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喝得醉了,还好没人知道她是谁。
不过想了想那青楼舞女又道:“她们天天跳舞给人看,你不许我跳,觉得她们美,又觉得她们下贱,你们男人惯会对女人一边捧着一边轻贱。”
萧铮语塞,辩解道:“我没有……”
“你有!”云舟借着一半酒劲,说话咄咄逼人,“昨日王座你那样欺负我是什么心态?把我捧上高位,还是要用那种方式叫我臣服,怕我翅膀太硬了,你不舒服吗?哼!”
萧铮不得不承认,云舟说中了他的一部分心思,那种压制的想法似乎是一种本能,深埋在每一个男人心里,对女人可能的僭越异常敏感。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萧铮从来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对,但云舟看起来似乎对此感到不高兴。
其实云舟愤而说了那些话,是对心中不适的一种表达,她并没有想得很深,萧铮这样问她,她倒不知该答他什么。
最后她只是说:“不许心里觉得我应该臣服于你。”
“臣子臣服于皇帝不应该吗?”萧铮问。
“我是臣子当然可以臣服皇帝,但我不该臣服于你。”云舟道。
萧铮:“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服我。”
他顿了顿:“所以王座上那样以后不行了?”
云舟还在思考他上一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愣了愣,然后一下捂住了脸:
“你这人脑子里都是什么?真讨厌。”
“问你以后行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真心的?”
云舟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牵住萧铮的手:“别说那个了,我们逛街吧。”
萧铮适可而止,两人牵着手,往集市那边去。
云舟吃了不少东西,头上又新添了两只发钗,一直走得很累了,才决定回去。
她在马车里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躺在萧铮腿上,听他说:“你睡吧,一会我抱你回去。”
“喂。”云舟忽然睁眼。
“什么?”萧铮问。
“我今日称得上是风流倜傥吧?”
萧铮听了嘲笑道:“你连看都不敢看,还风流倜傥呢?”
云舟坐在筱娘身边喝酒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桌另有一对男女。
女子妩媚多情,与男子十分热络,两人酒也不好好喝,一口一口将酒水用嘴渡给对方,有来有往。
云舟当时看得脸红心跳,忙移开目光不敢细瞧,只得盯住台上的舞娘,欣赏美人曼妙的舞姿。
“古人有训,非礼勿视。”云舟道。
回到寝殿,云舟把玩着两支新发钗,普通青玉料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因为买的时候高兴,看着格外好看些。
云舟散了头发回到榻上,见萧铮松松系着衣带,喝一盏茶。
“睡觉了,还喝茶?”云舟问道。
萧铮没说话,递给她一杯:“你喝了酒不口渴吗?这是清茶,不酽。”
经这么一提,似乎确实口渴,云舟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还没咽下去,唇忽然被吻住。
萧铮坐下,比她低些,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往下一压。
云舟呀了一声,一张口,清香的茶水都渡到萧铮口中去了。
“你……非礼勿行……”
云舟话还没说完,只见萧铮起身又喝下一盏,托住她的脖颈,俯身再次吻住她。
温热的茶水越过了唇齿,云舟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咕噜咽下去了。
萧铮将茶杯放下看着她笑。
云舟扁嘴:“干嘛拿喝花酒那套来调戏我?”
萧铮手臂一带,将她卷回榻上去:“不过玩闹,又没人看见。”
云舟不理他的强词夺理,转而道:“你明天要走,我一个人送你吧,不叫我阿娘去了,她见你,又是一堆的礼数。”
萧铮听她说话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嗯了一声,手上没闲着,揉揉这,捏捏那。
云舟忽然间不高兴起来,挡住他的手:“你根本不是真心喜爱我。”
萧铮一顿,停下动作,皱眉道:“何出此言?”
云舟咬了咬嘴唇:“和我说说话都没有耐心,你就是只喜欢和我睡觉,不是喜欢我。”
萧铮见她使起刁钻的小性子来,问道:“你的身魂难道还能分开不成?”
云舟常有一些奇怪的心思,比如她还会觉得,他更看重当年救她那位公主,而不是她。
在萧铮看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心思,带着一点酸意,敏锐又纤细,交织起一张网,探到他身上,是一种在意,分外可人。
“人以目看,以口言,以耳听,以身触,才知丝丝缕缕人间事,以参天道。”
萧铮一边说一边解着衣带。
“旎旎,身就是魂。”
云舟叫他给说晕了,眼睁睁看着他把雪白的衣带覆上自己的眼睛。
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已是一片白茫茫。
“干什么?”
“非礼勿视。”
作者有话说:
大家评评理,大年初一两口子这么玩合适吗?感谢在2023-01-20 23:59:59~2023-01-21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她又悄悄把衣带挪回去遮住了眼睛……
眼睛看不见, 萧铮又不像以往那样亲密的贴近她,这让云舟觉得很不安定,有些陌生感。
她的手抬起, 只触到空气, 她甚至不确定榻上到底还有没有人了。
“萧铮?”
手在上空挥了挥, 没碰到人。
“别闹了。”
她心里有点发慌,忍不住再次去扯眼上的遮挡。
这时,手忽然被捉住了, 对方的手指侵入她的指缝, 与她相扣在一起。
“旎旎, 我在这。”
是熟悉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呀?不要闹了……”她软软地抱怨。
眼前的白茫茫一黯,灯被吹熄了, 那熟悉的怀抱也随着黑暗覆了上来。
她像失去方向的鸟儿,忍不住贴紧了他。
找到了安全的港湾, 云舟忍不住又揶揄起来。
“你这是跑到我这里逛青楼来了吗?”
萧铮埋首在软玉温香之中, 含糊道:“胡说。”
云舟的手沿着男人的手臂摸上去, 搂住对方的脖子。
“不是你在逛, 就是我在逛, 敢问这是哪位小倌啊?可有花名?”
头上方传来低低的笑声:“这位娘子, 江湖相遇, 不必留名。”
云舟道:“不留名, 我高兴了下次如何点你?”
回答的声音贴到了耳边:“还没试过呢, 怎么知道下次还想要我?”
云舟正要说话, 忽然身子一缩。
“哎呀, 你怎么突然袭击!我还没准备好呢!”她忍不住娇嗔起来。
“我觉得准备得挺好的。”萧铮声线蛊惑。
寝殿的床榻里,被翻红浪,春光不知几许,直到云舟眼上的衣带解开,她的一双美目都暂时失了焦距,一副飘飘然的迷茫样子。
这神情大大的取悦了始作俑者,使得夜越发的长了……
第二日晨起,云舟亲自为萧铮穿衣,忍不住搂住他的腰。
“陛下回胤都等我吧。”
萧铮摸摸她的头:“不急,我一会还是要见一见你阿娘的。”
云舟道:“昨天我不是说了,我一个人送你吗?不折腾我阿娘了。”
萧铮道:“不是要她来送我,我自有打算。”
在萧铮离开南兹之前,他携云舟去了一趟赵府。
因是微服而来,不需接驾的排场,两人直接去了赵府的内宅。
赵念刚要见礼,萧铮忽然抬手屏退了众人。
堂屋内只剩他们三个,萧铮道:“只有家人在此,此时此刻就不论君臣了,母亲不必见礼。”
“母亲”二字把赵念吓了一跳,她连忙看向女儿。
云舟这才明白萧铮的打算,她微微一笑,对赵念道:“陛下既然愿意这样叫,阿娘就听着吧。”
赵念心里惊骇,她知道这位大胤皇帝宠爱自己的女儿,但没想到宠爱到这种地步。
或者说,这已经不是宠爱所能形容,她的女儿似乎把一个开国帝王拉下了神坛,让他在她身边成为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夫婿。
赵念平定心绪,敛了方才听见母亲二字时的慌张,慈和地微笑起来。
“做母亲的,看着女儿终身有靠,已经足够欣慰了,只希望陛下以后充实了后宫,也能顾念着今日的情分,和旎旎举案齐眉便尽够了,她会做一个好皇后的。”
赵念想着,现在萧铮暂且只有云舟一个,这大概会是女儿一生中与夫君最融洽,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但是以后,随着后宫里人数的增加,种种的争夺,误会,伤害就会接踵而来,旧时的夫妻情分往往扛不住这些消磨。
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才是后宫的常态。
云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在平静得体的外表下,做母亲的也了解她的那份倔强,恐怕若有朝一日萧铮移情别恋,她也会毫不犹豫得关闭自己的心门,再不会允许他打开。
他可以有无数人,她只能有一个。
后宫女人若是对皇帝决绝的离心,未必能伤害到皇帝半分,是实实在在独自吞下千万根针的痛苦。
因为心里不爱一个男人,还要侍寝,还要为他生儿育女,一生是荣华还是惨淡都系于一人之身,若心里没有了情分,又逃离不了,等于食一辈子没有味道的粥米饭菜,看起来理智超脱,实则体会到的是无边自苦。
她不想云舟变成那样,所以她希望,萧铮能明白女子的苦处,多顾念云舟一点。
同样,她这话也是对云舟说的,人人知道世间至纯至美的好,白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但人间不如意事太多,纵是再倔强,该知过刚易折,若真有不顺人意的一天,心里留个念想,做个受人爱戴的皇后,也并非不是一种出路。
但终归路是云舟亲自去走,赵念有万千担忧,也只能清清淡淡地说上这么一句话罢了。
萧铮听出赵念话中的一些期盼,于是道:“母亲,我欲如何待旎旎,空口白牙夸下什么海口都不做数,日子过下去便什么都知道了。”
赵念本也不奢望萧铮在此做下什么独宠一人的决定,皇帝的话,已经很有诚意,她闻言点了点头。
用过了饭,从赵府出来后,萧铮准备离去了。
跟随的近卫牵来了赶路的坐骑。
萧铮有数匹得意的骏马,有善战者,有善负重者,有善长途奔徙者,他骑来这一匹,是轻易便能来去千里的神驹,此刻披挂了新的马具,越发丰神俊秀,身上纯黑的毛皮光彩熠熠。
萧铮骑上马,经过云舟身侧时,捞起她伸开的双臂,顷刻间便将她带上马,搂在怀抱里。
“你不在宫中这段日子,追电被送进宫了。”
云舟像只轻盈的蝶,衣袂飘飞,依在萧铮怀中,亲自送他出南兹王城。
萧铮说起追电,云舟惊喜地回头:“追电全都好了吗?”
萧铮点头:“它是好了,以后养在宫中的马场里给你作伴,但是,你的马术是不是已经退步了?”
“大概是的。”
云舟承认,从围场回来后,她就没有怎么再骑过马,如今什么程度自己也不知道了。
萧铮单手持缰,一手空出来揽着她,像个严厉的长辈般道:“回去多练练,好不容易教会你,竟敢给我退步。”
云舟不服道:“也还是会骑的,只是肯定没有初学时好,还不是怪你教得时候就忙忙碌碌,也没陪我多久。”
萧铮听她振振有词,道:“好,回去我就天天看着你,看你敢偷懒,就拿马鞭抽你的屁股。”
云舟拿手肘怼了他一下:“不要胡说。”
萧铮笑着,将腰间的马鞭解下来,缠在手腕上:“你当我骗你的?就做个比这小的,放在榻边的格子里怎么样?”
云舟气得不理他了。
这人脑子想的东西都不大正常。
作者有话说:
云舟:是头牌吗?不是头牌不要。
萧铮:可以先验验货,不要钱,倒贴……
晨霜特意进宫来看她。
因为之前萧锐的侍妾有过没保住的孩子, 所以萧锐十分担忧,总觉得生活中处处是危险,恨不能让晨霜就在榻上永远不要下地, 衣食住用全都仔细到夸张。
晨霜憋得受不了, 脾气上来拎着萧锐的耳朵将他狠训了一通, 才总算重获自由。
云舟左看右看,觉得十分神奇:“你怎么这么快?”
晨霜被她问得脸红起来:“什么叫怎么这么快?我怎么知道?”
云舟打趣:“定是萧锐天天缠着你。”
晨霜美眸一凝:“难道陛下就不是天天缠着你?我那府中还有一个嫣红,你这只有你自己, 怎么慢了呢?怨谁?”
云舟已经不再服药了, 自己从南兹才回来, 萧铮已经缠了她好些天,若过些时日再没有动静, 又是一桩愁事,她托腮:“他是皇帝, 谁敢怨他?肯定是怨我。”
“就是机缘未到。”晨霜说。
晨霜有喜的消息, 晚上萧铮来了, 云舟说给萧铮听, 说回自己身上时道:“我身子根骨弱了些, 会不会有问题?”
萧铮听了, 伸手在云舟小腹上流连:“你别因为这个着急, 不急。”
云舟有点痒, 缩了起来。
萧铮翻身起来抵住她:“平安脉御医说了没事, 你就安心等着, 你想要, 我就定给你一个,只给你。”
“只给我?”萧铮能只跟她一个人生孩子?云舟莫名为这三个字有些心动,本是玩闹,此时真的在心中泛起柔情来。
萧铮顺势缠绵地吻着她,低笑道:“只给你,都拿走。”
皇帝的生辰宫中办了盛大的圣寿宴,太后在席间和云舟点了两句子嗣的问题。
然而太后话还没说几句,庆国公给她使眼色,让太后不要深说。
庆国公是从南兹赶回来的,那里有云舟特许他的家族开的几处铜矿,人在旁人的地界上,如今已经不适合再主动挑起与皇后的纷争。
太后犹豫了一瞬,看了云舟一眼,把原本的话都咽了下去,最后只是道:“皇后多保养身体,为皇嗣着想,勿要多饮酒。”
云舟微笑颔首,谢过太后的好意。
第一个孩子的到来,是在盛夏。
因为萧铮前后都有一段时间不在宫中,所以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需要推算,十分明了。
云舟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面红耳赤又好笑。
盛夏暑热,人都懒懒的,加上薛采仪养好了身体重新回来之后,暗中替云舟着急,所以每日床头,都有一碗补茶,是给皇帝喝的,怕他因天热于子嗣上疏懒了。
但萧铮从来不喝,总觉得喝这种东西是大大的失了面子。
云舟也觉得不需要,因为他确实并不疏懒。
所以那榻前案上的补茶成了摆设,每日清晨都是倒掉。
直到萧铮在大雨后亲自去巡视新法修的堤坝,离宫多日,中间只有一日回来看过皇后。
回来已经是深夜,且政务堆叠,萧铮三日没有合眼,真的是疲惫极了,他吻了吻熟睡云舟的头发打算轻手轻脚的休息,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怀中人翻了个身。
他睁眼看时,发现云舟没睡,正看着自己。
她摸一摸他的脸:“很累吗?”
“怎么了?”萧铮问,他眼角都熬得微红。
云舟摇头:“没事,你睡吧。”
说完欲翻回身去,被扳住了肩膀。
萧铮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欲言又止背后的意思。
他凑近她,声音有些哑,问道:“想要?”
云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突然辗转反侧睡不着,身子发热,她从没这样盼着萧铮回来。
但真回来了,又觉得不合适。
夜已经深了,萧铮赶着处理完了这些天堆积的政事,恐怕是身心俱疲。
她的手触到他的脸,摸到些刮人的胡茬,可见他累得有些不修边幅了。
所以云舟还是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睡觉吧,不是明天一早还要起吗?”
她稍稍往后挪一挪,离那今日莫名吸引她的气息远一点,但一双眼睛又忍不住老是去看他。
这矛盾的小动作令萧铮有些困惑。
他手伸进云舟的袖子,摸到她身上好像比往日热些,疑心她是病了,但一触额头,又凉凉的,微微有潮湿的汗意。
于是手落下来搭在她的腰间,又问道:“怎么了?你今日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云舟干脆闭上眼睛,想要入睡,但腰间的一点重量让她格外在意,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男人的手无意的偶尔捏一捏。
云舟心里出现一些奇怪的念想,想让他用力些……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再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贴住了他,一抬眸正对上萧铮玩味的眼神。
极少发生不是没可能,云舟虽然从来没有主动邀过他,但不代表今天不是。
确认这一点很简单,萧铮的手滑进了被子。
云舟抖了抖,想要拦他的手但没拦住。
萧铮笑了:“都成婚多久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些反应藏是藏不住的,云舟红着脸偏过头,嗫嚅道:“不是的,你都几夜没合眼了,今天不合适。”
累是真的累,萧铮本来是打算倒头就睡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不允许他睡觉了。
萧铮想了想,爬起来,长臂一伸,将榻边案上那晚从来不动的茶端在手中,一仰头干了。
他将空碗随手一撂,瓷碗发出当啷一声,让云舟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腰侧的衣带越扯越长,花结颤抖着解开了。
云舟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盛夏潮热的湿气:“不是不喝这茶的吗?”
萧铮气息渐重:“今天不喝怕喂不饱旎旎。”
云舟羞极:“胡说什么……我哪有……”
萧铮笑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厉害。”
萧铮第二天一早出宫的行程,到底是耽搁了。
他睡的很沉,云舟没有忍心叫醒他,陪他多躺了一阵子,才叫人进来。
“陛下把茶喝了,收一下吧。”云舟随口对春锦道。
春锦没掩住眸中惊奇的目光,偷看了床上的皇帝一眼,正好对上他阴沉沉的眼神,心里一抖,赶紧转身退下。
云舟手腕突然一紧,被榻上的人拽了一把,差点没站住。
一回头就对上萧铮不满的目光。
他皱着眉头,咬牙道:“你再嚷嚷,全大胤都要知道了。”
云舟本来不解,一想通,忽然发觉,萧铮也不是没有弱点的嘛,面子就是他的大弱点……
云舟的美目中狡黠的光芒流转,她俯下身,以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喝了就喝了嘛,据说这茶,许多老人家都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日近中天,夏日的热气蒸上来,云舟手中还执着一把团扇,遮掩着自己的促狭笑意。
但掩的住嘴,掩不住眼睛。
萧铮将她得意弯起的眼尾看在眼中,危险地沉下了声音:“你说什么?老人家?”
那漆黑的眼珠一转:“难道不是这样吗?”
一声娇呼之下,罗袖轻扬,云舟被猛的一下拽倒在榻上,趴倒在萧铮胸口。
团扇掉落在地上,萧铮按住她的头,嘴唇堵住了她那得意洋洋喋喋不休的小嘴。
因为皇帝没起,床帐只撩起一半,两人的上半身被遮住了。
寝殿里其他的宫人只瞧见皇后没站稳,摔倒进帐里去了,惊呼了一声:“娘娘!”
但脚步踟蹰也不知该不该去扶。
这个吻很短促,但带有报复的意味,恶狠狠的,云舟被放开的时候舌尖发麻。
她嗔了那坏人一眼……
这日之后,萧铮又走了半个多月才回来。
脉象是在两个月之后诊出来的,当时云舟就有些慌。
因为她一点也没有多加注意,于是隐隐的忧虑,琢磨着有的问题如何细问。
倒是萧铮直接问了出来:“之前两月的侍寝可对孩儿有影响吗?”
云舟也顾不得羞涩,忙竖起耳朵听御医的话。
御医在前一朝时,就是宫中的妇科圣手,专帮妃嫔调理身子,主理生育之事,每日所研所诊所看都是这些,皇帝所问不过寻常问题,于是淡定答道:
“前三月本是不建议,但既然已经侍寝,臣听娘娘的脉,胎相很稳,不需忧虑,接下来一个月注意就是了,臣会给娘娘开滋补的药方,助娘娘充盈气血,到十月临盆时,顺利生产。”
云舟瞧见萧铮听说只再注意一个月时表情变得愉悦,待御医走了,她忙泼了一盆冷水:
“你别想着一个月,诸事皆毕之前,你睡回昊天宫去吧。”
萧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答应道:“好,但也不必打发我回昊天宫吧?连看也不想看见我?”
如果不是诊脉诊出来,云舟其实还什么感觉都没有,想来有些小题大做,于是还是允许萧铮来凤梧宫睡觉,但她总是躺得离他远远的,两人如同隔着楚河汉界。
御医嘱咐的一个月,萧铮秋毫不犯,一个月过去,开始逐步软磨硬泡,侵占地盘,但云舟铁了心不理他。
于是萧铮在试探不成之后,弟弟萧锐被叫到承天殿。
萧铮不见得多了解女人,但他了解萧锐,他不可能不缠着自己的王妃。
萧锐回去几天后晨霜入宫来了。
晨霜的月份已经很大了,云舟尚不显怀,她看着姐妹,就像看见未来的自己,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摸一摸晨霜圆圆的肚子。
晨霜坐着捶腰,问道:“听说你都不许陛下进门?”
作者有话说:
把他,不行,打在公屏上!
云舟闻言愕然:“谁说的, 哪有不让他进门?他晚上一直在这里休息的。”
说着声音又放低:“我不过不许他挨我罢了……”
细白的手指在膝上将绢帕绞来绞去。
晨霜看着掩口轻笑:“御医都说胎座的稳当,你也不必小心成那样。”
云舟咬唇:“小心些总是没错嘛……”
晨霜理一下鬓发,向一侧靠住软垫:“你要小心, 趁着这个时候,太后要往后宫里塞人了。”
云舟脸色冷淡下来,她想起在南兹时母亲的话, 闷声道:“塞就塞嘛, 早晚不也是要进人的, 有什么区别?”
晨霜忽又坐直了:“怎么没区别?若平日养尊处优时来也就算了,辛辛苦苦赌上命的时候,男人往身边添新人, 也太伤人心。”
云舟沉默不语, 半晌道:“太后若要塞人他应该不会同意的。”
晨霜觉得腰又酸起来, 遂又靠回去,安慰道:“你一向有主张, 我也不担心,这回来, 不过与你分享些要注意的, 毕竟我比你快一步呢。”
云舟脸上阴霾消散, 笑道:“瞧你得意的样子。”
晨霜想了想朝云舟勾了勾手指:“你附耳过来, 我有话说与你听。”
云舟倾身, 只见晨霜嘀咕了几句话, 云舟似呛了一下, 拿帕子捂住嘴, 半信半疑道:“真的?”
晨霜道:“骗你做什么?你也太大惊小怪, 到时候让陛下轻……”
小钗这时候正好端了点心进来。
云舟立刻捂住晨霜的嘴:“快别说了。”
小钗见两位公主有事瞒着自己, 不由得嘟起嘴来:“娘娘说什么我不能知道?怎么拿我也当外人呢?”
云舟刚要说话, 晨霜笑道:“有你能听的那天,你别急啊。”
小钗道:“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哑谜?定是在猜小贵人男女,怕我听见出去瞎说。”
见她想到那去,云舟顺水推舟道:“前日御医断脉说听不出,历来说听不出八成是公主,要是皇子定说是报喜,看他吞吞吐吐的我心里就不舒服,公主两个字难道低贱些吗?”
晨霜看云舟有些生气,道:“御医一向谨小慎微惯了,许是怕陛下不乐意。”
云舟最近脾气有些大,她手一拍桌子:“他有什么不乐意的?他若不乐意我抱着孩子去南兹,任他把后宫填满了,管他爱生多少皇子?这辈子休想再见我!”
晨霜连忙按住她的手:“说话就说话,你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像我呢?”
云舟也觉得方才一阵气血上涌,此时平复下来,有些孩子气道:“管他呢,我就是生个鸟蛋,我也喜欢。”
晨霜闻言被逗得前仰后合,简直笑的肚子疼:“哎呦,那陛下可厉害了,还生出鸟来了,哈哈哈哈哈。”
云舟也被自己逗笑了,一低头见小钗那傻丫头干脆坐在地上呵呵笑,连忙道:
“你们两个这疯样子,让别人瞧见,简直要被吓一跳。”
小钗出门去,在廊下轻敲了两下廊柱,那是她和蓝翎的暗号,果然,黑色的影子从檐头无声落下,笑眯眯看着她。
小钗叹了口气,蓝翎问她怎么了。
小钗道:“娘娘有许多话都不和我说,我一问她就笑我。”
蓝翎倒是猜出些端倪,宽慰道:“皇后娘娘是娘子,与姑娘总是不一样的,娘娘那么疼爱你,不和你说的话肯定是为了你好。”
小钗扬头:“我当然知道啦,但我不愿意和娘娘隔着一层,我想娘娘什么都告诉我……”
蓝翎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些少年无措的样子,试探道:“或许等你嫁人后再回去伺候,娘娘就什么都能和你说了?”
小钗绣鞋烦躁地踢着地面,嘀咕道:“可是我嫁给谁呢?娘娘也没给我定亲呢?”
蓝翎莫名其妙地咳了两声,小钗看他脸颊微红,突然明白了,惊奇道:“嫁给你?可是你们乌鹊营娶了老婆也不怎么回家吧?”
小钗说话总是那样直率的令人猝不及防,蓝翎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气势全无地反驳:“你伺候皇后娘娘,估计也不怎么回家吧……”
没想到这话令小钗赞同起来。
“对呀,那这么说,嫁给你挺好的,娘娘如果要把我指婚给你,到时候我就同意了,你可不许反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