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不大可能,柳若馨叹口气,站在中间左右挽着舍友的手:“不讲了,吃甜品去。”
话音刚落,她在图书馆憋着的那些话奔涌而出。
余清音的耳朵都没怎么清静过,捏捏耳垂一脸苦笑。
一看她心情就很不好,柳若馨推心置腹:“清音,我觉得绣球这样不行。”
绣球,是岳阳在宿舍的代号,因为他每周定一束。
大家心照不宣,好像他是伏地魔,连名带姓地叫会被感应。
余清音其实中午是有点不高兴,这会又是平常的样子:“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我一开始自己知道的。”
她当时愿意谈恋爱,想得挺清楚的,现在也不会时时计较。
开始又不代表过程,柳若馨:“主要是异地恋太辛苦。”
他们这虽说是两个人都在一座城市,一年到头能碰面的时间居然没多少。
能在身边的男朋友固然好,但余清音不是没找到嘛。
她故意掏出手机:“那我现在跟他说分手。”
那也别吧,宁差一座庙的。
柳若馨只是说说而已,也不是真的撺掇他们分开,心想那自己该成什么人了。
她赶紧按住舍友按屏幕的手:“你别冲动。”
余清音没忍住笑:“逗你的。”
她如果想分手,何须别人的怂恿。
柳若馨是真的吓一跳,手肘撞她一下:“我差点成千古罪人。”
就是王母和玉帝,只要不合适,拆散又何妨。
余清音:“也许我俩八字不合,你就做成件好事了。”
八字柳若馨不会算,但她有别的妙招:“人家说红螺寺求姻缘特别灵。”
余清音有点迷信,重生后最常去的是文昌庙和财神庙。
后者还没有多少丰厚的回报,前者倒是已经成绩斐然。
她心想听听神佛们的意见也行,大家定好出门的时间,说说笑笑一下午。
此时,岳阳刚到首都机场。
他坐在候机室里,看着没有回复的两条短信,想想还是再打个电话。
余清音依旧没接。
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进图书馆的时候把手机调成静音,出来给忘记了,加上聊得太开心,没顾得上电子产品。
岳阳不知她这边的情况,抓耳挠腮地等,余光瞥到同事靠近,装出人模人样来。
两位女同事联袂而至,打过招呼后隔了个位置坐下来,继续讨论着要买哪款包。
岳阳虽然还不知道包治百病的道理,但觉得这趟去势必要多带两件礼物回来,咳嗽一声加入谈话:“小女生会喜欢哪一种?”
大家都知道他有个还在上学的女朋友,从年龄的角度提出建议几个建议。
岳阳了解不多,听着只觉得都很有道理,拿出开会的架势做笔记。
其实大家都知道,领导在上面发言,下面的人基本是神游太空。
一位女同事道:“上回jeff主讲,我看你们在下五子棋。”
居然被看见了,岳阳半点不尴尬:“那都不重要。”
女朋友最重要嘛,女同事揶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打得火热。
岳阳今天其实也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说:“没办法,忙成这样。再不上点心,我也的话失恋。”
女同事热情地帮他支招:“你约人家来香港玩呗,吃饭看个电影的时间总是有的。”
岳阳心想自己能腾出来,女朋友都未必。
她的事情也很多,凭啥配合他的安排。
细算起来,更是麻烦。
岳阳头都有点疼,表情没维持三秒:“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他躲在柱子后面,知情人都想象得出是什么样的心花怒放。
唯独余清音不太清楚,像平常一样:“到机场了吗?”
岳阳:“还有半小时起飞,落地告诉你。”
又道:“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从香港给你带回来。”
余清音的粉底正好快用完,但考虑到他不知何时返回,说:“我还是商场里买更快。”
岳阳自知理亏,讪讪:“我报销。”
又觉得这样说有拿钱摆平的意思,小心翼翼:“可以吗?”
怎么他还可怜起来了,余清音:“好像我对你很凶一样。”
还不如凶一点,岳阳声音变低:“你多骂我几句也行。”
他自己其实挺别扭的,既不想惹她生气,又觉得自己的事情在她心中毫无波澜。
说是毫无,也有一点。
余清音哼一声:“骂能改变吗?”
唯一有用的,大概是岳阳立刻出现。
他道:“对不起。”
道歉,好像已经讲过好几次。
余清音也不能总原谅他,说:“今天开始,我们实行积分制。”
积分?岳阳谨慎道:“我是零吗?”
余清音吓唬他:“是负数。”
那不就直接淘汰了,岳阳心里一惊:“你在哪?”
余清音:“在宿舍。”
又控制不住:“问了能怎么样?”
岳阳本能要道歉,嘴巴一动没讲出话来。
倒是余清音自己圆场:“你是不是要登机了?”
广播通知第二遍,岳阳也不能这会掉头去找她。
他道:“我会努力加分的。”
那就努力吧,余清音象征性鼓励他两句,挂断后认真地制作表格。
只是她还没想好给他打多少初始分,暂时留下一片空白,乍一看仿佛有无限可能。
而在岳阳眼里,自己已经是无期徒刑,秋后问斩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之前说过了,但还是说一遍。有一些现实的部分,并不是那种一路到底的甜文,和之前的几本也许不太一样。
但这是余清音的故事,这就是她会做的事。
大概自觉是“戴罪之身”, 岳阳这一趟去香港,发来的短信格外多。
余清音回回下课都能看到屏幕上一串的消息提示,去洗手间的路上得拿着手机不放。
柳若馨调侃她为热恋中的女人, 啧啧两声:“笑得有点甜腻了哈。”
笑了吗?余清音自己没察觉, 抬头看一眼窗户反光。
朦朦胧胧的, 也看得出来整个人是面若桃花,跟中彩票差不多。
她打开摄像头自拍一张, 顺手发给男朋友看。
岳阳存下来改成壁纸, 又觉得她的眼睛正好被软件挡住有点奇怪,想想还是换回原来的——也是女朋友的照片。
虽然大家都说公私要分明,但他向来不避讳展示自己有对象这件事, 吃过午饭打招呼:“我去接个电话。”
哪里是接,那叫打。
几位同事揶揄两句, 相约去买咖啡提神。
岳阳比划着示意他们给自己带杯冰美式,一边说:“在忙吗?”
余清音刚从广播站出来, 准备去图书馆写作业。
她停在路边的树下道:“可以聊一会。”
皇恩浩荡,岳阳还以为她下午有事情, 问:“今天不去培训吗?”
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即将开始,从初赛打到决赛足足好几个月, 对相关的人来说是件大事。
余清音有幸入选校队, 不过表现不算太好,说:“今天是培优班, 我out了。”
她语气平平,岳阳还是听出一丝失落, 尽力安慰:“明年咱们争取。”
很多事情, 未必努力就是有进步的。
余清音叹口气:“到时候就有新人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 她怎么能寄望下一届更糟糕。
说白了只是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 仍旧失落的痛苦而已。‘
她道:“算了,不想了。”
岳阳只恨自己不在,哄她:“你猜我早上给你买了什么?”
余清音的注意力还真被转移,心想他到底是去香港出差还是代购,怎么三天两头的买东西,猜测着:“口红?”
意思是她现在需要口红吗?岳阳自己琢磨着,手无意识摸着路边栏杆:“不是用的。”
那就是好看的小东西,余清音以为是迪士尼的娃娃之类的,想想说:“可爱吗?”
凭良心讲,岳阳觉得也不可能,沉默两秒:“我好像买错了。”
他挑礼物的眼光,其实都还行,只是执着于粉粉嫩嫩的颜色。
余清音本来是挺放心的,听他这么说一颗心跟着提起来:“错成啥样?”
岳阳模糊道:“一根,木头。”
木头?余清音的第一反应是看看路边的绿化带,心想这种玩意需要入境申报的才对。
她道:“啊?那你怎么带回来?”
岳阳:“装在盒子里就行。”
那海关能放行吗?余清音觉得不太靠谱:“是啥特别的树吗?或者彩虹色的绣球之类的。”
绣球还有彩虹色的?岳阳觉得这对话进行得越来越不着边际,说:“是魔杖。”
以他的岁数,讲出“魔杖”这两个字的时候总有一种廉颇老矣的羞耻感,讲完还要左右看。
余清音也没想到,啊一声:“你是说《哈利波特》的周边吗?”
这样一看,好像还真是一根木头。
岳阳:“嗯,路过看见有个展,就买了。”
魔法世界,是余清音幼年的幻想。
她苦练英式发音那阵子,吃饭上厕所的背景音都是《哈利波特》。
这部电影对她而言意义实在不同,但过去太久,反而提得很少。
以至于到现在她都忘记自己提过这件事,像是喃喃:“我跟你讲过吗?”
岳阳的记忆力好,当下放在心里,回家写在纸上,这世上就没有会被忽略的事情。
他道:“当然讲过。”
余清音苦思冥想没头绪,归结于两个人的脑容量区别:“你要是来读法律,背法条肯定没问题。”
她这一合上书,只想把所有人统统流放三千里,不想管他们法饭哪条,律犯哪桩。
说起背诵,岳阳也头疼:“我六月份考保代,还有好些没看完。”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都觉得不够用,深深意识到对于职场人来说追求进步有多么奢侈。
余清音听他讲过这个考试,自己还在网上查过,说:“你忙你的,我没事。”
她好像对异地这件事确实没多大意见,连抱怨都只是被放鸽子那天。
岳阳:“我有事。”
什么事?余清音:“怎么了?”
岳阳看一眼高楼大厦的阳光折射:“很想你,得每天找你才行。”
哇塞,这都是跟谁学的。
甜言蜜语总比冷言冷语好,余清音踢一脚余光里的小石头:“再讲一句吧,给你加分。”
岳阳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阳光下连孤单都很清晰。
他好笑道:“谢谢女朋友,很大方、很善良。”
那是,余清音一点不谦虚:“你是中彩票啦,不然早被踹了。”
如果她是十八岁,对男朋友的需求完全会一样。
岳阳好像能看到自己被踹的场面,哄她两句,瞥到同事们在落地窗里招手,说:“得开工了。”
余清音说完再见,深吸口气进图书馆,先把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摆在桌面上,深吸口气开始苦读。
越看,她的眉头越是比中国结还环绕,仿佛面前的电脑是被审判的对象。
简直是苦大仇深,几张桌子外的张颖华悄悄挪过来小声问:“你在写刑法作业吗?”
余清音可怜巴巴:“很明显吗?”
张颖华轻轻点头:“感觉笼罩着一层黑雾。”
没法活啦,余清音捏着拳头:“我要找个更好的地方学习去。”
她收拾好东西,路过食堂买杯咖啡,在圆明园找到一张杨柳下、水池边的长椅。
大概是换个地方换种心情,她的进展飞快,唯一的缺点就是脖子有点不舒服,写完作业站起来活动身体。
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筋插座了,把体育课刚教的太极拳打一遍。
最后一招白鹤亮翅没收好,有位背着木剑的老太太:“你这练得不对,很容易伤气血的。“
原来太极拳是这么危险的运动吗?余清音茫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在老人家的指挥下开始练起来。
她现在的状况处于自己也弄不明白和练就练呗能怎么着之中,表情时不时在若有所思和恍然大悟之间切换。
就这样,一直到老太太要去接孙子放学,这才意犹未尽:”回见了。”
萍水相逢,一句客套话。
大家很快汇入不同的河流,都不用三五天就会忘记这段奇妙的经历。
也许这才是存活于世间的美妙,谁又能琢磨透。
余清音思考着这些不太深奥的问题,背上书包慢慢往学校走。
还没出景区的大门,就遇到熟人。
余清音心想B大跟圆明园是紧挨着没错。也不至于这么凑巧的才对。
她一边感叹一边问:“你们今天没课吗?”
徐凯岩展示自己的绶带:“我们班的学雷锋活动,来做志愿者。”
余清音都没注意到他身上还挂着东西,这会定睛看这条饱经风霜的绶带:“从哪来的?”
徐凯岩对这种陌生的体验乐在其中,说:”景区借的,还有红马甲,不过我没分到。“
怎么他听上去还挺遗憾的,余清音嘴角抽抽:”那你们现在结束了?“
徐凯岩点点头:”拍个合照就散。”
又顺势问:“你晚上吃什么?“
余清音还没想好,示意说:”你先拍,我在那儿等你。“
徐凯岩点点头,站进大合照的队伍里,被左右的同学夹在中间。
明明他的个子也不矮,这会看着像是弱小可怜的小鹌鹑。
如果在美剧里,他的性格也很像会被霸凌排挤的书呆子。
怎么说呢,余清音的慈爱之心迸发,双手抱臂观察着,目光扫过的时候跟认识的许致远微笑问好。
许致远边上是另一位男同学,立刻八卦道:“有个美女在看你。”
喊的声音太大,好几个人同时看过来,许致远赶快解释:“是找凯岩的。”
大家哇哇哇地揶揄着,爱起哄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徐凯岩百口莫辩,同学们推推搡搡的,这乱七八糟的一幕被定格。
他满头汗都急出来,结果一宣布结束只逮到个来不及跑太远的许致远:“都怪你。”
许致远只想自己也没讲错什么,抢救下来皱巴巴的袖子:“就是等你的啊。”
事实如此,徐凯岩哑口无言,只恨自己没长张巧嘴,一味说:“你等会你别跑。”
余清音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推推拉拉什么,过来问:“要走了吗?”
许致远就这么莫名其妙跟着他俩去吃饭,闲聊的时候提起:“下礼拜有选拔赛。”
选拔赛?最近没听说要干嘛啊。
不过很快余清音就反应过来,指的是上辈子自己看过他参加的那个智力比赛节目,说:“你肯定能进决赛的。“
许致远自己都没有这么笃定,毕竟光是本校之中,他的排名就不是最高,更何况到时候参加的人还有校外的。
他只当是安慰的鼓励,往刀削面里再放一勺辣椒:“谢谢。”
倒是徐凯岩抬头看一眼,收回目光没说话。
等吃完饭,三个人各自去上课。
余清音晚上有一节《大学生心理健康与发展》。
虽然她个人觉得不来上课的话自己会更健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手上翻着《案例解析》。
怎么说呢,这书看完让人认为自己的心理健康确实亟待关注了。
谁叫里面是一个好人都没有,作奸犯科之事层出不穷。
余清音的血压都着高起来,把每个人都诅咒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宿舍。
作者有话说:
十点半的女生宿舍, 好像整层楼都是吹头发的声音。
余清音拿着吹风机在公共间到处找插头无果,只好用毛巾擦着回宿舍。
水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滴,很快肩膀处湿答答一片。
这春寒料峭的, 小心感冒。
张颖华道:“你赶快换件衣服。“
余清音倒腾着柜子:“我记得之前有一件破洞的T, 就是找不到在哪。“
她的东西, 张颖华哪里有印象,只是说:“床上你找了吗?”
本来一间宿舍四个人, 不过她们这间有一位没来报道, 空出来的地方就成为自制的杂物间。
才入学一个多学期,乱七八糟的已经不能看。
余清音的收纳箱还不知不觉被压在最下面。
她刚洗过澡,半点灰尘不想沾, 站在边上犹豫。
最后还是风风火火刚从外面回来的柳若馨伸出援助之手。
不过她把东西都拿下去,放上去又成个问题, 叹口气:“这些原来怎么挤来着的?”
余清音自觉有责任,想想说:“没事, 先放着,我明天弄。”
柳若馨清脆应一声, 乐颠颠抱着衣服去洗澡,回来说:“猜猜我今天去干嘛了?”
余清音还真挺好奇的:“我看你没去上课, 以为在宿舍呢。”
谁知道回来不见人, 心里还在犯嘀咕。
柳若馨兴致勃勃:“去做电灯泡了。”
这活实在太适合她,怪不得高兴成这样。
余清音:“看来八卦不少。”
柳若馨搬张小凳子坐在宿舍的中央:“那可太多, 丘丘搞网恋你们都知道吧?”
同班同学的事情,哪里算是什么秘密。
余清音和张颖华齐齐点头, 双目炯炯有神地坐在她对面。
柳若馨很满意这样的场面, 清清嗓子:“哎呀, 不知道有没有水喝。”
还拿捏起来了, 余清音拧开一瓶饮料递过去:“只有这个。”
态度不佳啊,柳若馨啧一声:“今天没有事先通知就算了,下回必须有满汉全席。”
她说着挑剔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喝掉半瓶后摆出架势,敲一下不存在的惊堂木:“诸位看官听我言……”
一言就是半个小时,嘴巴压根停不下来。
余清音心想真是好跌宕起伏的故事,末了略微不赞同:“你们两个女生胆子够大的,居然跑去见网友。”
没出事还好,真有点什么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柳若馨倒是没觉得是啥大事,说:“见网友我是很有经验的。”
老天爷,这种事还有经验。
余清音吓一跳,心想果然是年纪越大的人越怂,自己反正是跟不上小姑娘的勇气。
她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柳若馨的性格跟她是截然相反,挥挥手:“没事,我有分寸的。”
余清音瞅着可不像,无奈摇摇头:“好歹这种事你提前说一声,出事我也知道去哪里报警。”
说得怪瘆人的,柳若馨无端浑身起汗毛:“应该,不至于吧。”
余清音更要吓唬她:“多看看法制栏目,多少女生都是这么被卖到山里去的。”
哪个法学院的学生不看,柳若馨咽口水:“我下次会更注意的。”
她恐怕只是这一秒听进去,下一秒又抛之脑后。
余清音无奈摇摇头,慢悠悠地爬上床。
她甩甩被子盖好,才躺下又听到手机震动。
本来她还以为是岳阳,定睛看清楚名字,赶快接起来:“海林,怎么了?”
余海林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半晌才说:“我这次考得特别烂。”
原来是找安慰来了,余清音还以为是什么事。
她把枕头靠墙放好:“多特别?”
余海林:“数学没及格。”
那是够烂的。
余清音别看平常不怎么催,对弟弟的成绩还是很上心:“卷子很难吗?”
就是正常水平,才更叫人不甘。
余海林:“反正大家都考得挺好的。”
要不说考试有时候得看点运气,余清音:“谁都有不顺的时候。”
有吗?余海林觉得她就挺好的,一路没见什么大波折:“你有吗?”
安慰别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自揭伤疤,余清音:“有啊,我刚被校辩论队淘汰了。”
余海林帮亲不帮理:“居然这么没有眼光。”
他还没见过比姐姐更牙尖嘴利的人。
这话也就是姐弟俩说说,出去恐怕要惹人笑话。
余清音:“咱们老余家,真是个个都护短,二哥也这么说。”
余海林小声反驳:“他就是拍马屁。”
余清音佯怒:“骂谁是马?”
马怎么会是骂,余海林理直气壮:“我又没说你是猪。”
猪怎么了,人家浑身都是宝,巅峰时期一斤能涨到五十块。
余清音那会还没买房,打量自己的身价都不如猪,说:“你可以说。”
没糊涂吧她,余海林:“你这是神经了?”
老余家的男人还有个毛病,就是叫人感动不会超过三秒。
余清音浅浅翻个白眼:“闭上你的嘴。“
反正人不在面前,余海林半点不怕,只是已经忘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叽里咕噜地讲些鸡毛蒜皮的话。
这孩子从小就是话唠,跟他二堂哥更像是同胞。
余清音小时候只要看他俩凑一块就脑瓜子疼,长大才好一点。
她道:“那别人早恋,你不恋吗?”
什么,早恋。
柳若馨从床上蹦起来,显然她一直支着耳朵听。
当然,在集体空间本来就没有秘密可言。
余清音跟男朋友讲话向来都躲到外面去,今天是觉得内容都无需隐瞒。
只是她没想到柳若馨这么明目张胆,斜睨一眼:“没你的事。”
唉,可惜了。
柳若馨躺回床上,平静地开始玩手机。
不是,怎么跟木乃伊似的。
余清音只觉得好笑,跟弟弟再聊两句就催他快点睡觉。
余海林其实不太困。
他坐在书桌前写卷子,到半夜去上洗手间,路过姐姐的房间门时顿住。
去年的这个时候,余清音正值紧张的高三,她的屋里头好像无时无刻都亮着灯。
这样一比,自己的偶尔为之哪能称得上是努力。
分隔两地,余清音无缘见证弟弟的头悬梁锥刺股,只能从他的言语中体会分毫。
其实何止是姐弟,情侣之间也差不多。
岳阳能联系的时间都用来谈恋爱,仍然觉得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他心里着急,香港的项目就越拖延,好像故意跟谁做对似的,偏偏还不能带出一点。
余清音也没发觉,只是在他再一次说停留时间快到的时候掐指一算:“你好像去了快两个月。”
岳阳的通行证每次最多可以待十四天,因此每隔不久就得去一趟深圳再重新入境。
他过关的时候会把给她买的东西寄走,这会道:“里面有一盒饼,快递到的话早点去拿,保质期只有七天。”
这是避而不谈啊,余清音好笑道:“我又没说什么。”
不提,是不是就不在乎?
岳阳昨天还听见男同事跟老婆在电话里吵架,不知怎么忽然沉默。
余清音看不见他的表情,猜不到他的想法,颇有些茫然:“怎么了?”
岳阳打个哈欠作掩护:“就是有点困。”
他日夜加班,有点困是正常的。
余清音没当回事:“那你在车上睡一觉,晚点说。”
岳阳嗯一声,挂掉电话付完运费朝外走。
走出几步他忽然觉得差点什么,随手撕两张纸写几个字。
他这封看似随意的信,在几天后到余清音手里。
她拆开快递滚出个纸团,正准备扔到一边,仔细一看觉得不对,把它整齐地展开。
看了两遍,她给男朋友打电话:“‘喜欢我’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说是表白的话,不该是用“你”吗。
岳阳当时是碰运气,现在看来老天爷还是愿意成全的。
他道:“清音,另一张是‘不喜欢我’。“
你来我去的,余清音都不知道指的谁是谁。
她没理清楚,直接问:“那我抽中的是好签吗?”
岳阳:“非常好。“
可以听得出来,他十分的高兴。
余清音更糊涂了:“好在哪里呢?”
岳阳:“好在你喜欢我。”
嗯?余清音愣了愣:“不是,这种话不该我说的才算吗?”
岳阳略带一点急促:“那你说。”
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怎么还像怕别人后悔似的。
不过余清音仔细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没跟他正儿八经表白过。
居然没有吗?她决定更加郑重一点,清清嗓子:“岳阳。”
叫一声怎么就没了下文,岳阳捏着手机不吭声。
余清音:“我喜欢你。”
区区四个字,岳阳心满意足:“生日礼物就不用送了。”
他的生日,余清音早就自有安排:“不行,一码归一码。”
又道:“请拭目以待。”
她这么说,岳阳确实很期待,像小时候盼着过年那样,每天都得看日历。
作者有话说:
痛经和偏头痛同时攻击,差一步就走掉了。
欠一更,明天补。
关于岳阳的生日礼物, 余清音是有两步规划的。
她觉得人家送自己那么多东西,每次倒也挺用心,回礼总得有点诚意。
因此她在商场溜达来转去, 从西单逛到三里屯, 最后决定买一副耳机——能随身带, 长得还酷,实用性也强。
挑好之后, 怎么送才是关键。
余清音的想法也很简单, 那就是去一趟香港。
她的课程表虽然满,不过周末还是自己的。
周五这天上完《民法总论》,她就直奔着机场去。
首都机场没有人少的时候, 区别只在于挤成什么样而已。
余清音怕时间来不及,特意背着双肩包, 没有托运行李。
她过安检后去买个汉堡,吃完就得登机。
之后整整三个半小时的航程, 她一心一意地做作业,途中遇见两回气流颠簸, 乘务员要求收起小桌板,她举着纸笔都要继续写。
说真的, 如此感天动地之情, 余清音自己都要落泪,心想要是拿不到高分, 就打岳阳一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