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的黑影“隽哲”缓缓低下头,与床上的“他”対视,“哥,你的私生活我不干涉,但节目上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忠告了。
黑影“隽哲”心想。
回应他的,是一声漫不经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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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收藏破300啦!撒花!谢谢每一位收藏的小天使们,我爱你们!
第二日早上七点整, 顺利完成第一站养殖任务的三人组挥别了热情好客的藏族女人拉姆,人手一只真空包装,宰杀干净的藏乡鸡,预备着奔赴下一站理塘。
别看拉姆只给每人送了一只鸡, 看似小气, 实则包装中肌理分明、线条流畅的去毛鸡,小小一只就是六百一斤的起步价,堪称鸡中爱马仕。
隽哲再次起晚了,不仅三人中最后一个到,怕鸡症也犯了,拉姆给他递包装袋时他虽面色如常, 但上半身微微后仰的肢体动作暴露了内心的抗拒, 场面一时格外尴尬。
盛绾绾花了一晚上消化掉对方是个渣男的事实, 但心里仍旧膈应, 见他这幅做派, 忍不住开启阴阳大法。
“隽哲, 你不吃鸡肉吗?”
隽哲下意识一笑,将左脸侧转四十五度朝向她, 这是他经过无数镜头实践过的颜值加成角度, 会让他充满男性魅力。
“如果水煮鸡胸肉也算鸡肉的话, ”他自认幽默地打了个比方,还将手臂特意曲起秀了把包裹在冲锋衣内的大臂线条, “职业特性, 没办法啊。”
盛绾绾飞快扫视一眼, 不太明显地撇撇嘴角, 滤镜破碎后再看向他这费力凹造型才勉强能看得见的手臂线条,只觉矫揉做作, 姿态油腻。
殊不知换成昨天,她恐怕只会星星眼夸他自律身材好,这就有点像粉圈文化,正主一旦塌房,反弹最狠的绝对是曾经爱其最深的原真爱粉。
“哦,原来你吃鸡啊,”盛绾绾说,“我还以为你怕鸡怕成这样,肯定也不吃鸡呢。哎,看来有的人果然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隽哲脸上的笑容一僵,顿了顿才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晚,突然就开始针对他了?还是……另一个“他”做了什么事忍盛绾绾不高兴,却没告诉他?
他这个替身弟弟,以前对他可谓言听计从,最近却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看来等节目结束,得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一谈了。
“……没有。”盛绾绾接收到身旁洛谙晚示意直播镜头的告诫眼神,不太情愿地否认,“反正你要健身,不如把你这份送我吧?”
吃了这人欺骗她感情的亏,既然嘴上暂时不能说,她也要讨点利息回来。
隽哲却猛然松了口气,朝她宠溺包容地一笑,接着示意僵持中的拉姆将他这份递给盛绾绾。
盛绾绾也不客气,接下就给洛谙晚,洛谙晚又将手上的三只鸡统一交给祝淖放进房车冰箱冷冻,盘算着回程找个锦城当地的大厨,至少来个一鸡三吃。
而隽哲站在一旁正在沉思。
早就听说盛绾绾脾气娇蛮任性,一只鸡而已,明明可以像其他女生撒个娇就能解决,她却故意阴阳怪气,这么与众不同的方式,再结合昨天晚上答应他的邀约却临时鸽他的行为,隽哲瞬间就将盛绾绾的反常行为合理化了。
一,她是个海王,故意对他忽冷忽热,目的就是要吊着他,不让他轻易得逞。
他看了眼两人之间能站下至少两个人的距离,又回想前两天盛绾绾对她的热情姿态,觉得这条推论只算猜测,缺少事实依据,还需要与盛绾绾多接触。
至于二嘛,或许是洛谙晚向盛绾绾说了他的坏话,导致盛绾绾开始主动远离他了?
这个猜测不算毫无依据。
他扫了眼队长洛谙晚,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能明显感觉到盛绾绾很听洛谙晚的话,这种听话不是节目中队员对队长的服从,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和认同,这说明……
两人私交应该很不错,而洛谙晚在关系中占主导地位。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躁。
开幕式当天他嫌流程冗长无聊,室外天气阴冷又不想早起,前一天晚上就通知“他”代替他去,直到深夜两人碰面,他才知道“他”加入了洛谙晚的队伍,当时他差点气急败坏朝“他”发火。
选哪组不好,偏偏选了一组最苦最累的,队长还是洛谙晚,他深切怀疑“他”是故意的,但还没弄明白“他”的目的。
隽哲没和洛谙晚打过交道,但却听说了她在圈内男性从业群体中堪称臭名昭著的口碑,甚至有人私下称洛谙晚“仇男”、“蟑螂女狗仔”、“想红想疯了”,这都得益于短短几个月,胆她出席的公共场合所到之处必有圈内人塌房的“光辉事迹”,影帝、导演、歌手……
虽然也有女艺人(颜晓)在洛谙晚手上吃过亏,但总体来说,栽在她手上的男性群体数量遥遥领先,而隽哲也是讨厌洛谙晚的群体中的一人。
但他并不是心虚,认为自己艺德有亏,而是单纯厌恶洛谙晚这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行径,连带着对方明明比盛绾绾容貌更盛几分,他也完全不为所动,宁愿让“他”多出来代替他,也不愿和洛谙晚有过多接触。
难道,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他”想要引起洛谙晚的关注?为什么?
总不会是希望洛谙晚发现他们身上的秘密吧?
就他对“他”的了解,“他”那么渴望亲情和关爱,不至于想不开自毁坟墓,但近来“他”确实相当反常……
隽哲越想越觉得违和,仿佛在他不知情的某些时刻,原本被他牢牢掌控的事态突然像是脱缰的野马失去了缰绳控制,犹如一团迷雾包围了四周模糊了视线,令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这种失控感令他恐慌,初冬时分,他愣是在寒冷的高原清晨出了一身冷汗,汗湿了后背。
脱缰的野马……
“他”、洛谙晚……
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隽哲不确定自己是否脑补过度,但他身上的秘密太重要了,容不得一丝一毫暴露的风险,不管“他”究竟有什么计划,只要想办法切断计划中的关键一环,除掉最大的威胁,他就有机会重新掌控“他”。
隽哲想通首尾,捋清思路,只觉豁然开朗。
他将眼角余光落在一旁应盛绾绾要求,特意调换位置,此刻正站在他身侧的洛谙晚身上,微微眯了眯眼,遮住眼底翻滚的思绪。
洛谙晚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隐约感受到对方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善,但她没往心上去,只以为他嫌她隔开了盛绾绾,影响到他的养鱼计划了。
告别了拉姆,三人自行解决了早餐,又一次坐上svu,开启了新一站旅途。
这次盛绾绾不想坐中间,于是洛谙晚只好和她互换位置,将两人从中隔开。
换位的时候,洛谙晚明显感觉到隽哲不太高兴,虽然还是在笑,但笑不达眼底,态度也不如前两天友好,落座后头朝窗外一偏,连节目上惯常的暖场互动都省了。
不过这正合洛谙晚的意,经历了昨晚,她也不想和隽哲维持友爱队友人设,能省去虚伪的寒暄最好不过。
既然盛绾绾一没受到实际伤害,二未明确表态,三也算歪打正着认清了隽哲真面目,这件事洛谙晚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节目结束大家一拍两散,从此再不合作也就过去了。
有利益的地方就注定有黑暗,洛谙晚又不是道德警察,她扪心自问,像隽哲这样私生活混乱毫无偶像与粉丝界限的艺人,顶多算是私德有亏、有艺品却缺德,说不定人家的粉丝正争先恐后排队拿着号码牌呢,只要没有惹到她和她的人,她就没必要曝光隽哲。
几辆车子在丛山中依次穿梭,阳光时不时被山脊遮挡,车窗上明明暗暗,洛谙晚望向窗外,一边心想着,一边欣赏着飞驰而过的绿色草原,逐渐放松心神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长途旅行中很难彻底睡死,四个多小时的醒醒睡睡,彻底清醒时,车子已经到达了理塘县下辖的一个当地村落。
这片村落有大大小小一二百户人家聚集,聚集地地势平缓,村落房屋远处正对一片壮阔群山,群山山顶和部分山脊已被厚厚几层白雪覆盖,山脚下一潭蓝绿色天然海子,光照下海子表面正闪着粼粼波光,煞是好看。
洛谙晚下车,跺了跺久曲僵硬的双腿,猛吸了一大口高原的稀薄空气,又缓缓用鼻子和嘴角呼了出去,在空中拉起几道斜斜飞舞的白气。
“真冷。”盛绾绾紧挨着洛谙晚,企图靠她的体温取暖,两手插进上衣口袋,脑袋紧紧缩进衣领中,活脱脱一副冻傻了的鹌鹑样。
下车后,几人在节目组的安排下,来到了一座至少能容纳十数人的布帐篷中。
帐篷由绣着五彩花纹的白色厚毡布制成,帐顶露出一截红彤彤冒着灰烟的钢铁管子,管子顶端被熏得焦黑,几人刚进帐篷,迎面扑来了温暖的热气和诱人的饭菜香。
帐篷主人是个身材魁梧肤色古铜的中年男人,名叫旦增,自称是这儿的村长,身后还站着三个年龄相仿的青少年,两个寸头,一个短发,眉眼间稚气犹存,隐约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的三个儿子。”旦增招呼他们一圈人围着帐篷中央的锅炉坐下,语气豪迈地开口介绍,“大儿子克西,二儿子德吉,三儿子阿旺。”
他依次指过两个寸头和短发少年,“听说你们三位要来体验放牧,我就特意把我三个儿子叫来了,他们个个都是草原上长大的,马背上的好手。等会儿吃过饭,就让他们领你们先去马背上体验体验!”
这次上桌的饭菜比前两天丰盛不少,甚至还多了一大壶马奶酒,身为帐篷主人的旦增支使着三个儿子又是端饭端菜,又是给几个人递碗筷,一家之主的气势彰显无遗。
在他的热情劝说下,几人不好拂面子,多少端起铜碗,喝了几碗纯白色略带着浑浊的马奶酒。说实话不太好喝,入口有点轻微的膻味,还带点酸涩,但好在奶味浓重,度数较低,口感轻盈圆润,洛谙晚整体还算接受良好,几碗酒下肚,整个人都开始暖和起来,甚至微微汗热。
“藏族人真能生!劝酒的热情也好可怕,我总觉得不喝他就要吃我似的。”
盛绾绾皱着眉头,捏起鼻子喝完酒,凑到洛谙晚耳边咬耳朵,“一会儿是不是要骑马,我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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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要写到文案那一段了
酒足饭饱,在村长旦增和他三个儿子的带领下,洛谙晚三人及节目VJ走出帐篷,最终在离帐篷直线距离百多米的半露天马厩处停下。
四五匹褐红色毛发,中小体型的马匹时不时甩甩马尾, 悠闲地低头吃草。它们身上马鞍缰绳一应俱全, 大约是主人爱惜马匹, 马鞍与马背间还铺了层厚厚的、颜色各异的长条布毯,马鞍上则固定了一层更短的毯子。
洛谙晚注意到旦增家族成员上半身穿着相同制式的藏式长袍,内里纯白外层褐红,下半身却不全是民族服装,例如他几个儿子就穿着牛仔裤,只脚上踩着样式相似的长筒靴, 既具民族特色又不乏简练。
“我们这儿的马分两批。”村长旦增开口介绍, “一批是棚里的马, 它们脾性温顺, 被我安排圈养起来面向游客。我们这多少算是个小景点, 嘿,旅游旺季每天都有导游带整车游客过来用餐休息, 你们大城市来的年轻人,看见草原上的马就两眼放光, 嘴上嚷嚷着要骑,结果连马鞍都不上不去。”
说到年轻人时, 旦增特意看了几人一眼, 洛谙晚面上稳得一批, 盛绾绾膝盖一痛, 怀疑旦增在指桑骂槐,她曾被慕寒萧名下马场的马从马背上摔下来过, 虽然防护装备齐全没受伤,但自此落下来不轻的心理阴影,别说学马术了,简直看见马就腿软。
至于隽哲,他倒不怎么慌,因为他会骑马。
他本人的经历说起来相当神奇。三年前身为素人参加一档选秀综艺,凭借颜值与过硬的唱跳能力从百多人中杀出重围,断层出道,自此收获粉丝拥趸,成为新晋流量。
谁知他并没有在唱跳歌手道路上发展,而是突然转战大荧幕,参演了一部大导的青春校园爱情片男一,凭借这部电影横扫了当年大大小小十数个最佳新人奖,自此顶流雏形初具。随后不久他又转向小荧幕,出演了一部双男主大IP改编仙侠剧,剧播出后人气一飞冲天,彻底大红大紫。
短短三年内,从素人到影视歌三栖全线开花,谁见了不赞一声圈内紫微星啊,至于大家心里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人红是非多,圈内不少对家资本早就在背后扒他了,也不是没有厉害的狗仔蹲到过他的照片、视频,但每次都被他身后的资本拿钱摆平了,从未在大众视野中曝光过任何私人丑闻。
或许个别大粉和站姐站哥们有部分知情人,但隽哲一没恋爱,二或许个人魅力与时间管理能力双强,这些知情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至于马术,就是在参演仙侠剧前期特意去练习的。只不过隽哲嫌累又怕苦,只学了点皮毛,顶多只能在小型跑马场牵着马匹小跑个两圈,应付剧组拍摄是够了,后期的加强版训练,他全部是让“他”代替他去的,要是碰上剧烈又需要更高技术的马上动作戏份,隽哲就会让“他”替身上场。
而这场不为人知的隐秘替身计划,早在更久远出道前就已经开始了,直至今日,除了两人父母,没有任何人知道,隽哲这个名字,代表的竟然是两个人。
而最大的获利者,真实的哥哥隽哲,不允许任何人发现他的秘密,威胁他的利益,“他”不行,洛谙晚更不行。
旦增还在继续,“另一批马嘛,就是我们传统的粗放模式,我家马匹不多,也就两百多匹,现在这个季节,只能在特定的几个无水牧场放牧,避免马匹受冻生病。远来是客,先带你们体验体验马背上的感觉,一会儿再去牧场?”
他指指身后内敛沉稳的大儿子克西,二儿子德吉,以及相比哥哥们更活泼好动,却被迫在父亲面前乖巧的小儿子阿旺,示意三人挑选,“人数正好,我的儿子们别的不敢说,个个草原上的好手,骑马、套马杆样样在行!”
洛谙晚看向三人,嘴角抽搐,一听套马杆三个字,威武雄壮四个字就在脑海中自动浮现,这仨年纪一个比一个小,就身材而言,和威武雄壮的套马汉子毫无关联。
她觉得她上她也行。
隽哲:“女士优先。”
其实他更想说不用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要先看看洛谙晚怎么选。
盛绾绾小脸发白,紧张地手心冒汗,连怼隽哲都顾不上,哭丧着脸三连拒绝,“我不要,我不行,我有骑马恐惧症,看见马我就晕。”
她悔不当初啊,当时就应该去风景组!
节目上洛谙晚和盛绾绾只是相熟的同事,俩人私下关系没公开,不好替盛绾绾做节目组的主,直到工作人员确认过盛绾绾状态,确定情况属实,才允许她休息旁观。
但休息的弊端也有,后续流程她不参与,就意味着直播环节不会有她的镜头。
好在比起镜头曝光,盛绾绾更在乎自己的小命。
轮到洛谙晚,她示意三人反选,“我都行,你们谁想带我?”
“我!”阿旺率先开口,睁着双葡萄般剔透明亮的眼睛,忐忑又小心地询问洛谙晚,“可以吗?”
三个客人里,他最喜欢洛谙晚。
吃饭的时候,洛谙晚第一个喊他们一起坐,见他离果盘距离远,又特意给他递水果。从前小屁孩的他一直希望有个亲姐姐,而洛谙晚就是他心目中温柔姐姐的形象。
阿旺是兄弟中马术最好的,他相信自己不会让洛谙晚受伤。
说完又转头看向哥哥们,眼神明晃晃传递着“不许跟我抢”的威慑,却因稚嫩的面孔逗得两人开怀大笑,这一笑成功让阿旺从奶凶状态变成炸毛状态。
他狠狠瞪几眼哥哥们,急急转向洛谙晚,担心她嫌弃他不成熟。
洛谙晚也在笑,阿旺让她联想到了喵喵叫着向主人撒娇的纯黑小奶猫,这是她喜欢的生物之一,于是她心情极好地朝阿旺招手,给予他肯定的回应,“行啊。”
阿旺立刻翘起嘴角嘿嘿笑,双眼发亮,原地起跳几十厘米高,由内而外透着快活的光。
只剩隽哲没选了,兄弟二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期待着他的选择。俩人面上极力沉稳,眼神还是露出了些许渴望,他们希望在节目中展示自己。
隽哲看出来了,他略想了想,说:“我可以都选吗?”
兄弟俩人一怔,对视一眼,接着用眼神询问旦增的意见。
旦增也愣了,但他很快点了点头,反正盛绾绾暂时退出了,洛谙晚也选好了,隽哲怎么选都行。
这又不是比赛,不存在公平不公平,于是隽哲有克西和德吉两人,而洛谙晚只有阿旺一人。
阿旺努力挺直身板,领洛谙晚去马棚,选了匹性格温顺的褐红色成年母马,“姐姐,你个儿高,这匹马最适合你。”
洛谙晚看他一眼,阿旺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姐姐?你不想骑这匹,还是……你不想让我叫你姐姐?”
被人叫姐姐,洛谙晚确实不太习惯,她又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阿旺在情绪感知方面,聪明又敏感。
“没事。”洛谙晚摇头,“就这匹吧。”
阿旺开心了,他上前麻利地解开缰绳,将马牵出马棚,顺手抓起一捆干草递给洛谙晚,“它叫玛瑙,我骑过很多次,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
玛瑙温顺地低下头,打着响鼻一个劲儿往阿旺身上蹭,马脸一侧的眼睛却黏在干草上不放。
洛谙晚笑了笑,一手喂它,一手安抚性地摸它额头,一人一马趁此机会短暂地熟悉彼此。
这边温情脉脉,另一边隽哲选马却不太顺利。
马棚里的马匹本就不多,玛瑙他也提前看中了,可惜被阿旺抢先一步牵给洛谙晚,剩下的几匹温顺有余,孔武不足,他没有看上的。
性格沉稳的克西和德吉有点急了,他们平时说话直来直去惯了,见隽哲迟迟不选,克西忍不住问了,“你是不会选,还是都不喜欢?”
隽哲闻言一哽,顿了几秒才说:“还有别的马吗?”
圈里人大多人精,他也一样,说话委婉,哪怕要表达不喜欢,也会选个不那么直白的方式回答。
“哦,我明白,就是不喜欢,你早点说嘛。”德吉松口气,和克西小声商量,“要不把我的给他骑?”
“不行,”克西打量隽哲几眼,摇头,“你的就是匹野马,性子太烈,他压不住。”
“……也是。”德吉也看了看隽哲。
两人说的是藏语,声音很小,隽哲听不清也听不懂,但克西否定的态度过于明显,又盯着隽哲摇头,隽哲想当然地认为,这俩人当着他的面儿说他坏话,说不定还在骂他,尤其还是克西起的头。
他眼神一暗,心底十分不快,默默给克西记上一笔,面上却控制很好,看不出内心情绪。
兄弟俩又商量了会儿,貌似达成了一致,克西才用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告诉隽哲结论。
“我的坐骑白玉很不错,虽然比马棚里的马野一些,脾气大一点,但是有我看着,你骑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它在前面一点的无水牧场,不在这里,我们过去再看?”
隽哲点头,态度很好,“好的,我没问题。”
两边情况一说明,集体决定去前方无水牧场。
直线距离不到一千米,不算太远,洛谙晚喂完手上的干草,确认玛瑙对她态度良好,在阿旺张大嘴的震惊表情中,动作标准且潇洒地翻身上马,扬起缰绳,领头奔了出去。
“……好!”阿旺情不自禁喊了一声,接着急急牵了匹马,追了上去,他要给洛谙晚带路。
克西和德吉也叫了声好,转身急催隽哲,“我们也快点跟上吧,对了,你会骑吗?”
隽哲下颌用力向上抿了抿嘴角,“会骑。”
两人看着他,眼神迟疑,直到他翻身上马,独立骑了一小段,这才放下心,纷纷选马追了上去。
上马骑了会儿,克西和德吉被前方时不时回头挑衅的阿旺激起了血性,顾不得照看隽哲,纷纷屁股抬起,用半悬空的姿势一边炫技,一边加速追赶。
于是隽哲成了一行五人中的吊马尾,被远远甩在后面。
从未有过被人忽视地如此彻底的体验,隽哲心底燃起了一团火,越是往前骑,这团火烧得越旺。直到到达牧场,看到三兄弟围着洛谙晚,隐隐以她为中心时,心中那团火猛地窜起,火势达到顶峰。
他面色如常地下了马,克西和德吉两人见他来了,这才驱马过来。
克西将手指放入口中,吹了声口哨,很快从马群中快速奔来了一匹通体纯白的马儿,马背上披着正红布毯,其上装着全幅马鞍,步履矫健有力,神采飞扬。
白玉停在主人身旁,朝他身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吓得这匹可怜的来自马棚的马向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白玉别闹!”克西大喊一声,带着炫耀的语气问隽哲,“怎么样,白玉不错吧?”
”不错。“隽哲眯了眯眼,心中快速闪过个念头,他要毁了洛谙晚。
在克西的同步安抚下,隽哲顺利地上了白玉的马背,并平稳地小跑了一圈。
“白玉听话,接下来我会松手,”克西拍拍白玉的脑袋,和它沟通,“好好招待我的客人,不要让他摔跤,明白吗?”
一人一马沟通完毕,克西看向隽哲,叮嘱他,“可以小幅度、平缓地跑,只要白玉不受惊就很安全。”
隽哲点头,“嗯,好的。”
他平稳地拉起缰绳,轻轻一甩马鞭,白玉顺着他的指令,稳健地朝几十米处,独自一人的洛谙晚身旁跑过去。
阿旺本想跟上去,却被克西和德吉缠住,他们还要看着群马,不能让它们乱跑。
近了,更近了!
很好,无人机去拍群马了,VJ拿着重型器材骑不了马,此刻还在几百米的身后,这里除了两人和各自身下的马,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隽哲心跳如鼓,血液加速奔腾翻滚着,面上却越发平静无波,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两人之间不到五米距离时,隽哲突然狠狠一抽缰绳,白玉吃痛,嘶吼着加速朝前猛冲!
洛谙晚后背和头皮同时一麻,危机感涌上心头,她快速扫了眼身后,白玉的身躯近在咫尺,高举的前蹄即将将她连人带马踩在身下!
电光火石间,洛谙晚发挥出超人般的速度,在马蹄即将触上她后背的前一刻,快速翻身侧边一滚下了马背!
下一瞬,她向前急窜几步,发挥出超越世界百米冠军的冲刺速度,将白玉背上的缰绳狠狠一扯,强行将隽哲甩下马背。
这一扯,受惊过度的玛瑙堪堪躲过白玉的践踏,白玉也被扯偏了方向,两匹马各自朝不同方向奔去。
隽哲这一摔摔得相当狠,从他身上传来了清晰的骨骼断裂声。
洛谙晚死死盯着他,对跌落在地眼底乌青的隽哲露出天使般的恶魔微笑,“骑白马不一定会遇到公主,还有可能会遇到马上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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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再捉虫~
隽哲摔落马下, 在洛谙晚话音落下后,他连一句痛呼都没能发出,像是被迫甩上岸的一尾鱼,张大嘴呼吸了几下,就猝然昏迷, 人事不醒。
“他怎么了?!”阿旺最先发现异常, 飞快翻身下马,飞奔的步伐中带着惊慌与不解,就要冲上去查看情况,却被洛谙晚一把拽住。
“别上去!”
洛谙晚谨慎地站在原地,目睹隽哲胸膛的起伏在短短几十秒内由急促变微弱, 慌乱涌上心头,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 她深吸口气, 朝渐渐涌来的人群大喊, “随行医护!叫救护车!报警!无关人员别聚集都让开!”
她清楚自己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刚刚将隽哲拽下马的力度不会造成对方昏迷不醒,至于他为什么会昏迷, 必须由医护人员判断,此刻原因未明情况未清, 她不能上前。
以洛谙晚、隽哲、阿旺为中心,周围渐渐聚起一圈人墙, 困惑、慌乱、怀疑、惊恐、尖叫……各种复杂的情绪通过眼神和肢体互相传递, 又在昏迷的隽哲和洛谙晚之间来回流转, 现场顿时陷入了小范围慌乱。
现场直播被迫中断。
身处风暴中心的洛谙晚镇定地立在原地, 一动不动。
五分钟后,随行医护姗姗来迟, 后面跟着祝淖、孔特助及疑似隽哲助理的黑衣男人。
祝淖面色未变,拨通报警电话,冷静地与接警人员沟通。孔特助强自镇定,远远扫视现场几眼,瞬间脑暴了不下三个应对方案,只等初步结论出来,第一时间联系慕寒萧汇报情况。
黑衣男人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焦躁不安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眺望,脚下步履不停,原地打着转。
陷入昏迷的隽哲被随行医护快速解开上衣,戴上AED急救装备,同时辅助人工胸外按压。十五分钟后,两名医护人员陆续停下动作,面色发白,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
隽哲死了!
不久前还鲜活生动的男顶流,转眼就猝死在草地上。
现场一阵骚乱,死人的恐惧伴随着生理上的不适在人群中迅速传开,不少人捂着嘴往远处跑去。
“凶手!”人群中突然爆发一声尖锐的女声,一个肩扛长筒镜头戴着兜帽口罩的女生伸手直直指向洛谙晚,“我拍到了!是你把隽哲拽下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