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多少还是担心周时衍会在意,悄悄看了他一眼,却见周时衍也有些走神,心不在焉的,估计连那女人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她便放心地又低头吃起了东西。
叶子说了几句都是自讨没趣,后来便干脆拉着旁边的同事说:“周律师那个女朋友也太娇气了,自己又不是没长手,怎么能让周律师一直给她剥壳呢?”
同事很直男的道:“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脾气还好,换我我也愿意啊。”
叶子板着脸说:“你们男人就是这样,见到漂亮女人脑子就长在腰以下了,真没意思。”
她这话就有点得罪人了,男同事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而后找人换了个位置,离她远远的了。
散场的时候,小何一个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硬是喝多了,最后在大家的起哄下红着脸打电话,问男友能不能来接她。
过了会儿对方真的来了,很斯文温柔的一个男人,谈吐彬彬有礼的,在大家的祝福下有些不好意思。
离开时见小何醉的站都站不稳,便把她背起来走了一段路。
宿窈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睛有些发直,脸上的表情已经直接写上了羡慕。
周时衍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侧,下颚线绷出冷峻的弧度。
“那人就那么好看?都走出那么远了,还舍不得移开眼睛?”
宿窈皱了下眉,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十分无语:“我看起来很像花痴吗,周律师?”
叫的网约车到了,周时衍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道:“难说,你长了张喜新厌旧的渣女脸。”
宿窈觉得自己受到了人身攻击,也不甘落后地反击道:
“周律师说话之前也不照照镜子,我要是渣女,你就……”
话说到一半,她又顿住。
周时衍垂眸站在车边,给她开了车门,手撑在上头,淡淡看着她。
“我就是什么?”
宿窈看着他那张眉目高深,正气凛然的面孔,措辞半晌,实在找不出什么能攻击他外表的词汇,最后只能憋屈地扔出一句:“你表里不一!”
她是拿着行李箱来的,周时衍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而后才坐到她身侧。
淡然道:“怎么个表里不一,你细说说?”
宿窈想了半天,鸡蛋里挑骨头的说:“你看着衣冠楚楚,白衣无暇的,私生活却极其混乱。”
周时衍挑眉看着她:“怎么就混乱了?”
宿窈说:“你就是私底下烟酒都来啊,还又当又立,一边抽烟,一边假惺惺地说你讨厌烟味……”
顿了下,她低头沉默片刻,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说:“周时衍,你这人特别喜欢说谎,答应别人的事情总是说反悔就反悔,这个习惯非常不好,你要改……”
周时衍因为她嘴里假惺惺那三个字眯了眯眼,深邃的眼中,掠过一抹暗光。
他为什么讨厌烟味,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清楚的人。
他已经再三地明示暗示提醒过她很多次,她倒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会儿竟然还跟他借题发挥上了。
“宿窈,你记不记得……”
声音微沉,刚有心直接把话说破,宿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是房东,开门见山的说,年后房租要加钱,问宿窈还续不续租。
宿窈愣了下,说需要跟张可欣商量,明天再给她回复。
然后又发消息问了张可欣。
张可欣很坦荡的说,她要考虑跟安可搬去同居了,不想再续租。
宿窈便松了口气,表示那她也不租了。
有房东这个打岔,周时衍原本已经要说出去的话就又收了回去。
后面也没再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他就没再提,毕竟那件事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下次开庭又要到了,周时衍带着宿窈又回了帝都。
杜宏图像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一样,他刚到帝都,就接了五六个来自杜家的电话,让他过去。
最后发过来的微信,都有了点威胁的意味,周时衍皱眉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起身拿了外套。
“我出去下,会尽快回来。”
宿窈正在切中午要吃的食材,东西都处理的差不多,只差入锅了。
闻言动作顿了下,垂着眼,配合地答应了声好。
周时衍便开门走了。
过了会儿,门外有人敲门,她去可视对讲机那看了眼,看到门外的人后愣住,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外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她,沉声说:“宿小姐,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宿窈沉默半晌,还是把门给打开了,抿唇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有愕然,也有无措。
等待周时衍的是乔莺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周时衍见到乔莺后就皱了眉,冷淡问:“乔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莺看出他态度上的疏离,低下了头,小声说:“学长,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我不想再看着你被人骗了。”
周时衍眉心依旧皱着,冷冷地看着她,没接话。
乔莺便看向了她带来的那个男人:“你不是有话要对周律师说吗,你说啊。”
那男人便站了起来,主动对着周时衍伸出手,做了个要握手的动作:“你好,周律师,我叫常明。”
周时衍淡淡地看着他,没动:“你好。”
那男人顿了顿,收回了自己的手,撇了撇唇,嘀咕道:“什么大律师,仗着有点名气就装高冷,瞧不起人啊。”
周时衍听见了,但面色依旧不为所动,冷淡地盯着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我的时间的确很宝贵,如果你没有重要的事,最好别在这浪费我的时间。”
周时衍不耐烦时,身上的气势越发冷肃,乔莺见状不对,赶紧又插了句嘴。
“周学长跟宿窈不是一样的人,他也是被人骗了,常明,你有事说事,别把对付宿窈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常明这才翻了个白眼,终于进入了正题。
“周律师,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跟宿窈说常明这个名字,她肯定知道。”
“我跟她是大学同学,听说你也是那个学校的,那你一定听说过,她当初缺钱的时候还去偷过东西。”
“我今天来找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在帮她打官司,所以来劝你一句,你可千万别被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给骗了。”
“宿窈那个女人,她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一点底线都没有的,官司那个事,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她仙人跳没跳成欺诈人家也不一定,你是大律师,可千万别因为在这件事上犯糊涂,把前途搭上。”
乔莺偷偷观察周时衍,见他面色依旧是刚进门时那样,冷冷的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常明,似乎并不把他当回事,着急的又催了一下。
“常明,你直接说重点,别说那些没用的。”
常明表情有些不甘愿,但还是配合地说了。
“我在大学的时候吧,看宿窈长得好看,就追过她一阵子,从大一追到大三,她一直不怎么搭理我,直到大三快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她给我发消息。”
讲到这,常明顿了顿,才继续说:“她说,我要是给她三十万,她就愿意跟我交往,我当时都愣了,她这跟卖有什么区别。周律师,你说能做出这种事的女人,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第214章 周记忆里的宿窈
周时衍听到三十万这个数字后,低垂的眼睫微微往上抬了下,总算认真地打量了常明一眼。
“你的故事还没说完。”他淡淡道:“你只说了她问你要三十万,但你当时没有给她那笔钱对不对?”
常明脸色闪烁了下,而后才尴尬地道:“我倒不是差那笔钱,但她也不想想,她哪值得起那个数字……”
他说话的时候,放在身侧的双手,手指捻动了两下衣角,眼神闪烁,含糊其辞。
心理学上,这是代表对方没自信、不够坦诚的表现。
常明似乎被触碰到了软肋似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了,从宿窈的各种兼职,到最后通过那些工作,对她进行不同程度的诋毁和人身攻击。
这些事情,周时衍在决定帮宿窈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了,她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再清楚不过,这会儿看常明滔滔不绝,说起来跟没完了似的,他干脆找了个沙发坐着,淡淡地像看笑话似的盯着他看。
常明还没察觉出不对,一口气讲了一大串,中间稍稍歇了口气,准备继续讲的时候,周时衍终于再次开口了。
“既然她在你这里这么差劲,你还追她做什么?还一追就是三年?”
常明脸色变了变咬牙说:“我当初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后来她开口要钱,才立马清醒过来!你是不知道,宿窈她……”
他又准备长篇大论,周时衍却没兴趣继续听了,略显乏味地靠着沙发,眼波淡然道:
“你既然追了她那么久,知道她曾经被人故意污蔑,难道就不清楚,后续有一个叫周时衍的人帮她查清了真相,证明了她的清白吗?”
常明脑子里还想着当初跟宿窈在一起时那点事,完全没意识到周时衍这话里有个坑在等着他,刚要继续开口,旁边的乔莺突然变了脸色,脸色复杂地看向周时衍:“学长……”
周时衍没理会她,眼睛依旧看着常明,幽黑深邃的眼底,暗藏着一抹轻蔑。
“宿窈读书时受家庭所累,的确做了很多兼职,但她也是凭劳动赚钱,没什么可诟病的。至于跟你那件事,我也大致知道一些,她抱怨过自己太受欢迎,被人纠缠的烦不胜烦,所以就想了个一劳永逸的主意。”
“常先生只说了故事的前半段,她问你要三十万,却没说故事的后半段,是因为觉得没面子不想说吧?你拿不出那笔钱,她便在电话里讽刺你,连三十万都拿不出手的算什么男人,对不对?”
常明没想到,周时衍竟然是在宿窈上学的时期就跟她认识了,对他们的事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男人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极为难看,眼中含着怒火瞪向周时衍:“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她那个时候跟你就已经不清不楚了?”
周时衍垂眸看着自己的腕表,漫不经心的调节着表带,从容应对着他的怒意:“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当然,你别多想,我没有针对你。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
常明还想再冲过去质问什么,乔莺动手拦了下,他这才面露顾虑,冷静下来。
乔莺道:“宿小姐当初做事虽然不是出于恶意,但也的确会让人往不好的方面多想,实在有欠考虑,常明会误会也很正常,既然现在把事情都说开了,常明,那你也就别再记恨她了,不要再去网上散步那些诋毁她名誉的消息了,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吧……”
常明气不过道:“就算她当初不是要卖,她也肯定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乔莺这次没反驳他,轻声说:“宿小姐原生家庭环境不好,会觉得经济条件重要也是人之常情。”
周时衍皱着眉站起身:“杜先生让我过来,如果就是为了看你们这场闹剧,现在剧情已经演完了,我就先离开了。”
乔莺咬咬牙,追在了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学长,你别多想,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到他一直在网上以宿小姐同学的身份自称,又把那些事说的有板有眼的,担心你会被人欺骗,所以今天才把他叫来,想让他跟你说个明白。”
周时衍冷淡地对她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乔小姐作为手握大数据流量的媒体工作者,理应具备排查真相,明辨是非的工作能力。今天你在我面前失误只是小事,他日你如果在公众面前失误,群众的口诛笔伐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乔莺的脚步便顿住了,低头难过地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今天这事也是巧了,正好让周时衍专业对口了。
对于三十万这件事,周时衍早有耳闻。
他可以说是旁观参与了宿窈毫不留情地夹枪带棒讽刺那个男人的整个过程。
今天才能做到这么淡定,面对他的诋毁。
说起来,这事其实是周时衍记忆里,第一次对宿窈有印象。
那时候沈如是生病,需要骨髓移植,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配型。
他心情压抑,偶尔会去酒吧喝闷酒,其中一次,他喝多了,不知怎么就被人给带走了。
再睁眼的时候,是在小旅馆。
比寝室床铺大不了多少的单人床上,他躺着,旁边坐着个穿着酒吧侍应生制服的姑娘。
床就那么大,他站了三分之二,她便只能坐的离他很近。
他睁开眼睛,眼前就是她没有任何布料遮挡的腰身。
盈盈一截细腰,惹眼的白,白的像雪。
周时衍那时候还被酒精影响着,半醒未醒,怀疑自己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毕竟那姑娘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不太像能跟他的生活沾边的人。
她的长相是很有辨识度的明艳,睫毛刷的很卷,一双含着秋水似的眸子像会说话。
修长的两根手指,夹着根细长的烟,拿着手机跟人打电话,语气轻蔑而又傲慢,冷冷地讽刺对面,三十万都拿不出来也好意思装大款?
周时衍讨厌烟味是出了名的,他身边的朋友也都清楚这一点,没人会犯他忌讳,在这姑娘旁边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吸二手烟。
他被呛得咳了一下,成功地吸引了那姑娘的注意力。
挂断电话向他看了过来:“你醒啦?”
第215章 周时衍,你还喜欢苏格吗
两人真的距离很近,她稍稍侧向他的方向,肌肤就几乎要跟他紧挨上。
周时衍这会儿还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本能地往后躲了躲,皱着眉看向她手中的烟。
“能把烟熄了吗?我讨厌烟味。”
姑娘愣了下,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烟,而后又看了看他。
接着,她嗤笑了下,那笑里似乎含着些轻蔑。
周时衍微怔,正迟疑是不是错觉,她就做了另一个动作。
宿窈又吸了口烟,然后冲着他的面颊,悠然又肆意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这是一个极其让人厌恶又轻浮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却有种电影情节走进现实的美感。
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漫出一股堕落的勾人味道。
“连烟味都受不了还学人家去酒吧?回学校看你的书本去吧,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周同学。”
她说完这话,就准备走,然而她话里暴露出来的信息却表明了一点,她认识周时衍。
周时衍对她没什么恶意,却被她给戏弄了,自然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见她要走,下意识地起身拦了一下。
站起来的时候,酒精作祟,他身体晃了下,原本只是想拽住她,最后却阴差阳错地把她给抱住了。
原本那句想要让她留下把话说清楚的那句“别走”,在他的手不小心放错了位置后也变得意味不明。
周时衍在意识到手中触感不对时,第一反应也是要把她松开,只是在他松手之前,那姑娘已经先他一步动手了。
毫不留情的一耳光,生生把他耳朵都打得有回音了。
松手和挨打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等他耳鸣过去,人也彻底酒醒清醒过来,那女人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只留下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周时衍,以及床头,她跑掉时没来得及收回的半包烟。
那天退房的时候,周时衍把她那包烟带走了。
那段时间他跟苏格也吵架分开了,周时衍做事便更加无所顾忌。
他知道她那身制服是哪家店的,所以后来又去过那家好几次,只是不喝酒了,就冷冰冰地坐在那找人。
相当长一段时间,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成了他的执念,他要找到她,让她为她那一巴掌给他道歉。
人虽然没找到,他却在那个过程,阴差阳错地把抽烟给学会了。
直到后来苏格重新回来找他,她跟沈如是的骨髓配型成功了,沈如是的手术转移了周时衍的注意力,他才慢慢地减少了去那个酒吧的频率。
但减少,不代表淡忘,周时衍后续又去过那个酒吧很多次,甚至还打听过那个女人,只是每次都徒劳无功,直到他后续毕业,彻底离开帝都。
宿窈刚开始找他那个时候,周时衍对她差劲,有一半就是故意欺负她的。
对于那场乌龙一样的过去,他明示暗示提醒过宿窈很多次。
无论是最初给了她三十万,还是后来一次次对她说,他讨厌烟味。
都是周时衍在用过去的一些细节提醒宿窈。
他上次跟她说初见日期那个事,她也没什么反应。
宿窈那姑娘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她打了人就忘,半点都想不起来。
宿窈把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送走后,看着处理好的半成品菜叶,也没了再继续做菜的心思。
想了想,裹好衣服出了门,打车去了趟医院。
下次开庭的日期在2月13号,这个日期就很有意思,还有一天,就是情人节。
这个节她是肯定不会过了,但从头到尾,拿了人家这么多好处,送个礼物什么的还是应该的。
宿窈在帝都最有名的一家公立医院排队半天,挂了个专家号,看诊日期就选的2月14那天。
去窗口付钱时才得知,她想选的那个专家太有名气了,人排的挺满的,不一定能轮得到她。
宿窈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一串号码打了个电话:“能帮我个忙吗?”
对面紧张地问:“你又被人为难了?”
宿窈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是,我是想找一个医生看诊,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走个关系,插个队。”
她说了自己想要的医生,和大致的时间,对面先是一口答应,迟疑了下又说:
“先生的意思是,卢家那些人庭审结束后就会盯着你下手,窈窈,我们这边给你的签证和护照都办好了,你恐怕没办法留到14号那个时候,要不你看看,我把时间给你提前下?”
宿窈顿了下,垂着眼睛说:“不用,就14号,我也不是给自己用。”
对面又是愣了许久,而后才说:“好,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这个事你可以放心,至于明天庭审的事……”
宿窈轻声接口道:“放心,庭审的事,我保证比谁都上心。”
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仇恨,哪怕牵扯进再多的人,最后要达到的结果,也是解决她的恩怨。
她什么事都能放一边,唯独这一件事,宿窈一定会上心,比谁都挂心。
对面便松了口气:“那,明天见?”
宿窈嗯了一声:“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她收到短信提示,她刚才想找但没挂到号的那个医生,已经成功预约上了。
宿窈淡淡一笑,熄灭手机屏幕,转身离开了医院。
周时衍到家的时间跟她就隔了不到两分钟,见宿窈身上也穿着外套,顿了下。
“要出门?”
宿窈摇摇头,自然地把衣服脱下去,挂好。
“刚回来。”
周时衍往厨房看了看:“午饭做好了吗?”
宿窈愣了下:“你在外面没吃东西吗?”
周时衍淡淡地看着她:“你在外面吃过了?”
宿窈顿了顿,摇头:“没有。”
周时衍便挽起袖子洗了手:“我也没有。”
他很自然地进了厨房,接手宿窈处理剩下的那些食材,继续做饭。
宿窈站在门边看了他一阵儿,轻声开口:“周时衍,你现在还喜欢苏格吗?”
周时衍正在热油的动作顿了下,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看她:“你想说什么?”
宿窈之前被苏格膈应过很多次,这会儿马上要走了,她挺想也好好膈应回去一次。
她指着卧室的方向,一脸无辜道:“我看你房间浴室里,还有挺多她的东西,你现在都不跟她在一块了,要不就扔了吧?”
周时衍脸上短暂的困惑不像作假:“浴室里,什么时候有过苏格的东西?”
宿窈说:“里面的那些女用洗漱用品和口红啊,你不会告诉我,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个人癖好,买来用着玩的吧?”
她一股脑把浴室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样摆在周时衍面前展示。
周时衍只淡淡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些东西不是苏格的,你想扔就扔了吧。”
他工作和生活在A市,不常在帝都,这里对他而言只是个有着不太愉快的童年记忆的老房子。
他不常住,沈如是东西又收纳的很整齐,他没去看过,也便没注意过那些细节。
宿窈看周时衍不是很在意,便拿着那堆东西,利落地都扔进了垃圾桶。
想了想,又走到厨房那桶小米的旁边,拿起上面的便利贴,在周时衍面前晃了晃。
“那这个,我也一起扔掉了?”
周时衍随意地看了眼,语气平淡:“这也是我母亲留下的,现在也的确用不上了,你想扔就扔吧。”
宿窈因为他话里那个也字,微微一怔:“你妈妈留下的?”
她下意识地偏头,猛地看了眼垃圾桶。
周时衍淡淡道:“她生病之前,一直在这里居住,这里有很多她的生活痕迹。”
顿了下,补充道:“刚才你找出的那几样,也是她的东西。”
宿窈立刻便把那张便利贴又放了回去,怪不得她之前看着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便利贴语气像哄小孩的,原来还真是哄小孩的啊。
便利贴怎么撕的又怎么粘了回去,甚至为了让失去黏性的便利贴再牢固点,认认真真地往上贴了层透明胶带。
“你怎么刚才不早说,我扔都扔了,现在捡回来还来得及吗?”
周时衍听着她的抱怨,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现在定居在A市,好几年没回过帝都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扔就扔了吧。”
宿窈这才放下了去垃圾桶里把那些洗漱用品捡回来的念头,又忍不住说:
“你跟你妈妈住同一个房间啊?”
她当初是看见周时衍的浴室里有女人东西,才先入为主地觉得跟他住在一起的女人一定是苏格,谁能想到是他妈?感觉反而比是苏格更奇怪了。
周时衍淡淡道:“我读书的时候她就为了养病搬到A市了,房子空了几年,我偶尔出差会来住两次,选空间最大,朝向最好的那间,有问题?”
宿窈上次来的时候,的确觉得这间房子不像是常住人的情况,很多房间都锁着。
周时衍这么说,也是常人思维,无可厚非,她倒是问东问西,显得有点好奇心过剩了。
宿窈默默地说了句没问题,老实的坐到了一边去等饭吃,不说话了。
她安静了,周时衍倒是再次开了口:“你关于苏格和我家,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接着问。”
宿窈因为他这话愣了片刻,周时衍熟练地把饭菜端上桌子,坐在她对面,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网上关于我的那些资料,三分之二都是真实的,我是单亲家庭,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曾经被苏格的父母助养,后来被人收留……”
他讲话时的语气从头到尾,十分平淡,仿佛不是在讲他自己的人生经历,而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跟周时衍决定帮宿窈之前,对她做了全方位调查不同,宿窈对周时衍,一开始是真的一无所知。
她来找他时,真的只是凭着一腔孤勇,她不清楚周时衍的身世,也不清楚他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更不清楚他跟苏格之间那些蜘蛛网一样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去。
宿窈对周时衍的了解,完全是在一次次地与他相处、磨合中,单方面探索出来的。
他这会儿这种大有要坦诚以待的趋势,反而让她有些无法适从。
“周时衍。”宿窈慌乱地,借着低头吃饭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要问你那些事的意思。”
周时衍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平静道:“有些事情,我自己说,总比外面那些人造谣,你听到后再胡乱揣测要好。”
很普通的一句话,好事者三言两语,每人添油加醋的修饰上一句,一个个传播下去,也会变得跟真相大相径庭。
比如他读书时期,杜宏图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他的存在,硬是不由分说地叫人劫了他回杜家,沈如是上门求杜宏图把孩子还给她,被杜天磊他妈撞见,气得当场犯了心脏病。
当时杜家很多佣人都在场,结果最后杜天磊放学回家,听到的版本就是沈如是带着周时衍登堂入室,想要逼宫上位,活活气死了他妈。
杜天磊又处于叛逆期,他拗不过杜宏图,便把所有的账都记在了沈如是和周时衍头上,花钱找人去闹沈如是的工作,带着一堆混子去周时衍学校堵他找他的麻烦。
一开始周时衍自知有愧,对杜天磊都是忍让的姿态,直到联校大考,杜天磊收买人毁了周时衍的准考证,让他失去了保送的机会,周时衍才真正开始反击。
杜天磊不想让他好过,偏偏每一次在周时衍手里又占不到任何便宜,最后只能玩阴的,仗着家里关系,仗势欺人,于是打架是打群架,进少管所的却只有周时衍一个,通报批评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苏格作为周时衍当时唯一的朋友,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是在杜天磊蓄意收拢人心,让大家集体孤立排挤周时衍时唯一一个不接受收买的,结果没多久,传言就成了周时衍犯下的所有过错都是因为她,为了不让沈如是担心,周时衍也从没对她说过自己在学校里遇到的麻烦,沈如是对苏格的误解才越来越深。
但事实上,他跟苏格在他上大学之前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互相扶持的朋友关系,没有任何男女之间暧昧的那种。
只是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主观臆测的东西,他跟苏格,才被口口相传成了人尽皆知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