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窈自己其实也没想好要不要去找周时衍,主要昨天他那个态度,确实也挺刺人的。
闻言就顺势答应了林之遥的提议。
回家后,宿窈抱着自己的大猫咪,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等林之遥那边传信。
终于在中午的时候,林之遥给她发消息了,说自己已经跟周时衍试着解释过了。
不过……周时衍那边态度不太好沟通,讲话还挺难听的。
林之遥感慨道:
【他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但你们认识那么久,他没道理也对你没信心,唉,真替你感到不值】
宿窈原本是想着好好说的,这会儿看着林之遥的消息,对周时衍那头也有点心寒。
又试着给周时衍打了通电话,还是被拉黑的状态,宿窈也生了气。
不就是冷处理吗,他会,难道她就不会?
宿窈干脆反手也把周时衍拉黑了,化悲愤为动力,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新工作上。
她已经答应了一家同样做新科技,做微软开发的公司的邀约请求,离职后便去那办理了入职。
新的岗位,同样是项目负责人。
不过因为这个公司主要研发新产品,所以需要投资的地方更多,相对的,要参加的应酬聚会也就更多。
人在忙起来的时候,就不太会有空想其他乱八七糟的,一晃,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宿窈终于在新公司立住了脚跟。
只是偶尔休息时间还是会不自觉拿出手机,往通讯录那看两眼,然后再把手机放下去。
页面是空的,她的情绪也是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一个月后,两人仍旧停在断联状态。
宿窈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最后再去找周时衍一次。
就算是分开,也至少要把话讲清楚,不能就这样误会,分的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周时衍的公司,宿窈去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心情是像这回一样复杂的。
人都到了公司门口,脚步却又踟蹰,徘徊在玻璃门外,看着里面人来人往的光影,无法迈出那一步。
宿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许久之前,她在周时衍面前还是挺自信的。
一步之隔,却又像海角天涯,她怎么都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直到周时衍的公司下班,一个又一个的员工从里面走出来。
宿窈在看到周时衍的身影时下意识躲到了暗处,借着旁边的建筑挡住了自己身形。
明明她是为了找他来的,这会儿人终于出现了,她反倒不敢上前了,只能远远地看着周时衍在人群中渐行渐远。
周时衍在往车库走的时候,忽然似有所觉,回头看了眼宿窈所在的方向。
宿窈第一时间侧身躲好,避开了他的视线。
等她再悄悄探出头,做贼一样观察外面时,周时衍已经驱车离开了。
宿窈长出了口气,她今天好像还是有点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
就算她做错了事,他的反应也有点太绝情了。
苏格那种在结婚之前跟人跑了的女人,周时衍都没把她拉黑呢,凭什么他就要那样对待她?
虽然说人总是要有点偏心,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也不能太离谱吧。
周时衍给苏格的可能就是井,源源不断的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给她的大概是个盘子,都不用晃,稍微倾斜一下,这水就没了。
宿窈这么想着,又杜绝了主动来找他的念头,这种男人,断了就断了吧,不值得。
她转身就走。
后来这种情况,又断断续续发生了七八次,小半个月再次这么过去了。
第九次的时候,宿窈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见他。
哪怕是见面吵一架呢,她解释清楚误会然后再把他臭骂一顿,也好过让疙瘩一直横在两人之间,显得像她对不起他似的强。
宿窈这次来,真的挺气势汹汹的,走路的时候眼睛都不抬,就想进他公司那道门。
终于走到了休息厅,已经记住她的前台小姐见到她,笑容依旧温暖。
“宿小姐,好久不见你来了。”
看她的态度,周时衍似乎还没说两人已经闹掰了的事。
宿窈也回以她一笑,刚想也跟她打个招呼,电梯门开了,里面怒气冲冲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宿窈乍然看到那个人,浑身一怔。
杜宏图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宿窈,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宿窈转身就想走,杜宏图偏头示意,他身后跟着的助理立刻上前,把宿窈的去路给拦住了。
杜宏图沉着眼睛走到宿窈面前,沉声开口:“宿小姐,真想不到又会在这里遇见你。”
宿窈面色微白,看着他没有说话。
杜宏图冷眼盯着她道:“你跟阿衍还有联系?”
宿窈立时心虚的垂下眼睛,说:“不,没有。”
杜宏图道:“你没必要骗我,只要我想,没有事情查不出来。”
宿窈低着头,不再开口了。
杜宏图在周时衍那受了气,本来心情就不好,宿窈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一个发泄口。
男人倏然抬手,一个耳光立时便扇在了宿窈脸上。
“贱人。”
宿窈头偏过去,踉跄了下才站稳,嘴角溢出了血。
前台见状,慌张地出声阻止:“快停下你的行为,我会通知保安。”
杜宏图沉声盯着宿窈道:“告诉她,这是你跟我的私人恩怨,让她别管。”
宿雨耳朵还是嗡嗡响着的,没在第一时间做出行动。
杜宏图道:“想想你舅舅。”
宿窈脸色顿变,含着泪抬头看了杜宏图一眼,这才按照他说的,转身安抚了前台小姐的情绪。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杜宏图把宿窈带到了他停在外面的车上。
车里除了他,还有他的助理,他的保镖,全是杜宏图的人。
宿窈在狭小的空间中低着头坐着,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这种情况跟她当年第一次被杜宏图找上门谈话时几乎一模一样。
杜宏图也想到了当初,面色阴沉看着宿窈道:
“你答应过我,官司结束后就再也不会纠缠周时衍,作为交换条件我会找人庇护你舅舅,不让他们一家子被你的仇家为难。宿小姐,我一直信守着对你的承诺,但是你却违约了,这笔账你觉得我该怎么跟你算?”
宿窈低着头,半边脸都是辣的,已经肿了起来。
“我没有要背弃承诺的意思,只是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杜宏图冷声道:“我没兴趣听你的狡辩,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距离周时衍的公司合同到期还有两个月,在这两个月,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想办法让他离开这里回国,否则,你舅舅那边我再也不会管。”
宿窈低声道:“杜先生,你真的误会了,我跟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他不会听我的。”
她说的是实话,之前两人关系好的时候,周时衍也许会听她建议,但现在两人已经闹翻了,周时衍未必还肯理会她。
杜宏图却觉得宿窈就是在狡辩,皱眉扫了她两眼,最终换了策略,语气缓和许多,谆谆教诲道:
“宿小姐,你要是真喜欢他,就该学会为他着想,而不是一味地把他捆在身边。你也清楚阿衍的身份,我对他的期望不比天磊少,回国对他来说只有好处。”
“他做律师也好,做金融也好,杜家能提供给他的平台和资源,都远不是他现在这个职位能比的。以他的能力,如果一直在这个公司滞留下去,才是真正限制了他的发展。”
宿窈低着头,依旧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到底有些触动。
杜宏图见状拍拍她肩膀:“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宿小姐,你可以慢慢想,你舅舅一家的命运,阿衍的前途,都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间,你的确应该慎重考虑。”
宿窈这天,最终还是没跟周时衍见面。
她其实心里隐隐预感,只要她不再去找他,两人彻底把一切联系断干净,也许不用任何人劝,他自己就会选择回国。
所以后续,她就再也没动过去找周时衍的念头。
直到国内冬至那天,宿窈下班后往家走,在楼下又见到了周时衍的车。
身体越过那辆车子,即将彻底走进单元门那一刻。
身后传来了开关车门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雪景中格外清晰。
宿窈步子顿了下,而后继续往前走。
周时衍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是凉的,比雪夜中的寒风还要刺人。
“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宿窈步伐顿住,深吸一口气,这才回了头。
周时衍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外套,双手插兜倚在车边。
高大的身形在风雪中行销独立,样子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一双深邃的眼眸,凝人时神色更冷了些,仿佛与满天的风雪融为一体,自成一道冰光。
宿窈快速看他一眼,只看了一眼,就飞快收回了目光,这是头一次,她面对着周时衍的嘲讽,一点要跟他置气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周先生好,周先生再见。”
她顺了他的意,飞快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而后便想转身离开。
她的态度配合了,周时衍却并没有感到开心,脸上的神色甚至更冷了些。
见宿窈没有要靠近他的意思,他便又往前走了两步。
男人高大的身形带来的压迫感让宿窈心脏都紧了几分,她抿着唇后退了半步。
周时衍看着她的动作,眼中掠过一抹嘲讽,停下脚步不再靠近她了。
“几个意思?为林之遥守节?”
宿窈之前幻想过许多次,总有一天她要当面讲清楚周时衍的这个误会,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一顿。
只不过此刻,真等机会来到了眼前,她却不能说了,她希望周时衍回国,她不希望他因为她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种种画面,从宿窈脑海里飞速掠过,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到后来的种种相处,最后定格在,周时衍面无表情带着她走进他的办公室,眉心微蹙的那一刻。
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方式,也不喜欢这里的工作环境。
她其实跟他一样,她也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可是她没办法,她没有选择。
但是周时衍不一样,他是自由的。
宿窈深吸一口气,静静站在风雪中,飘扬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顶,她的睫毛。
被冰霜沾染着的女人,看起来漂亮到不可思议。
只是她口中讲出来的话语,却也如同冰霜,寒透了周时衍的心脏。
“我跟林之遥怎么样,跟你关系不大吧,周先生?”
宿窈垂眸,再抬起眼睛时,雪花顺着她的睫毛颤落,她的眼中一片冰冷。
“你以什么身份这样质问我,对我冷嘲热讽,我给过你这样的资格吗?”
周时衍眼神颤动了下,沉声开口问:
“在你眼里,我们之前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宿窈道:“你不是自己已经说过了,我就是拿你当备胎,当打发无聊时间的消遣,当需要退路时的第二选择,你那些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周时衍,你真的很聪明,你对自己和对我的认知都非常准确。”
宿窈看向他身后街灯的目光,当场僵住。
她的确不敢看着他,周时衍那双眼睛太冷锐了,她在他的注视中,真的很难说出违心的话。
须臾,她道:
“为什么我要看着你,你以为你很好看吗,每天就知道板着一张脸,一点意思都没有。你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早就已经看腻了,一眼都不想再看。周时衍,既然你已经把我拉黑了,就代表着我们已经结束,你不应该再来找我的,这样只会显得你很掉价。”
宿窈以为,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按照周时衍之前的脾气,他一定会离开。
结果周时衍却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凝着她道:
“我是拉黑了你,难道你没有拉黑过我吗,当时我是怎么做的,现在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哪,我的公司,我的住址,你甚至可以用陌生人的号码打给我,给我发短信,只要你想,你总有办法联系我的,但是你没有,你一次都没有。”
宿窈依旧眼睛看着街灯站在原地,表情依旧不为所动。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鼻子已经酸了,她要死死咬住下唇上的软肉,才能克制住自己开口解释的冲动。
周时衍看着她的模样,嘲讽一笑,再次开口道:
“就像你甩开我跟林之遥去酒店那天一样,宿窈,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在酒店外,我等了你一晚上,但凡你那个时候走出来,我们之间都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宿窈倏然偏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时衍,周时衍也在定定看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后,周时衍看见宿窈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了,他才再次上前,握住了她手腕,声音略微放低了些,艰难道: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想跟你分个对错的。没联系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从认识你到现在,每一件事,我都在想。之前你对我跟苏格那么介意,我都不是很理解,但有了林之遥这个人以后,我终于能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了。”
“窈窈,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总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可能你变成现在这样我在其中也有责任,大概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还不够好,才没能让你在我跟他之间坚定地选择我。”
“我们之前都有过做的不好的地方,所以我们都应该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林之遥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样跟他耗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的。我也不觉得自己会比林之遥差很多,而且我们之前相处的也很好不是吗?”
“你如果觉得我还有哪些做的不好,需要改进的地方可以提出来,能做到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到。之前的那些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只要你跟林之遥彻底断掉,以后也不再与他见面,我们其实还可以跟之前一样。”
宿窈有那么一瞬,看着神色认真,是真的在吐露心声的周时衍,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
在她的印象里,他向来是个很冷漠,很尖锐,很骄傲的人。
可现在,他的躯壳依旧站在她面前,微低着头俯视着她,但他的灵魂却已经在下跪,低到了尘埃里。
宿窈的脑子,仿佛在满天的风雪中凝结成了一团,无法再运转。
一时之间怔怔看着眼前的周时衍,竟然说不出话来。
想要澄清,想要解释的念头已经溢到了唇齿边,又被她死死咬着唇逼退回去。
周时衍也没在说话,就那样静静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等着宿窈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路人来来往往,疑惑地看着僵立在风雪中的两人。
良久,宿窈才终于有了动作,狠狠闭了闭眼,皱眉甩开周时衍的手。
她道:“我之前有说过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吗,我有说过跟你在交往吗,我有说过我们是情侣吗,没有都没有,我说的只是给你一个追求我的机会,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追求者,这样的身份有什么权利和资格来要求我对你保持忠诚?”
“当初看你跟苏格好的那么难舍难分,她都在决定结婚的时候抛下你跟别人跑了,你都没把她拉黑,我还以为你这个人就是很大度,不在意什么忠诚不忠诚这方面,所以才愿意跟你玩玩。”
“现在看来,你这人性格也就不过如此。又或者说苏格终究是你不能忘的白月光,你才会对人这么双标,对她就无论怎么都原谅,有求必应,对我就这么苛责。”
“周时衍,别在我面前装大度,也别说什么以后还可以跟之前一样那种话,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们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有些事情是天生就注定的,无论你怎么改,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永远不可能达到我选择伴侣的要求。”
周时衍眼中掠过一抹痛色,哑声问:“你这样说,那我们之前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算什么?你骗不了我,宿窈,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开心的。”
宿窈道:“成年人之间因为无聊和寂寞在一起玩玩,这种事本来就是为了开心,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两个真正的问题是,我把这些当做游戏,而你却认真了,又希望我能陪你玩,又希望我能只玩你一个。周时衍,在这一点上,你还真就比不过林之遥,他真的比你清楚很多,什么是游戏规则。”
周时衍的身体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猛然晃动了下,脸上的神情寸寸崩裂,刹那之间,血色尽褪。
“游戏?玩?你把我们之间的所有,都理解为只是随便玩玩?”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宿窈,重复着她的话,眼中因宿窈话语里的轻蔑,浮现一抹伤痛,又飞快掩盖下去。
宿窈忽然上前,靠近了他,伸出手臂,像要拥抱他一样。
周时衍僵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
宿窈走近了,手臂轻轻擦过他的腰间,却不是拥抱,而是把手伸进他的口袋,拿出了里面的火机和烟盒。
天空是暗的,风雪中没有星星,香烟上的火光亮起的那一瞬,弥补了这个空白。
宿窈两指夹着烟,靠在墙壁边,缭绕的尼古丁味道从她指尖萦绕开来,蔓延到周时衍鼻尖。
许久没有吸烟了,但有些记忆,却还是夹杂在了灵魂里,宿窈咬住眼尾,一双漂亮的水眸与周时衍对视着,缭绕的烟雾遮住她眼底真正的神色。
“对啊,玩,你不是也很喜欢玩各种游戏吗?应该比谁都清楚,既然是玩,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周先生,见好就收吧,不要让人觉得,你这个人输不起。”
周时衍看着宿窈的样子,深深地看着,用目光描绘着她此刻的轮廓。
宿窈总拿她自己去跟苏格对比,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
她跟苏格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彻头彻尾的不一样。
苏格会让他生气,会让他担心,会让他失望,也会让他厌恶,但他永远不会因为苏格而产生难过的情绪。
又或者说,在周时衍的前半生中,从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像宿窈这样,让他真真切切地品味到所有情绪都被一个人轻而易举牵动的滋味。
她何止是让他体会到了难过,她已经在让他感知到痛苦了。
“当初官司结束后,你说走就走,一句话都没留下,一走就是一年,在这一年里,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你,你呢,你有哪怕一刻,也像我想念你那样想过我吗?”
周时衍是一个情绪没那么外放的人,想让他在宿窈面前,亲口说一句喜欢,或者说一个爱字,那大概是难如登天。
但是他的种种行为,所有的行径,其实已经把他自己给彻头彻尾地出卖了。
宿窈看着周时衍想,她都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了,如果是她自己被人这样说,她大概早已经破口大骂,并且毫不犹豫地把那人剔除自己的社交名单外,跟人永不联系了。
而周时衍却还能在此刻,维持着该有的风度说出这样一句,如果他不是有受虐癖好的话,那他大概率对她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他也许是爱她。
如果两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他没有那样一个绝对强势,手里掌握着她家人命运的父亲,也没有那种她甚至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到底有多好,只要他想,绝对能一往直前,直冲云霄的前途,又或者,他能更喜欢这个城市一些,更喜欢他现在的工作一点,而不是表现得那么烦躁,闷闷不乐,或许她现在就也能自私一点,选择把他抱住,选择让他留下,选择把他留在身边。
可惜啊,她终究是不太忍心,她的仇家太多了,她注定有家不能回,跟谁在一起都是拖累,她的人生注定是下沉的,她也不敢赌,如果自己真的跟周时衍在一起,两人到底有没有可能跟杜宏图那样的人抗争到底,拼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周时衍,你这样看着都有点不像你自己了。要真是让我说实话,那肯定是没有,我刚到慕尼黑就交男朋友了,当时真的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连遗嘱里都写了他的名字,至于跟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我视为污点,忘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想。”
之前的话已经足够伤人,现在这些,相比之前已经算不上重创了,周时衍望着宿窈,语气依旧平稳。
“那如果当初帮了你的人是祝融呢,你也会像对我一样,用完就扔,过河拆桥,毫不犹豫离开他吗?”
宿窈沉默片刻,仰头对着周时衍的面容,吐出一口烟雾,接着便笑了,她指尖夹着烟,偏头看着周时衍,笑的很妩媚,也很轻浮:
“没有如果,周时衍,你要是觉得官司的事我欠了你,我也没话说,你想问我要什么,要我陪你上床吗,可以啊,现在吗,去我家?”
周时衍被烟雾呛了一下,狼狈的偏开头时脑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果然,他还是讨厌烟味。
他终于意识到,这场谈话就算继续下去,也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了,他在宿窈这里,永远得不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那个女人是没有心的,他与她纠缠,只是浪费时间。
他终于还是走了,只是走出两步,却又再次停下,宿窈依旧咬着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怎么?后悔了?”
周时衍指了指她脚边的塑料袋,道:“你生理期快到了,这个时期最好不要喝酒,本来你那段时间就不太舒服,这方面最好还是注重一些。”
说完,他才再次转了身,这次他没再回头,也就没看见,在他第二次转身时,宿窈的眼中已经不受控地落下了泪。
周时衍在进到驾驶座后还是又往宿窈的方向看了一眼的。
目之所及,原本女人站立的地方已经没了身影。
只余下一根未燃尽的香烟,在被雪覆盖的地面上幽幽亮着光。
雪越下越大,那点光很快就灭了,于是便又只剩下寒凉和孤寂。
周时衍收回目光没有再看,驱车离开了原地。
路走到一半,手机来了电话。
“周先生,您跟我们签订的的劳务合同即将到期,上次问您续签的事您说要考虑一下,现在距离上次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周了,请问您考虑清楚了吗?”
周时衍沉默片刻,道:“很感谢你们的赏识,但是抱歉,我还是决定不再续签了。”
停车往家走时,路过一个垃圾桶,周时衍脚步顿了下,从口袋里取出那盒香烟,垂眸看了看,接着手一抬,一松,香烟便进了垃圾桶。
这么多年了,哪怕他自己都学会了抽烟,可他仍旧是讨厌烟味。
也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不属于他的便注定不属于他,再不甘心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香烟终究是有害身体健康,尼古丁带来的感觉,窒息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时候应该戒烟了,他不能再自己折磨自己。
扔完香烟,周时衍又拿出打火机,脑中又浮现了宿窈咬着烟,低头点火时眼睑微垂,睫毛上还停着雪花的那一幕。
手都举到了垃圾桶上面,却又顿住,迟疑片刻,周时衍收回手,又把它放进了口袋。
回到房间后,找出一个大小差不多的小盒子,把打火机装进去,封存好。
留着吧,留在身边,就当是个警示,提醒自己有过那么一段荒诞的过往。
明知道自己跟香烟合不来,还非要尝试。
接下来的半个月,周时衍又恢复了刚来慕尼黑时的样子,把所有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上。
由于他拒绝续签合同,公司也不再放心让他接手新的项目,交到他手里的任务都是给之前的工作收尾。
相对来说,周时衍就轻松很多,也有了更多的个人时间,甚至还抽空去参加了滑雪,并在过程中认识了一个热情开朗的D国美女。
他之前都不怎么发朋友圈的,却在那天一反常态,发了几张D国美女穿着滑雪服,笑容灿烂的样子。
林之遥立刻就看见了,然后便截了图,发给了宿窈。
【什么情况,你跟他是真的断了?】
宿窈之前被周时衍拉黑,早就看不到他的朋友圈了,看到这条消息后没急着回,反而是想到,周时衍还在她的黑名单里待着呢,
既然两个人都彻底聊崩了,最后又闹得那么难看,以后也肯定是相见不如不见,与其留着他联系方式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删了干净。
她去自己黑名单里找到周时衍的账号,点开到他的个人信息界面,刚要点删除,突然又愣住。
从她这个界面,也能看到林之遥发过来的那几张照片,周时衍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她从黑名单里放出去了。
宿窈不受控地点进去,看了又看,周时衍的配文很简单,普普通通五个字:愉快的一天。
虽然只是五个字,但也已经足够让宿窈难受了。
她跟他在慕尼黑在一起的时候远不止一天,那次数可是多多了。
但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分享过跟宿窈有关的动态,一次都没有。
唯一一次给宿窈拍照,是在热气球上,后来离开热气球他就像忘了那件事,没再提过。
宿窈追着问,他才说拍的不怎么样,已经删了。
这样想想,两人分开的决定是真的特别对的。
跟她结束以后,他就愉快了,会拍照了,也愿意发朋友圈了。
宿窈盯着那张照片看完,给他点了个赞。
周时衍自然是看到了宿窈那个赞,不过他的社交面很广,宿窈的头像隐在几百个各式头像中,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他也就没理会。
林之遥就不一样了,他给宿窈发消息。
【怎么回事啊,有时间给他点赞,没时间回我消息?】
他发完宿窈也没回复,林之遥不甘心,就又发了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