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故意来听墙角的,之前好几次也是这样,他都不是故意的,就是来得凑巧。
听了媳妇儿说的这些话,他也在心里默默反省自己。
他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他自己心里都有数,暂且不提。
倒是她,最让他记忆犹新的便是那次他们大吵一架,然后第二天他来找她,而她好像是哭了。
一想起惹得媳妇儿生气还流眼泪,贺元凌恨不得回去把那个时候犯浑的自己狠抽一顿。
那天他在外面晃荡了大半天回来,他以为媳妇儿肯定不会给他好脸儿,他肯定又要睡偏房了。
他就是想破了脑袋都不可能想到,他回来之后媳妇儿竟然让玉兰摆饭,桌上还有他的碗筷。
说实在的,媳妇儿家世好,人又生得好,嫁妆还那么丰厚。
而他,除了贺三爷这个人外,就什么都不如他媳妇儿。
虽然……就是……他嘴上不承认。
贺元凌不是没有心,就是从那次开始之后,她就很少与自己发脾气了。
便是有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一会儿就能哄好,其实也就不是真的要与他置气。
这个时候,贺元凌是进去也不合适,走也不想走,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定在这里挪不动了。
屋里一阵的沉默之后,又听他媳妇儿说。
“你们不要只把眼光放在贺顺他们兄弟身上,两家府里还有别的人,管事也不是没有。
就算是嫁了人,你们想继续在我身边也行,等以后你们有了身孕再回去歇着。
以后孩子能松些手了,你们想再回来,便回来就是。
我和贺元凌尊重你们的意思,都随你们的意。”
贺元凌贺元凌,就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听到媳妇儿说了他两次全名了。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刚成婚的时候,媳妇儿是唤他三爷。
虽然这个称呼也不是他想要的,但这个全名的称呼也不是他想要的。
就算不是夫君,哪怕是叫他元凌呢,也比这两个一听就没有感情的称呼好。
哼!她竟然还说不奢望与他有感情,只做面子上的夫妻。
还说什么没有孩子也罢!
这是什么混账话。
哼!必须惩罚她再生一个才行。
喜欢孩子,想要血脉传承是真的,贺元凌想有儿子来帮他保护媳妇儿和闺女也是真。
世人谁不想要儿女双全呢,他也只是个世俗人罢了。
他比沈华柔更势力,他想留这两个丫头在媳妇儿身边,怕换了别人没有这般尽心尽力。
也想把这两个丫头留给贺顺兄弟俩,满府上看来看去,也就这两个丫头了。
别的,他贺三爷眼光高,还瞧不上。
他以为两个丫头要表忠心,说什么一辈子都伺候夫人,死也不离开夫人的话。
结果并没有,那两丫头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听不太真切。
然后两个丫头就出来了,贺元凌没有躲,就在门口。
门一打开他就立在门口中央,着实把没有任何准备的两人吓得不轻。
但又不能表现出不满,还得规规矩矩行礼。
“三爷……”
贺元凌老实在在受了两人的礼,还严肃的告诉两人。
“这事虽是我跟夫人提的,但我和你们夫人都是尊重你们的想法。
你们也好好想想夫人方才说的话,不用着急回话。”
贺元凌当然不可能拆媳妇儿的台,心里再如何想也要面子上先过去。
两人应话离开之后,他直接抬腿就进去了。
沈华柔自然也知道他进来了,还在想,他听到了多少?
转而又豁然开朗,听到便听到了吧,她说的也都是事实而已。
便是被他质问,沈华柔也没心虚的。
她想得没错,贺元凌进来之后就立在她床头,还沉着一张脸看她。
那脸,黑得能滴出墨汁一般。
大有要审问她的架势,就差上刑了。
“你方才说,要与我做表面夫妻的话,果真?”
贺元凌心里梗着的,他也知那时候的自己混,年轻气盛还不知道体谅她让着她。
但,他从来都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他是要与她做实实在在的夫妻,要相携恩爱一辈子的。
于是,沈华柔在某人的质问里,听出来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她还是披着外衣靠在床头的姿势,不同的是,贺元凌一直站着,桩子又高,她只能被迫仰头才能看到他。
脖子酸,是以她手在床沿上拍了拍,示意他坐下说话。
这一举动让贺元凌直接破防,再也绷不住质问的架势。
换了是从前,媳妇儿才不会这样让他坐呢,绝对一脸鄙夷要轰他出去了。
贺元凌腰板也挺不住了,坐到床沿上。
双眼直直的看着人,要听她给个解释。
在反省自己和为自己讨要说法这两件事上,贺元凌不含糊。
他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放在腿上,另一只手垂落在外侧。
在沈华柔看不到地方,紧紧的捏着拳头,这是他的坚持。
而沈华柔并没有贸然开口,她在斟酌要如何说才能让他不那么难以接受。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比他多活几年,哪能跟他一样为了那些过去的不顺心再翻出来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的贺元凌等得心慌,心里就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紧了一般,呼吸都快要不畅顺了。
终于,等到面前的娇媳妇儿开口。
“那都是以前的事的,当时情况不同,心境也不同,不能放在现在来说。”
她绝对不是敷衍贺元凌,是用心平气和的态度来告诉他,那些都是已经过去了事。
纵使那时候确实不开心,但也都成了过去,现在再去多想,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除非是,忆苦思甜。
其实沈华柔也不太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去回忆那些让人不开心的往事,过日子应该往前看。
对媳妇儿的这个解释,贺元凌颇有泄气的感觉。
他又不是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还非要刨根问底,得到的答案还不是他自己难堪。
但他没有想到媳妇儿会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说过去了,与他所想不一样。
哪怕,是骂他一顿呢?
就在刚才,沈华柔又想到一些过往。
这人曾经问过她一句话,还是问了好几次。
他问,“愿不愿意给我生孩子?”
所以,他才在听到自己说那句没有孩子也罢的话时,反应才这么大的吧?
以前,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在这之前沈华柔还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面对他受伤委屈的眼神,沈华柔就不由开始心虚了。
沈华柔甚至都暂时忘了某人那个时候是有多可恶,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那你现在说,还想生孩子么?”
贺元凌神色不动,突然发问。
他就怕媳妇儿那两片红唇一张吐出他不愿意听的话,于是心情比刚才更紧张了。
“想。”
沈华柔只简单一个字便让某人的心安安稳稳的定住。
下一刻他就被媳妇儿警告了,“若是你再跟从前一样的混,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孩子们。”
虽然现在只有雅雅,但沈华柔想要让雅雅做姐姐,她内心里的渴望比贺元凌更深。
每一次变数对她来说,都是希望。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某人就从床沿窜上了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呼吸困难了。
“唔……”
某人反应太过激了,被怀里的人狠狠捶了好几下,这才终于舍得放开人。
嘴角咧出的弧度彰显着他此时的心情,就算是后槽牙都咧出来了,他也没有想要收敛的想法。
贺元凌的这颗心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受了多重的曲折摧残。
好在,在结果总算是顺他的心愿。
“媳妇儿,华柔,你放心,我肯定不犯浑。”
他不仅要见闺女儿子,还要见孩儿他们娘。
他们娘几个,谁也不能少。
此时的贺元凌已经幻想到了儿女双全的美好生活,他媳妇儿百年后绝对是跟他埋一个坟。
幸好沈华柔不知道他内心里的想法,上辈子,他们没有埋在一起。
贺元凌连个尸体也没有,而她,在荒郊野外身首异处。
沈华柔顺着气没好气的觑某人一眼,当谁都跟他一样皮糙肉厚么?
刚才他那一抱,力气大得差点勒断她的骨头,就是现在还隐隐作疼呢。
他说不犯浑,他自个儿能保证?
反正沈华柔是不能全信他这话的,暂且观察吧。
贺元凌咧着嘴十分自觉的给媳妇儿揉揉,就算是被瞪了也陪着笑脸,谁让他刚才情绪激动了呢。
两人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才说起阳春他们的事,还是贺元凌先提起的。
“那两个丫头看着主意大得很,你都还没有跟他们说呢,他们自己就寻着你问那话给自己找好了。
还一人一个,分配好了。”
然后他十分自然的夸自己,“不愧是三爷看上的人,不愧是你调教出来的人。”
一句话把几个人都夸了,他的脸皮也是属实的厚。
沈华柔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半个眼神都属多余。
当然,贺元凌也没想讨要什么,他就纯属于有感而发。
接着他又道:“不过啊,我觉得还是你说的有道理。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贺顺那傻小子就得给他配个聪明的丫头,得给他拿主意才行。
玉兰丫头可不傻,她跟我讨工钱的时候可机灵着呢。
做事也麻利,有眼力见儿能看着事。”
有些话不能摆明了说,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他媳妇儿也不是不清楚她那两个丫头是什么样的秉性,更加不用自己来明说了。
果然,媳妇儿就没有问他,还微微点了点头。
他以为媳妇儿是在赞同他的话,立马就道:“那我就跟贺顺他们说了,这几天贺顺每次看到我时的眼神,那急切都写在眼睛里了。
亏得他小子还能忍得住,一直没开口追问我。”
就算是问了,贺元凌也只会让他老实等着。
但这是两码事,他当主子的还是要给他们争取。
这不,那两个丫头都自己拿了主意,自己这边是不是就能透露一下,也好安那两个小子的心?
“不着急,等阳春他们回话吧。”
沈华柔还不是怕贺元凌先去说了之后,后面那两个丫头再有别的想法呢?
再一个,她还担心另一个问题。
“你都没有跟贺顺他们提过,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不乐意?”
贺元凌当即就抻着脖子表示,“他们还能不乐意?偷着了吧。”
又将怀里的人搂了搂,嘿嘿笑道,“只有两个丫头挑他们,他们也只能被挑。
你放心,随便两个丫头如何挑,他俩都得感恩戴德欢欢喜喜。”
“还是不着急,等等吧,也让阳春他们好好想清楚。
婚姻大事,成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只他们自己想清楚了还不行,还得问问他们家里的意见。”
第244章 呵护
贺元凌又抻脖子,“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我那两个小子都是个顶个儿的,他们还能瞧不上?”
方才他还说认挑,现在就不服气了。
话出口之后他也立马就认识到了不对,赶紧瞄一眼媳妇儿,企图解释。
“我的意思是,那两个小子放在别处也是出挑的,不怕被岳家考验。”
他什么德性沈华柔还能不清楚,也懒得理会他。
贺顺他们优秀与否沈华柔是知道的,不然在贺元凌提出来这个意思的时候她就会直接拒绝。
沈华柔不可能不为阳春他们多想想,为他们的以后多做些打算。
两个丫都不愿意离得远了,贺顺他们就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怎么都能看着。
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要回家照顾,她也能时常顾及到。
她没有想过要与贺元凌和离,只要她在一天都要护着两个丫头。
倒是他们若嫁得远了,或者是回家去再嫁人,自己反而会有更多的顾虑。
这么想着,她再次表示,“先这样吧,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见她态度坚决,贺元凌也识趣答应。
“那就再让那两个小子等等。”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
“他们要是真的成了,我就没银子给他们添喜了。”
他皱眉看着媳妇儿,毫不羞耻的说出要媳妇儿帮衬的话。
“到时候还要夫人帮我撑个脸面。”
他仔细的算过了,就今天一上午,他那点家当都没了。
现在,除了他身上的这点儿,真就是身无长物。
沈华柔没笑他,“都是自家人,还分开添不成?”
但贺元凌直爽啊,“我是没银子了,只能跟着夫人,全全仰仗夫人。”
论起不要脸皮来,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贺元凌的坦荡。
真真是半点儿退路都不给自家留,怎么看都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起了吧?都什么时辰了?”
这半天都只顾着说话来了,沈华柔连自家睡了多久都不知道。
“睡得多了,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贺元凌不急着回答时辰,倒先安抚起来。
“咱们晚上不是还要去逛夜市么,逛街走动起来还是累的,把下午补的这点儿眠都消耗了,夜里还能睡得更香。”
要不是看他一脸认真的说话,沈华柔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又听他说,“差不多也傍晚了,起来收拾收拾咱们就能出门。
晚饭不在家吃了,咱们上街吃小食去,夜市的小食可比白天多。”
他翻身下床来给媳妇儿取衣裳,“明天你可没衣裳换,一会儿咱们去买两身。”
虽然他是没有银子了,但该有的气度还在。
“带了。”
沈华柔示意他看一边架子上挂着的,可不止一身,是出门的时候阳春准备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贺元凌怎么都觉得之前是没有的,难道是他出门之后阳春才挂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了,不得不说这两个丫头是真的眼里有活儿。
不仅是媳妇儿的,就连他也有一身。
在这些地方,贺顺他们兄弟俩就是在逊色。
以前他要出门个一两天,贺争什么时候给他准备过这些?
导致,他们主仆俩大多时候都是灰头土脸。
难怪他每次灰头土脸回家都要被媳妇儿嫌弃,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事儿,得让他们以后好好跟自家媳妇儿学学。
换的衣裳是有了,但贺元凌说要媳妇儿买新衣的话不能收回。
“没事儿,多几身也穿得过来,你生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有些人倒是想穿好看的,可本身模样在哪儿摆着,再多好看的衣裳穿着也不一定好看。”
夸媳妇儿,有张嘴就够了。
结果这回马屁没有拍好,沈华柔并不领他的情。
“外面买的衣裳再好看也就那样了,不如量身定做。
最好是有手艺好的绣娘来做,不然再好的料子也是白费。
还有,才在外面买的衣裳如何能上身,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人的手,沾了多少脏东西在上面。”
贺元凌是知道他媳妇儿有颇多讲究,料子款式肯定了,她那些衣裳就没有一样不是好的。
就连被褥都是,反正比他从前睡的都摸着舒服。
他也是一时脑子没清醒,竟然往了他媳妇儿不仅是讲究,还特别特别的爱干净。
他就是回来不洗手都不愿意让他碰的人,哪里会去穿被不知道多少人摸过的衣裳?
“是我疏忽了,那咱们去瞧瞧看有没有好看的料子,挑上两匹回去让阳春他们做。”
他想起来,好像他媳妇儿的衣裳都是由阳春他们做的。
贺元凌嘴上说的顺畅,心里还是要嘀咕媳妇儿娇气。
想他们在外头泥里水里滚的,她去了还活不活?
当然,他不会让媳妇儿去滚泥水。
他的媳妇儿,就应该娇娇气气在家里喝茶赏花,各种挑剔。
心里嘀咕归嘀咕,绝对不能让媳妇儿知道。
有的人,生来就该是被呵护的。
看媳妇儿已经穿好了,贺元凌扭头朝外面喊一声,“阳春。”
果然,阳春立马应声,轻巧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夫人都起来了,她自然是不可能走远,等着夫人传唤。
“快给你家夫人把发梳好了,咱们这就出门去。”
安排之后贺元凌就出门了,“我在外面等你。”
沈华柔点头让他去,刚跨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刚才进来时是个什么心情?刚才他在这人听到他媳妇儿说那些话是个什么心情?
三爷承认以前是混账些,可,真的混账到媳妇儿都不想跟他过的地步了?
答应了媳妇儿以后不犯浑,他为什么要犯浑,疼爱他们母子还来不急。
贺元凌一边回想着自己以前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想。
想到可恶的地方,他咬紧牙关骂自己:当时怎么想的?脑袋被大黑马给踢了?
“三爷,您这是怎么了?”
贺争正准备离开,刚出来就看到三爷咬牙切齿脸色还黑,他赶紧小跑着过来听吩咐。
“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主仆俩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有些话用不着明说。
今天贺元凌还真没有什么要吩咐他的,只是他自己跟自己较劲,别人没法。
好似泄气一般长出一口浊气,贺元凌只道。
“你回去吧。”
自然是回营里,贺元凌也防着营里的刺头。
都到他的地盘上来了,要是弄出什么事来,他贺三爷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就只能先辛苦贺争天天在营里盯着,还好营里大部分人都是自己人,贺争在哪儿还管用。
贺争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主子,确定主子是真的没有话再对他说了,这才又几分失望的离开。
“是,小的这就走了。”
他那个眼神贺元凌是能不知道的,只是媳妇儿特意叮嘱了不要现在说,那就只能让他再等等了。
贺争前脚出去没一会儿,贺顺就来了。
“三爷,草料都喂好了,出门用不用马车?”
贺元凌又是一声叹气,“坐马车里还能逛个什么?”
贺顺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嘿嘿陪笑。
“三爷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那什么时候出发?小的刚才过来的时候在后厨看到玉兰姑娘,也顺道去通知她一声。”
他眼神飘忽的样子,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不对劲了。
“贺顺。”贺元凌沉声喊他。
还把心虚嘿嘿笑的贺顺吓一激灵,笑容僵在脸上人也立马就站直了。
“小的在。”
这会儿看着还像点样子,好歹让贺元凌觉得还算有点安慰。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看上玉兰丫头了?”
被戳中了心思,贺顺本能的要否认,刚摇头,又心虚的看了一眼主子。
在主子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审视下,他又不敢不老实。
“三爷,小的错了。
小的也知道是痴心妄想,就是,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忍不住去看玉兰姑娘。
小的以后不看了,小的也不敢想的。”
贺顺没敢说,是玉兰姑娘先看他的。
人家是女孩子,哪能把责任往女孩子身上推。
三爷和夫人要罚,罚他一个就好了。
反正他也皮糙肉厚,不怕板子,大不了就是躺个几天的事。
贺顺说的是老实话,他是真的没敢想玉兰姑娘能给他做媳妇儿。
要不是被玉兰看得心里发毛,他是多半眼都不敢乱看的。
他当然不敢怪主子,说是因为主子说要给他指婚,他的心眼儿才开始活泛。
他忐忑的等着主子对他的判决,先等来的是主子又一声叹气。
这一声叹将贺顺的心叹进了低谷,肯定是他让主子太失望了。
贺元凌是不知道他怎么说他了,又怕说多了违背了媳妇儿的意思,于是他只能挥手打发贺顺。
“你通知玉兰丫头,晚上不在家里吃了,这就准备出门。”
贺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子不罚他他心里反而是更慌了。
但还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往后厨去。
他心里是打定了注意的,以后除了正经有事的时候,都不多看玉兰姑娘一样。
三爷都饶过他这一次了,自己不能再不懂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贺元凌又忍不住叹一口气,“果然是傻都傻得一样。”
他想:真要是这两人成了,以后再生个孩子,岂不是更傻?
后厨里,玉兰其实并没有在准备晚饭,她是在跟厨娘商议明天的早饭。
明儿等夫人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就算是起得早,也不可能到外面去吃的。
是以,她便趁现在有空,来跟厨娘商议好,晚上就能把要用到的食材准备着,明儿早早的起来做好。
跟厨娘商量好之后出来就看到贺顺在外面树下站着,还扭着头往右侧方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因为夫人说的那番话,玉兰现在看贺顺的心情有了变化。
她本就不是喜欢贺顺才想跟他好,对贺争也谈不上喜欢,现在也没有想好。
想到夫人说的,以后真有什么事,自己不能拿主意,贺顺也不能拿主意,还真的是不行啊。
就在她恍神的时候,那边的贺顺听到脚步声正好看过来。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什么不该露的马脚,于是贺顺特意严肃着脸走过去。
“玉兰姑娘,三爷让我来通知你一声,晚上不在家吃,你不用做饭了。
收拾一下,这就准备出去逛街。”
说完之后,得到玉兰答应,“我知道了,多谢贺顺大哥跑一趟。”
然后贺顺就自己走了,“没事,那我先到前面去了。”
看着他越走月远的背影,玉兰总觉得这人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好像,是有事等着他去做,走得十分匆忙。
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了,更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她也是要到前面去的啊。
以前的话,玉兰会喊住他,说一起走。
这会儿玉兰心里有事,也没喊人,自己走自己的。
只后厨到前院的这条路走来,她就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
比如: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贺争不敢欺负她。
比如:贺争是要跟着三爷出门的,那他肯定不会随时都在家,那自己就有更多的时间跟着夫人了。
以后他再跟着三爷出远门的话,那自己就根本不用管他了。
她又想:阳春那么聪明,比她优秀那么多,会不会看不上贺顺?
让她去配贺顺,怎么都是委屈的。
她不能太自私,只顾着自己。
翻来覆去还是想不清楚,她觉得要晚上问问阳春,看看她是什么个想法。
到了前院,看到三爷还坐在那儿,看着像是闭目养神。
而贺顺立在三爷边上,低着头也看到神色。
贺元凌没睁眼,只听脚步声就分辨出是谁来了。
“进去瞧瞧你家夫人准备好了没。”
他是关心媳妇儿,但这个指令对玉兰来说就跟赦令一般,她应声之后逃也是的离开了前院。
听到玉兰匆匆离开的脚步声,一直没有抬头的贺顺心里更是闷。
果然,是他多想了,玉兰姑娘并没有别的意思。
贺元凌靠着椅子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翘起来的膝盖上,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食指和中指。
看来,答案很快了。
他就欣赏这丫头做事雷厉风行,说她没个主意绝对不全对。
至于他身边的这个,就是真的没什么主意。
玉兰进去没多久,沈华柔就带着他们俩出来了。
贺元凌还是精准的听出了独属于他媳妇儿的脚步声,还没有走近呢,他就起身迎过来。
“还挺快,怎么没戴上午买的钗?”
他还特意往媳妇儿发髻上多看了两眼,见还是之前的那支钗,他才有此疑问。
比起那两支新的,沈华柔还是更喜欢这支。
不仅仅是因为这支是贺元凌专门给她带回来了,还因为这支确实更好看。
因为之前跟他说了那些交心的话,这会儿面对他,沈华柔能够做到全心坦然。
她唇角扬着浅浅的笑意,与他对视,“我喜欢这支。”
听了她的话,某人的嘴角可飞的欢。
“你喜欢就行,你喜欢最好。”
贺元凌呵呵笑着,大长腿一迈就过来牵上了媳妇儿的手。
“走,咱们这就门。”
迎着傍晚的夕阳的余晖,两人手牵着手踏出家门。
刚一出门就听到街上叫卖的声音,虽然嘈杂,但人心安稳。
还有各种食物的香气,沿着街道弥漫。
就是郁闷的玉兰丫头在闻到美食的香味之后,也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一会儿再吃得舒坦了,她应该就不会郁闷了。
因为是天快黑了,沈华柔就没有戴帷帽,只拿了一把团扇。
天气是凉爽了些,但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热。
她还想着夜里外面该是还有虫子蚊子,也能用团扇挡挡扇扇。
既然是说了要出来吃小食,贺元凌直接就带着人往吃食处走。
想着小食的品类多,沈华柔每一样都是只吃一两口。
但就是这样,最后还是吃多了。
与她恰恰相反的是,贺元凌根本就没有吃饱。
“都不是正经能填肚子的玩意儿,也就吃着耍。
你不再吃点?咱们才走了一半路,一会儿别饿着了。”
对某人的劝说沈华柔直接拒绝,“你吃吧,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她今天已经吃得比平时都多了,都是因为每一样都少,她一个没有注意,多吃了两颗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