腰走远,边上听见她放狠话的老太太不屑轻嗤,“什么玩意儿,穿的那个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就是,哪有好好的姑娘这样穿的!”
“没家教!”
丽莎并不知道这些人在她走后的讨论,不然肯定要气个吐血,甚至想和对方好好理论一番。
再说许梦雪。
她和大部队汇合之后,魏常明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的脸色不太好,阴阴沉沉的,遇到什么难事似的。
许梦雪原打算找机会问问,他倒是先主动找上来。
两人没在车厢里说,而是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趁着人少,魏常明斟酌着,把和丽莎的接触原原本本说了。
他之前没说,是因为这是个人的私事,再怎么着,也不适合拿到公司和老板跟前说。
现在之所以又说了,是因为丽莎这个人。
她在针对公司,在针对老板,尤其是他们想和那位港商合作,目前来看,丽莎是绕不过去的坎儿,那么这中间的各种官司就有必要值得一说了。
许梦雪倒没想过会是这么复杂。
复杂的不是丽莎的弯弯绕绕,而是她明显也是一个知晓未来的人。如果照这么说,她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这种情况复杂。
至于和港商的合作,许梦雪安慰魏常明:“其实,这个不行,还有别的。他并不是我们最优的选择。”
她虽然并不详细了解这位魏先生,可以知道的是,在说到他们家的时候,他不自觉流露出的要问大哥或二哥的行为,便暴露了他没有他的大哥和二哥有实力。
饶是没多少野心,也知道,如果合作伙伴没什么话语权,合作起来难度会很大。
他们倒是可以再寻摸着些别的办法。
魏常明稍稍松口气,心底仍不愿放弃。
许梦雪看出他的想法,道:“你不想放弃的话,我们先试试。同时,也看着别的,有更好的,及时甩了这个。”
这说法,好像去菜地里摘西红柿一样,看见更大更红更圆溜的,立马就把手里这个歪瓜裂枣扔了。
扑哧一声,魏常明笑出声来。
至于这个人的身份,简单也从魏常明嘴里问了出来,其他更详细的,回去让易霆查。
他肯定有办法。
反正说好了,他们共同一起解决问题,那让他办点这种事,岂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也不算委屈他了。
两天一夜,火车晃晃悠悠,他们说笑着,便到了封城。
一行人归心似箭。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
不造我写清楚了没,关于书中的剧情,从这章基本揭秘了:前世陈欣雨嫉妒易霆对我们梦雪的痴情,然后写了这本书,故意把所有痴情的主角换成了自己,同时把所有不好的事安在了易霆头上。
其实是,偶尔在采访中,那些相处的细节是被易霆当作甜蜜的回忆讲出来的,然后被陈欣雨记住了,在写书的时候,她自然而然把主角换成了她自己
长长的火车鸣笛后, 正式到站。
一时,清闲了一晌的封城火车站人流如织,旅客们大包小包临下车, 随着人流缓缓往外走。许梦雪几人也裹挟在人群里, 跟着走着。
坐了两天的火车, 饶是卧铺,人也都乏了。
小林、小雅肉眼可见地蔫了, 说起话来没什么精神。魏常明和赵广源精神看着还好, 但衣服上布满的褶皱,以及蓬乱的头发,也透露出那么一丝疲惫。
要说这里最属正常人的, 还是许梦雪。
头发蓬了乱了,脸上也染上些许疲惫, 反倒增添了些别样的气质,别有一种落拓和颓废的美。
小雅惊呼:“这不公平, 雪姐好像度假回来,我们就是逃难回来!”
小林白她一眼:“你咋好意思和雪姐比的?”
雪姐可是一支广告片封神, 至今仍为人乐道的存在。
她一个女生,多看一眼, 也都会呼吸一滞的。
这些调侃落到许梦雪耳中, 她也就是一笑置之,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走得不算太快, 相比大部队,落后一段距离。
待快到出站口时, 许梦雪确认几个人回家的方向, 让两个男生跟着两个女生一起搭伴回去, 免得路上有什么危险的, 毕竟天色已经不早了。
“雪姐,你呢?”小雅问。
“我有人接,你们先走吧。”
遥遥的,她已经看见人群外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宛如鹤立鸡群,分外眨眼。即使她还没出站,便已将他看在眼中。
是易霆。
“累不累?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易霆自然地接过许梦雪手中的行李,引着她往外走,“我骑了车来,待会要累了,你抱着我,在后座上歇歇。”
“好。”
许梦雪已经累得手指都不想抬起来了,也就是在同事们面前,强撑着精神罢了。
她这副样子,易霆看着,眼底略过一抹心疼,赶紧推车出来,骑车带她回去。
坐上后座,许梦雪方发现身下不一样,低头,看见后座多了一个大大的软垫,人坐在上面,很是舒服,终于不再那么咯屁股了。
易霆人在前头骑车,却也时刻关心着后面的动静,瞥见她的小动作,温声解释了一下:“我看之前那个有些旧了,便换了个新的,你觉得还行吗?”
夜晚的风很轻柔,带着白天的热意,轻柔地擦过人的脸庞。空气中藏着清新的青草香、馥郁的花香,以及热烈的自然气息。
易霆的声音磁性温润,在这样的夜色里,也是染上了几许温柔和小意。
莫名的,许梦雪听得脸红,“还行,挺好的。”
易霆唇角上翘,卖力骑着自行车,风鼓起衣衫。
一路上,易霆讲着这些天家里发生的趣事,瑶瑶和小煦在学校的种种,还有些他平常看到的,絮絮叨叨的,左一句右一句,没什么重点,却令人倍感温馨。
许梦雪一手揽着易霆的腰,两腿交叠,晃悠着,嘴角上扬,安静听着。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一直在他们身边,从未离开过一样。
到了家,两个孩子看到她,也很是欢喜。瑶瑶像个花蝴蝶似的,围着转来转去。许梦雪让易霆把带给他们的礼物找出来,瞬间便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
“小没良心的。”
许梦雪忍不住小声抱怨了句。
瑶瑶正在摆弄手上的乐高玩具,回头,奶声奶气却很一本正经地纠正:“妈妈,瑶瑶的良心在这里哦,你来摸摸哟。”
许梦雪:“……”
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颇为无奈,“你玩吧,妈妈坐了两天车好累,去洗个澡。”
这小姑娘立马抽动着鼻子,好像闻到什么味道似的。然后,又看她的脸色,似乎变了,立马抱住她的腿,甜滋滋的话一句一句往外冒,一个劲地给她灌迷魂汤。
“妈妈,瑶瑶最喜欢你了,你不在的时候瑶瑶好想你。”
“妈妈好香香,瑶瑶最喜欢香香的妈妈。”
“妈妈,我们班上的同学的妈妈都没你漂亮……”
许梦雪不忍听下去,再听下去,怕是要彻底迷失在小姑娘甜滋滋的话语中找不到北了。
边上的小煦听得都皱了眉头,仿佛遇到了世纪难题似的。
他手里摆弄的是一辆电动小汽车,进口的那种,在封城不常见,但在羊城还是能买得到的。
“你看,你说这么说,哥哥都不赞同了。”
许梦雪手一指,立马把注意力转移到小煦身上。
瑶瑶眼睛一亮,显然发现了他手中的小汽车。黑白车身流畅华丽,金属模型很有质感,与那种塑料的完全不一样。
她立马表现出兴趣……
许梦雪一看,这是他们兄妹俩的事了,她可以撤了。
她可太想洗个澡了。
两天了,再不洗澡,感觉自己就要臭了。
舒舒服服洗个澡,打了香香的沐浴乳,再出来,整个人都清爽许多,她才有活过来的感觉。客厅里,已经没了两个孩子的影子,慧姐在看电视,许梦雪把给她带的东西分给她,回了卧室。
易霆在卧室。
“我辅导完瑶瑶和小煦的作业了,瑶瑶已经睡了,小煦看会书就睡,你放心。”
许梦雪听完,浑身一松。
不过到底是几天没见,还是挺想他们的。
她去卧室看了一圈,看见他们都好好的,方蹑手蹑脚回来。
躺在床上,满身的疲惫袭来,如波涛汹涌。
陷在柔软的床上,舒展地都不想抬手指。易霆宽厚的手掌穿过被子,插进她的头发,一点点按着……额头、眉心、太阳穴,手指每落在一处,便有一分舒服。
易霆有心想说什么。
等他按完后,却发现,许梦雪已沉沉睡着了。
她睡熟的样子安静而美好,长而浓密的眼睫毛低垂着,在白玉般的脸上落下片片浅淡的阴影。樱唇微微翘着,唇形好看,透着粉润。
刚刚洗过澡的脸颊,皮肤吹弹可破,透着粉嫩的气息。
易霆喉头轻滚,别过眼,却在视线移动之时,瞥见那天鹅般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线,以及露出一角的圆润的香肩,仿佛是刚刚用牛奶洗过一般。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如丝如缕,钻入鼻尖,痒痒的、甜甜的,令人心神荡漾。
他翻身下床,没一会儿,浴室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疲惫一扫而空。
许梦雪趁着早起,和易霆说起了魏常明讲的事。
既然决定一起共担,信息共享是基本的。
“我那个表妹可能知道些什么,我打算去找她打探打探。”许梦雪道,“但这也不是多着急的事,得着空就来吧。”
不过,易霆的脸色却是有古怪。
许梦雪挑眉:“怎么了?”
易霆掩唇轻咳:“这点,我已经搞清楚了,我跟你说。”
许梦雪颇为意外,睁圆杏眼:“你知道?”
易霆颔首:“嗯。”
他简略说了下之前审陈欣雨,从她那儿得来的消息。两个人再一核对,发现在羊城遇见的那个,可能就是陈欣雨口中所说的那个奇怪的女同学。
那个女同学曾专门找过她一次,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怪她明明有大好的机会,偏偏把握不住,反而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简直蠢得不能再蠢了。
因为陈欣雨自己是做梦,她也以为那个女同学是做梦,得到了一些关于未来的消息。
许梦雪却是不赞同陈欣雨的看法。
从魏常明的描述来看,那个人更为笃定和有信心,显然不是简单的做梦就能有这样的自信,而是对以后,甚至对现在出现的人就有确切地把控。
这么说来,她身边接触的港商,可能也在未来不是一般人。
许梦雪和易霆就信息分析了好多,易霆敏锐地发现,陈欣雨那位同学应该是问题的关键,掌握更多信息。
把她当做突破口,估计关于未来很多困惑不解的事,也会有了答案。
“你现在相信,这是书中世界,不是在胡言乱语了?”许梦雪看着易霆,调侃道。
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易霆的想法当初有多坚定。
显然现在已经变了。
易霆抿了抿唇,暂时没说话。
他懂她的意思,也明白她这会儿就想看下自己的笑话,那就让她看呗,反正自己也就愿意在她面前出糗了。
既然出糗了,易霆也就想办法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你刚刚笑话我了。”
“我那么认真找结果,你却笑话我。”
这话里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像是小孩子在耍赖皮。
许梦雪自然不惯着,眼底全是笑意:“当初我可没抢拦着你,是你自己非要……”
易霆:“当初是当初,人非圣贤,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是,你却笑话我。”易霆坚持不懈地强调。
“我可没有。”
“你有,你笑了。”
“……”
“你耍赖是不是?”
“我没有,是你先笑话我,你还不承认……”
“……”
最后,许梦雪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实在不想和他在这里打这种幼稚的嘴仗,问他到底想要怎么样,他们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话没说完,易霆便垂首,吻上她的唇。
缠绵又温柔的吻,与刚才的无赖模样判若两人。
滚烫交融的吐息,混着清晨凉爽的晨露的清香,让人沉浸其中。
早饭的时候,瑶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呼:“妈妈,你的嘴好红!”
许梦雪窘得恨不得把脸埋进桌子里,表演个瞬间消失。
幸好易霆是个脸皮厚得,一本正经解释:“因为她今天换了一个新的唇膏。”
瑶瑶恍然大悟。
许梦雪恨恨瞪他一眼,易霆却回一个“我是不是很机智”的表情,让她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然后,一错眼,便对上小煦的眼睛。
黑亮黑亮的眸子,干净澄澈,好像看透了大人们的假话。
许梦雪一怔,脸都红了,忙挪开视线。
也就是早上这会儿清闲一会儿,出来家门,许梦雪彻底忙了。
订货会的大笔订单要处理、关于新布料的连番新闻稿在封城登报、新的广告片模特的选择与拍摄、服装厂的验收与开工……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脚不沾地。
她也渐渐再招了一批人,然后把手上的事放出去,自己只在关键的时刻把控着大方向。
包括开的服装厂建好开业后,她也是卸任了厂长的名义,而是从原来的纺织厂提了一个新厂长上来,同时管这两个大厂子。
她放手,日常事务交给厂长,她处理棘手的事。
这样子,她整个人舒缓许多。
同时,她也在琢磨着给自己找个秘书,这样可以帮她过滤一些杂物。
毕竟她深深意识到,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在一方面参与得多了,便会顾及不到别的地方。在一个地方用的精力多了,相应的,在其他地方的精力便少了。
在有些地方她不擅长,或者说有更厉害的人存在,那么,她要做的便是,发现这些更厉害的人,想办法叫他们为自己所用即可。
抽空,她见了下吴雯。
她没去订货会,自然不晓得那里的情况,简单说了说,也说到了许多港商想找代加工的厂子,问他们是不是愿意。
吴雯相当意外,一来,这毕竟是大好的机会,能够出去,赚的是外汇,开辟的可是国外市场;二来,更第一点有关,机会难得,她竟然拱手让人;三来,是她听说封城最大的服装厂都没接到这样的订单,而许梦雪接到了。
许梦雪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的厂子初见,产量有限,供自有品牌的生产可能都忙不过来,也接不下这个订单。
她没说的是,就算要赚外汇,她可不想做代加工,而是做自己的品牌。
这点,她已经和陈磊谈好了。
等她腾出空,出一批新的国风设计,到时候她相信,会走出国门的。
这也是她在羊城订货会的发现与感受。
吴雯自是不知道她的打算,感动得很,自然愿意接下她的介绍,为港商做代加工。毕竟他们自己生产的服装卖不出去,还不如加工别人的,好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她乐意,许梦雪便牵线搭桥,帮忙引着他们认识,然后达成合作。
这个合作,在封城还是引起了一定的轰动。
领导班子还专门派出了来参加合同签署仪式,封城的日报晚报更是争相报道。
待过了这个风头,许梦雪的新布料上市了。
广告最先在黄金时段打响。
这回可不光是封城的地方台,整个南省都有着这个广告。而他们让员工换上了这种布料的衣服,一下子便在夏季引爆。
就这样,即将迎来孩子们的暑假,许梦雪去开家长会,待到结束,小煦的家长单独留下了她。
作者有话说:
许梦雪心里一咯噔,心有不安地坐在老师对面。
“易煦家长, 这一年我们见的次数不多, 易煦本人也很优秀, 虽然他年纪小,但在班上成绩很优秀。这次期末考试, 他也是在整个年级排在前十的……”
班主任先把小煦夸了一通, 句句是好话,无不在说“小煦很优秀,孩子很有潜力”。
然而, 许梦雪的心却是高高提起来。
她知道,班主任一定还有下文。
“易煦家长, 放轻松。”班主任似看出她的紧张,略微宽慰了几句, 言归正题,“这次叫你过来, 也是我想和你聊聊易煦平常在家的情况。”
许梦雪:“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班主任:“我们先聊聊, 综合再看看。倒说不好是不是问题, 得综合看了才知道。”
出了办公室,许梦雪满心的欢喜都消散了许多, 脑袋里回想着老师说过的话。
“易煦他不爱讲话,比较沉默, 对同学也爱答不理的。”
“其实看书是好事, 就是吧, 有的时候人际交往也是一环。他是一个好苗子, 别因为……”
易霆给瑶瑶开家长会,来年她要升大班,这回是过去领成绩单和暑假作业。两个人在教学楼前汇合,许梦雪把小煦班主任的话同他说了一遍。
听完,他倒是不像班主任那样凝重:“其实,我觉得吧,爱不爱说话,爱不爱和同学说话,都不是主要的。不想说就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梦雪瞪了他一眼。
易霆摸摸鼻子:“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是我们大惊小怪了。”许梦雪扭头就走,不再理他。
她想着,回家和小煦聊聊。这一年她对他们关心得少,的确有疏忽的地方,倒不知道是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除了学校,她拐道去了小煦以前的学校。这个学校今天也返校开家长会,班主任也都在,许梦雪跟门卫说明了情况,找到小煦以前的班主任,了解他在之前学校的表现。
易霆在门口等着,等她出来,忙问情况。
许梦雪摇摇头:“回去和小煦聊聊吧。”
她顾忌着怎么开始这场谈话,才能不让孩子敏感又柔软的心受到伤害。
并不是因为老师的话,要去逼迫他改变或适应什么,而是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导致小煦的变化。
他之前的班主任说,他话不多,倒也还好,不属于聒噪的那种学生,该说的说,表达也很流畅。
现在的班主任说得很含蓄,中心意思就一个:过于沉默,像压抑了什么心事一样。
她还小心翼翼问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许梦雪自然懂老师的意思,可也让她倍感疑惑。
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小煦却是主动找过来,垂头丧气的,说是要来承认错误。
“怎么了?”许梦雪问。
小煦的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很小很艰涩:“我没考好。”
许梦雪:“?”
小煦抬起头,漆黑的瞳仁颤抖着,泪光闪烁,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许梦雪确定这次听清了,但并不理解。
她不确定问:“你是指,这次期末考试没考好?”
小煦很轻很轻地嗯了声,垂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许梦雪:“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你考得挺好的,老师也觉得你考得很好,平时表现很优秀……”
“真的吗?”
小煦不敢相信似的抬起头,怔怔看着,“妈,你觉得我考得好吗?”
许梦雪点点他手里的成绩单,非常肯定道:“好啊,年级前十,这都不算好,什么算好?”
小煦的脸都红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又不敢相信似的:“可我考了第十名……不是第一名……”
许梦雪:“……”
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孩子这样的胜负欲到底是好是坏。
她也没规定,必须要考第一啊!
小煦是年级第十,他们一共四个班,他是班里第二名,也很厉害了。
哪怕不追求孩子的成绩,有这样的自觉主动,还是跳了一级,也让许梦雪心底生出无限的骄傲和自豪来。
这就是她的孩子啊。
现在……
小家伙垂头丧气,一副犯了错的样子,不敢抬眼。语气小心翼翼的,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像可怜巴巴又怕受到惩罚的小狗。
这副样子,看得许梦雪心软又心疼,抬手牵着他,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一字一句温声说着:“你记不记得之前和你说过,在你刚跳级的时候……”
小煦抬头,一瞬不瞬盯着。
许梦雪叹了口气,“在我心里,你的开心、快乐和健康,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成绩是再次要不过的东西,这都是附加的。当然了,妈妈拥有一个优秀的你,心里更会骄傲自豪……”
小煦喃喃开口:“可是我现在……”
“你现在也足够优秀啊,妈妈觉得你好厉害啊,你才跳级,比班上的同学年级都要小,都能是第二名了,我们也没给你找额外的补习班。你这一学期还发表了新作文,还有你的画,是不是也拿奖了?这些都好厉害好厉害,不一定非得考第一,不是只有第一才代表优秀。第一与否是你在学校的分数,但你将来总要走上社会,社会上没有人会给你打分。你做得好不好,能力与否,其实最清楚的是你自己,而上学时的分数不必成为定义你人生的枷锁。”
许梦雪就那么看着他,她相信看了那么多书的小煦可以听懂这样的话。
小煦眼睛亮亮的,瞳仁又黑又专注,像是两块宝石。这两块宝石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蓦地,许梦雪隐隐抓住了什么,似乎知道了小煦为什么变沉默的原因。
她试着问出自己的猜测:“你觉得自己不优秀了,所以你慢慢不愿意说话了,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