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拖着龙袍,循着皇后的脚步而去……
云舟带萧铮去了双鸢阁。
二人屏退了所有人,单独相对。
萧铮环视一圈,隐隐约约觉得,云舟带他来这,是因为这里藏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是这样东西,让云舟有底气说出方才的那一番话来。
云舟抿一抿唇,说道:“我此前问陛下,为何不能扶持赵氏?陛下说,因为没有名头,我们赵氏缺少能够服众的功绩,所以,如果赵氏有这个功绩,又愿意将我这半个南兹人纳入族谱,陛下可否愿意将南兹交给我?”
“原来没有的东西,现在有了?”萧铮问。
云舟摇头:“其实很早之前,赵氏的子孙就立过大功一件,只不过选择密而不发,无人知晓罢了。”
“南兹人都知道我的舅舅辞了官,一直醉心深山修道,但是,那只是一个幌子,我的舅舅带着一众心腹进那传说中有魔鬼吃人的深山禁地,不是为了修道,他是为了保护一个秘密。”
作者有话说:
群臣:“恋爱脑!”
皇帝:“咋了,不行?”
南兹的春天比都城里要热的多, 南兹人早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衣料。
赵念平时喜欢在府中竹楼里乘凉。
幽篁片片,风中都有竹叶的清香,沁人心脾。
或许是母女之间心有灵犀, 赵念今日刚从赵氏家主处回来,将云舟纳入族谱的事,已经由几位长辈议定, 她坐在案前正要修书去胤都告诉云舟此事, 忽听竹楼下头侍女的声音想起:“夫人, 童将军来了。”
然后,阶梯处响起了渐近的脚步声。
童宪的脚步踏上竹楼的阶梯,每一步都放得极轻, 他若大咧咧地踩一路吱呀作响, 怕阿念又要嫌他粗枝大叶。
她少女的时候, 有一次他帮她捉一只小猫,赵念就皱着眉头温柔地嗔怪他手重, 把小猫捉疼了。
结果他闻言一撒手,小猫趁机跑得不见踪影, 赵念气得三天没和他说话。
每每想起这些年少时的事, 童宪的嘴角都忍不住挂着笑。
他轻手轻脚地登上了竹楼, 看到桌案后那个的清瘦而美丽的身影。?0?8?0?2?1?5У
赵念叫人上茶, 柔柔一笑, 问道:“你今日是在军中得闲吗?”
童宪挠挠头:“这不是等一个圣旨, 估摸着陛下马上就会命我攻入王城了, 趁着还没打, 我来看看你。”
赵念垂眸, 而后道:“将军此次凯旋, 就要做咱们南兹的王了。”
其实童家知道赵氏家族将那个都城里的外姓皇后娘娘破例纳入族谱, 起了诸多猜测,觉得赵氏似乎想借着与大胤皇帝的姻亲关系,抢了他们童氏的功劳,做最后的赢家。
可童宪不关心那么多,他只在乎两个人的想法,皇帝的,和阿念的。
赵念这里都是好茶,她沏茶的手法也是一绝,童宪品了品,觉得香气幽远,他眉目平和的说:
“你自小认识我,该了解我,北燕老大君救过我的命,皇帝叫我做南兹王,我就做,他叫我归隐山林,嘿嘿,我也乐得清闲。”
赵念给他将茶续上:“假如大胤陛下的密旨真的不让童氏人称王,你真的不替你的家族遗憾吗?”
童宪低头沉默须臾,忽然握住了赵念的手,她的手因在慈航殿里做粗活,还没有完全养回来,上头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痕。
童宪收紧力气握了一握,看着赵念说:“阿念,你离开南兹,我曾为你抛弃过家族追你而去,但你被送进了宫中,我心灰意冷,北上过了燕山,投到了北燕老大君的麾下,远离我们的故土也远离大魏,我对不起童氏,但没有一天后悔,为你做的任何事我童宪都不后悔。”
赵念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她反握住童宪的手,哽咽道:“是我总把你放在后头,对不住。”
童宪笑笑:“你是母亲,自然把女儿排在第一位,我都懂得。”
双鸢阁中,云舟还在与萧铮密谈。
云舟说完话,当着萧铮的面,打开了寝室床榻里头,一扇精巧的暗阁,拿出一个墨色盒子。
她从中取出一卷只有一掌宽的卷轴。
萧铮负手站在原地,看着云舟神情十分凝重,双手托着卷轴走到他面前,将手中卷轴的来处向萧铮娓娓道来。
“我的舅舅曾是南兹的水文官员,他执行南兹王的公务时,无意中发现了卷轴上的东西,当时天下局势大乱,四处纷争频起,南兹王室也不太平,我舅舅思虑再三,决定隐瞒,他向上头写奏报的时候说山中有毒瘴和猛兽,还有不知名怪物,进山之后,差点丧命,然后他将秘密画成地图,送至我母亲身边,因为我的母亲当时是赵氏一族离权力中心最近的人,由她保存,才能保证这秘密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之后舅舅这些年都以修道为名,带着心腹藏进深山,守卫着他发现的东西。”
云舟说完,恭敬地将卷轴托举过头顶,跪在萧铮面前:
“臣妾今日替南兹赵氏,向陛下献上南兹三山矿脉,换南兹王之位!”
三山矿脉,一银两铜。
卷轴在案上徐徐展开,将那被有意尘封了多年的秘密摊开在皇帝的眼前。
萧铮的手指循着地图上工笔细致的线条,缓慢地移动。?3?7?0?0?0?5?0?8
他仿佛已经在墨水的痕迹里看到了三条闪着灿然光泽的巨龙。
现在这三条巨龙,都被收束在这一方小小的卷轴里,掌握在他的手中。
云舟站在他的身侧,说道:“所以我刚才说,大胤在南兹周围的兵马,有更好的去处。”
她纤细的指尖点在地图上:
“陛下可在童将军夺取王城后,让大胤兵马进入南兹深山,把控住几条矿脉,然后分给赵氏部分掌兵之权,童将军为陛下征战有功,陛下可封他做摄政王,但有我在,赵氏便可替陛下牵制童氏。”
“你舅舅何时发现的矿山?”萧铮问。
云舟答:“当有十年了,我那时还小。”
那时的云舟只知道母亲藏着一个很宝贵的东西,但那不过是一卷薄薄的卷轴,画着她看不懂的画,并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值得藏起来的。
直到她长大后有一天翻看一本杂书,在上头看到一幅矿脉图,才知道小时候看到过一眼的卷轴上画的是什么,为什么母亲要无比谨慎地收藏起来,不让任何外人知道,哪怕是贴身的嬷嬷和侍女。
那之后,母亲一个人的秘密,就成了母女二人的秘密。
萧铮想起云舟的母亲,魏帝的赵婕妤。
这个在宫中名不见经传,一直默默无闻,从不冒头的女人。
这个女人带着她的女儿,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在这小小的双鸢阁里,日日睡在金山银山之上,整整十年,不露端倪,不动声色,每日都在观察着,当在什么样的时机下,才能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
这一对母女,着实令人惊叹。
萧铮的手搭在云舟的肩膀上,渐渐向上移动,指尖落在她白皙脖颈间。
多么纤细的脖子,轻轻一捏就会断了。
萧铮非常庆幸,是她。
万幸是她。
今天的事情,这些背后的隐瞒,筹谋,算计,如果换做冕图青茵,或者其他任何女人,他此刻都会扼住她们的脖颈,将埋藏在身边的危险和隐患掐灭除去。
太不动声色的女人是值得防备的。
但是,他的皇后,是她,要做南兹王的人,是她。
是慕云舟,是让他爱到头脑发昏的女人,他只在她面前,乐得发昏,觉得算计、欺骗和危险都是可以容忍的。
所以,他的指尖只是轻柔地划过她的脖子,向上,捏住了她的下巴尖,然后语气带点危险意味地问道:“我都有点不认识皇后了,你是谁?”?0?4?3?8?0?3?0?9
云舟顺从地抬起了头,看着萧铮的眼睛,回答他:
“我曾是大魏的公主,现在是大胤的皇后,即将是南兹的女王。”
“我是暮云舟,是陛下的女人。”
萧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这个危险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他将她的下巴抬的更高,俯身吻了下去。
这个吻与平时不同。
比起缠绵的情爱,更像是一种主权的宣誓,一种征服。
就像他身披战甲手持重剑,征服一片丰饶的土地那样。
云舟高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征伐,但同时也不停得在像他索取。
寂静的双鸢阁里,唇齿交缠,偶尔响起一点短促而柔美的哼吟。
候在外头的人,没有人知道,帝后一吻间,有多少人的命运将随之改变。
云舟觉得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萧铮紧紧地箍着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
微微睁开眼,她便看见男子沉醉低垂的眼尾,和棱角分明的脸。
“陛下……”
趁着唇齿暂离的瞬间,云舟赶紧开口。
“让我喘口气吧……”
作者有话说:
萧铮:“老婆心眼好多,有点慌,让我找找面子。”
云舟这一声撒娇把萧铮逗笑了。
他轻轻用拇指抹掉云舟嘴边晕开的胭脂, 顺了顺她被揉乱的鬓发,说道:“我之前竟不知,你有如此大的野心呢。”
云舟还依偎在萧铮怀中, 手上无意识捏着他的前襟,仰起头望他着说:
“这不是我的野心,南兹是我阿娘的家, 我自然希望它早日安定下来的, 三山的宝贝总要见天日, 为什么不用他来助你一臂之力呢?”
萧铮嗔道:“你倒会说些虚话来哄我。”
云舟听他一句承诺始终没有出口,心里发急,干脆问道:“就一句话, 南兹王之位, 陛下许是不许?”
萧铮道:“我若不许, 你这小东西,后边恐怕还有千方百计等着我, 我还能睡上一个安生觉吗?”
云舟眼睛一亮:“这是许了?”
萧铮将卷轴拢进袖中,回身说道:
“走吧, 南兹女王。”
两人走出双鸢阁, 云舟看到庭院中的柳树随风悠闲地摇曳一树嫩绿。
都城的春色愈发深浓, 那南兹那边更是早就花开遍地了吧……
云舟想起阿娘, 心中对南兹满是憧憬之情。
萧铮转身, 发现云舟并没有跟着他走, 而是站在原地目送他。
“不跟我回承天殿了?”
云舟闻言上前来, 与萧铮凑近些, 低语道:“那些老古董听了陛下的决定, 脸色定要发绿, 我才不去看他们那西瓜皮样子。”
萧铮忍俊不禁, 弹了她光洁的脑门一下:“什么皇后,调侃朝臣?”
云舟揉了揉脑门,福了一礼:“等陛下有了旨意,臣妾就也是陛下的臣子了,那些老古董我还要天天调侃呢。”
萧铮摇摇头,无奈至极。
云舟回了凤梧宫,大事落定,心里轻快的不得了,小钗叽叽喳喳地在旁边问东问西,云舟仔细一瞧,发现小钗的嘴角上沾着一点糕点的碎屑,她自己还不知道,依旧兴致勃勃说着话。
“娘娘,南兹是不是有许多咱们之前没吃过的好吃的?”
云舟忍俊不禁,指了指小钗的嘴角:“南兹吃的是多,只怕你去了,要把我阿娘吃穷,你这小馋猫,我不过出去一会,又哄着小厨房的嬷嬷给你做什么糕饼了?”
小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在小厨房混吃混喝。”
云舟眼睛一眯:“你自己照照镜子呢?”
小钗跑去往铜镜里一瞧,这才瞧见自己的脸上沾着糕饼屑没擦掉,她吐吐舌头,和云舟老实交待:“娘娘,我吃的糕点不是小厨房的,是蓝翎在宫外买的。”
云舟挑眉:“蓝翎?”
小钗边擦嘴边点头:“蓝翎是玄羽大人的手下,那天去救薛尚宫,他就跟着去了呀。”
乌鹊营的影卫平时都是不露面的,蓝翎是玄羽的得力手下,怎么会跑出来给小钗买糕点了?
云舟意味深长地瞧着自己的小丫鬟:“继续说,混吃混喝怎么混到乌鹊营头上去了?”
原来云舟和春锦一起去探望薛尚宫的那天,小钗登着梯子在屋檐下重新固定燕子窝,结果还真让云舟说中了,小钗弄好燕子窝之后得意起来,一时大意脚下踏了空,差点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将她接在了怀中。
小钗堪堪站稳,也顾不得男女之防,赶忙道谢:“多谢这位大人相救,不然我本来就不太聪明,这下非摔傻了不可,大人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你认得我吧,我是娘娘的贴身宫女,我叫小钗。”
小钗本来就话多,还眨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热切地看着对方,倒把那黑衣男子看得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起来。
“蓝……蓝翎……我叫蓝翎……”
蓝翎说出自己的名字就有些懊恼起来,玄羽大人平时严禁他们和宫女调笑,这位还是皇后娘娘的心腹,让玄羽大人知道了,定要罚他。
想到这,蓝翎转身就要走,劲瘦的身躯难得得有些慌乱之态,然而小钗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小巧的鼻子皱着:“好香啊,你身上有好吃的。”
蓝翎一愣,他身上确实有一包宫外万祥斋买的芙蓉酥,他不当值的时候喜欢用这个下果子酒,这姑娘鼻子也忒灵了……
他把那包芙蓉酥拿出来,打开一瞧,刚才这一下,把好多完整的糕点压碎了。
小钗倒比他还惋惜呢:“哎呀,这都怪我……”
蓝翎无所谓道:“一包糕点而已,不当紧的,小钗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完,转身欲走,小钗拽着他的袖子没放,他回眸见她还是满脸可惜的神色。
“小钗姑娘,你真不用自责……”
然而出乎意料的,小钗开口道:“如果你是打算扔了的话,那太浪费了……它闻起来很香,感觉比宫中的糕点好吃……可以给我吗?”
小钗眼巴巴的眼神,像一只眸色湿润幽黑的小猫……
于是蓝翎不仅把这包芙蓉酥给了她,后来还莫名其妙的开始从宫外带别的新鲜糕点给她。
蓝翎怕被玄羽惩戒,和小钗见面一直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小钗也很配合他,但有一次小钗在吃米糖果子的时候,分明就看见玄羽一闪即逝,还和她对上了眼神,噢只是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她和蓝翎说,蓝翎还不信。
云舟听了小钗的话,拿帕子捂着嘴,遮挡着自己的笑容。
小钗十八岁了,看起来不会长大的小女孩也长大了,尤其是这一年中,她的团团脸少了点婴儿肥,下巴也收的尖巧了些,无论身段还是模样都是水灵灵的漂亮大姑娘了。
这漂亮的丫头,终究也招来了对自己有心的鸟儿了。
云舟突然产生了一点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口中念道:“哎呀,时间可真不禁过……”
南兹王的人选,一石激起千层浪,当今皇后要做附属国的国主,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萧铮下了密令,调了军队给赵氏,将矿山团团围住,这之后,他才宣布如此决定的原因。
反对声,瞬间被压住了大半。
战乱刚歇,今年年初又逢洪涝,国库十分吃紧,三山矿脉代表什么,人人心里都清楚,皇帝抬举赵氏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有些人还是不太能接受皇后去做国主,觉得应该扶持赵氏的男子。
但有人又说,皇后在皇帝身边,生死受其牵制,等于是个人质,让皇后做南兹国主实在对大胤有许多好处。
如此一来,反对的态度便不那样坚持。
朝臣无话可说,且有萧铮压着,云舟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压力。
但太后这一关,也是必须要过的。
太后本来就不喜她干涉朝政,这一回她都不是私联朝臣,而是干脆自己去与朝臣为伍了,太后更是觉得她离经叛道,越发不满。
但这一回,云舟可不是手无寸铁的暮氏公主了,她是南兹国未来的女王,手上有大把能用来和太后谈判的东西。
宁和宫中,云舟给太后见了礼。
太后有心痛之症,比较怕冷,天虽回暖,但她仍穿的冬衣,屋里也还燃着炭火。
太后特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像你这样的皇后可真是前所未有。”
云舟微微低头:“咱们大胤朝也是前所未有的,这正说明陛下英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明君主。”
太后哼笑一声,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越发伶牙俐齿,皇后该有的敦厚品德你是一点也无。”
云舟将太后的训斥默默听了,然后对太后说道:“臣媳今日带了样东西给太后过目。”
说完叫凤梧宫跟来的人将东西承上来。
太后看了,发现是一件制作精美的白玉甲。
“给哀家看这做什么?”
云舟恭敬道:“太后忘了吗?当时处置薛尚宫就是为着她私动了这个白玉甲。”
处置薛尚宫时只是随便找了个错处,她具体动了什么,太后并不在意,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件东西。
“太后可能不知道,薛尚宫当时拿这件东西,是为了给臣媳保命,因为当时臣媳要随陛下一起去皇家围场。”
说道这,云舟抬眼,看住了太后。
太后拨弄珠串的手一顿,给荻珠使了个眼色,荻珠立刻屏退了所有人。
宁和宫的寝殿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安静的有些诡异。
“你是要和哀家翻旧账么?”太后缓缓开口。
云舟摇头:“臣媳的意思是,多大的事情都可以放下,云舟可以永远忘记围场那件事,并不想和太后做仇人。”
“况且,我此番行为,难道还不能证明,我与我那暮氏的哥哥,已经彻底站在两个阵营了吗?太后娘娘,我在坚定的和您的儿子站在一起。”
太后冷冷地看着云舟,等着她继续说。
“南兹的矿山中,有两座铜矿,如果云舟没有说错,太后母亲的家族一直掌控着宫廷里所有礼乐器具,还有所有骑兵的马具,虽然在北燕封地上有一座铜矿,但一代代开采下来,到如今,也已经藏量不丰了吧?”
太后看着眼前的女子,沉默了半晌,重新将佛珠撵动起来。
她说道:“坐吧。”
云舟福身谢恩,缓缓坐了,她知道这是太后让步的信号,便接着道:“南兹的矿山虽大,如何开采也是个难题,太后的家族精于此道,何不与臣妾携手为陛下分忧呢?”
太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皇帝告诉了你许多事情。”
云舟微笑:“您是陛下的生母,陛下念着您,臣媳是陛下的妻子,他自然也念着臣妾。”
从宁和宫里出来,云舟长吁了一口气。
小钗等在外头十分焦急,每回来宁和宫,小钗都替云舟捏着汗。
她迎上去:“娘娘,太后怎么说?”
云舟只是微微点点头。
小钗压不住性子,一下兴奋起来,问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去一趟南兹国啦?”
云舟看她那兴奋雀跃的样子,回答:“自然要去一趟的,你又能见到我阿娘了。”
小钗已经乐开了花。
“那陛下会不会去?”小钗又问。
云舟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小钗嘟起嘴来:“陛下不去看看你怎么当女王的,多么可惜,去一趟南兹,来回也要数月……”
她表情突然促狭起来:“陛下在家肯定得想死娘娘了!”
作者有话说:
小别胜新婚……感谢在2023-01-17 23:59:58~2023-01-18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萧铮的密令送至南边, 童宪待命的军队便迅速包围了南兹王城。
暮氏的残军早已经军心涣散,逃得逃,降得降, 不堪一击。
不出半月,童宪就传回捷报,□□皇帝他已经占领了王城, 生擒了暮氏二皇子, 现在只等新王就位。
而云舟这边, 也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恰在离开之前,正赶上萧锐为晨霜办酒。
晨霜做了岷山王妃,自然要大办喜宴, 萧锐怕萧铮也跑去南兹, 一拖又是几个月, 干脆赶在他走之前大办一场。
萧锐纳妃,皇帝去参加倒是无妨, 只是皇后身份着实敏感,她自己就曾是岷山王的妾, 如今萧锐纳正房王妃, 她又以皇嫂的身份来祝贺, 着实不妥当, 所以婚宴上只有皇帝作为兄长一人来贺, 皇后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晨霜拜了堂, 坐在喜床上, 因为她的新房还是关雎阁, 萧锐说关雎阁好, 非要住这边, 晨霜倒是住惯了的, 也不紧张,只是听着前院的热闹,心里遗憾云舟不能来。
关雎阁里,出出入入的都是来道喜的贵妇,暮氏姐妹是都中的传奇,许多人都是颇好奇的想看看她,晨霜心里不耐烦,但不得不妥当周旋着。
好不容易天色一晚,人都散了,房中安静下来。
晨霜刚刚打算松快松快,只听门轻轻响了,一个命妇打扮的女子进来,戴着观音兜,低着头。
晨霜心里正念着怎么又来人了,定睛一瞧,心中一喜,一下冲上去将对方抱住。
来人哎呦一声,摘了帽兜,喜烛柔和的光芒下,那张脸正是不应出现在这的皇后娘娘。
云舟是和萧铮一道来的,只是没有穿凤袍,打扮成寻常贵妇的样子,偷偷地着人安排直接进来了王府后宅。
晨霜松开手,跪下就要向云舟行礼,膝盖还没着地被云舟忙着搀扶起来。
“我要受你的礼,何苦乔装改扮,不如站到陛下身边,让你和你郎君好好给我磕三个头。”
云舟虽是说着玩笑话,但声音嗡声嗡气的,再看眼睛也是肿的,显然是哭过一场。
晨霜心中了然,问道:“你从我阿娘那屋来的?”
云舟脱了披风,点点头:“我先去见的刘娘娘。”
说着眼泪又滚下来,也不知有什么好哭,但云舟见到刘妃,觉得她瞧着不如以往年轻了,一时触动忍不住伏在刘妃怀中大哭一场。
晨霜也眼睛发酸,但忍住了,她笑道:“你马上就去南兹了,赶紧抱着赵娘娘哭去吧,别抱着我阿娘。”
云舟也笑,姐妹俩携手在榻上坐了。
云舟听着外头远远传来的宾客欢声,有些遗憾道:“你这婚宴办得急了些,不然等我从南兹回来,从容的操办多好,婚礼能这要盛大的多。”
晨霜眼睛亮晶晶的:“我不在意那些虚的,反倒是……”
云舟看她神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你也知道了,二哥在南兹被生擒关押了……”
晨霜与云舟对视,两人心照不宣,都是泪光莹莹。
那是只有与她们相同的血缘才能理解的一种伤心。
再是大胤的反贼,那也是他们的亲哥哥。
他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尽管大魏宫廷从小将皇子与公主分开教养,云舟与三位兄长并不亲厚,但毕竟也没有仇怨。
尤其是二皇子暮棣,云舟记得,他是性格比较随和的,不像太子那样高傲冷漠,有时候在花园里遇见了,他也肯陪年幼的妹妹们玩一玩的。
云舟记得暮棣还曾经给她和晨霜摘过挂在树梢的风筝。
晨霜喜服下的手,轻轻搭住云舟的指尖。
“旎旎,你此次去,如果还能见到二哥,能不能劝劝陛下,虽说成王败寇,但就算非死不可,不要太折辱他吧……”
晨霜说道一半说不下去,喉咙哽得难受。
云舟轻轻地点点头:“童将军他们暂时将二哥关了起来,待我过去见一见他,或许能保住他的命,以后隐姓埋名的生活,也不是不行,我想陛下是肯为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从他们的父皇守不住江山时起,暮这个姓氏作为一种势力就已经为天下所不容了,她筹谋着加入母亲的家族,又何尝不是一种身份的洗脱。
但这个姓氏背后代表的,就全是耻辱吗?就没有一点值得怀念的温情吗?
也是有的,比如晨霜,比如暮棣,甚至魏帝也曾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的。
即使是理智上必须割舍的,也还是会觉得心痛。
这心痛,不能和任何人言说,只有晨霜才能懂。
晨霜听云舟如此说,心情才平静了些,云舟替她擦擦眼泪,安慰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姐姐只管过好日子,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两人叙了一阵话,直到外头有人催:“娘娘,陛下要走了,御辇在外头等着您呢。”
云舟重新披上斗篷,依依不舍告辞而去。
萧铮与云舟走了,宴席没一会也散了,萧锐从前头回来。
他喝得有点微醉,迈步进来,差点在门口绊了一跤。
萧锐自己呵呵笑着站稳了,朝晨霜摆手:“别起来,你坐着,你坐在那很好看。”
晨霜听这话忍不住想笑,她拍拍榻边:“过来坐。”
萧锐立刻坐过去。
晨霜转身对着她,问道:“你仔细瞧着,我是谁?”
萧锐微醉的眼睛笑眯眯的:“晨霜,暮晨霜。”
晨霜睨他:“可没有把我认作皇后娘娘吧?”
萧锐听笑话似的:“我都说一千遍了,你们没有一点相像,傻子才会认错。”
晨霜道:“那你带我回来那天不是因为我像她吗?”
萧锐拿手指点住晨霜的鼻尖:“那不是你装来骗我的么?”
晨霜没忍住,笑了,说了声:“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对不住了。”
萧锐摆手:“不不不,是我捡到大便宜了,你是公主呢,脑子又聪明,一身的本事,我这王府交给你,我得有多放心,而且……”
说着他亲亲热热地来解晨霜的扣子:“有了你,咱们俩才能生个嫡子。”
早听闻萧锐在北燕有妾室,如今也还有一个嫣红,居然至今没有孩子。
晨霜是有些纳闷的,但婚前也不好问这些,这会她羞赧地应付萧锐已经没空想太多了。
萧锐像猜到她的疑问,倒也坦荡,他解释道:“我年少时候看不得名花陷沟渠,几个妾室都是花魁,拍卖初夜时候被我买下来收进房中,但她们之前都喝过伤身的药,那种地方的药十分霸道,服过一记就彻底伤了身,是生不了孩子的了,这些女子觉得生不了孩子,占不住脚跟,一心只想斗来斗去从我这里要钱,钱我倒乐意给,毕竟她们出身无奈也是可怜人,但结果最后居然斗出人命来了,嫣红是我从小的侍女,倒是好的,在北燕的时候也怀过孕,只是被旁人害的摔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了病根,一直没有动静,我如今只能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