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留在原地的人群一片哗然。
兜帽女生激动地冲她大喊:“我已经报警了!杀人犯,有我在,你别想逃脱法律制裁!”
随着这声指认,在场视线齐刷刷落在洛谙晚身上,人群不自觉散开,向着远离洛谙晚的方向退去。兜帽女生身后缀着一群闻讯赶来的隽哲粉丝团,被节目组紧急抽调人员拦着,唯恐她们冲出来添乱。
“你说,我是凶手?”洛谙晚静静地与兜帽女生对视,语气冷静毫无波澜,“既然你拍到了,那请问,隽哲故意纵马行凶,意图将我踩落马背,导致我被迫防卫的事实,你应该也拍到了?”
哈?这什么惊天大反转?!
现场众人大惊,仿佛置身瓜田里的猹,刚捞起瓜咬了口,却发现是假瓜,还半生不熟,熟透的真瓜还在地里埋着呢。
“……”兜帽女生扛设备的手臂一抖,口罩下方的嘴唇颤了颤,“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拍到你把他拽下来……”
“撒谎!”洛谙晚捕捉到她的微表情,嘴角一勾,紧绷的双肩微微放松,“小姑娘,看在你年轻,给你个忠告,作伪证是违法的,轻则三年以下免费牢饭,重则七年封顶。警察还没来,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相信你心里清楚。”
兜帽女生一惊,扛设备的手臂微微发抖。
“哦,还有,别想着剪辑或者删除文件,警方有的是办法恢复。”洛谙晚一顿,“也别想跑,这么多人盯着你呢,你又是‘目击证人’,你跑不掉的。”
兜帽女生彻底不敢说话了,阿旺看了眼洛谙晚,自觉走到女生身边将她的后路堵住。
现场众人心中的天平又慢慢往洛谙晚那一边偏移。
洛谙晚是真放松下来了,原本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还有些隐隐担忧,谁知竟然有目击者,甚至还拍下来了,尽管兜帽女生跳出来多半是想污蔑她,却误打误撞成了对她有利的证人。
这么看来,她还得感谢隽哲和隽哲的粉丝。
救护车迟迟未到,当然赶来的意义也不大了,节目组焦头烂额凑到一起讨论紧急方案去了,人是在节目上出的事,节目组将不可避免受到隽哲团队的问责,后续的天价赔偿都是问题。
旦增家族几人也在紧急驱赶马群远离此地,医护人员已经收拾好急救装备离场,现场只剩下洛谙晚、死亡的隽哲、焦急等待的盛绾绾、祝淖、孔特助、阿旺、兜帽女生、黑衣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呆怔许久的黑衣男人终于接受了噩梦般的重大变故,颤抖着掏出手机,点着屏幕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老板死了,作为即将失业的员工,他得将消息传递给团队和隽哲的家人。
日暮时分,两辆警车携着经典警铃鸣笛声呼啸而至。
经过法证、法医、刑警多人现场勘查及初步问询后,洛谙晚和兜帽女生被要求随车返回锦城,接受进一步审讯调查。
祝淖、盛绾绾、孔特助三人决定终止节目录制,随洛谙晚一起离开。
远在慕氏总部的慕寒萧早已收到几人传来的简讯,他亲自向法务部下达了出差任务,要求擅长刑事诉讼的法务人员集体前往锦城待命,以防万一。
有孔特助和祝淖在洛谙晚身边,尽管他想第一时间飞往锦城,但工作阻止了他的行动,预估完手头工作量,他决定最晚明日赶往锦城。
无水牧场,警方收殓完隽哲的尸体,示意两人随行。洛谙晚给了在场几人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向着警车迈出一步。
“等等!”
洛谙晚脚步一顿,在场众人齐齐循声望去,然后纷纷露出白日见鬼的诡异神情。
黑衣男人张大嘴,眼睛圆瞪着望向来人,连手机“啪嗒”一声摔在草地上都忘了捡。
他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站出来?!
“啊!”盛绾绾惊呼一声,直愣愣看向来人,抖着手颤声道,“你、你是谁?”
孔特助的镇定面具也成功破碎了,他艰难地忍住即将出口的惊呼,内心惊疑不定。
这人,怎么和死去的隽哲,一模一样?!
他是谁???
甚至连洛谙晚也冷静不了了,刚刚她多淡定啊,现在她的内心却已掀起惊天骇浪。
这是,真正的隽哲,还是……隽哲的双胞胎兄弟?!
他是谁,死去的又是谁?
洛谙晚感到久违的迷惘。
没有人注意到,祝淖从头到尾保持着局外人的漠然。
兜帽女生的长筒装备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嘭”,她却不错眼地盯着来人。
警察们不露声色地互相交换了一轮眼神,带着谨慎探究的目光,静待来人声明来意。
来人在短短三秒内红了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流至下巴,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滴落草地,不见踪影。
同样是哭泣,有人一哭就令人觉得虚假,但他的哭虽静默无声,却极具感染力,注视着他的人陆续接收到了他的情感。
他很悲痛。
“他是我的亲弟弟。”
众人:!!!
黑衣男人浑身一抖,匪夷所思地看向来人。
来人开口就是王炸,声音还带着微微颤动,“是我的纵容害了他。”
众人:!!!
当他们傻吗,这个案子,明明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啊!
身为专业吃瓜达人,洛谙晚觉得事情的发展开始变得诡异了,她着实看不懂事件走向。
来人说了第三句话,“我才是隽哲。”
黑衣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触上来人目光后,快速低下头,闭上嘴。
众人:!!!
“那……死掉的人,”盛绾绾竟然是第一个质问他的人,“呃,我是指,你弟弟,他是谁?”
“……这是个漫长的故事了。”来人目光从洛谙晚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警察身上,“我想作为家属和你们一起去,了解案情侦破进程。如有需要,我也愿意配合问询。”
家属要求同去是合理请求,警方同意了。
于是十分诡异的情景出现了,前面开路的警车后排依次坐着兜帽女生、洛谙晚、声称自己才是隽哲本人的哥哥,而后排警车上还装着一具“隽哲”的尸体。
兜帽女生身为隽哲的狂热粉丝,上车前洛谙晚还打算选个靠窗的位置坐,好让兜帽女生和真正的隽哲贴身挨着坐,成全她的追星梦想。
谁知兜帽女生死活不肯接受她的好意,硬是在真正的隽哲选了靠窗位置,还催着洛谙晚在中间位置坐好,这才战战兢兢挨着洛谙晚坐到了另一侧的靠窗位置。
坐下的时候,洛谙晚清晰地听到了兜帽女生放松的呼气声,甚至对方还特意朝她靠了靠,全然不见之前的气愤与恶意污蔑。
“你害怕?”洛谙晚眼神玩味地看着兜帽女生,冷不丁开口。
兜帽女生被她吓了一跳,先是小心地瞄了眼真正的隽哲,接着抬头快速看了洛谙晚一眼,又飞快垂下视线,过了会儿才闷闷地“嗯”了声,“对不起,我、我都看到了,也都拍到了,到了警局我会如实说的。”
洛谙晚抽出手臂,大度地拍拍她,“知错能改,很好,原谅你了。”
说完,她将视线转向另一侧,却发现真正的隽哲不知何时也在看她。
两人静静对视着,谁都没说话。
到达锦城已是深夜, 洛谙晚和兜帽女生一个嫌疑人,一个目击证人,第一时间被分开,带去不同的审讯室问话。
另一方面, 对警方而言, 这个案子反倒复杂了一点但也不多, 因为他们需要弄明白两件事:
一,死者的真实死因。因为有自称与死者同名的双胞胎家属在,在征得在场家属同意后,法医连夜解剖尸检。
二,死者的真实身份。如果家属才是真正的“隽哲”, 那么死者究竟是谁?真的是家属口中的“弟弟”吗?
好在两件事都不算困难, 第二件事只是辅助案件的支线, 家属并不是涉案人员, 于是他被警员单独请去会客厅进一步沟通。
审讯室的问话进展很顺利, 经过多次反复打乱顺序式询问后, 两边负责审讯的警员基本确认洛谙晚和兜帽女生的证词一致,没有太大出入, 又因为有视频证据证明死者的行为有想致洛谙晚死亡的动机, 于是初步判定洛谙晚的行为属于违法阻却是由, 也即正当防卫。
兜帽女生被先一步请出去休息,而洛谙晚还需等待最终尸检结果, 才能明确死者的死因是否与她的行为有直接关联。
晨光熹微时, 熬夜加班的尸检报告终于新鲜出炉, 送到了办案人员手中。
审讯室里, 两名警员原本还在靠咖啡强行提神续命,看清死因那一栏后, 却立马精神了,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奇与离谱,接着两人齐齐看向下方端坐在审讯椅中的洛谙晚,神情比初见时缓和很多,但看她的眼神却透着怪异。
见识过很多市面但从没进过局子的洛谙晚,早就被头顶的强光照得不太舒服,又被这两双炯炯电眼一盯,顿时有些应激,“尸检结果出来了?死因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主问讯是个短发年轻女警员,本就欲言又止,听到洛谙晚的提问,想了想才开口:
“死者盆骨骨折,推断是由马上摔落造成。”女警一顿,“至于死因,目前判定是性、交猝死。”
“你的嫌疑已经洗清,可以走了。”
性、交猝死???
洛谙晚跟在警员们身后,走出审讯室时还有些恍惚,脑海中这四个字还在反复循环转着圈,晃得她有点晕晕乎乎。
没理解错的话,这个专业名词翻译一下,不就是俗称的马上x吗?!
当时不过一句口嗨,居然被她误打误撞预判了?!
好离谱,要不是洛谙晚清楚自己除了武力值超人其他方面平平无奇,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身具言灵超能力了!
“……洛小姐。”
短发女警员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转身叫住洛谙晚。
“我有个疑问,与案子无关,纯粹是个人私下请教,回答与否都取决于您。”
洛谙晚回过神,点了点头。
“或许,”短发女警员用充满探究与八卦的语气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隽哲’,呃,我是指死者,私生活混乱啊,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巧合的预言?”
洛谙晚眼皮狂跳,脸色一言难尽,她没回答,就这样望着女警员。
不得不说,女警算是歪打正着猜中了,她还真知道,不仅她知道,那晚一房车的人都知道呢。但这话她真没法接,说是吧,又要费口舌解释,她是真的有点心累了;说不是吧,她又不想撒谎,于是她觉得什么都不说,任由女警员脑补最好。
“我懂,我都懂,”短发女警也不知道是从她脸上领悟到了什么,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实这个问题我不该问的,但是我知道你!我上高二的妹妹是你的粉丝,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曝光娱乐圈渣男们的光辉事迹,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本来我是不信的,谁知道能这么巧……”
短发女警抿唇笑笑,“多亏了你,我妹妹之前一心沉迷追星,现在好了,终于能安心学习了,还得谢谢你呢。”
“……不客气。”洛谙晚嘴角一抽,想起一件事,“我也有个疑问,死者和我一车来的那个人是双胞胎吗,谁才是‘隽哲’?”
短发女警露出歉意的神情,“涉及死者本人隐私,我不能透露。”
“没事。”洛谙晚表示理解。
两人告别,洛谙晚走出警局,清晨独有的寒凉气息与早起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迎面扑来。
被冷空气一激,一夜未眠昏沉的脑袋有了几分清醒,她站在几十级台阶上,陷入沉思。
刚才女警员听到双胞胎时神色不变,最大的可能性是:两人已被证实是双胞胎,或许是另一人及其父母的证词,或许是血检。
那么已知隽哲这个名字被两个人共用,剩下的问题就很纯粹了,他们为什么要共用一个名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回过头来仔细想,其实两人的性格差异很明显,一人私生活混乱、怕鸡、心思浅显行事恶毒。另一人私生活未知,不怕鸡,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心思……看不透。
洛谙晚能明显区分两人,清楚死掉的是前者,活着的是后者,但这个活着的,声称自己是双胞胎中的哥哥,真正的“隽哲”的人,她看不透。
第一天主动找她组队的就是“他”,女警员无心的一问让洛谙晚不得不多想,她总觉得,她被算计了。
洛谙晚感受久违的憋屈。
警局对面的主干道行人寥寥,路边相距不远停着的两辆房车格外惹眼。
连夜赶路,孔特助一行人大约还在房车里休息,洛谙晚不想他们担心,掏出手机分别给几人报了平安,其中也有慕寒萧。她还特意打了通语音过去,但慕寒萧没接,或许还在睡吧。
洛谙晚心态没有任何变化,丝毫没有妻子出事丈夫却不闻不问的伤心酸涩。两人本就是协议婚姻,她的目的从始至终就是暴富,慕寒萧越忙,赚得越多她越开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节目是录不成了,在心里对推荐她来的老戏骨说了声抱歉,洛谙晚呼出一大口气,舒展上半身,左右简单拉伸了手臂和肩颈,缓步往台阶下走去。
“洛谙晚!”
洛谙晚眉头一挑,站在四五级台阶下抬头往身后望,“有事?”
“你不好奇我是谁,他又是谁?”来人明明与死去的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眼底却深藏着洛谙晚看不透的情绪,“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他的故事吗?”
洛谙晚脸色微妙,“你不是说,你是真正的隽哲吗?”
“我说过,这是个漫长的故事。”来人并不正面回答,“换个地方说?”
他指了指洛谙晚的房车,“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去另一辆房车吧。”
他没有说“我的房车”,洛谙晚也确实不愿意,而且在该死的吃瓜本能驱使下,她还真想听他讲故事。
于是洛谙晚没说什么,瞪他一眼,对他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后便率先往下走,默认了他的提议。
车上几人提心吊胆熬了大半宿,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洛谙晚敲门的声音吵醒,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接连赶下了车,然后在盛绾绾迷茫的睡眼中,洛谙晚和来人上车,“啪”一声车门关闭,将几个局外人留在马路边清醒。
盛绾绾不死心地拍了拍车门,以洛谙晚一句“别闹”和祝淖的制止被迫停下动作。
孔特助眼神一闪,掏出手机,给慕寒萧发了一条微信。
[慕总,夫人无恙,但不知为何正与单身男顶流房车独处,情况不明,速来。]
老板,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孔特助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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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一定结束这个小单元!
洛谙晚没想到, 双双落座房车沙发后,他开口的第一句会是这个。
“没有。”洛谙晚脸不红心不跳。
才怪,她是没开手机录音功能,但小二可不是吃干饭的, 呃, 好吧, 它差不多已经是个废统了。
他静静看着她。
算了,还是让小二继续躺着吧,洛谙晚摊手,“我保证不录,OK吗?”
眼角笑意一闪而过, 他终于松口, “开个玩笑, 录音也没关系。”
前一天还满脸悲痛, 只短短一晚, 悲痛从这张脸上褪去, 只余局外人般的漠然。
上半身陷入柔软的沙发靠垫中,他将双手搭在膝盖上, 看着窗外出神。
“故事有两个版本, ”良久, 他说,“我告诉警方的是其中之一, 你呢, 想听哪个?”
洛谙晚:“我都要听。”
“贪心可不好, ”他又笑了, 对她的选择毫不意外,“但好吧, 我答应。”
“第一个版本,大概二十四五年前吧,有个年轻女人,打小就有张好样貌,老天又赠了她一副既能唱戏曲又能唱歌的天生好嗓子,只可惜璞玉出生在四个姐妹的贫苦农村大家庭中,家里没钱和资源支持她的艺术道路。随着年纪渐长,她不甘心后半生像姐姐们一样随便找人嫁了生儿育女,她坚信老天给她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不是让她用来蹉跎的,于是二十岁那年,女人不顾全家人反对,孤身一人坐上绿皮火车走上了追梦之路。”
洛谙晚听得认真。
“现实很快给她上了一课。初中学历,出身差,没钱没人脉,五线谱都识不全,别说唱歌了,连生计都成问题。”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好在她外形条件确实不错,为了生存,几经周折下女人开始去剧组跑龙套,走曲线救国的路子,梦想有朝一日能被伯乐发掘。”
“她成功了吗?”洛谙晚觉得概率渺茫。
他摇头,又点头,“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花瓶龙套,就在女人渐渐绝望的时候,她被偶然来片场走访的投资人看上了,在投资人的热烈追求与金钱攻势下,女人很快沦陷,也在飞速的阶级跨越中迷失了本心,一心只想绑劳这张长期饭票。女人聪明有心计,投资人被她迷得老婆孩子都不顾了,后来更是靠着怀孕生子成功上位。”
“这么容易就上位了?”洛谙晚眉头一皱,忍不住打断他,“投资人的老婆能愿意?他们不是有孩子吗?”
“没错,是不应该如此容易,投资人的老婆也确实激烈吵闹过,只可惜她在女人生产后做了一件蠢事。你猜猜?”
洛谙晚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满地瞪着他。
她又不是当事人,怎么猜得到?
“好好,我说。女人运气很好,怀了对同卵双胞胎,还都是男孩,那个年代这可是好兆头。投资人的父母本来也是持反对意见的,双胞胎一出,老人态度也松动了,但还是没答应两人离婚,只是投资人一意孤行,态度坚决。恰好双胞胎中的弟弟身体羸弱,被单独抱去了保温箱里养着,不在女人身边。投资人老婆见离婚势在必行,心里终究咽不下这口气,找了法子将孩子从保温箱里偷出来远远地丢去外地,等其他人发现时,孩子早已不见踪影。”
槽多无口,洛谙晚无话可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投资人和原配离婚了,孩子没找到?”
“很好猜到的,对吧?”他对洛谙晚的提问表示肯定,“投资人的原配要求,只要投资人和女人不报警,不追究她的责任,她愿意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否则她宁愿来个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想好过。投资人的原配娘家有些势力,真撕破脸两家都要元气大伤。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投资人一家极度看重脸面,他们丢不起这个脸。最终双方私下达成和解,原配净身出户,女人成功上位,除了丢了一个亲儿子外,投资人和女人没有任何损失。”
洛谙晚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强忍着没有开口。
“哥哥在富足的环境中渐渐长大,流落在外的弟弟则不太幸运,从小在三教九流的环境中长大,吃过百家饭,穿过百家衣,没有条件上大学,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去打工,后厨洗盘子当帮厨当街卖唱什么都干,最后在一个小酒吧里夜场驻唱时,因为长相和出众的嗓音,被网友拍下视频意外在网上走红。在公司经纪人找上门之前,他被富养长大的哥哥发现了。”
“从哥哥口中,他得以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发现哥哥过得并不那么幸福。哥哥一直承受着女人望子成龙的痴念,而投资人年纪渐长,突然发现前妻的儿子商业头脑出众,更符合他对继承人的要求,于是日渐嫌弃起女人和他的哥哥。日子一长,他的哥哥在女人的逼迫和投资人的忽视中逐渐变得敏感缺爱自暴自弃。哥哥大病了一场,而他的出现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哥哥心中的黑雾。”
要不是听得认真,洛谙晚都要被他通篇的“哥哥”、“弟弟”绕晕了。故事讲到这儿,她差不多明白,他讲的就是他自己和死者的故事。
“他的哥哥单独找到他,请求他答应两人共用‘隽哲’这个名字出道,除了父母,不能向任何人曝光彼此的身份,并向他保证,只要两人能够达成女人的心愿,并重新获得投资人的认同,就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让父母彻底接纳他,向外界公开他的存在。他答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也很缺爱,他也想要个完整的家,但他的存在对这个家庭而言却是个耻辱。会时刻提醒女人不光彩的上位经历,会时刻提醒投资人,另一个儿子不仅没死,还活得如此落魄。投资人和家族都丢不起这个脸,所以他们不会愿意认他。除非,他和他的哥哥一起证明自己的价值。”
洛谙晚说完,问他:“我说的对吗?”
“你真的很聪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女人和投资人竟然没有任何异议就默许了。‘隽哲’这个名字原本只属于他的哥哥,此后却共属于两人。他很拼,为了练习演技和口条,可以将一个影视片段翻来覆去练习上百遍,为了练好一首唱跳,可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除了练舞,就是在跑步机上唱歌,直到气息稳定。他做到了,他让‘隽哲’这个名字红的发紫,可是……”
“他的哥哥却日益堕落,或许是嫉恨,或许是别的原因,”洛谙晚说,“哥哥反悔了,不愿意履行当初的承诺,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在世人面前,对吗?”
“第一个故事版本讲完了。”他没有回答洛谙晚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是与不是,全凭你自己判断。”
洛谙晚不再追问,“OK,那第二个故事版本是什么?”
“第二个故事很简单。”他加快语速,“故事整体不变,唯一的变化,第一个故事中被偷流落在外的是弟弟,而第二个故事中被偷的是哥哥,我讲完了。”
他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你猜,哪个版本是真,哪个版本是假?我告诉警方的,又是哪个版本?”
洛谙晚缓缓挺直了脊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她紧皱眉头,苦苦思索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
“两个版本都有可能是真,也都有可能是假,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其实她更倾向于第一个故事是真,而他告诉警方的版本是第二个。
没有任何依据,这仅仅是她的直觉,也可以称作女人的第六感。他在讲述第一个故事时,洛谙晚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是真实的,讲述过程中也没有违和感,尤其是讲到流落在外的弟弟部分。
再已知他是双胞胎中流落在外的那一个,也是努力熬夜钻研业务的那一个,如果第一个故事是真,说明他对众人、对警方说谎了,他的目的……是冒充死去的哥哥认下“隽哲”这个名字。
洛谙晚确信,这符合他的目的,毕竟他之所以答应计划,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正大光明地站在公众面前,至于名字是不是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第二个版本是真,他的表现从头到尾也无懈可击,对外说的也全都是真话,但……第二个版本他讲述的太敷衍了,草草了事的态度令她觉得怪异。
仿佛谎话说过一遍,再说就不愿多加重复。
她盯着他的眼睛,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谁知道呢,”他说,“或许吧。”
好气啊啊啊!
洛谙晚感受到了久违的恼火,从来没有哪次吃瓜像这次一样云里雾里,这人怎么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等等,这句话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洛谙晚正要细想,他又紧接着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信轮回吗?”
是了!!!
这两句话,不就是第一天坐在车上时几人的对话吗?
后一句是他问盛绾绾信不信六道轮回,前一句是洛谙晚反问他时他的回答。
但,他为什么突然重提这个问题和这句话?
“你……”洛谙晚缓缓张大嘴,对心中莫名冒出来的一个新猜测感到十足震惊。
将震惊压下,她问:“你是不是,特意找上我的?”
他看着她,默认了。
洛谙晚:“……为什么?”
他说:“我该走了,父母和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不愿意回答。
“哐”的一声,房车像是被人从内暴力推开,露出洛谙晚史无前例的臭脸,还有她身后一脸平静,细看甚至还在微笑的隽哲的脸。
相当火大!
这瓜真是吃了个寂寞,洛谙晚身为吃瓜人被瓜主算计,还不知道原因,她只是臭着张脸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车外几人没有走远,非常有眼色地远远观望。
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渐渐驶近。
隽哲原本走在洛谙晚的身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加快脚步超过洛谙晚,在她正对面停下,并缓缓向她的耳边靠近。
洛谙晚身形一顿,勉强压制住想要远离的生理本能。
“我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他离她有点太近了,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正对着洛谙晚的耳垂,但洛谙晚被他即将出口的答案吸引了全部心神,竟然忘记推开他。
“因为,你是变数,在我的记忆中,你和曾经的你,是不一样的。”
洛谙晚:!!!
她震惊地瞪大双眼。
隽哲直起身,眼角余光扫到刚从豪车上下来,脸色阴沉的慕寒萧,语气莫名开始愉悦,“我先走了,晚点加你微信,希望你会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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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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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