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援朝恍恍惚惚,仿佛被一个天大的惊喜砸中,不敢相信地问:“考上了?”
许小弟这时候也不哭了,小心翼翼地录取通知书给他看。
许援朝把录取通知书仔仔细细读了三遍,确定是许小弟的名字,确定他真的考上了,也抹了一把脸:“咱们许家祖坟冒青烟了,竟然真出了个大学生。”
陈桂英本来想斥责许援朝好好的日子说丧气话,一回身,看清楚他穿的,不禁笑出声。
他上身套了个西装,是许梦雪前段时间从宝安市买回来的。下半身穿了一个米色短裤,脚上是黑色的千层底布鞋。
更绝的是,他鼻梁上还架着之前在海边戴着的墨镜。
这整个不伦不类,都给陈桂英看笑了。
“你这是又整的哪一出。”
许援朝理直气壮:“你不是说我不正式,我想想也有道理。这不,挺正式的了吧,我平时上班都不舍得穿。”
陈桂英:“……”
他那是上班不舍得穿吗?是上班没必要穿这个。
不过,她今天心情好,也不稀罕多和许援朝计较,“你高兴就好。”
许援朝:“那我看看通知书?”
刚才虽然看了,但是就着许小弟的手看的,总觉得没拿在自己手里踏实。
许小弟把通知书递给他,并不忘嘱咐:“别弄坏了。”
许援朝瞪眼:“这通知书又不是纸片,我还能一碰就坏了?”
“你瞪他干啥?有本事你也考出个大学看看!”陈桂英斥责他,“再说了,这怎么不是纸片了,这不是纸片,是刀片不成?”
“……”
陈桂英今天是看许小弟百般顺眼,任何和许小弟不对付的,她都看不惯。
许援朝也意识到许小弟家庭地位飙升,顿时不敢言语了,接过通知书,小心翼翼看起来。
饶是他嘴上说得不在乎,等通知书真到他手里,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金的份量,他双手捧着,仔仔细细端详着,嘴角越咧越大,嘴里嘟嘟囔囔着:“嘿嘿,我们老许家出息了,出了个大学生,嘿嘿……”
许小弟和陈桂英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
他没事吧???
大院里,陆陆续续有人起来,出来看看到底啥动静。刚才他们也听见什么信啊什么考上的,但后来又是嗷嗷哭的,想着别是听错了没考上,他们也不好出去。
都是一个院里的,他们也不像王桂那样的,等着看笑话。
只是自家要上班,孩子还有的上补习班,没办法了,只能出去,出去了就不能视而不见,笑着打招呼,小心翼翼地问发生啥事了。
陈桂英状似不经意地捋了捋头发,以一种很是不在乎的口吻,漫不经心说:“嗯,振华考上大学了,孩子小,没啥经验,高兴哭了。”
“真考上了?啥大学啊?快给俺看看!”
这是个大嗓门儿,她一嗓子下去,别说他们大院了,就怕是旁边的大院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许援朝仔细护着录取通知书,“就这么看,可不能给弄坏了。就这么一份,弄坏了可没第二个。”
邻居也不是很在意他这个态度,她凑上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异常惊喜问:“还是首都的大学啊!振华出息啊!”
大院里的其他人也都一窝蜂跑出来,挣着抢着要看通知书。他们都知道那个整天跟混混在一起的许振华考上首都的大学了。
一时间,他们看许小弟的眼神都充满了热切。
曾经的朽木尚且可成一块美玉,他家的还没展露锋芒,是不是也有机会啊?
他们忙去围着问陈桂英,问她咋培养的,他们也想学着点。
陈桂英随口道:“也没咋培养,就是看他自觉。俺振华从前不行,这不想开了,说考上大学就考上了。所以啊,关键还是得自己想开。”
瞅瞅这漫不经心的口吻,听听那随意自然的语气,好像全都忘了曾经怎么追着打着许小弟,而他就是不务正业的事了。
大院里的人都很为他高兴。
除了蓝心之外,这是第二个大学生了,还是首都的大学生!
有点啼笑皆非的是,邻居们传着传着就成了许小弟考上了“首都大学”,别人一听:哦豁,厉害了!
许大哥和李慧敏都没下班了,在厂子里就有人给他们报喜:“你家小弟考上首都大学了!”
首都大学,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学校了!
小弟成绩那么好了?
整天看他在家唉声叹气的,他们还以为小弟估计要再学习一年,到时候能捡个大学上就行。
这就考上首都大学了?
别看两个人不在一个厂,接到的消息却是一致的,反应也是一致的,俩人下班在路口碰上,彼此对视一眼,赶紧往家去。
家里都是人,大人小孩围了好几层,都是来求教的。
等到终于散了,许大哥才有机会问:“小弟考上首都大学了?”
陈桂英一愣:“没有啊。”
“没有?”李慧敏也不理解了,“那这么多人是干啥来着?”
总不能是看笑话来的吧?
她可是没忘婆婆和王桂打那一架,原因就是因为小弟能不能考上大学的事。
许小弟乐呵呵地解释:“我哪儿考上首都大学,我可没那么厉害。喏,我考上了。”
许大哥看着通知书上的“首都科技大学”,哭笑不得地和他们解释缘由:“现在外头都传小弟考上首都大学了,老出息了。”
陈桂英和许小弟:“……”
陈桂英最先反应过来:“还是得解释,咱没那个金刚钻不揽那个瓷器活。”
说是这样说,每每他们和人解释的时候,人都要问:
“啊,那是不是考上了?”
“是。”
“那大学是不是在首都?”
“是,可不是首都大学……”
“就差那一个字,谁管呢……”
是差那一个字的问题吗?
甭管是不是,反正解释了没用,反而夯实了许小弟考上“首都大学”的事实。
连着几天,许家都成了最受欢迎的地儿。
这几天,王桂缩着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她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早知道许小弟有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当初说啥这个亲家也得做啊。
要是做了亲家,她不就成了大学生的亲家母了吗?还是首都大学的!
她不敢出门还有一个原因,就怕有人说起来,然后说,“你当初不是说了,人家考上大学你吃啥来着”?
她真是后悔啊。
怎么就把这样的话说出去了。
可是不出门也真不行,人总得吃喝拉撒吧,家里又没厕所,她总不能吃在家里、拉在家里吧。
她垂头丧气地出门了,陈桂英不理睬她,不代表别人打算放过她。
谁叫她平时爱奚落别人了?
现在就得吃反噬的苦。
“哟,这不是王桂吗?你想好了吗?啥时候吃啊,到时候叫上我们给你作证啊!”
王桂颐指气使惯了,这么被说了几天,到底受不了了,下了个决定。
作者有话说:
马上进度过半日万
王桂上门来, 陈桂英都有些惊讶她想干什么。
王桂别别扭扭的,手拉着衣角,不是很自在地低着头, 声若蚊蝇:“我来道歉。”
陈桂英:“啥?”
倒不是她故意为难王桂, 是她声音真的太低了, 她没听清。
王桂深吸一口气,想着来都来了, 也就豁出去了:“我来道歉, 我不该说你家振华考不上大学。我错了,我以后不乱说了。”
她一股脑儿把话说完,扭头跑了。
许援朝出来的时候, 只看见她一个背影:“这是来干啥的?”
“道歉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怪许援朝不相信,他虽然不传人家闲话, 可是也听过王桂的大名,她谁家的话不传啊, 这道歉还是头一家。
陈桂英把眼一竖:“就不兴人家真心实意的?”
许援朝敷衍点头,如小鸡啄米:“行行行, 当然行。”
许梦雪得知许小弟考上大学的事,也很是高兴, 让他邀请街坊邻居、同学老师, 办了一场盛大的谢师宴。
许小弟打长这么大就没这样出息过,谢师宴上面对着老师和一起补习的同学们, 很是没出息地哭了。
许梦雨没赶上来参加,但给许小弟封了个红包, 等回来给他。
等到了八月底, 许小弟收拾好行囊, 由陈桂英、许援朝一起陪着去了大学。
他们早去了几天, 许援朝有机会在首都逛逛,去了长城、故宫,看了看伟人像,回来好一阵吹嘘。
就这么着,转眼到了国庆汇演那天。
这个时间一向是衣尚最忙的时候,但因为许梦雪的调整,店铺里忙岁虽忙,工厂上也不停工,市场部在不断发力,但她却清闲下来,可以去看孩子们的表演。
她本来想着,也要跟易霆说一声,让他把时间腾出来。
他可以不走心,但她不希望孩子的重要场合,在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发现父亲总是缺席的。
然而,不用等许梦雪提这个事,易霆便主动说:“我那天和你们一起去,我给孩子们拍照。”
许是看到许梦雪眼底没有掩饰的惊讶,两个人回到房间,易霆一个转身,便把许梦雪抵在墙上,亲了又亲,不肯罢休。
不激烈,却足够缠绵缱绻,好像诉说着无数情愫。
长长的吻结束,易霆抱着许梦雪不松手,声音闷闷的,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误会的狗子:“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和你们不是一起的。”
许梦雪刚被亲得很舒服,这会儿就算是怼人的话,用一把软乎的嗓子说出来,那声音就跟溪水似的软软的、柔柔的。
“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可不敢说我们是一起的。”
易霆听出她语气中的幽怨,黑眸充满歉意,覆在她耳边轻声道歉:“抱歉,今天保证好好表现,让你满意。可以吗?”
许梦雪抬眸,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
“让我满意,还是让你自己舒服满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明天孩子表演,我得早睡。”
说着,伸手去推易霆,一副“你别想折腾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的样子。
易霆低低笑出声,漆黑的眼眸紧紧锁着她的声音,低沉的声音像地底的欲望在低语:“你也享受了,对不对?我保证……”
他被推开,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梦雪身后。
“你放心,绝对早早睡觉,我保证。如果不是,我是狗。”
许梦雪突地站定了脚步,眸子定定看着他,吐出一句话:“你早当了不止一次狗了,你估计都习惯了。”
易霆:“……”
摸摸鼻子,不敢说话。
第二天,天快亮了,外面逐渐亮起来,含着露珠的清新味道闯入房间,扰乱了一室的靡靡之气。
许梦雪人困得不行,眼皮子几乎睁不开。
饶是这样,睡眼惺忪的她懒洋洋的,好像一个慵懒无比的美人,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她都懒得睁眼,实在看易霆不顺眼。
这时,寂静的房间突然传出了两道声音:
“汪汪。”
“汪汪。”
许梦雪倏地睁开眼,看着搞怪的那个人。
易霆:“我是狗。”
许梦雪:“……”
早有这个觉悟,一晚上干嘛去了?
许梦雪懒得和他多说,也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声音更是哑得不成样子,待会还得想办法和孩子们解释。
能骗过孩子们,但面对慧姐……许梦雪郁闷得蒙上了被子。
易霆出去了一趟,又回来,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来,喝点蜂蜜水,润润喉。”
许梦雪瞪了易霆一眼。
都赖你。
易霆歉意地回看她,“怪我,没把持住。”
许梦雪“哼”了一声,就着易霆的手小口小口喝着温度正合适的蜂蜜水。
蜂蜜水甜甜的,温温热,流入腹胃很是舒服。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因为困倦渗出泪花,微微发红。
她这副样子,看得易霆很是心疼,眼眸中蓄着歉意,“今天晚上一定不这样了。”
许梦雪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眼神的意思是——原来你今天还想这样?!
易霆忙解释:“不这样,我真没这样想。”
许梦雪:“哼。”
易霆替她捋了捋头发,让她再躺会去,拉好被子:“你再睡一会儿,等会我叫你。今天不用起那么早。”
有他这句话,许梦雪放心睡过去了。
至于他怎么和孩子们解释,那就是他的事了。
他做下的好事,都不稀当狗了,自然有的是法子应付孩子们。
这一觉,一直睡到九点多。
虽然没睡到十分够,也差不多了。许梦雪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只是如果忽略她下床差点没站稳这一点就好了。
易霆不可避免地再次换来一记眼刀。
他也知道自己得好好表现,否则今天很有被赶出卧室的风险。
许梦雪要去洗漱,他巴巴过去,拿着牙刷挤好牙膏,也不让许梦雪动手,坚持要给她刷牙。
两个大人那么面对面站着,多少有点怪异。
然而,易霆一本正经地刷牙,像给孩子刷牙似的,上上下下,刷完,顺手递过来漱口杯。
许梦雪就着他的手漱口,吐水。
洗脸也不用她动手,易霆先为她擦了擦嘴角,把残留的泡沫擦掉。然后,把毛巾洗好,给她擦脸。
毛巾还是热乎的,很是舒服。
许梦雪“唔”了一声,易霆立马紧张问:“是不是疼了?”
她摇摇头,多少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是舒服的。
刷牙洗脸都有易霆代劳,易霆把俩孩子打发去客厅,悄默声抱着许梦雪,把她抱到餐厅吃早饭。
这很有可能被孩子们看到,许梦雪不是很愿意,挣扎着。
易霆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再动,动静太大,孩子们立刻就发现了。”
她立即不动了。
两个人跟做贼似的来到了餐厅,早饭是慧姐准备的,不过孩子们已经吃过一茬儿了,原来剩下的都有些凉了,是易霆给热上了,现在正好吃。
喝粥,易霆喂;
吃菜,易霆喂;
吃饼,还是易霆喂。
甚至都不用许梦雪说什么,易霆自己凭借着两个人的了解和默契,就十分周到。
每一次都在许梦雪的需求范围内。
比如她刚觉得这个粥有点淡了,如果粥里配着咸菜就好了……下一勺,易霆舀过来的粥里,便夹着那么两根咸菜丝。
就刚刚好。
许梦雪吃得不多,没一会儿,她就吃饱了,表示不吃了。
粥还剩了半碗,咸菜丝也剩一些,凉拌黄瓜剩得少,倒是饼啊包子的剩得多。
因为许梦雪不爱早上吃硬货干货,爱吃菜和粥。
易霆贴心得为她擦了擦唇角,软声商量:“等我一下好不好?”
许梦雪疑惑看过去:“嗯?”
易霆指了指碗,“我把这些吃了。”
剩饭的确不好,可是……
许梦雪:“你不是吃过了?吃这么多,你中午还能吃下饭吗?”
易霆垂着眉眼,小声道:“我还没吃。”
许梦雪确认自己没听错,倒是很有几分诧异了,声音微微提高:“你没吃?我记得,你好早就起来了。”
“嗯,是起来了。去运动了,又看了看孩子们。”易霆解释,“再说你还没起来吃饭,我怎么说都得等你。”
很平常的话,也没刻意去说。他在床上都没说过这样动听的话,却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清晨,说了出来。
许梦雪心里轻轻一动,垂下眼,慢吞吞开口:“那你吃吧。”
易霆捧着许梦雪吃剩的粥碗,咕嘟咕嘟口喝起来,她咬了两口的饼他配着咸菜就那么三两口吃了。
他还是保留着曾经在部队的习惯。
哪怕这个男人二十九了,可还是保留着一些十八岁二十岁的习惯。只不过和十年前的他比起来,如今的他更为成熟内敛。
随着他一步步往上走,周身的气势更甚,已经隐有上位者的压迫。不过,她和孩子们是感受不到的。
他在家人面前,甚至不惜扮演各种掉形象的小动物。
这谁能想得到呢?
许梦雪托着腮,认真看着他吃饭。
思绪渐渐发散,因为他昨天那一番折腾,有的闷气早就散到了不知哪里去了。
说实话她也不是真生气,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今天要看孩子们表演,她却被累得下不来床,这去哪儿都说不出个合适来。
仔细想想,她也是相当舒服的。
自从易霆会了那些个邀宠享乐的手段后,她每次从脚指头到头发丝都洋溢着舒服和雀跃。
一次次攀上高峰,越过大海,看烟花绽放,看夏日绚烂,赏秋日风光,体验人生与生命的美好。
就这么发着呆,没两分钟,易霆风卷残云般把餐桌上的吃食扫荡一空。不止如此,他还去厨房把剩下的粥也盛了喝了。
“这么快。”
“嗯,习惯了。”
许梦雪心里一酸,知道“习惯了”三个字多是因为他曾经出任务留下的习惯。
他没说过曾经多苦,但他身上留下那些痕迹与习惯,都是一种无言的说明。
还没多来得及伤春悲秋,身下一空,她又被易霆抱了起来。
许梦雪惊呼:“孩子们在客厅,会看到。”
易霆安抚她:“没事,我会解释。”
易霆面不改色地抱着许梦雪走过客厅,许梦雪不敢看孩子们的反应,头埋在他的身前。
直走到房间,她被放下来,恍惚反应过来:刚刚易霆什么都没说啊。
“你怎么没解释?”
易霆无辜道:“他们没问啊。”
“……”
“他们不问,我就不说,省的画蛇添足。”
“行吧。”
也很有道理就是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客厅里瑶瑶是很惊奇的,也很想问,但她被小煦拉住了。
瑶瑶很是疑惑,小煦面不改色解释:“这是大人们的游戏,我们不能掺和。”
瑶瑶相当遗憾地说了句“好吧”,捧着脸期盼:“我也想长大,做大人的游戏。”
小煦:“……”
再说卧室里。
易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件衣服,让许梦雪选穿哪件。
许梦雪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这时候也懒洋洋看着他,调侃问:“怎么,你还要给我换衣服啊?”
易霆相当认真地抬了抬眼,反问:“不行吗?”
认真到许梦雪都有些恍惚,好像他提出的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不过,许梦雪也懒得动,随他折腾。
易霆显然是低估了自己的定力,换衣服换的时间有点长,等衣服换好,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许梦雪的唇瓣更是堪比玫瑰花般娇艳动人,脸颊泛着粉意,眼睛如粹着潋滟光芒的碧波一样楚楚动人。
这时候根本不需要再有任何上妆,她现在就是最好的模样。
她这副样子,易霆也舍不得她出去。
两个人自然又是好一番温存。
新换好的衣服自然不能再穿了,而是另外换了一条长裙。
翠绿色的长裙,点缀着白色如星芒的碎花,收紧腰身,衬得她纤腰盈盈一握,柔软婀娜。
绿色盎然,生机勃勃,她仿佛一朵在绿意中卓然绽放的鲜花,美艳夺目。
易霆别过眼,哑着声音催促:“出去吧。”
他这副样子让许梦雪升起了几分逗弄之心,她故意抬手,纤细的手指拂过他的眉眼,又娇又软地问他:“不再等一会儿了?”
刚才她可是说了几次该出去了,易霆一直说“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易霆注视着,黑色的眸子好像灼烫的宝石,烫得许梦雪别开了眼。
他抿了抿唇,黑眸一暗再暗,然后他伸手拉住许梦雪的手腕,和她一起出了房间。
许梦雪回眸轻笑。
易霆的耳根微微发红,玉色的耳垂透着点粉,倒是挺稀奇的。
以后这样逗逗他,看着一本正经的,也会脸红心跳。再一想想刚刚两个人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觉得更有意思了。
孩子们等久了,许梦雪他们一出去来,雀跃着准备出门。
幸好离学校近,可以走着过去。
许梦雪路上琢磨着,改天她也联系下,看看怎么考一个驾照,也买辆车,这样去哪儿到底方便些。
这么想着,一家五口已是到了学校。
两个孩子都去准备,他们也跟着人流去大礼堂。很是幸运的,她又看见了之前遇见了好几次的张美芳,她儿子在合唱团,这回也有表演。
张美芳拉着她的手不放:“这回咱们一定要留个地址,这真是缘分啊。”
许梦雪也觉得很神奇。
两个人之前老说聚,可两家都忙,空不出时间,然后又总在这种场合碰上。
这种莫名的牵连总给人一种神奇之感。
许梦雪同张美芳说话,张美芳亲亲热热挽着许梦雪,一直说个没完。易霆端着相机跟在身后,脸黑了又黑,也很是无可奈何。
遇到这么个不怎么有眼力见儿的,他也没办法不是?
许梦雪不是没瞧见他的反应,瞧见了,也是别过脸,轻轻笑了。
易霆吃醋吃瘪,也挺好玩的。
三个人有伴,在大礼堂找位置坐下。
演出开始。
别看演出只是学校范围内的,准备得也相当精美。孩子们在美轮美奂的舞台上表演,掌声一阵又一阵。
果然如瑶瑶所说,即使她没在舞台中央,许梦雪还是第一眼看见了她。
这就是她熠熠发光的瑶瑶啊。
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与自豪。
原计划演出结束后,张美芳和许梦雪一起吃个便饭。两家这么有缘份,总也不能坐下来,一起说说话什么的,未免太过可惜。
计划赶不上变化。
张美芳的丈夫赵澎则在演出结束后来接她和儿子。
是一个很儒雅斯文的人,国字脸,穿着西装皮鞋,很是一丝不苟。对人和煦,与他一丝不苟的装扮相比,他总笑眯眯的,给人以亲近之感。
和易霆给人的感觉相比,他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易霆是大冰块,生人勿进的;他就是如沐春风,亲近和蔼的。
许梦雪隐隐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又一时想不起来,不由很是纳闷。
因为她丈夫突然过来,约好吃饭的事只能作罢。
不是丈夫没法儿和人吃饭,而是他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们另有别的约了。
张美芳很是遗憾,对着许梦雪抱歉道:“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会过来,之前没说这个事啊,看来今天实在不赶巧了,下回吧,下回一定。”
她亲热地拉着许梦雪的手,怎么着都不愿意撒开。
要不是她丈夫和梦雪丈夫跟野狼一样盯着,她估计就想这么拉着。
张美芳这样想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丈夫。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和人约好了过来,真是无语。
赵澎则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对易霆歉意道:“内人有些小孩子心性,但率真直接,还请见谅。”
易霆颔首,冷淡地“嗯”了声。
他管她什么率真直接,别一直拉着他媳妇的手不撒开。想拉,大可以回家尽情拉她自家人的。
他淡淡扫了赵澎则一眼,开口:“看来,你不常在家。”
张美芳丈夫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笑着说:“平时工作太忙了,总也顾不上回去。”
易霆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还是得回去,不回去,她都把你忘了。”
赵澎则:“???”
他诧异地看了眼眼前这个人,日光热烈,有些晃眼,晃得他差点没看清眼前人的长相,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再一个错眼,确认就是那个人啊。
他们打交道不多,不完全算是一个系统内,只是偶有交集,听同事们说起这个人来。
市局的一把手,年轻有为,有能力有手腕,长相俊美,可惜英年早婚,有儿有女,平日里生人勿进,谁也不愿搭理。
听说他对老婆很好。
因为曾有人无意间撞见过他和妻子打电话,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转眼间,对同事们就如钢铁般冷硬。
他曾经听起过妻子说起过有这么一个女人,根本没把她和眼前人联系到一起。
而且都说他硬邦邦的,不苟言笑,那他刚刚是在和他开玩笑吧?
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赵澎则恍恍惚惚,有种割裂感。他感觉同事口中的那个硬汉和眼前这个俊美不凡、温柔冷幽默的年轻人不是一个人。
张美芳走过来,冲他冷淡地抬抬下巴:“我们走吧。”
赵澎则:“……”
感觉今天的人都很不对劲。
回去路上,张美芳问:“你咋来了?”
赵澎则无奈地笑了笑,“我来带你和儿子回家吃饭。”
张美芳撇嘴:“无事献殷勤。”
他们儿子赵博延立马痛快接了一句:“非奸即盗。”
赵澎则:“……”
他不能说自己老婆,儿子还是能说的。
“你怎么说话的,我和你妈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赵博延眼角一拉,嘴角下撇,吐出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赵澎则:“你这孩子……”
他抬手指着,想把他抓过来,赵博延眼疾手快,绕了一圈,绕到了张美芳身边另一侧,抱着她的胳膊告状,“妈,你看我爸……”
张美芳看着赵澎则,心情很是不痛快:“你干什么凶儿子?”
赵澎则无奈又憋屈,解释:“我没凶他,我只是……”想教育教育他。
可是对上自家媳妇的脸色,他不好再多什么了,偏偏那个臭小子还趁张美芳不注意冲他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