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刻意拖延,崔呈绍回来的很晚,可能想将安荣熬睡就可以躲避洞房。
安荣专和他作对来的,哪能合了他的心思,于是特意喝了一杯浓浓的茶水,整个人全无睡意。
崔呈绍进门时瞧见公主精神抖擞的样子,在门口站了一会,似是有些抗拒,但君子守礼,他最终还是进来,坐在了安荣身边。
安荣不怀好意地笑:“驸马,春宵苦短,我们赶紧沐浴更衣准备睡下吧……”
崔呈绍那好看的剑眉微蹙,点头:“臣听从公主安排。”
还自称为臣,真是疏远到家了。
沐浴完毕,崔呈绍像在完成公务似得,按照步骤解开安荣的衣裳。
这夜洞房可谓是尊法守礼没一步错处,但好处是他动作轻,便显得很温柔,安荣没吃什么苦头,坏处是也没品出多大乐趣。
她有点疑惑,姐姐在勒桑将军面前那种娇羞甜蜜的样子是出于什么心态,男子之趣,不过如此。
侍女们进来收拾了残局,安荣懒懒地拥被躺着,毫不客气地评价道:“驸马似乎于夫妻之事上不大称职,本宫怎么不知乐在何处啊?”
纵然是谦谦君子,处事淡定,崔呈绍听了这毫无遮掩的品评也不由得绿了脸色,他翻身转过来看着安荣,半晌还是因需得尊她敬她,无奈道:“臣再试一次?”
安荣才懒得再来一次,她嘲讽目的已经达到,觉得神清气爽,得意地转过身去给他一个后背,幽幽道:“算了,人总有不擅长的事,驸马不精此道,无需自卑,睡觉吧……”
想想背后之人必然惨淡的脸色,安荣再多说一句都要笑出声来。
第二天晨光熹微,安荣醒来叹了口气。
她发现,这个崔四郎无心无情也就罢了,睡相还不好,总要挤着她,手脚压在她身上,简直叫人喘不过气。
她嫌弃地拿开自己腰间压着的沉重胳膊,坐了起来。
“喂,崔老四,起来了。”她拿脚尖轻踢他的肚子。
睡梦中男人还保持着警惕,大手一抓便将安荣的脚抓在手里按住,没醒。
于是安荣又用另一只脚去踢,这回崔呈绍终于醒了。
那双深邃的凤眼睁开,静静地瞧着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玉足,松开了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松手时指甲刮过脚心,安荣痒得将脚唰得一下缩了回去。
“放肆。”安荣皱眉。
作者有话说:
安荣: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不甜本宫也可以蘸糖吃。
第103章 番外【半缘风月半缘君3】
世间女子嫁人, 都是去到丈夫家孝顺公婆,而公主除外,大胤就两个珍宝似的公主,是皇帝的掌上明珠, 安荣的公主府就在渭宫边上, 方便她经常回宫,驸马要随她住在公主府中。
作为家里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 安荣还是比较大度的, 虽然觉得驸马傲慢讨厌, 但也不曾苛待了他, 算得一等一的好妻子。
崔呈绍白日里要去渭宫翰林院当值, 而安荣要回去探望母亲,为了在旁人面前维持体面有个夫妻恩爱的假象, 入宫时便乘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走得稳当, 安荣百无聊赖, 便细细打量自己这个驸马。
平心而论,崔呈绍穿着朝服, 坐得脊背挺直, 如松如柏,是自有一股少见的气韵,而圆房时安荣还得以瞧见, 这人看起来骨架清瘦, 但其实瘦而不弱, 长的很结实, 安荣还是不得不承认崔呈绍此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只可惜这位驸马爷似乎对女子兴趣不大, 床榻上不大肯卖力气, 让安荣觉得他像没加盐的菜, 色香味中,色香皆有,唯缺点味道。
崔呈绍持了一卷书在看,似乎感觉到有目光在注视,薄薄的眼皮抬起向安荣看过来,目光中有询问的意味。
安荣打量着他,忽而问道:“驸马可有些不可告人的癖好?可说来与本宫听听,话说开了,也省的本宫困惑。”hl?0?2γ
“癖好?”崔呈绍有些不解。
安荣凑近他,小声问道:“驸马不贪女色,可是好男风?”?0?8?3?1?0?5?0?1
待她退后些去看他神情,发现崔呈绍脸色黑的厉害,嘴角不悦的向下,露出冷峻的姿态来:“公主何出此言?”
安荣的手指似无意点在自己的领口,水红的绫罗衬得肌肤赛雪,任哪个男人瞄上一眼,也不可能不心动,这崔呈绍洞房里在这等春色之下还能一板一眼的,要么有颗圣贤心,要么就是不爱女色。
“自然是看驸马的表现得出此言,本宫说的不对?”
柔软白皙的纤纤玉指摸上崔呈绍棱角分明的脸。
他正襟危坐道:“回公主殿下,臣不好男风,臣只是一心扑在本职……”
一句话没说完被香甜一覆,声音戛然而止。
安荣恶作剧似地吻上他的嘴唇,挑逗且挑衅。
崔呈绍的呼吸终究是给扰乱了,逐渐粗重起来……
安荣睁眼,瞧见他泛红的耳尖,眸中显露出得逞的笑意。
马车停下,她才松口,崔呈绍不知是慌乱还是羞愤,头也没抬直接跳下车去了。
嘴角分明还沾了一点公主唇上的口脂……
今日正巧,晨霜和另外两个暮氏的姐妹一起进宫看皇后,安荣来到凤梧宫的时候,几个姨母都在,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因这位唯一的晚辈是刚刚新婚燕尔,姨母们说话难免打趣,询问她与驸马是否恩爱。
安荣只是说些场面话应付,她和崔呈绍可谈不上恩爱。
然而到了午膳十分一则暧昧的传言已经传遍了后宫,传进了当事人的耳朵。
传言说是崔驸马与公主感情甚笃,颇为火热,驸马早上去当值,嘴边还沾了公主的胭脂,公主更是将驸马的嘴唇都咬破了。
几个姨母听了,纷纷笑得前仰后合。
晨霜姨母笑得最大声:“安荣啊,可不能这样欺负驸马呀。”
安荣有些纳闷,崔呈绍嘴上沾了胭脂她瞧见了,没想到他竟是个傻子,不知道擦擦嘴,可自己是没有动口咬他,下马车时还好好的,这一会嘴唇怎么还咬破了?
难道是他其实一直与宫中的某位宫女有染,是为此相好所咬?因心有所属所以才对她冷冷淡淡?
胡思乱想着,安荣这顿饭也没吃好,姨母们以为她脸皮薄,不说话是羞涩,也不再打趣她了。
晚上安荣回了公主府就直奔崔呈绍的书房,她一把推开门,冲到正在书案后的驸马面前,一把捏住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仔细瞧了瞧他的嘴唇。
果然有个小小的血洞,微微肿起来了。
“这怎么回事?”安荣冷冷地问。
崔呈绍将下巴挣出她手指的掌控:“多谢公主关心。”
安荣嘲讽一笑:“你搞错了,本宫没有在关心你,而是怀疑你对本宫不忠,你这伤可不是本宫弄的,说,是哪个妖精?”
崔呈绍眼神颇为激愤,回答道:“是臣自己不小心磕到的,公主不要捕风捉影污蔑臣的清白。”
安荣用力在他红肿的嘴唇上捏了一下,放开手:“别叫本宫查出来。”
接下来几日,安荣暗中派人调查了一番,什么也没查出来,似乎那伤真的是崔呈绍自己磕的。
不过虽没查出崔呈绍,倒是无意中打探出当初放了她鸽子的另外两位之中,其中一个王公子,那日不来,是真的与人私奔去了。
据说那王公子是和一个青楼女子私奔,当日被家里人抓回去打了一顿,称病不来是真的起不来床。
安荣听了,心中觉得这些男人怎么各个在外有红颜知己?
她又想到崔呈绍,觉得闹心的很。
早知不成婚了,哪比得之前逍遥自在的好,真是麻烦。
夜深了,安荣要就寝,经常睡书房的驸马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安荣问。
“今天是初一。”
崔呈绍坐在床边,一边说话一边有条不紊地脱衣服。
哼,又来例行公事。
不过这事,安荣虽觉得有些鸡肋,但也不难受,于是也没拒绝他,躺在那等着结束好睡觉。
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一回,安荣觉得要比之前累,渐渐得有些腰酸,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这位驸马耕耘的时间比上次长了不少,以至于她一直紧绷着,腰才酸了起来。
除了累,安荣随着时长渐渐觉出一些之前没体会过的滋味来。
好像还不错……
最后她出了一身汗,有些发颤,躺在那里特别不想动。
崔呈绍倒是挺有伺候人的自觉,知道她此时不想叫丫鬟进来兴师动众,便绞了个帕子给她清理一番。
安荣心情有所好转,看着崔呈绍吹灯躺下,手搭上他的肩膀,再次问道:“那天嘴唇真的是自己磕的?”
崔呈绍笃定:“当然。”
安荣决定将此事揭过,淡淡道:“姑且信你,你可不晚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许是累了,安荣这一觉睡得极好,早上醒来想翻身发现被压的动不了。
身旁睡相不佳的驸马手脚又都压在自己身上,安荣嫌弃地钻出来。
醒着时候行止有礼,怎么睡着了如此粗野?
第104章 番外【半缘风月半缘君4】
安荣将崔呈绍推醒, 只见那昨天较为辛苦的驸马睁开眼睛,睡意迷蒙。
凭他的长相,不了解的人会觉得这位崔四公子像清晨天不亮就能轻盈的从窗户里飞出去喝露水的仙男,但是真了解他的起居就会知道, “仙男”非常贪睡, 早上往往是很不容易清醒,初起时如行尸走肉, 一直到侍女给他更换朝服时还都闭着眼睛, 安荣估计他每天都是在出了公主府之后才真正清醒的。
这会还未起床的崔呈绍更是迷糊得厉害, 他睁了眼睛又闭上, 然后手动了动落在安荣露出的膝盖上, 手指打着圈,不时又往上移, 捏来捏去。
这大概是迷糊中的下意识行为, 安荣想到他昨天晚上最后沉闷的一声哼, 之后呼吸勉力平息了很久,
想来也是渐渐有些食髓知味, 理智不在的时候, 手上本能就学会不老实了。
人之大欲真是无坚不摧。
不过安荣觉得这种野兽似得本能没什么意思,也乱不了她的心弦,瞧着眼前无状的仙男驸马不由得心中感慨。
表象和内里往往并不相同, 看着无欲的人其实有欲, 而到处传恩爱的夫妻, 其实如他们这般貌合神离。
崔呈绍手上摸了一会, 还不知收敛, 似要无止境地摸下去, 被不耐烦的安荣狠抽了一下手才终于醒了。
他眨了眨眼睛, 尴尬的将手抽了回去,别过了头。
安荣发现,自己好像还挺喜欢看他那种别扭的样子,拧巴矛盾,内心挣扎,让她忍不住想要下手。
她是公主,想下手就下手。
那纤纤玉指往锦被中一探,美眸流转,斜睨向躺着的驸马。
“它比你醒得快。”安荣微微眯眼,似一只不怀好意的猫。
崔呈绍瞬间紧张起来,但还嘴硬道:“男子晨起都如此,可不是为了公主……”
安荣嘴角微笑着,眼睛不笑,被子底下的手渐渐收紧。
崔呈绍没出声,但中衣袖子下的小臂血管渐渐浮现,手指微微抠紧了褥子。
可是安荣没有点到为止地松手,渐有危险之势,崔呈绍抵不住终于出声投降:“公主殿下……”
见他败下阵来,安荣得意,松开了手,神清气爽道:“起床吧。”
崔呈绍今日的瞌睡可是全没了,侍女们进来为驸马更衣时心中还奇怪,驸马今日晨起怎么不犯困了?殊不知那全是自家公主殿下的功劳,而公主也不贪功,一言不发自己又躺下睡了。
昨夜是有点累的,需要补一个回笼觉。
又睡了一个时辰,安荣才起来梳洗用膳,刚刚吃完外头便有人来通传她的婆母来探望她了。
安荣对待婆母还是很尊重的,她亲迎出去将婆母裴氏请进殿中来。
裴氏带了崔相府的五姑娘一同来,五姑娘芳名崔竹溪,是个模样清婉,性情平和的姑娘,安荣见过几次还算有眼缘,便陪着二人闲叙了一会家常又用了午膳。
因这位五姑娘说想去坊市里买东西,安荣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同去走走,于是吩咐公主府备了马车一同出府去。
公主逛店过于兴师动众,所以安荣并不下车,寻常店铺的东西她也瞧不上,只在马车上掀开帘子一角看看街上风景,没想到崔竹溪和崔夫人前脚进了一处店铺,后脚一处酒楼的门口就闹了热闹。
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似乎是喝醉了,摇摇晃晃得与友人哭诉。
“我与那青楼女子可不是私奔,那是仙人跳啊!”
友人见路上外人都瞧热闹,赶紧让他不要说了,可那醉汉哪里肯听话,只是反复哭着:“错失了公主,错失了公主……”
安荣本没打算细看,然而耳中听见“公主”二字不由得留了神,定睛一瞧,那醉汉可不是那放她鸽子与青楼女子私奔的王公子么?
那青楼女子是仙人跳?
她还待接着听,可那王公子的友人一眼瞧见了公主府的车架,连忙捂住王公子的嘴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安荣隐隐觉得纳闷,回府之后又叫人查探王公子私奔之事。
一日后,底下人便查明,那位王公子有些才名,在烟花之地颇有几位红颜知己,安荣约见的前日里,其中一位知己在城外与王公子相会,因怕他真成了驸马,公主可容不下自己这种出身的外室,于是那女子偷偷在酒中给王公子下了蒙汗药,王公子一睡不起,还被脱的衣衫不整,家里人寻来瞧见了报信回府中,其父气得对其大打出手,王公子卧床多日,与公主是无缘无分了。
安荣听了,只觉得自己眼光似乎不济,那王公子是个流连烟花之地的,自己竟然没瞧出来。
她听着旁人的事,心情无甚起伏,慢悠悠喝着茶水,然而回事的人有些欲言又止之态。
安荣觉得奇怪,询问之下,那人吞吞吐吐:“属下暗查时,在王公子相好处瞧见咱们驸马爷从那出来……”
“什么!”安荣一下站了起来,将茶盏重重拍在桌上。
“怪不得他嘴唇有伤,果然是藏着人呢!”
自己这岂止是眼光不好,简直是瞎了眼了!
崔呈绍回来后,隐隐觉得府中气氛有些怪怪的,安荣说没胃口,他一人用了晚膳然后去了书房。
安荣在寝殿里脸色冷得像冰,她知道驸马多半是要睡在书房的,成婚以来,他是初一十五不得不过来,其余时间能躲就躲。
好一个贞洁烈夫,为了外头的女人守贞呢,真是感天动地。
然而熄灯睡觉之前,崔呈绍居然从书房过来了。
安荣压住怒火,不动声色道:“昨天来过了,今天怎么又来?”
崔呈绍没回答,他脱了衣裳,准备在她身边躺下来。
安荣总觉得面前这个男子身上有烟花柳巷的脂粉味,心里觉得他恶心极了,简直脏了她的床榻。
“滚下去!”
安荣忍无可忍。
崔呈绍无辜地瞪着眼看她,然后把枕头挪到了地上,又躺下了。
安荣本意是让他滚去书房,最好滚出他的公主府,但因为好面子,不想传出什么话惊动父皇,于是暂且容他脏脏她的地。
安荣在帐中翻过身去睡觉,当他不存在。
而崔呈绍躺在冷硬的地板上,不明就里的神情在黑暗中一扫而空。
他的脸庞清润如玉,然而嘴角勾起一抹狐狸似的狡猾笑容……
安荣只扔了一个枕头, 没有扔下被子来。
崔呈绍身为相府之子,虽比不得公主尊贵但在家中时也是锦衣玉食,像睡地板这种事,实乃前所未有。
地板又凉又硬, 哪个姿势躺久了, 着地的骨头都硌得疼,所以不得不频繁翻身调换位置, 崔呈绍这一宿睡得相当不安生, 直到天快亮了才算是勉强熟睡了一会。
天光刚亮的时候, 他隐约觉得身边有人影晃动, 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睁眼一瞧,心脏吓得差点跳出胸腔。
安荣不知什么起的, 正蹲在他的身侧, 她穿着白色中衣, 乌黑的长发披散着,换做寻常女子, 幽冷天光下如此形象必似女鬼无疑, 但安荣容貌绝丽,不施脂粉也是粉面桃腮,看着并不吓人, 真正恐怖的是她凉悠悠的眼神和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
安荣一手提刃, 一手虚搭在他的腰腹。
崔呈绍莫名觉得要命的下半身凉风阵阵, 紧张把身上绷紧, 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公主手中的薄刃, 总觉得自己只要一错眼神, 可能就要从此雄风难振了。
安荣的物件都是最好的, 包括匕首这种不常用的小玩意也皆是削铁如泥的宝贝,此刻那刀尖正缓缓的往下落。
崔呈绍不动,额头上隐隐出了汗。
安荣瞧着他的反应,良久将刀刃在他的裤子上擦了擦,把刀收回了刀鞘。
“为什么不躲?”她问。
崔呈绍挺过一场危机,心中有些许后悔自己所作所为是有些险了,此时当是适当示弱。
他颇为真诚地直视安荣的眼睛回答:“臣是公主的人,此身此心,公主随意处置,臣没有怨言。”
安荣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崔呈绍如此言语确实安抚住她的一些怒气,她杀气渐敛,但还是觉得很厌恶,于是起身,看也不看他,叫人进来伺候。
这一日入宫,安荣陪着父皇母后用膳时,几番鼓起勇气总算开口说道:“我想和驸马和离……”
皇后闻言,难得向女儿投去严厉的目光:“任性也要有个限度,是你自己挑的驸马,亲自和你父皇要求的成婚,这才多久就闹着和离,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安荣自知理亏,扁着嘴不出声了。
但皇后终究是疼爱女儿,她见安荣眼下发青,显然是昨夜里没睡好,叱责过后还是又询问起细节:“你们夫妇昨天闹别扭了?”
安荣点头:“我嫌弃他恶心,叫他睡地板了。”
皇帝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与皇后对视了一眼。
皇后本来还想说安荣孩子气,不稳重,结果想起自己的旧事,这批评的话就没说出口。
安荣见父皇母后都不再说些什么,觉得他们必要支持自己,于是又道:“他成婚前心有所属,是个外头的女人,我知道了,横竖觉得气不过,我堂堂大胤公主难道要做他崔四郎的退而求其次吗?比他有能力有前程的也不是没有,我换一个驸马就是了。”
皇帝这会突然发话了:“崔呈绍是崔相的儿子,和离等于是在打崔相的脸,你要知道这其中的牵扯,没有驸马行止不端的确切证据,空口闹和离可不是道理。”
安荣嘀咕:“证据还不简单,我这就把那女人找出来对质,看他崔呈绍敢不敢不认账。”
安荣离宫回府,正要派人将那烟花女子抓来,还没下令,忽听外头说相府的五姑娘来了。
安荣向来恩怨分明,哥哥的罪过怪不到妹妹身上,人家既然上门她还是妥善的招待。
崔竹溪还是第一次没和母亲一起,独自来这位公主嫂嫂的府邸,有些紧张,她的随身丫头捧着一幅卷轴跟在后头。
她见了安荣行了礼,被叫坐喝茶。
“五妹妹来有什么事?”安荣惦记着心事,有点心不在焉。
崔竹溪腼腆一笑,答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四哥说要我将他书房里保存的一卷画带过来,他要存放在公主府的书房。”
安荣现在对崔呈绍的事毫无兴趣,提起他就闹心,只是崔竹溪看着很雀跃,于是她敷衍问道:“不知是什么画作?”
崔竹溪道:“我四哥的拙作,我估计公主看了能高兴。”
安荣心中冷笑,高兴?不气死就算不错。
崔竹溪不知道眼前公主对自家哥哥是一万个看不顺眼,还以为他们如传言般情投意合,于是兴冲冲地叫丫鬟打开了卷轴给安荣看。
安荣本是抱着嘲讽的心态,结果随着那幅画徐徐展开,她逐渐陷入了迷惑不解。
那卷轴是一幅装裱好的美人图,而美人图上画得正是自己。
按说,崔呈绍与她成婚之前,家中有一幅婚配对象的画像也不奇怪,但眼前这一幅看纸张明显是多年前的旧作,画像上的自己也是豆蔻年华的模样,人像所穿的衣着她也还记得自己确曾穿过。
崔竹溪道:“我四哥善画美人图,但一直只画家中姊妹,并不画外人,公主殿下是他画的唯一一个当时家族之外的女子。”
崔呈绍的妹妹自然替崔呈绍说话,安荣并不尽信,所谓唯一可真可假,她又不能杀去崔府抄家,说不准他的书房里还藏着半个胤都青楼女子的画像呢。
送走崔五姑娘,安荣独自细细瞧那幅画。
崔呈绍才名远播,可不是徒有虚名,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这美人图画得更是栩栩如生。
画中的豆蔻少女安荣穿着绣缠枝牡丹的丹橘色衣裙正在铺蝴蝶,百花丛中,许多美丽的蝴蝶飞舞,安荣只神情专注的盯着其中一只,旁得她看也不看。
安荣还记得,那是宫中的赏春宴,她在花丛中散步,许是喝了许多果子露,身上香气招引了几只蝴蝶围绕着她飞舞,还有的落在她的手上,她觉得新奇,高兴极了,恰好瞧见不远处有一只极其美丽的蓝色蝴蝶落在花丛中,她便伸手去招引,可那蓝蝶很不识抬举,安荣每每靠近它就振翅飞走。
后来安荣的目光就彻底被那只蓝蝶吸引,旁的蝴蝶她都不放在眼里了。
安荣还记得她抓了半天也没抓着,蓝色蝴蝶最后飞了个无影无踪,没想到当时这一幕居然被崔呈绍看见了,还画了下来。
这画几乎再现了那一日她的衣着发型,表情神态,说明画画之人对此印象非常深刻才能记得如此清楚。
安荣困惑极了,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崔呈绍一直都喜欢她吗?
可是他现在的表现看起来实在不像。
第106章 番外【半缘风月半缘君6】
驸马可能拿摸不准公主看画之后的喜怒, 这夜留在了书房,没有过来。
安荣夜里趴在窗边的小榻上也不去就寝,也不叫人进来伺候,到了后半夜趴在窗下的案上迷糊过去, 结果袖子不甚碰倒了油灯。
火焰沿着洒落的灯油一路引燃了窗子旁的帘帐, 然后门口的帘子也烧了起来。
安荣被呛醒,惊呼一声躲开火焰, 远离门口, 往屋里角落退去。
寝殿外头的侍女听见声音一回头瞧见闪烁的火光忙大叫一声就往里冲, 然而一个身影比她更快, 顷刻之间已经撞进门去。
火在门口和窗下烧得最大, 安荣躲开那一处倒没受伤,但迅速弥散的浓烟让她只呼吸了几下就受不了了, 觉得胸腔仿佛被那烟尘填满, 肺里难受极了。
因为身体的不适, 时间被无限拉长,其实院门的守卫还没有跑进来, 一切不过是顷刻间的事, 安荣因恐惧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漫长。
今天不会就这样死在自己的公主府中吧……
正在她恐惧至极之时,门口忽然处响起一声呼唤:“公主殿下!安荣!”
“我在这!”安荣在离火最远的角落站起来,一张嘴, 浓烟灌进口鼻, 她呛咳了两声再难说出话来。
门口的人听见了迅速冲过来, 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 大手尽量遮住她的头脸, 冲出了火苗猖狂跳跃的门口, 带她离开了险境。
公主被救了出来, 府中下人都松了一口气,集中精神有条不紊的救火,寝殿的火势很快被扑灭,总管派人进去检查发现烧得并不算严重,于是安排人收拾出了另一处殿阁让公主就寝。
安荣缩在崔呈绍的怀里惊魂未定,还在打着颤。
方才正是这个让她捉摸不透的驸马冲进去将她救出来,此刻他还在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崔呈绍本来宿在书房,但心里有事无法入眠,决定起身到院子里瞧瞧公主的窗户,可是走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屋内闪烁的火光。
要不是他刚巧在外头,不知道公主会不会受伤。
安荣本来就被浓烟呛到,被抱得这样紧都有点没法呼吸了,但她此刻本能的有点依赖这个怀抱,她的脸被按着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声,隐约感觉到,崔呈绍似乎也很恐惧。
他在怕什么?怕她被烧死了,自己的父皇大发雷霆会迁怒崔家,他们崔家会跟着倒霉吗?
安荣忍不住抬起头去看抱着自己的男人,她的脸上沾了黑灰,这一抬头,平日里那种傲慢的神态淡了许多,像个被吓傻了的小可怜,崔呈绍低头,摸摸她的脸,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公主殿下,火已经灭了,不用怕,臣在这里。”
安荣有点委屈的想哭,一偏头瞧见崔呈绍手背上被火燎出的一片水泡。
“呀,你的手!”
安荣一下收了眼泪,她还记得刚才穿过火焰时就是这只手护着自己的头,若非如此,恐怕被火灼伤的就是她的脸了。
“来人,传御医!”安荣当即吩咐。
公主屋里走水,为防万一,管家早就派人去传御医,安荣赶紧带着崔呈绍去预备好的新寝殿等御医来看诊。
御医看过之后,给安荣开了一副清肺的药,然后才给驸马看手。
外伤需要处理伤口再上药,这烧伤虽不重,但其尤为疼痛,御医用银针将水泡挨个挑破,再敷上药膏,这过程看得安荣直皱眉,自己的手都觉得隐隐疼痛,崔呈绍没出声,但额头上见了冷汗,显然是疼出来的。
上了烧伤药,包扎好了手,御医告退,安荣特意嘱咐御医不要将此事在父皇母后面前说得严重,以免他们过于担忧。
御医走后,殿内安静下来,侍女兑好了热水,请公主驸马去洗沐,安荣道:“驸马的手今日最容易化脓,大意不得,今日就不要沐浴了,简单擦擦就好,明日再洗吧。”
崔呈绍闻言,知道安荣洁净挑剔,起身道:“那臣回书房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