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在一边笑得甚是欢畅,很好,就得有人这么治李游,可她实在高兴的太早,穆安楷忽然话锋一转,就转到了她身上,“他刚才说你要和我打架?”
“是啊,”李游抢着说道,“碧玉姐姐武功高强,打架倒也未必,不过可以切磋一下。”
穆安楷来了兴趣,好久没遇上对手了,今日终于能松一松筋骨,她当即脱下软甲,看了下四周,“把茶具搬远点,别待会打得兴起,毁了这些好东西。”
碧玉骑虎难下,“我……”
“扭捏什么,来,我让你三招,”穆安楷担心碧玉不肯同她过招,赶紧自己搬好东西,摆出架势,就等碧玉出招。
碧玉把心一横,好你个李游,你把我逼上梁山,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先让你得意一会。
碧玉早就听说过穆安楷的大名,若要说,她难得勤奋练功的动因是谁,那便是穆安楷。同为女子,同为皇家效力,一个是女将军,一个是女暗卫,想要分出胜负也很寻常。
若不是不想让熙宁知道自己暗卫的身份,她早就主动提出要同穆安楷比试了。
现下,却是被李游逼出了心中不安分的因子。
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熙宁鼓励道,“身体吃得消的话,就去试试,”毕竟她刚经历过一场风寒,也不知彻底康复没有。
碧玉倏地站起,一脸兴奋和激动,棋逢对手,其实她早就按捺不住了,双手抱拳,“无需让招,还请穆小将军全力以赴。”
“好说好说。”
很快两人就交上手,穆安楷想先摸一摸碧玉的底细,以防为主,而碧玉则招招进攻,一时间高下难分。
这倒是出乎熙宁的意料,在她的印象中,穆安楷急躁,一定是以攻为主,而碧玉相对沉稳,以守待攻才似她的风格,没想到这二人是反着来的。
李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二人间的争斗,原来那天晚上碧玉只是小试牛刀,根本没有出全力,此时才是招招致命,这也能看出,碧玉真正将穆安楷当对手看待,自己还不配。
两人的速度力道旗鼓相当,碧玉擅长技巧和轻功,穆安楷则更加强悍和实用,毕竟是要在战场上杀敌的,招式花俏无用,能否一招制敌才是关键。
穆安楷出拳霸道,碧玉身形灵活,二人争斗许久,还是难分伯仲。
不过时间一久,连熙宁都能看出,碧玉渐渐处于下风。穆安楷综合能力过硬,体力也好,仿佛不知疲倦,力气像是同不完似的。而碧玉的体能明显开始跟不上了,导致速度和灵活度也有所下降。
李游看得是一阵热血沸腾,若是自己也有穆安楷的能力,就不用怕碧玉了!
就在这时,只见穆安楷一记回勾拳,碧玉险险避过,谁知,这是穆安楷的虚招,真正的杀招已抵在了她的小腹上,但控制好力道,只是点到为止。
碧玉气喘吁吁地道,“我败了。”
她的体力已严重透支,可穆安楷气定神闲,只是微微流了点汗。
穆安楷收回手,抱拳道,“承让了。”
碧玉再没有不服气的心思,更多的是敬佩。同时也燃起了斗志,师父说得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这点小聪明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完全不够看,她得勤快练武,希望下次再有机会同穆小将军一战。
熙宁看出碧玉体力严重消耗,忙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今日真是痛快,”穆安楷对碧玉也是满心的赞赏,很少有女子能在她手下走出十招,碧玉已经很厉害了。
出了一身的汗,又喝了几盏茶,穆安楷觉得浑身都舒畅了,她就应该在军中生活,现下每日游荡在京中,无所事事,真是浪费人生。她浑身的细胞都在想念边境,想念那里的兄弟,以及周文熹。那里,才是她向往的地方。
碧玉虽然累得都有些说不动话了,但此时双眼格外的明亮,“今日我有幸同穆小将军切磋,是我的荣幸,我会记住这场对决的,等我再苦练个三五载,到时再请穆小将军赐教。”
“赐教不敢当,总之你有求,我必应,”穆安楷笑了笑,“其实你是输在了力气上,多练习体能,会有很大好处。我在军营里长大,没什么技巧,只有蛮力,而在战场上,也不会考虑身形的好看,只求杀敌制胜,你若是掌握了这些,本事会突飞猛进。”
碧玉猛点头,这都是穆安楷的经验之谈,而她,只有纸上谈兵罢了。
李游听着穆安楷的一席话,动了几番心思,不过现下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将来和前程,都系在这世上最尊贵的那名男子身上。
但李游觉着,他应该不会拒绝。
自己的离开,或许是他的求之不得。
熙宁突然想起前几日穆安楷将自己扛到御花园时,说的那番不要再相信臭男人的话,询问她发生了何事,现在总归能说了吧。
李游觉得这是小女儿家谈心事的时候,自己在场不妥,自觉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他一走,碧玉也放下心来。有他在,碧玉心中的一根弦总是崩得紧紧的。
穆安楷脸一红,她的脾气向来来得快走得也快,前几日凭一时痛快对着熙宁胡言乱语了一番,回到家就后悔了。
她道,“也没事,就是周将军他……我后来想通了就不气了。”
“他欺负你了?”
穆安楷难得扭捏,哪里还有刚才将碧玉打得落花流水的气势,“我不是绣了香囊送给他吗,他竟然没有当场佩戴,而是塞进衣袖,说是舍不得,等回了边境再戴。”穆安楷轻哼一声,“当我看不出来吗,什么舍不得,分明是嫌弃!”
这个……熙宁深有感触,穆安楷绣的鸳鸯戏水,若要不让人嫌弃,还挺困难的。可这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不然保不齐她会当场发飙。
“那你后来是怎么想通的?”
“他收下了呀,还说要带回边境,我就暂时不计较了,等我回到边境,发现他没有佩戴的话,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穆安楷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没发生的事,何必杞人忧天。
熙宁深表赞同,总要给周将军一些适应的时间,以及,勇气。
就在穆安楷诉说心事之时,李游径直去了乾清宫,求见邵卿洺。
李安大吃一惊,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圣上将他安排到承乾殿,就是为了眼不见为净,他倒好,还非要出现在圣上面前,是活腻了吗?
“圣上忙得很,哪有空见你,赶紧回去,”李安也是在帮他,示意他不要不识好歹。
李游却很坚决,“李公公,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我有要事,相信圣上也是愿意听的。”
“小子,你想好了啊,进了乾清宫,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李安意味深长地道。
李游深深一揖,“多谢公公提点,我不会后悔。”
李安也深深看了李游一眼,叹一口气,进去通传。
邵卿洺挑一挑眉,李游求见?这倒是新鲜。
“让他进来,”自己倒是要听听他想说什么。
李游先是给邵卿洺磕了个响头,谢他不杀之恩,接着又道,“请圣上准许我出宫,我想跟着穆安楷穆小将军学本事,将来也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邵卿洺有些意外,他没想过李游会主动要求出宫。
“你抬起头来。”
李游依言抬头,看向邵卿洺,眼神清澈,目光真诚。
“为何想要从军?”邵卿洺不信他突然就生出了忠君报国的思想,一定有别的原因。
“圣上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邵卿洺眯了眯眼,这人有点意思啊,敢同自己来这招。
李安在一旁真真为李游捏了一把汗。
“假话是什么?真话又是什么?”
“假话自然是方才所说,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李游笑了笑,“真话是,我想学好本领,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邵卿洺目光灼灼,“哦?谁是你想保护的人?”
“圣上应该知晓花公公收养我的事,若我有本事,我就能保护他,他也不至于惨死在毒妇之手!”李游毫不畏惧,当着皇帝的面就骂容德皇太后是毒妇,胆大包天。
“李游,你胆子不小啊!”邵卿洺佯怒道。
李游昂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圣上想听的真话和假话我都说了,圣上想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要这么说的话,朕放你出宫,还让你学本领,岂不是放虎归山,将来祸患无穷?”
“呵呵,”李游笑了起来,“圣上是不敢吗?担心我会超越您在熙宁姑娘心中的地位?还是说,您压根输不起?”
李安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简直服了这小祖宗,太岁头上动土,捋猛虎胡须的事,他可都干了!
皇帝最忌讳什么,他偏就往哪戳他的肺管子,是真不要命了。
邵卿洺不怒反笑,“朕会怕你?朕有什么不敢的?这江山都是朕的,朕有何输不起?”
“这么说,圣上是答应了?”
“朕答应你,你今日就可出宫,先去京畿大营锻炼,来日穆安楷回边境,你就跟着去,不学好本领,别回来见朕!”
“谢圣上!”李游再次给邵卿洺磕了个响头。
李游离开后,邵卿洺才琢磨过味来,“李安,朕是不是中了他的激将法啊?”
您才意识到吗,但李安哪敢说实话,嬉皮笑脸道,“圣上,李游未曾净身,留在宫里总是不妥,既然他主动要求出宫,是件好事。再说了,他去了边境以后,若没有军功,再想回京可就难了,还怎么见熙宁姑娘……哦不是,有何面目来见圣上?”
这老东西,句句都说在了邵卿洺的心坎上,邵卿洺作势踢了他一脚,笑骂,“你去安排一下,让穆安楷赶紧带他走。”
“老奴遵命。”
而承乾殿内,穆安楷和熙宁对当前之事还一无所知。
穆安楷表示过些时日,她可能就要回边境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熙宁很舍不得,穆安楷是她交得一个比较特殊的朋友,她身上具备的是熙宁所缺少的,她的经历也是熙宁极其向往的,哪怕还没去过边境,在她的描述中,是绚丽美妙的存在,在熙宁心中则是代表了自由和洒脱。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同穆安楷一起,驰骋沙场,欣赏大幕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
“这里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想念那里的小伙伴了,我不在的话,怕是都没有好好训练。”
熙宁虽然不舍,但更多的是理解,不过嘴上还是要调侃几句,“是想念周将军了吧。”
穆安楷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一点都不扭捏做作。
不愧是穆小将军,敢作敢当。
碧玉期望自己也能活成像她一样的人。
“等我下次回京,再跟你学绣花,你可别忘了我这个徒弟。”
熙宁笑道,“好啊,下次要交学费了,就用最烈的酒来换吧。”
“一言为定,别说是最烈的酒,就算是最烈的马,或是最烈的汉子,你要,我就给你带回来。”
熙宁忍俊不禁,穆安楷还真是百无禁忌,不过最烈的汉子,她怕是无福消受。
这时,李游回来了。
不知为何,熙宁觉得他同刚才离开时的样子有了天壤之别,方才还是略带颓废的,现下,眼中有笑意,还有光芒。
穆安楷一抬头就见到李游倔强又仰望的目光,奇怪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李游直截了当道,“穆小将军,圣上答应了让你带我出宫。”
“我什么时候要带你出宫了?”穆安楷吃惊道,什么意思?
“是我想跟你去从军,圣上应允了。”
熙宁和碧玉也有些惊讶。
熙宁没想过李游有从军的念头,碧玉想得则是,这小子是害怕了?所以放弃了?
李安紧随而至,“老奴已经安排好了,你收拾下东西,这就跟着穆小将军去吧。”
李游摇头,“我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可以随时走。”
“慢着慢着,”穆安楷冷静道,“李游是吧,穆家军驻守边境,虽说家父现下在京畿大营效力,但我们迟早是要回边境的,你清楚吗?”
李游重重点头,坚定道,“是,我很清楚。我想跟你学本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穆安楷觉得李游和自己还挺像的,都会为了达成所愿,付出所有努力。就像她当初不愿在家等待父亲的消息,而是要陪着他上战场。哪怕死,也要一家子齐齐整整的。能同自己所在乎的人并肩作战,就无惧生死。
只是不知道这小子是为了什么?
“你为何要跟我学武?你有什么目的?”
“我想要战胜比我强的人,”李游说到这里,瞥了碧玉一眼,又看了李安一眼,碧玉没什么反应,李安倒是被他瞧得心惊肉跳。
“我还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花公公已逝,往事不可追,但他还有机会守护熙宁。熙宁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她处事不惊,不嫌弃自己,还用温暖融化自己冰封的心,自己本以为此生见到的都是阴霾,可有她的地方就有阳光。只要自己学到了本事,立下军功,就有可能将她从皇宫接走,战胜那个强大的人,娶她为妻。
他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在皇宫再待下去,必然逃不过净身的命运,他怎么甘心。
穆安楷的出现,让他瞬间动了心思,不如趁此机会体面离宫,给皇帝吃一颗定心丸,保住自己,以后再从长计议。皇帝虽然看重熙宁,可他毕竟是君王,世间哪个君王不是三宫六院,雨露均沾,他根本配不上熙宁。
李游下定了决心,等他学会本事,有了能力,即便熙宁不愿嫁他,只要她在宫里待得不愉快,自己拼了命也要带她离开。
“那行,你跟我走吧,”穆安楷看不透这个人,但想必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李游点点头,走到熙宁身前,“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你说,”熙宁从一开始的吃惊,到现在已完全理解,李游早就将局势看得一清二楚,对于结果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现下离开,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还会再见吗?”此去一别,生死不知,就算能活下来,也不一定能回京,李游其实十分清楚,他是在赌,赌自己的命,以及同熙宁之间的缘分。
熙宁握住了他的手,“一定会,你保重!”她内心将李游当成了弟弟看待,所以也没想那么多,柔软的手盖在李游粗糙的手上,将自己的力量和支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他。
李游却不是这么想,他本来就爱慕熙宁,现下握着熙宁的柔夷,触感柔软香滑,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许熙宁也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吧。
心中像是有烟火在绽放。
可当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清亮澄澈不含一丝杂质,李游就知道,是他想多了。
但他那不为人知的爱意,却愈加破茧发芽,茁壮成长。
李安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不禁头皮发麻,赶紧打断他们,“李公子,走吧。”
李游清秀面孔上闪现一丝讥诮,皇帝真是看不得任何男子接近熙宁。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皇帝在熙宁心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他嫉妒皇帝,嫉妒他陪伴了熙宁多年。
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依旧会相伴熙宁左右。
但没关系,终有一天自己会回来的,到时会以全新的面目站在熙宁面前,道一声,“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李游出宫后,安亲王和尔岚又恢复了二人世界,两人每日腻歪的不得了,安亲王还时常在邵卿洺面前炫耀,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他倒是想趁虚而入,无奈熙宁没给他机会。
下毒事件后,虽说两人在御花园已敞开心扉谈过一次,但熙宁心中到底还是愧疚,大多数时候能躲则躲,实在躲不了,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告退。
邵卿洺心里愁啊,安亲王这个时候还是展现了好兄弟的本色,表示要讨女子的欢心,几个节日还是比较重要的,尤其是生辰。
这提醒了邵卿洺,正好熙宁的生辰快到了,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之前那么多年熙宁的生辰,都过得悄无声息,因为邵卿洺总是被针对,作为他的身边人必须低调,不给他惹麻烦。前世,好不容易等到邵卿洺登基为帝,可未到生辰,熙宁已然出宫。现下重活一世,邵卿洺想好好替她置办一场。
不过安亲王也善意地提醒道,“熙宁姑娘毕竟还只是一名在乾清宫奉茶的宫女,圣上若大肆操办,她会被人诟病,倘若惹上了御史台那些老东西,说她魅惑君主,那对她的清白可是大大不利,即便将来入主中宫,也会对名声造成影响。”
邵卿洺觉得将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熙宁面前都不为过,但安亲王说得对,眼下时机不妥,他得为熙宁的名声考虑。
不能明面上大摆宴席,私底下做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邵卿洺安排下去,底下便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来。
曾晓宇及其家人住进星云殿,曾母的风湿病已经很严重,不过有叶天祺和付天成两大国手,想要治愈不是问题,唯一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
只是傅姝不知晓这件事,她再次来到李司的别院,却再也见不到曾晓宇,询问文常青,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前几日顾晓春带走了曾晓宇,一直没有送回来。
傅姝几乎瘫坐在地上,她害怕因为曾晓宇迟迟未招,皇帝终于等不及,已下令处决了他。
文常青怜悯地看了傅姝一眼,可又觉得自己还不如她,她至少同曾晓宇两情相悦,有过一段美好的往事,余生足够回味。而自己的满腔情意,熙宁并不知道,并且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晓。
如此想来,还是自己比较可悲。
可悲之人敬了可怜之人一杯酒,傅姝呆呆看了手中酒杯许久,将酒尽数洒在地上。
刚巧被踏进门的李司瞧见,他失笑,“傅小姐,你不会以为曾晓宇死了吧?”
“啊?”傅姝傻傻抬头,她现在脑子是懵的,哭不出来,可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得慌。
“曾晓宇没事,”李司拿过傅姝手中的酒杯,瞪了文常青一眼,“倘若被傅尚书知道你灌他闺女酒,有你好受的。”
“我这不是看她太难受了吗,一酒解千愁啊,呵呵呵,”文常青喝多了,醉醺醺地道。
“大早上就喝酒,你还有理了,”李司恨铁不成钢,夺了酒坛子,将傅姝带出门,“傅小姐,曾晓宇戴罪立功,圣上已赦免他,具体事宜我并不清楚,回头让顾统领亲自同你说。”
一行热泪夺眶而出,傅姝惊喜交加,“他真的没事吗?”
“嗯,你放心,先回去吧,我定让顾统领给你一个交代。”
“怎么称呼您?”傅姝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是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但看他和文常青的相处,应该很熟悉。
“我是李司,令尊的同僚,”李司想到傅云敬对他的误会,以及事后夫人对他“温柔”的惩罚,他就头皮发麻,想要提醒傅姝尽早同父亲说清楚曾晓宇的事,又觉得难以启齿,自己有何立场管这等闲事,最终欲言又止。
“多谢李大人,那麻烦您让顾统领尽早来找我。”
“一定。”
第113章 一切都是假象
李司进宫时把这件事同顾晓春一说,顾晓春一拍脑袋,此事他的确欠傅姝一个交代,若不是李司考虑周全,给傅姝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不定会急成什么样。
顾晓春在征得邵卿洺的同意后,就准备出宫见傅姝,沈岸一个闪身挡在他身前,阴阳怪气道,“去见傅小姐之前,不同曾小姐报备一下吗?”
顾晓春蹙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几日,曾晓柔总是借故缠着顾晓春,不是用兄长的名义邀他喝酒,就是说一些小时候的事,试图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明眼人都能看出曾晓柔对顾晓春有意思,曾晓宇也有意撮合,告诉他,曾晓柔应该喜欢他很久了,她总是说小时候有个英勇的大哥哥救过她,曾晓宇直到现在才知晓原来妹妹口中的大哥哥就是顾晓春。
多年前,曾晓柔不幸溺水,是顾晓春将她救上来的,不过小事一桩,他自己早就忘记了,没想到曾晓柔会记了十几年。
“晓柔长得漂亮,脾气也好,你当真可以考虑一下。”曾晓宇如是说。
顾晓春以暂时还没想过成家的事,婉言谢绝了。
按理说沈岸听到这个答案应该很满意,可他非别扭地往死胡同里钻,现在不想,不代表将来不想,那到时,曾晓柔就是最好的人选。
而曾晓柔知晓顾晓春的回答后,没有说什么,但以实力行动表示她是不会放弃的。
沈岸心里五味杂陈,这几日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口气很冲。
其他暗卫敬而远之,从前是顾统领比较挑剔,现下发现,沈副统领更难伺候。
顾晓春觉得沈岸有点莫名其妙,懒得理会,推开他的手,直接出了宫。
沈岸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跟上去,最后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傅府门前,顾晓春求见傅姝。
门房将他迎进花厅,傅姝头发都没梳,就匆忙赶来。
上茶后,傅姝挥退其他人,眼巴巴地看着顾晓春。
顾晓春先抱以歉意,“傅小姐,是在下疏忽了,应该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的。”
傅姝不想听这些废话,摆摆手,“无妨,那他现在怎么样?”
“他很好,圣上已赦免他,但事关重大,所以暂时只能住在宫里,请傅小姐保守秘密。”
傅姝到现在才算真正舒了口气,虽然李司已告诉她,曾晓宇是安全的,可只有当顾晓春亲口说出时,她才能彻底放下心。
“我谁都不会说,包括家人。”
顾晓春颔首,“那我先告辞了。”
“顾大人,谢谢你。”
“傅小姐,在这件事上,你当居首功。”
二人客气地互相吹捧,这番场景却落入门外一人的眼中。
傅云敬听得有一名男子求见自家女儿,先入为主地认定是顾晓春,他已观察许久,虽听不到二人的对话,但相敬如宾的模样,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夫人的影子。
他捋了捋胡须,这顾晓春长得一表人才,他很满意。
顾晓春刚踏出花厅,就同傅云敬撞了个正着。
傅云敬把时间算得刚刚好,装作刚下朝回来,见到顾晓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姝儿,这位是?你不介绍一下吗?”
傅姝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顾晓春的身份。
倒是顾晓春主动抱了抱拳,“傅大人,在下顾晓春。”
暗卫都是在暗处保护皇帝,执行皇帝交代的任务,轻易不露面,但顾晓春身为统领,有些事不得不自己出面,对于皇帝的重臣来说,已然不是秘密。
傅姝此番立了大功,傅云敬同荣亲王又不是一丘之貉,想必会被皇帝重用,顾晓春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大方地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傅云敬装作才知道顾晓春的样子,夸张地“哦”了一声,热情相邀,“顾大人不嫌弃的话,就在府上一起用午膳吧。”
傅姝何其了解自己的父亲,立马知道他是误会了,忙道,“父亲,他还有要事,不得耽搁。”
傅云敬心想,顾晓春是皇帝最看重的暗卫统领,平时一定有许多事做,此番能抽出时间来探视女儿已属不易,自己倒是不能再打扰他,也就没再坚持。
傅姝深吸一口气,但她知道,父亲这关不好过,他一定会来询问顾晓春的事,自己要事先想好应对之策。
果不其然,午后,傅云敬就和夫人一起来到了傅姝的闺房。
傅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笑吟吟地道,“女大不中留啊,姝儿也到出嫁的年龄了,和娘说说,和顾统领是何时相识的,认识多久了,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他打算什么时候来提亲?”
幸好傅姝早有准备,她羞涩道,“母亲,提亲的事,您该问他。至于如何认识的,女儿有一次去白马寺上香,途中遇见了山匪,是他救了女儿。”
英雄救美的借口还是很好用的,只是对不住顾晓春了,借他的名字一用,能省去不少麻烦。
傅夫人抚着傅姝的秀发,“好好好,女儿自己看上的,必是人中龙凤。”虽然舍不得,但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听相公说,顾晓春仪表堂堂,深得皇帝信任,女儿有这样好的归宿,她也能放心了。
傅云敬心道,是时候准备嫁妆了,也得给皇帝提个醒,他贵人事多,别忘了曾答应过赐婚之事。
但他实在不了解女子,若顾晓春真是傅姝的心上人,她何至于连头发都不梳就跑了出来,女为悦己者容,假使来的是曾晓宇,她怎么也要梳妆打扮,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
熙宁的生辰很快到来,早上起来,尔岚就给她端来一大碗长寿面,里面还卧了两个鸡蛋,这些年熙宁的生辰,都是这样过的。
虽说今年的与往年会有很大不同,但尔岚他们这些知情者都不能往外说,不然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从前是两个人分着吃,现下多了碧玉,三个人抢着吃更香。
碧玉受了穆安楷的刺激,最近勤快的不得了,用完早膳就去找地方练武,日日如此,武功突飞猛进。
尔岚回了承乾殿,安亲王只要半个时辰看不到她,就会满世界寻找。
熙宁一个人坐着发了会呆,实在闷得慌,便出去走走,散一散心,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从前居住过的别宫。
此前,邵卿洺也带她来过这里,墙上还挂着破烂的纸鸢。
说来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别宫都破败的无法再住人,纸鸢还坚强地待在原先的位置上。
熙宁痴痴望着纸鸢,从前的记忆霎那间涌上心头。
某一年她的生辰,荣亲王送了她一只纸鸢作为礼物,却被邵卿洺不小心弄坏了,眼看熙宁眼睛都红了,邵卿洺忙给她赔罪,说会赔给她一只,结果技术不到家,刚飞上天,线就断了。荣亲王见状,又做了一只,还骗熙宁说是邵卿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