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不见?,黑妞讨好似的对着爸爸伸舌头。
梁晴听见?声音睁开眼,一张熟悉的俊脸,他正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
他真变态, 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偷看,梁晴直言不讳地道。
“你是天仙么,我偷看你?”这人张嘴自然也不可能有好话。
梁晴说:“我是不是天仙不重要, 但你肯定是个偷窥狂。”
储臣不适应地分开|腿, 卧室里的单人沙发太小?,只够梁晴这?种身形的窝在里面?玩手机, 他这?种大体格的根本坐不开, 显得十分局促。
“梁晴,这?天塌了还真有你的自信顶着。”
她压抑着翻白眼的冲动?,“自信犯法吗?”
储臣起身要离开,却被黑妞咬住了毛衣,羊绒的料子柔软又有弹性,差点?给扯坏。他本来就有点?生黑妞的气,是谁养了它这?么多年,别人一来就跟走?了, 甚至都没说拿块肉引诱一下, 有没有骨气?
“松开,小?心?我揍你。”他凶狠道。
梁晴心?说咬他!
黑妞愣是不放。
储臣狠狠摸了把它的脑袋, 内涵道:“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习惯。”
奶奶午后开始准备年夜饭,四个冷盘,八个热菜,再加一个甜品。今年比较特殊, 人是齐的,但也是在这?个家里过得最后一个新年了。
嘴上说着弄年夜饭累死了,她可不干, 可真到了这?会儿又嫌梁晴太嫩,事事亲为?。太阳高?照的时?候就在厨房炸熏鱼, 工序比较麻烦,先?卤后炸,甜中带咸。
储臣在院子里,找了快干净的布给玩脏了的黑妞擦脚,蹲下前提了下裤腿,一边擦一边嫌弃,“臭死了。”
黑妞臭而不自知,一脸“爱意”地看着爸爸,它知道爸爸是好的,温柔的,虽然他对自己?很凶,于是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他的脸。
储臣想躲没躲开,拍它屁股,“你最好知道谁对你好。”
“汪汪汪!”它又叫起来。
储旭端了一盘子刚出锅的炸鱼给梁晴送给过去,外酥里嫩,鲜到扇巴掌都不肯吐出来,姐弟俩吃得很开心?。
储臣可不会参与这?种幼稚又腌臜的行动?里来。
奶奶气急败坏地喊道:“现在就开始吃东西,晚上要是不好好吃饭,看我不收拾你俩。”
储旭嘎嘎大笑。
梁晴看了会天,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晚饭时?天已经漆黑,院门一关,像是把所有的烟火气都聚集了起来。一家四口坐在餐厅暖烘烘地吃饭,奶奶拿出了茅台,平时?没事也不喝这?酒,她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包括储旭和梁晴,举起酒杯感慨道:“这?是我在这?个巷子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也没什?么好怀念的,干了吧。”
怎么会有没怀念的呢?
无论是奶奶的一辈子,还是几个小?孩的少?年时?代,满满都是回忆。
储旭小?甜心?赶紧道:“人还是在的,奶奶,我长?大了依然可爱。”
“我希望你们都越来越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老?太太阴阳怪气地笑,“少?作。”
这?话一出另外两个成年人纷纷沉默,从某人进门到现在,除了在卧室里的寥寥两句,他们再没说过一话,谁都不想说。
吃过晚饭,象征性地看了会春晚,又都去忙各自的事,奶奶问梁晴:“你房子搬得怎么样了?我还等?着搬进去呢。”
梁晴说:“你想住随时?过来好了,不用等?搬。”
奶奶说:“我看上你那个房子了,可不愿意跟你一起住。”
储臣刚刚在院子里接电话,进门时?就听见这?祖孙俩的对话,他看了一眼梁晴,拿起车钥匙说朋友那边出点?事,临时?要过去,晚上不要给他留门。
“开车小?心?。”奶奶也不便多问,只叮嘱道:“忙完就早点?休息。”
“好的,奶奶。”说完他人就消失在夜色里,梁晴却还在低着头弄狗,奶奶忍不住掐了她手臂一把,“你俩又吵什?么呢?”
“你别管。”梁晴淡淡地说。
奶奶:“以为?我愿意管啊,吃饭都拉着脸,生怕别人不知道吵架了。”
“……”
储臣说的朋友有事,其实是钱旺新。
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紧急送医了,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家人都在左右,钱旺新的老?婆哭成了泪人,说老?钱这?辈子过得苦啊,这?个年纪就走?了,上天太不公平,他还有那么多的遗憾没有完成,说好的夫妻俩一起去环球旅行……
哭着哭着,老?太太就在医院的走?廊里昏厥了过去。
钱文?佳忙不迭扶起她妈送去病房休息,又冷静地跟钱文?东交代,把能通知的亲朋好友都通知了,及时?交代后事。
钱文?东现在谁都不相信,只相信储臣了。
早上钱旺新意识又恢复了一点?,但形容枯萎,曾经叱咤风云的集团老?总,此时?却像是一个即将燃尽的烛台,凄凄惨惨。
他跟钱文?东交代了两句又叫储臣过去,无非是拜托他好好带自己?那个年纪尚小?的儿子,“让小?钱听你的话,最起码不要违法犯罪,不要吸|毒赌博,我留给他的够多了,珍惜着点?这?辈子不会差。”
储臣说:“我知道。”
钱旺新眼睛有点?睁不开,嘴也不太能张开,却不舍地道:“你也是,过去的事不要再想。”
他还是沉默地点?着头。
钱旺新:“郑辉……已经起不来了,你走?到今天不容易,适时?放人一马。”
储臣出了医院,坐在车里点?一根烟,清晨的空气冷冽,他开窗户让风透进来,头脑逐渐清醒。
钱旺新最后的话,有几分敲打的成分,当年把郑玉东送进去,少?不了钱旺新的帮忙。
当然,钱旺新说这?话的目的不是威胁他,而是以此作为?条件让他今后对钱文?东多一分宽容。
商人利益为?第一要义,无非是零和博弈,制衡互惠。
无论如何,储臣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拿捏的。
梁晴早起陪奶奶吃了饭,又返回被窝继续睡。
午后才来得及处理一大堆的消息,都是学生家长?给她发的新年祝福,钱货两讫的关系,也不影响学生家长?对老?师的感激。
在这?一刻,她做老?师的成就感达到顶峰。
她看到苏澜也发了新年祝福,应该是商家的批量发送,她就没有在意,一点?开,看到她发过来的照片,是她试礼服的那天拍的。
只是一个背影。
但是平心?而论,这?件衣服真的挺好看的。
弄完这?些琐碎的事,她给金晓雯发条消息,顺便把给她女儿的压岁钱转过去,但是只得到一条回复:【我准备离婚了。】
看到这?几个字,梁晴并不意外,郭辰和金晓雯都不能承担起生活的责任来,相比较来说,她个人很讨厌郭辰。
梁晴:【你还好吧?】
金晓雯:【想通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伤心??不存在的!】
梁晴:【你女儿还很小?,要怎么照顾?】
金晓雯:【开玩笑,有爸爸跟没爸爸基本没区别。】
梁晴又安慰了金晓雯一会儿,结婚离婚这?种事,在金晓雯这?种参透了的人身上,根本就不算大事。
金晓雯:【你之?前不是和顾阳关系还可以么?帮我去要一份离婚协议模版呗。】
梁晴:【他是郭辰的表弟,你确定?】
金晓雯:【要个离婚协议怎么?我又没挖他家祖坟。】
好朋友的忙不可能不帮,无论多丢脸,她扭头跟顾阳要了,对方也立即发给她了,倒是八卦地问一声:【你要离婚?】
梁晴心?说是你表哥要离婚,刺激么?
她把模版发给金晓雯之?后,心?中有些古怪,她身边的女性,钱文?佳,金晓雯都在准备离婚。
这?难免给她一种消极的反馈,无论是青梅竹马,还是半路出家,分道扬镳才是婚姻的最终归宿么?
爱意是否在婚姻里无比稀缺?
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直接把协议书打印了出来。
储臣在家里睡了一觉,补回来点?精力。
从昨晚他出门到现在,梁晴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也不问问他大年夜的出门做什?么去,累不累,出了什?么事,他坐在床上冷笑。
这?人果真冷漠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了。
天不算太好,灰蒙蒙的,有下雪的迹象。
这?个房子里没有她的痕迹,自然也没有生气,冷冰冰的,吃的喝的都没有。他洗了澡、刮了胡子,拿上大衣围巾出门。
天上扑簌着细碎又冰冷的雪粒子,轻轻砸在玻璃上,发出声响。
大街上张灯结彩,路灯下也挂着新春贺词,车倒是不少?,在某个路段甚至堵了一会儿。
也许是心?境的原因,他看着前车红彤彤的尾灯,隐隐觉察出对方回家迫切的心?情,以至于让旁车钻了空子,插|到他前面?去,心?中也没有丝毫的波澜。
到家时?,大门敞着一条缝隙,他一推开奶奶出来笑着道:“专门给你留的门,赶早不如赶巧,快来吃饭了。”
一路上急迫的心?情,好似终于有了落点?。
屋子里开着暖气,热哄哄的。晚饭是奶奶做的,储旭帮忙,黑妞早就趴在桌子底下张着嘴等?吃饭。
他觉得很热,脱下围巾和大衣,看储旭一眼。
储旭立马意会到他哥的意思,对着某处抬抬下巴,小?声说:“在屋里呢。”
储臣云淡风轻地说:“我去叫梁晴。”说罢打开了卧室的门。
“吃饭。”
他站在门口,看见梁晴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东西,跟个兔子似的,他还以为?她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床上待着。
“知道了。”她不耐烦回答,却头也不回。
储臣见她不动?,手一直搭在门把手上,就这?么看着她,颇有些命令和不把人叫出来誓不罢休的意思。
梁晴感觉到那道冷冽的目光,皱了皱眉:“干嘛?”
“我叫你吃饭。”他又说了一遍,语气里也有些不耐。
“我说知道!”
两人僵持了足足一分钟,谁也不肯退步,他的唇线绷得很直,情绪也被抻得很紧,不想让老?人看到他们吵架的样子,于是走?进来,关上了门。
“梁晴,你多大了——”他想,自己?拉下脸面?也无所谓,不能什?么都计较,刚开口就看见了桌上躺着的几页纸。
他不近视,居中的几个字很大,他看清楚了。
“这?是什?么?”他拿起来问梁晴。
梁晴也没有闪躲和心?虚,抱着手臂,仍是那副气不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你不认字么?”
她的骄傲,让人恨不得掐她的脖子,塞到床上去,但是他不可能这?么做,轻蔑地扫视着协议上的字。
“刺啦”几声下去,他把协议撕了个粉碎,扬手就丢进垃圾桶。
“你想干什?么?”梁晴惊呆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嗤笑道:“你做梦。”
储旭在客厅高声喊道, 声音大?到整栋楼都?能听见,也打断了房里两个人的对峙。
梁晴淡定地把笔电合上,从储臣看见那几张纸, 到他撕个粉碎, 除了眼神讶异,她几乎没有?情绪波动?。
她一言发?不?发?地开了门, 储臣对着垃圾桶里的碎纸片冷静了几秒, 也出去了。
吃饭的桌子不?大?,四四方方的,大?红色已经褪成了猪肝色,还有?漆面被储旭小时候用小刀抠掉了,坑坑洼洼。
十?几岁的小男孩正?是调皮的时候,吃饭写?作业都?在这张桌子上,有?的时候也会去梁晴房间的书桌上写?,偷偷看电视, 后来他哥就不?允许了, 连梁晴的房间都?不?允许随便进。
今天储旭正?好坐在那一面,看见自己小时候的印记, 饶有?兴趣地指给奶奶看:“这是我小时候刻的‘早’。”
这是大?多数人的共同记忆,一篇课文,看到鲁迅为了发?奋学习在桌子上刻字,有?样学样。
奶奶差点翻白眼了, 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我都?不?稀得说你了,你刻的是早吗?”
储旭捂住脑袋:“嘿嘿,又添了两?笔, 是‘草’。”
小时候的自己是挺没素质的。
奶奶给大?家盛汤,说道:“这张桌子还是我结婚时候的陪嫁, 我父亲亲手给我打的,五十?多年了。”
“完全看不?出来。”
“要不?是搬家我真不?舍得丢。”奶奶忽然伤感道,眼神却不?住往梁晴脸上瞥。
梁晴心不?在焉的,刚刚被储臣喊了那么一声“做梦”不?是没有?感触的,她看一眼自己的右手,顺便看了坐在她身边的某人,也是纹丝不?动?的状态。
她不?自觉拧了拧眉。
奶奶又叹息:“哎呦,物件和人一样,老了就没用了,没用就会被嫌弃咯,可怜呐。”
储旭就有?点看不?懂奶奶了,这是在干什么呢?
卖惨吗?
“愁啊愁,愁啊愁,手里呀捧着个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竟然还唱了起来。
梁晴把筷子拿起来,加了个蟹在自己面前的骨碟上,“想带你就带着呗,我又没拦着你。”
“你最好说话?算话?。”奶奶道,“到时候可不?准再说我捡破烂回家。”
梁晴说:“反正?房子你一个人住,两?个房间,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这折腾,我就鞭长莫及了。”
奶奶高兴起来。
她是个能接受新事物的人,可老人家到底是比年轻人念旧多了,就说这次拆迁,这些年轻人都?是开心的,她终于肯搬家了,再也不?用忍受这连车都?不?能停的破地儿了。
她一个老太?太?舍不?得这里,却又没人说,说了也不?愿意听。
“奶奶,我觉得把老古董拿去新家不?是你的风格。”储旭咬了一口梭子蟹炒年糕,蟹肉肥美,年糕软糯弹牙,也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道菜。
老太?太?每次在厨房做菜,他都?会扒在门口监工,长大?了就会帮忙做,比如用砍肉刀把蟹一劈为二,横切面沾上面粉,油锅里炸,再裹上一层勾芡酱汁,这才是真正?的鲜掉眉毛。
“什么样才是我的风格?”奶奶不?解地问道。
储旭想了想,坏坏地:“作为咱们十?里八村最强悍的老太?太?,你真的不?考虑找个帅老头耍耍么?”
此话?一出,桌上另外两?个人纷纷侧目看过去,眼神如刀子。
奶奶又是一个巴掌甩在后脑勺,“臭小子,敢戏耍老祖宗,别吃了。”说着就把他刚送到嘴里的半只蟹拽出来。
储旭捂着脑袋被奶奶追得满屋子跑,撞到梁晴的后背,她吃到一半的蟹腿也飞到旁边人的骨碟中,黑妞不?明所以?地跟着叫起来,以?为他们是在玩,场面一顿混乱起来。
梁晴看着自己咬过的蟹腿。
一直沉默的储臣抬眸看她一眼,波澜不?惊地继续吃饭,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盘子里多出来东西,顺便把蟹腿也吃了。
梁晴更尴尬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吃过的东西还会被他吃掉,有?她的口水啊……
储旭被揍得跪地求饶,抱住奶奶的腿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正?的美女都?是不?打人的。”
储臣去橱柜里拿了瓶酒过来,就是普通的桂花酒,呵斥道:“别闹,过来吃饭了。”
他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点,一饮而尽,梁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喝酒,今晚就是一顿普通的晚饭,后又想起来可能是被气的。
这人真是被她那几页纸给气到了。
她张了张口,身体凑近他一些说道:“这个酒很烈,杂质很多没滤干净,你小心喝醉。”
储臣放下酒杯,看着她:“我要是喝废了,你会管我么?”
梁晴一顿,又转了话?锋,“自家酿的酒,倒也没有?那么厉害,你爱喝就喝呗。”
他敛了锐利的眼神,在心中冷嗤,他就知道她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思?及此,又喝了一杯。
梁晴没什么话?了。
饭吃完天已经黢黑,储旭问奶奶今年还要不?要去庙里,奶奶说要去的,帮家里人祈福,他自告奋勇道:“那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吧?”
“五点就得出发?,你起得来吗?”奶奶非常不?信任他。
储旭立即保证,“我肯定起得来!”
梁晴却是知道储旭为什么要跟着去,就帮着说:“你就让他送你吧。正?好我最近犯懒,不?想开车。”
奶奶说:“那行吧。”
储旭怕他哥察觉出来,赶紧看一眼他的脸,却发?现储臣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哥他喝醉了?”
他的耳朵和脖子很红,脸也埋在臂弯里。
“不?能吧,才喝这点就醉了?”奶奶拿起绿色的塑料瓶子看,水位线才下降了几厘米,着实有?些夸张,但是奶奶却没多嘴,“醉成这样还怎么走?”
梁晴也很纳闷,这怎么搞?
“小旭,把你哥扶进房间去睡吧,小心在这感冒。”
“好。”储旭去拽他哥的胳膊,一下子还没背起来,储臣个头高也是真的很重,泰山压顶简直了。
储旭脑子里的水晃了晃。
“别。”梁晴跟了进去,两?人已经分居好几天了,猛地再让储臣睡她的房间怪怪的,而且这是奶奶的家。
“我的床太?小了,你把他送回去。”她站在门口细声说道
储旭才不?干,累死个人,“你的床也不?是今天才小的,怎么多一个男人你都?容不?下?”
梁晴也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我看你刚刚挨的揍少了。”
“我说的事实啊,你们都?打我。”储旭无辜地撇嘴,心说我哥因?为什么喝醉你心里没数么?他想干啥你不?知道么?把他带回去两?个大?男人干瞪眼?
他不?给梁晴反悔的机会,赶紧抓着外套走了。
梁晴走到床边看他,这人睡觉的时候也心事重重的样子,颇为严肃。她凑近闻了闻他脖子里的味道,是很淡的玫瑰沐浴液的香味,还挺清爽,估计是在家里洗完澡过来的。
不?用她再折腾了。
她去洗手间把自己的毛巾打湿,给他把脸和手擦了。
出来时,奶奶说:“我和小旭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就不?管你俩了啊,可以?回自己家去。”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梁晴说:“年还没过完呢。”
“你们在闹别扭,挺没意思?的,以?后再聚吧。”
梁晴心中顿时有?些愧疚,奶奶肯定也看出来了,简直无法反驳,洗完澡回到房间,见他是原来的躺姿,也没有?动?,只是揭开被子靠近床沿躺了下去顺势关了灯。
房间里迅速陷入黑暗,过了好几分钟,才又缓缓亮了一点,是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的。
储臣淡定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前侧躺的女人,只留给他一个薄削的背影。他当然不?可能喝醉,也不?想给奶奶添麻烦,只是想让她管自己而已。
过了会儿,梁晴翻了个身,被子被压到手臂下面。
他帮她把手收下去,被子拉上来。
梁晴睡梦里又伸了手,他实在看不?下去,再次把手收进去,这次还直接把她抱住了,他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她的脸。
梁晴当然是漂亮的,否则他怎么会在不?懂得责任的年龄就喜欢上她,但她又是骄傲、且倔强的,她让人又爱又恨。
别人都?已经发?疯了,她还在这淡定地摸狗睡觉,看自己的丈夫发?疯有?很有?意思?么?
一瞬间,一股脑的愤恨涌上心头。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放不?下她。
滚烫的唇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攻城略地般,把的酒气都?渡给她,他们是夫妻,他都?没有?嫌弃她的口水,她也不?许嫌弃他!
梁晴很快被吻醒,或许一开始就没有?深睡,也在等?他何时“醒”来,舌尖酥酥麻麻的痛着,气息稀薄,宛如电流窜过全身。
感到异样的不?止是一个吻,还有?别的地方。
梁晴也恼恨,自己怎么这样,心理上可以?戒男人,偏偏身体戒不?掉?
肯定是他故意蛊惑的。
“你醒了?”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挣扎着说。
“我喝醉了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么?这次怎么相信了?”言外之意就是故意的。
他吻不?到她的嘴唇,没关系,还可以?亲别的地方,哪里不?是温软的呢?
梁晴继续嘴硬道:“既然没醉就走。”
“我为什么要走?”储臣毫不?留情地咬一口她的耳垂,听见她骂自己不?要脸也无所谓,“我跟自己的老婆睡在一张床上。”
梁晴只觉身上各处都?不?舒服,不?自在,像是荒原起火一燎全完,就说:“我警告你,不?许在这张床上胡闹。”
他手臂一伸把她身体搂了过来,稳稳地摁住她的腰臀,钉在自己身上,“你都?准备跟我离婚了,还在这命令我呢?”
梁晴没想到他喝了酒还有?这么大?的劲儿,自己跟布娃娃似的被他捏过来揉过去,羞耻难掩,手指下意识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掌十?分绵软,也没用什么力道,只是把他的脸颊推向另一边,更像是欲说还休的挑|逗和情|趣。
“一巴掌够泄愤么?要不?要这边脸也来一下?”
梁晴捂住自己的脸。
两?人谁也不?说话?,储臣不?松开她,就这么在被子里抱着,不?多时冒了汗,挤压,粘腻,龃龉,隔阂,晦涩……
梁晴不?知怎么的,鼻子反酸十?分想哭,没来得及抽噎回去,眼泪就掉下来。
“你真的惹着我了。”过了很久他才又开口,“这么点事就离婚,你怎么不?上天?”
梁晴咬着自己的唇,“婚姻自由,感情破裂就是要离婚。”
“破裂个屁,再破也能修好。”他也感觉到脸颊上的凉意,分不?清是谁的眼泪,“你不?知道,你弄这这个离婚协议,跟往我身上捅刀子有?什么区别?”
她是想让他死么?
就算这桩婚事是他趁虚而入,可是这一年来的感情不?是真的么?不?止这些,还有?他们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岂不?是都?要化为乌有?,这个家岂不?是要散?
这样想着,他就越发?觉得梁晴没有?心。他们之间难道一点都?没有?爱情么?还要靠亲情维持?
他的懊恼无处发?泄,只能在她身上,不?断亲吮她,嘴唇在她温热脖颈留恋,想咬又不?舍得咬,大?手往下,揉搓起她的睡衣。
“我告诉你,离婚没门。”
“你的眼睛离家出走了么?没看见那个协议只是个模版,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梁晴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承认。
储臣看着她,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好像顿悟了什么,但是很快又思?索起来,梁晴不?是个做事没有?目的只为乐趣的人,她打的什么主意他一猜便知。
这次终于下狠心,在她脖子上发?狠地咬,梁晴疼得闷叫了声,“你疯了吗?”
“你想用几张纸吓唬我,你做到了,满意了吗?”
梁晴也没有?想到他是这种反应,但是的确,把离婚协议打印出来,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好奇,还有?百分之二十?是想让他看见,想知道他的反应。
但是他的生气程度,又远超过她的想象。
成年人都?很清楚,僵硬的关系需要破局,需要冷静,需要坐下来好好地谈。可是真当负面情绪落在自己的身上时,便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只剩下赌气。
直到此时,梁晴才觉得自己做得或许过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储臣离婚,她是爱他的。
屋外有?些响动?,他们在这纷争,又不?能落到实处,只能暂时休战。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就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角有?湿润,流进了枕头里。
“你哭了。”梁晴嘴唇贴上去,小声问道,又缓缓吮掉咸湿的液体。
“我没有?。”他否认。
凌晨四点, 天还没有亮。
巷子里一片阴冷潮气,两边停了许多私家车,储旭实?在开不进去就把车停在马路边, 小跑着进奶奶家的门, 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奶奶还?没有起床。
他就曲着腿, 蹲在她?床前拍了拍她的脸:“奶, 起床了。”
老?太?太?还?在睡梦中,脸颊忽然来了这么一遭,以为闹鬼了,睁眼一看?是这小子……毫不夸张地说?,她?真的很想一巴掌甩他脸上去。
“起床了,我们该出发了。”储旭又?笑着道。
奶奶坐起来穿上毛衣,“我真是服了,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储旭说?:“我回家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 睡不着, 就过来了。”
“先?出去,我换衣服了。”奶奶对着他做了个撵鸡的动作, 储旭走到客厅,黑妞也?被他吵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困成了死狗,谁家好人四点起床啊。
奶奶收养的小猫单独在楼上的房间?里, 因为和黑妞不熟悉彼此的气味,怕有应激反应,只好委屈小橘猫。这算是给?土著民黑妞的优待, 没有把它关?小黑屋。
奶奶把大狗小猫都伺候好了才出门,打着哈欠念叨:“我活了这么大年纪, 伺候完孙女还?得伺候小畜生,什么命啊。”
储旭委屈地说?:“奶奶你干嘛骂我是小畜生啊,我又?没要你伺候。”
奶奶:“……”
储旭帮她?拉开了车门,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我哥和我姐他俩……和好了吗?”
“谁知道呢,不想管他们,自己打架去。”奶奶的确不想关?心?梁晴和储臣之间?的矛盾,两个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不如孤老?终生。
“谈恋爱可真麻烦,结婚也?好麻烦。”储旭说?道。
“你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奶奶跟他呛起来,“大姑娘小伙子的,还?是要多谈恋爱的。”
储旭心?想他的确是吃不到葡萄,但是葡萄真不一定?甜,还?不如自由自在的呢,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不睡觉就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