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窈望着他,笑眼弯弯:“熟了就端过来吧,我们开饭啦。”
饭桌上,宿窈一反常态的话多,不断地找着话题,从她昨天看的法制节目,一直聊到一些法律上的常识。
周时衍耐心的给她解答、科普,他作为专业的律师,在这方面知道的自然要比电视上更多、更详细。
见宿窈喜欢这些,还主动地给她分享了几个他自己切身接触过的案例。
早餐进行得十分愉快,直到他出门工作,宿窈看起来都是很开心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鲜活。
晚上周时衍回家的时候,宿窈依旧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甚至还很有情趣的用之前买的西瓜和哈密瓜做了个果盘。
饭桌上,依旧主动聊天找话题,不过这次,聊得更偏向家常一些。
宿窈开始抱怨帝都的空气:
“原本是想开窗透透风的,结果外面全是霾,我把空气质量检测器拿出去试了下,雾霾严重超标,一点都不利于人的健康,难怪我会感冒。”
说着,她又怀念起A市来:“还是A市比较好,空气、环境、物价,都更适合生活和定居。”
说到最后,宿窈长长地叹了口气,情绪低落下去。
“周时衍,我们的官司什么时候能结束呀?我想回A市了。”
一件还没开始的事,她直接问结束,正常来讲,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答案。
但周时衍却没有任何迟疑地直接开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月初,你就能回家。”
宿窈正在夹菜的动作顿了下,抬起眼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吗?二月初就能结束?”
周时衍点头:“不出意外,是二月初,如果过程中遇到麻烦,可能会久一点,不过也会在三月份前处理完。”
周时衍的话,对宿窈而言无异于一颗定心丸,让她眼里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饭后,不用宿窈说什么,周时衍主动起身去收拾桌子、洗碗。
宿窈站在厨房边看他洗碗看了一阵儿,走过去从身后把他给抱住了。
周时衍拿着百洁布的手滑了下,差点把碗给摔下去:“你做什么?”
宿窈笑着在他身后抱着他:“不做什么,就是想抱抱你,你给不给抱?”
周时衍垂眼看了眼她环在他腰上的手:“你不是已经在这了吗?”
宿窈就笑了一声,又抱了他一阵,看着周时衍把碗刷干净,又按照花色整齐地排放好。
把碗放好以后,他在水龙头下,摘下橡胶手套,认认真真地洗干净了手,才转过身,把宿窈也给抱在了怀中。
“感冒好了?”
宿窈明白他的意思,眨巴着眼睛摇头:“还没有,还是不舒服。”
但她也没松开手,依旧在他身前,仰着脸看着人:“但是你可以亲我,只亲不进去不就行了?”
周时衍便真的抱着宿窈走到了客厅,宿窈温顺的窝在他怀里,身体挨到沙发的同一时间就闭上了眼睛。
等了一阵儿,却察觉到男人似乎远离了,她疑惑地睁开眼睛。
周时衍重新走回来,往她手里放了个黑色的丝绒盒:“无意间看到的,感觉很适合你。”
宿窈愣了下,而后很快又再次露出笑容,解开盒子上的缎带,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很漂亮的耳钉。
宿窈心中掠过一抹怪异的感觉,她本来是有耳坠的,后来在医院扔了,没想到周时衍连这个也能注意到。
周时衍拿着那对耳钉给她戴上,戴好后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阵,说:“很漂亮。”
宿窈愣了片刻,才说了声谢谢,周时衍低头亲了亲她:“真的喜欢,就快点把感冒治好。”
宿窈听明白他的意思后,囧了片刻,而后心安理得地把他推开,又缩回了沙发上。
跟他把距离缩到最远后,又不安分的踢了踢他小腿:“你好色啊,周律师。”
周时衍目光从她脸上淡淡扫过,面色坦然:“再撩火,我就顾不上你生病了。”
宿窈顿时老实了,规规矩矩抱着她的腿,一动不动地去看电视。
周时衍也没走远,他就坐在之前的餐桌上,拿着笔记本电脑整理文件。
九点多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熟悉的英文歌。
沙发上,宿窈抱着西瓜,看着一档喜剧节目,笑的没心没肺,注意力完全没被打扰。
周时衍看了她一眼,手指在手机上运作了一下,调成了静音。
手机在一分钟后,自动挂断,而后很快又屏幕亮起,没了音乐,也没什么存在感。
周时衍抱着电脑浏览着法律文件,宿窈窝在沙发里吃着西瓜,两人谁都没受影响。
十点左右,宿窈困了,迷迷糊糊扯着毯子盖住自己,刚想睡觉,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周时衍还没回房。
端坐在桌边,面前对着电脑,手也时不时地在键盘上敲击,看样子依旧在忙碌。
她顿了下,睡意散了一小半儿,坐在原地观察他一会儿后才主动走过去,在身后环住他脖子,顺带着瞥了眼他电脑屏幕。
“今天的工作这么多吗?怎么忙到这么晚?”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宿窈的动作微微一僵,眼神凝在照片上,不动了。
周时衍直接把电脑换了个更方便她看的位置。
“这些是我和乔莺根据你妹妹那桩案子的现有信息整理出来的资料,以后会按照文档上标记的步骤,一点点在各大媒体平台放出,逐步吸引社会关注度,提高公信力,你看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宿窈放开他,搬了个椅子坐到他旁边,滑着鼠标认真看了阵儿,而后指出了几个细节上的不足。
周时衍按照她说的更改了文档后,直接点开聊天框,发给了乔莺。
又问宿窈:“还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宿窈摇摇头:“你们整理的挺全面的,这些就差不多了。”
周时衍又打开聊天框,跟乔莺敲定了剩下的细节。
五分钟后,宿窈给他泡了杯热气腾腾的摩卡。
她自己也是一样,端着咖啡对着那些资料看了好几遍。
而后小声问:“周时衍,你觉得我们会赢吗?”
周时衍语气平淡,丝毫没有故意夸张的成分在,可讲出来的内容,却十分让人振奋。
“涉案的证据都找的差不多了,赢不是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怎么样尽最大程度,给犯罪嫌疑人量刑。”
“类似的案子,之前也发生过很多,不过涉案者由于人数较多,权责问题很难分清,法官基本上都会避免死刑,基本上不会做到让每个人都杀人偿命,另外嫌疑人也有主次之分,次要嫌疑人的判刑肯定会比主要嫌疑人轻很多。”
但实际上,无论是主要嫌疑人,还是次要嫌疑人,他们在导致受害人死亡的过程中都有着同等的罪恶。
稻草虽轻,把它放在举足轻重的位置,也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步。
周时衍知道当四个人害死一个人时,想让这四个人一起被判处死刑有些痴人说梦,但他还是想尽力试一试。
宿窈早就在等这一天了,态度自然也是无比的配合。
这一个晚上,两人拿着咖啡,对着电脑,态度严谨的叙谈了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周时衍跟宿窈终于达成共识,确定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他回房间浅眠了两个小时,宿窈则是又去厨房准备了早餐,这次她熬了青菜虾仁粥,配菜是小黄瓜。
把早餐都准备好,她才又窝去沙发,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也许是心态有了变化,宿窈这次睡眠质量意外的高,再醒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给她打电话的人是周时衍。
宿窈揉着眉把手机拿到手里,滑动接听,刚说了个喂,对面挂了。
接着是一条信息:【到薛氏医院外面的停车场来找我】
宿窈看到那条短信后,有些茫然:
【去那做什么?】
周时衍不是一再强调过,最近有人要针对她,不让她一个人随便出门吗?
周时衍回:【跟你妹妹的案子有关,来了再跟你说】
发完那条消息,周时衍又给宿窈传了个定位。
宿窈迟疑了下,去卧室换了身衣服,而后打了个网约车出门。
抵达定位上的位置时,她没看到周时衍的车,宿窈又给他发了条询问的消息。
周时衍说:【直接进医院,来顶楼天台】
宿窈只好拿着手机往里走,刚进电梯时,里面还有很多人,但没一个是要上天台的。
等到达最高层,电梯里只剩下她自己。
周时衍叫她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宿窈满心疑惑,这种疑惑在发现,在天台跟走廊之间有道铁门,而铁门上挂着锁时,达到了最高。
她又拿出手机,想告诉周时衍她到了,但进不去,只是这次刚低下头,一只手就突兀的伸到了她面前,手上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快速地捂住她口鼻。
强烈的乙醚味传来,宿窈剧烈地挣扎了没两下,就陷入了昏迷。
抓着她的那个人不放心,又用毛巾捂了她快五分钟才放手。
昏迷中的身体,刚失去支撑就瘫软地倒向了地面。
那人皱着眉,把倒在地上的宿窈拍了张照片,而后打了通电话。
“人已经抓到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对面是一道阴狠的女声:“她是不是在天台?直接把她从天台上扔下去!”
男人迟疑,倒不是觉得三十六楼太高:“天台锁着门呢,我进不去啊。”
对面乱哄哄一阵杂音,而后声音换成了一个男人。
“别听她的,扔什么扔?那么漂亮的女人,直接死了多可惜,想个办法,找个避人耳目的方式,把她弄到我这来。”
半个小时后,从薛氏医院走出一个中等身材,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
他手里推着一个28寸的行李箱,出门后在路边打了辆出租。
出租车司机看他带那么大一个箱子,给他开了后备箱:“外地来看病的?带这么多行李。”
男人拒绝了他的好意,费力地扛着箱子放到了后座,他自己也跟着挤了上去。
“箱子里是贵重物品,放在身边守着才放心。”
司机哈哈一笑:“后备箱有什么不放心的,箱子又不会长腿自己跑。”
男人也低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箱子,没再接这个话题。
倒是司机,很能侃,又起了个话头:“要真是为了看病,最好别去薛氏医院,最近网上的新闻没看吗?薛家的医院医死过人,太不靠谱,还是杜家的比较好,医生都是行业翘楚,价格也公道,我们本地人都去那。”
营业厅,周时衍完成手机卡挂失后,把补办的卡放入了新的手机。
出门往外走时,顺手又下载了个软件,乔莺无意间瞥见,小声地搭了句话。
“这个软件我也有,观察宠物特别方便,学长,你也在家里养了宠物吗,猫还是狗?”
周时衍语气平淡:“有养宠物的计划,还没实施。”
乔莺哦了一声,余光看到他已经进了软件界面,看到的视频是一片漆黑。
这是宠物监控还没安装?乔莺没多想。
周时衍却在看了两眼屏幕后,皱紧了眉,倏然顿住脚步。
“乔莺,你先自己回工作室吧,我有点事,不能送你回去了。”
乔莺脸色变了变,抿唇问:“是新办的卡有什么问题吗?”
周时衍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看似一片漆黑,实际上时不时会晃动一下的画面。
“其他事,以后你会知道的,今天先这样。”
说完,他快步走到自己车上,飞速系安全带的时候,屏幕上的内容变了。
李兴章的脸,带着恶心的笑,出现在了画面中。
周时衍盯在手机上的瞳孔,骤然一缩。
第161章 仇
周时衍带着人破门而入时,李兴章正满脸狰狞的一只手掐着宿窈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包白色粉末,要往宿窈嘴里灌。
宿窈手被绳索捆绑在身后,腿也被捆着,两边脸全都肿了起来,双目殷红充血,嘴角也带着血,死死地咬紧了牙关,说什么都不肯张口。
地下室的门被强行爆破开的巨大一声响,成功地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李兴章手下动作稍缓,皱着眉回了头,下一刻,周时衍快步冲进来,手里的电棍直接落在了他的颈动脉。
男人一阵抽搐,很快就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周时衍面无表情地把他踢开,又走到宿窈身边,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无痕手套,戴在手上后,捡起地上的刀子,割断绑住宿窈的绳索。
“还有力气自己行动吗?”
解开所有捆在宿窈身上的绳索后,周时衍把刀放在一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问了她一句。
宿窈从他进来起,目光就凝聚在他身上,再没有移开过。
沉默着点点头,她捂着被掐的差点断掉的喉咙,闷咳了一声,嫌恶地瞥了眼地上晕倒的李兴章,想要站起身。
周时衍止住她的动作:“不急。”
宿窈顺从地停下动作,又咳了一声后才艰难出声,嗓子像在沙漠里走了一天没喝过水一样嘶哑:
“他今天对我做的这些事,是不是可以让他罪上加罪?”
周时衍先是点点头,而后扶着宿窈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在此之前,这里只有你和李兴章两个人,他绑架了你,你……”
顿了下,他把目光投向地面上,那把刚才割断了所绑着宿窈的绳索的绳子的匕首,淡声问。
“窈窈,你要不要报仇?”
宿窈微顿,眼中多了点诧异,诧异之上,是闪动着的幽光。
“可以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周时衍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眼李兴章,语调平淡,却让宿窈兴奋得止不住颤栗。
“只要他不死,无论你今天做了什么,我都保证你是正当防卫。”
绑架宿窈这个事,本身就做的没什么漏洞。
李兴章又足够自信,自家地下室位置的隐秘。
所以在见到宿窈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只留下他跟她两人。
眼下,除了周时衍,世界上再没有第四个人,会知道地下室发生的事。
宿窈只迟疑了不到半秒,就下定了决心。
“能麻烦你,出门等我五分钟吗?”
周时衍拍拍宿窈的肩膀,手掌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上新添上的血淋淋鞭伤,起身出了地下室的门。
一分钟后,隔着门板,李兴章凄厉的惨叫和怒吼传出。
“贱人,我要杀了你,啊啊啊,杀了你!”
里面叮叮当当一阵凌乱的声音传出,周时衍担心宿窈身上的鞭伤会影响她的行动,皱了皱眉,打开门往里面又看了一眼。
门内,李兴章的手狠狠掐着宿窈的脖子,而宿窈,她手里的匕首,不偏不倚,恶狠狠插在他的眼眶!
李兴章一只眼睛里插着匕首,另一只眼睛同样没有睁开,只有源源不断的血,顺着紧闭的眼皮涓涓而下。
他只掐了宿窈的脖子一小阵,就再次无力地放开了手,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嚎叫起来。
宿窈皱着眉,手里依旧紧攥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到墙边,避开了地上满地打滚的李兴章。
又从墙边捡起了最开始李兴章拿在手中,想要强行灌给她的那包白色粉末,接着走到李兴章身边,朝着他嚎叫时大张着的嘴,毫不犹豫地洒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把目光挪向门边,看到守在门口的周时衍后,怔了怔,而后把匕首朝着李兴章的方向一扔,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我进门时,刚好看见李兴章在掐你的脖子,而你为了自保,挣扎着捡起了旁边的匕首,胡乱挥舞了两下,正好伤到了他的眼睛。”
周时衍一边淡声开口,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宿窈不满脏血和污渍,又碎了好几处的衣物上。
宿窈接过他的外套,咬着唇裹在身上,低头站在他身侧,垂眸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
没去碰周时衍,低着头,轻声说:“幸好你来的及时,我原本已经做好了今天必然会死的打算,连怎么留下他的犯罪证据都想好了,挠了他好多下,指甲缝里全是他的皮肉组织和DNA。”
周时衍沉默片刻,把她搂进怀里:“抱歉,窈窈,我……”
宿窈摇头打断他:“你不用道歉,挨一顿打换他一双眼睛,今天值了。”
周时衍还要说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响亮的警笛声。
没多久,训练有素的警察们也快速赶了过来,在见到地下室的场景,以及李兴章那个变态挂了满墙,一看就是折磨女人才会用到的刑具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宿窈紧紧靠在周时衍身边,冷漠地看着那些人把地上满脸是血的李兴章铐起来,又给他叫救护车。
从上警车到录口供,她都表现得非常镇定,镇定的不像一个受害人。
录口供的过程,她和周时衍作为受害人和目击证人,是分开录的。
直到被带去医院做伤情鉴定,宿窈才再次跟周时衍见面。
周时衍几乎是立刻就走到了她的身边,以代理律师的身份,让她先去处理伤势,他帮她处理剩下的所有问题。
专业律师,处理问题自然要更快些,不出一个小时,周时衍就送走了那些警察,去了宿窈的病房。
宿窈看着虽然惨,但多数都是皮外伤,周时衍过去时,她正褪了所有的衣衫,裸着上半身趴在病床上。
一个小护士拿着手机,正在帮她拍背后的伤痕。
听到开门声后,两人都愣了下,宿窈偏了偏头,看见是周时衍后就收回了目光,没什么反应。
小护士倒是唰地红了脸,想拿被子遮一下宿窈,又怕弄坏了刚给她涂抹的药水,犹豫半天,小声说:
“这位先生,病人现在不太方便,麻烦你回避下。”
周时衍没理她,而是看向宿窈:“警方已经做了伤情鉴定,你还拍这些做什么?”
宿窈垂着眼,轻声说:“有配图发到网上才能更加真实,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周时衍皱着眉,走到小护士身边,直接抢下了她手中的手机。
“用不着这些,窈窈,我向你保证,李兴章一定会为他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坐在病床边,拿出自己刚买的冰袋,敷在了宿窈肿胀的半边脸上,垂眸注视着人,表情难得的温和。
“身上还有没有哪些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再做个核磁检查?”
宿窈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腕,微肿的眼睛蒙着点水光,倔强地看着他:“数罪并罚,李兴章那个畜生会判死刑的,对不对?”
周时衍眼中掠过一抹厉光,直接就点了头:“会,他一定会。”
宿窈得到他的承诺后才放松下去,眼眶慢慢变热,有了死里逃生的感觉。
身体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在此刻断裂。
周时衍举着冰袋帮她敷脸,指尖因为干冰的温度,凉的都有些发麻了,上面却又突然一热。
他顿了下,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了顺着宿窈的眼眶滑落,又砸在他指尖的泪。
宿窈也没矫情,意识到泪水克制不住后,就扑进了周时衍怀里,抱紧了人,哽咽地哭了起来,宣泄出委屈和脆弱。
“他一直在打我,周时衍,我当时真的好疼,好害怕。”
周时衍顿了下,而后把她抱紧,像哄小孩那样,轻轻顺着她发丝。
“对不起,窈窈,对不起……”
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宿窈吸着鼻子问:“那些让我去薛氏医院的消息,真的是你发的吗?”
其实宿窈意识到了不对。
周时衍曾经再三嘱咐过不让她出门,没道理他自己反而违背。
所以她在出门前,拿上了那个曾经凑单买的便携报警器。
只不过,宿窈没想到,她被乙醚迷倒后,那些人会搜身。
李兴章得意洋洋地当着她的面,把那个报警器踩碎的时候,宿窈是真的做好了死在地下室的准备。
周时衍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却又及时的不可思议,以至于宿窈要怀疑今天的一切是否又是他设的一个局。
所以在录口供的时候,宿窈对于他发的那些信息,只字未提。
现在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俩,宿窈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周时衍听到她的提问后,沉默了很久,才说:“不是。”
宿窈心里第二根紧绷着的弦,也彻底松开了,但紧接着又是疑惑。
“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以你的名义跟李兴章联手把我骗出去?”
周时衍这回没有继续保持沉默,他低声说:
“我不清楚,我的手机在今天上午丢失了。你把这个线索告诉警察,让他们接着往下查吧。”
周时衍是那样一个谨慎的人,他的手机里很多重要的东西,里面设了层层密码。
这样一部手机,又怎么会轻易丢失,又那么轻易的被人破解密码?
联想到昨晚那个没被他接通的电话,他的手机到底是怎么丢的,宿窈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
身体僵硬半晌,她从他怀中起身,用手背擦了擦脸。
“我没跟警察提起过这件事。”
微肿的眼睛,定定看向面前的男人,宿窈眼里再次淌下了泪。
“既然这样,那我下次就真的跟警察说了。”
周时衍抿唇看着她,眼里种种情绪闪过,最终没有反驳她的话。
随后的时间,他一直在病房陪着宿窈,宿窈身上的伤多数见了血,手上也鲜血淋淋的。
医生给她涂了药膏,包了厚厚的绷带,吃饭的时候,再拿筷子就不是很方便。
周时衍在外卖送到后,主动拿了碗筷:“要吃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夹。”
宿窈也没跟他客气,指挥着周时衍帮她盛汤夹菜,十分自然。
周时衍见她鱼汤喝的比较多,拿勺子搅动了下浓稠的汤底:“里面还有鱼肉,要不要吃?”
宿窈嗯了一声,他就从汤底里夹了一块,垂眸细致的挑起了刺。
苏格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跟全身都散发着药味,脸也肿的像特效妆似的宿窈不同。
她应该有精心打扮过,气色看上去也比上次宿窈见到她时好了很多。
相比之下,包的像个木乃伊,鼻青脸肿的宿窈就相形见绌。
苏格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看到周时衍后眼中掠过一抹伤心,叫了声他的名字。
“阿衍,你来医院,怎么不去见我?”
周时衍动作顿了下,没理会她,把挑好刺的鱼肉递到了宿窈嘴边。
“你的鱼肉。”
宿窈张嘴咬住,眨眨眼,又说:“周律师,我要吃四喜丸子。”
周时衍便拿勺子挖了一个丸子出来,看宿窈脸肿着,张嘴费劲,又把丸子用筷子分成几个小块,拿着其中一个小块递到她嘴边。
“慢点,别烫着。”
宿窈张开嘴,慢吞吞把那个丸子含进了口中。
两人谁都没理会苏格,这让苏格脸上的神色又变得有些狰狞。
“周时衍,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周时衍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拿起病房的呼叫器,把刚才的护士又叫了回来。
“这个人不请自来,已经影响了病人的休息,麻烦把她请出去。”
苏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周时衍,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
周时衍没理会她,再次把目光看向了桌面的食物:“还想吃什么?”
宿窈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对待苏格,目光闪了闪,并没有开口问。
“要吃锅包肉。”
周时衍又去给她夹。
小护士回来时,正好看到周时衍在给宿窈喂汤,拿着汤勺的动作很稳,一点点把浓稠的汤汁递到她唇边,在她喝完后,又拿着餐巾纸帮她擦了擦嘴角沾上的余渍。
想到之前周时衍进病房宿窈不躲的那个画面,小护士大约明白了他的身份。
在宿窈吃完饭,周时衍出去处理外卖包装时忍不住笑着对她说:“宿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宿窈正捧着手机看今天的新闻资讯,闻言头也没抬,解释道:“你误会了,周先生只是我请来打官司的律师。”
周时衍回到病房时,宿窈正在打电话跟人聊天。
她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都带着伤,涂着消肿化瘀的紫药水。
语气却是十分轻松:“好好好,不要再说啦,小管家婆。”
宿窈态度温柔地安抚着手机对面的人:
“放心吧,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在事到临头的紧要关头出事呢?”
“我?我现在很好啊,网上那些东西就是那样,三分真七分假,全是恶意炒作,你别当真。”
“视频?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看什么看,我都洗漱好准备入睡了。”
“当然,那些药我都在随身带着,一直有按时吃,放心吧,又不是什么大病,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说着,她还极其自然地打了个呵欠,用懒洋洋的语气道:“我真的要睡啦,改天再聊好不好?”
周时衍站在远处,定定看宿窈一阵,迈步朝她走过去。
宿窈对着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跟电话那边的张可欣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周时衍望着挂断电话后,坐在原地表情短暂呈现出空白状态的宿窈,心情复杂。
“知道网上那些消息了?”
半小时前,网上突然出现大批跟宿窈有关的黑料,一看就是有人恶意炒出来的热度,要毁了她的形象。
宿窈点点头,语气平淡:“看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受到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