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扯了大半下来，露出担架上小半个尸体。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给他重新盖上，继续往前走了。
就那一眼，姜曜看到了尸体上密密麻麻可怕的咬伤，死状相当凄惨。
“那是王陵。”王修心认出了自己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兄弟，有些伤感。
靳婉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人都被咬成那样了，衣服也都稀碎了，你真能认出来？”
“我要是没认出来我也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乱说啊，你没看到吗，他手上的戒指，不是给我们看过吗，说是单身戒什么的，一直戴着。”
“……也对。”靳婉想起这么回事，转头跟姜曜说，“士兵会帮忙收尸可以是什么线索吗？”
虽然不太聪明但态度积极，这个姐姐倒是能用之人。
姜曜真心回道：“先记住，只要能用上，就都是线索。”
几人轻装上阵，比士兵们早一些到达教堂。
今天的神父没有主持葬仪的任务，独自在教堂后面的一个池塘前对着玛利亚雕像做祷告。
姜曜等人找到他，双方见礼后正式交谈。
“神父大人，我们想知道第十三道门指的是什么？”
没有迂回试探，开门见山。
面容慈悲的神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第十三道门，是玛利亚设立的禁忌之门，任何一个开了门的人都应该向玛利亚承认错误并忏悔。”
王修心急眼了，忍不住道：“怎么又是这种云里雾里的说辞，禁忌……是指坏事？可是神父，我们初来乍到，就算我们想做坏事，那也得来得及啊？”
他可谓说出玩家们的心声了，包括姜曜在内，都盯住了神父微微抿着的嘴，等他解惑。
可惜神父瞥了王修心一眼，再看看其他几位挂了彩的人，微微叹气：“若是没有跨入这扇禁忌之门，你们又怎么会受刑？忏悔吧，只要忏悔，就可以得到玛利亚的原谅。”
王修心真的要被他逼死了，正要用上拳头无力谈判，被姜曜按下。
姜曜看着神父，问下一个问题：“苏珊需要忏悔什么？”
神父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有受刑的人自己知道该忏悔什么。”
“那应该怎么忏悔？”
“在玛利亚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
“只要承认了错误，就可以免遭刑罚吗？”
“是的，玛利亚的爱可以宽恕任何人。”
“玛利亚在哪儿？”
“在你看得见的任何地方。”
“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忏悔都可以吗？”
“受刑时诚心忏悔，见证下得到宽恕。”
王陵的尸体到了，神父与他们告别，匆匆前往礼堂主持仪式。
姜曜等人见证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仪式，只不过这次少了个母亲的角色，只有王陵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棺材里。
教堂里的人去往山上送葬时，姜曜没有再跟着去，而是带着新人们返回城内。
来到瑞恩餐馆门口，宫雪萍等人还没回来。
今天也是个大好的晴天，蓝天白云，轻歌曼舞，热闹欢腾。
姜曜从云中的肩膀看过去，在为小王子洗礼庆典做准备的NPC团体中瞄到几个人影，有了主意。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就走，靳婉都来不及伸手抓她说自己也要一起去，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海当中。
“啧。”
路过那群傻乎乎的新人后，牛凯锐和两个队友停下来。
“这帮新人还挺沉得住气么，比我预料的状态要好一些，看起来挺有条理，我还以为他们会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呢。”
队友笑他，“想当然了是不，新人肯定不全是垃圾货色啊，看姜曜就知道了。”
“为什么看姜曜就知道了？”
“那不废话吗，姜曜多牛啊，这么点时间就……”队友答到一半忽然卡住，“不对啊，小马你声音什么时候这么像个女的了？你踏马捏着嗓子说话了吗？”
小马皱眉，极具特色的烟嗓亮相：“我没捏啊！”
牛凯锐的视线无意间飘进队友身后两栋尖顶小屋中间的巷子里，他看着那张笑盈盈的脸下意识“卧槽”。
“姜、姜曜！”
三个体型不小的成年人一起挤进小巷，整条路就被堵死了。
牛凯锐，也就是在外面说了要抱姜曜大腿的那个男人上来就是一通马屁。
“阳阳姑奶奶，可算是见到你了，再见不到你我们可能都要活不下去了！”
语气是夸张了点，姜曜看看三人比新人还不如，狼狈好几成的样子，兴致盎然问道：“怎么伤成这样，新人都没有这么严重。”
衣服盖着的地方暂且不论，牛凯锐脖子上的伤口和包了好几层纱布的双手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小马想起这个就来气，“我们本来是没有受伤的，兜圈子找机会解决了那些狗后，想着回旅馆继续休息，没想到正好撞见有个玩家被狗咬死了，他那六只狗失去目标，一看到我们就攻上来了！我们没有防备，只差几米又和它们相向而行，简直可以说是双向奔赴……”
也是够倒霉的。
姜曜想了想，问：“被狗追的时候你们分开跑过吗，狗会按原本的数量跟着你们跑吗？”
“是。”牛凯锐三人试过，“这些狗的目标活着的时候是不会攻击其他人的，可如果狗主人死亡，那就是无差别攻击了，逮谁咬谁。”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相当有用的信息。
姜曜点点头，“你们被旅馆赶出来了吗？”
“那可不吗？”牛凯锐翻白眼，“说是怕我们惹来麻烦，让我们忏悔完了再去办入住。别的旅馆也都拒绝了我们，凑钱想让居民腾个房子给我们住也行不通，这不是要我们露宿街头吗？”
他嘴上说的气恼，表情却还是轻松的。
姜曜笑了，“不会露宿街头的，对吧？”
牛凯锐本来还想演个戏的，没想到这就被她看出端倪，悻悻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有了点没想到的发现。”他正经起来，往城堡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儿不是背景板，今天早上起来后我们仔细想了想，昨天晚上狗叫的最欢的地方……就是城堡。”
“我们去城堡门口查探情况时发现王后护卫队招新，报名就能进，还是夜班。”
姜曜皱了皱眉头。
有狗叫代表受刑的话……
城堡里受刑的会是谁呢？
作为交换， 姜曜把和神父的完整对话都告诉了他们。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个房间都要挂那女人的画像了。”牛凯锐若有所思，“原来是为了方便开了门的人忏悔啊。想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禁忌后对着画像忏悔就行了是吧，那成， 大不了今晚把能想到的不该做的事情全部都忏悔一遍试试……啊对了， 阳阳姑奶奶~”
他换了种语气，朝姜曜竖起大拇指， 神情谄媚：“昨晚您那边可真是个大场面， 佩服，真的佩服！被十几条狗追着咬还能毫发无伤，我抱的大腿就是不一样！”
在双方都已明确狗的条数越多代表受罚越重的情况下，这可算不上什么夸奖。
但姜曜欣然接受了，还走近了两步，特别友好地拍了拍牛凯锐的肩膀。
“倒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啦， 十条狗二十条狗的没什么区别……只是被狗追多了， 孰能生巧而已哦。”
她从三人中间通过， 来到巷子口时还朝他们笑了笑才离开。
留在原地的三人看着她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摸了摸立起汗毛的胳膊。
“卧槽……”牛凯锐喉结连续滚了好几下才稳住心神， “这排行榜第五真材实料毋庸置疑啊， 我刚说的那么隐晦了， 本以为她到底还小听不出来的。”
小马呸了一声，也是心有余悸，告诫道：“那是你能试探的人吗？我看她脾气应该还好， 反正咱们也没什么野心，就像今天这样把知道的都告诉她刷一刷好感， 顺着毛摸蹭一蹭她的顺风车她不会介意的。”
“知道了知道了。”
牛凯锐嬉皮笑脸耸耸肩膀， 胳膊上的玫瑰开了又开， 越发艳丽。
他是没什么野心， 可是就算是在异次元，也不是欠了谁的人情都能不还的。
这小姑娘跟雷达似的灵敏，可怎么取得她的信任啊……
姜曜回到瑞恩餐馆门口时，宫雪萍那一队人已经回来了。
王修心等人已经把神父那边的情报告知他们，就等姜曜到场继续交流苏珊母亲那边的线索。
“你上厕所好久哦，我们差点都要以为你掉下去了，正准备去捞你呢！”崔莎莎咯咯娇笑，“下次上厕所要快一点，毕竟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没法浪费！”
姜曜看着她那副下巴抬得高高的骄傲模样，眼睛一眨便露出委屈的神情，“我来晚了不是因为上了很长时间的厕所，而是在路上遇到了几个老玩家，尝试着和他们交流了一下才耽误了，正想跟大家说我拿到的新线索呢。”
崔莎莎又翻了车，脸色一僵，干干道：“哦，这样啊……”
姜曜体会到了欺负人的乐趣，并不见好就收，神情更委屈了。
“莎莎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如果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直说嘛，能改我是会改的，实在不能改……就请姐姐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包容我一下好不好？”
崔莎莎一口血卡在喉咙里，梗的要死。
什么年纪小不小的，她们看着也就差两三岁而已！
又莲又茶，气死她了！
临近中午的太阳有些大，宫雪萍拿这两个气场不对付的小丫头毫无办法，只能打个圆场道：“莎莎就是性子急，阳阳你不要放在心上。这样，大家来来去去忙活一上午肯定也饿了，咱们进去边吃边说。”
说完又给了崔莎莎一个眼神，示意她懂事一点。
崔莎莎又冤又委屈，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她哪里受过这种气，心想反正大家现在都向着这个阳阳了，她干嘛还要乖乖听这些人的话，脸一扭一哼独自冲进餐馆。
宫雪萍脸色有那么一瞬间不好看，不过还是忍住了，自己看向姜曜，“别介意啊，莎莎家里条件好，被宠坏了。”
姜曜心情很好，把手背到身后跟着走进餐馆。
“没关系呀，反正我刚才也是故意气她的。”
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剩余一行人相互看了看，笑出声来。
黑皮妹子感叹道：“刚还觉得这妹妹有点茶里茶气，结果就是故意气人的，还挺可爱。”
“昨天晚上就看出来了，这孩子聪明又会自保，有她带着我们确实会安全很多。”
宫雪萍的视线从姜曜后背挪到靳婉身上，笑道：“婉婉，这次你们立功了。”
“也是凑巧。”靳婉很谦虚，看姜曜走远了低声问，“那她在我们团队里，定位是什么，要给她一个比较高的地位吗？”
宫雪萍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笑道：“都是队友，没必要分什么高下，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可不是吗，就是一个早两个月进来还算有点头脑的小姑娘，等他们熟悉了，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这个点的人流还不多，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宫雪萍：“我们很早就找到苏珊家了，也见到了她的母亲，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因为……”
她叹了口气，“那女人疯了，无论我们怎么问，都只会说同样的话。”
姜曜给自己倒了杯水，又请服务员拿纸笔过来，“她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宫雪萍摇摇头，“说她的小苏珊绝不可能开第十三道门，她是最乖的孩子，如果开了一定会找家人一起向玛利亚忏悔的。她这个样子，同是为人母亲，我也能够理解。”
“她那儿什么都问不出来，我们只好向四邻打听了一下，因为我们身上明显带着伤，愿意搭理我们的不多，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提供了点信息，说苏珊特别漂亮，也很活泼开朗，大家都很喜欢她。”
王修心疑惑：“特别漂亮我们当时倒是有看到，确实漂亮……但这信息有什么用吗？”
“我还没说完，那人还给了我一个说法，说是……漂亮的女孩总是经受不住诱惑，频频去开第十三道门，还不知悔改。”
姜曜掀了下眼皮，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宫雪萍道：“嗯，这个说法我也听到过，在教堂的时候。”
重复听到的信息……
有人激动：“那会是突破口吗，咱们从漂亮的女孩儿下手？”
“那也不对吧？”靳婉提出疑惑，“如果是漂亮的女孩容易开启第十三道门，那我们这些人怎么解释？阳阳够漂亮吧，可她没开门啊，还有王陵，他是个男的啊，长得还不好看，两者都不沾边，怎么他就成了第一个死人？”
“好像也有道理……对了，阳阳，你刚得到的消息是什么？”
众人看过来时时，姜曜需要的纸和笔送到了。
“边说边整理吧。”
姜曜把纸张摊开放在桌面上，拿起笔在中间写下“第十三道门”。
“我们是从这里开始，然后是玛利亚，忏悔，美丽的少女，禁忌之门 。”
她一个一个关键词写下来，最后在禁忌之门的旁边写下“王后”二字。
“王后？”众人不解。
“昨天晚上城堡方向也有狗叫，据说叫得还很激烈，那些老玩家在去那个方向查探的时候，意外发现王后护卫队在招人，而且是无条件的。”姜曜在最后两个字上圈了个圈，“关键点不一定是王后，但相比起城堡这个词，这两个字距离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更……”
“等等！”宫雪萍忽然叫了停，“这张纸能让我好好看看吗？总感觉这些元素有点熟悉。”
“当然可以。”姜曜把纸推了过去，笔也给了过去，“有什么要补充的也可以写在上面。”
宫雪萍低着头，眉头紧皱嘴里还念念有词，过了大概有半分钟，她忽然问：“我们是要参加小王子的洗礼盛典过来的对吧？”
“对，背景是这么个背景。”
于是宫雪萍在王后旁边补了个孩子，然后激动地站了起来，“那就是这样了！这些元素加起来，不就是格林童话里那则‘玛利亚的孩子’吗？！”
“等等，什么玛利亚的孩子？”王修心拉住她，“姐你快说，别卖关了！”
宫雪萍重新坐下，压抑着躁动的心情尽量有条理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五岁的女儿，一直有给她读睡前小故事，就在网上找了点童话读，就在我到这儿的前几天，正好给她读到了这个。”
“这个故事讲的是，圣母玛利亚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她让小女孩儿自己在天堂玩，有十二道门是随便小女孩都可以进去的，除了第十三道。玛利亚不允许小女孩打开这扇门。”
王修心一拍大腿，“第十三道门，禁忌，对上了！”
宫雪萍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当然，小女孩最终还是没能忍受住诱惑，偷偷打开了那扇门，她的手指因为打开门而留下了金色的痕迹，就被玛利亚发现了。玛利亚问她是不是打开过那扇门，小女孩没有承认，于是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赶回了人间吃苦。”
“但因为小女孩长得非常貌美，回到人间的小女孩被路过的国王发现，国王对她一见钟情，把她带回城堡册封为自己的王后。”
“王后很快产下一子，产子后玛利亚出现了，又问她是不是开过第十三道门，王后还是不承认。”
“因为不愿意承认，接下来两个儿子也都被玛利亚带走，最后王后成了人们口中吃了自己孩子的恶魔，国王也护不住王后了，她被送上了绞刑架。”
“行刑的时候，圣母给了王后最后一次机会，王后终于在烈火中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玛利亚熄灭了火，并把孩子和嗓音都还给了王后，从此王后和国王一家过上了真正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个故事和他们这个副本的契合度真的很高。
“承认错误就可以被原谅！她要承认自己当时撒了谎，说出事实！”众人惊呼，得出结论，“那禁忌就是——不要撒谎！那狗的条数难道就是说谎的次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那几个被狗追的更严重人，更是得到了重点关照。
说出故事后自己打了自己脸的宫雪萍脸色青青红红，好半天才缓过来。
“既然已经知道第十三道门是什么了，那大家想一想都撒了什么谎吧，为今晚的忏悔做准备。”
“对对！”众人暂时放弃打探别人到底都说了什么鬼话，全心全意思索起自己撒的谎来。
王修心想了好几分钟，憋得脸都红了，崩溃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想不到，我感觉我根本没说过谎啊？”
其他人也哀嚎起来，“我也想不到自己怎么就撒了两次谎，我有什么必要撒谎啊？！”
“你们说，要是不能全都回忆起来，真的忘记了会是什么后果？”
“天天晚上被狗追吧……”
崔莎莎终于能有点优越感了，翘着二郎腿道：“其实我们一条狗的都没什么关系啦，大不了就在那条狗出现的第一时间冲上去把它杀掉嘛，可要是两条三条甚至更多……那是真的有点麻烦了呢。”
小岛男冷笑，“莎莎小姐，你可能是忘了，昨天晚上你那条狗是谁给你弄死的。”
崔莎莎噎了下，噘嘴道：“我又没说是自己杀掉的，你帮了我忙我也是很感激的！但你们麻烦了也是事实啊，我又没乱说！”
有两条狗的靳婉实在是忍不住了，“莎莎，你说的东西是没问题，但你的语气大有问题好吗？你有什么优越感啊，你看看阳阳，她一次谎都没有撒过，她说什么了吗？”
正在苦思冥想刚数到自己撒的第七个谎的姜曜：“……”
对不起。
她才是罪孽最深重的那个。
宫雪萍怎么也凑不够四条，确认自己没有什么遗漏后道：“或许这个程度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重，不够诚实可能也是谎言的一种？大家放低标准再盘一下，或者相互盘，相互回忆补充。”
“啊！”小岛男想起来了，“如果口嗨也算撒谎的话，那我说的买了个小岛晨练也可以算一条？”
“什么？原来买小岛晨练真的是假的！”崔莎莎拍桌而起，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我就说你们看起来不像有钱人！”
小岛男嗤笑，“可打住吧你，正常人谁会信买小岛晨练这种事啊，还有，难道你那个轮椅、菲佣、院长就是真的？”
崔莎莎脸都红了，跳脚道：“那本来就是真的！我只有一条狗所以我只撒过一个谎就是我的眼睫毛不是天生这么长是接——”
她卡住了，一脸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就自爆了。
众人：“……”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有了她开先河，大家也都豁出去了。
“好吧其实那个屁是我放的，我怕你们怀疑我，所以先下手为强故意嚷嚷说好臭。”
“昨天下午买水的时候我多收了大家每人两个铜币。”
“我说我老婆特别漂亮儿子也乖是假的，我根本没老婆。”
众人“自我毁灭”的差不多了，终于开始安排今晚的忏悔计划。
“我们没有旅馆可以休息了，要不这样，大家白天先睡好，今天克制住不要再乱说话了，晚上就聚在一起，忏悔也消灭那些狗。”
“大家都是一个团队，齐心协力渡过难关吧。”
“可以！”
聚在一起？
姜曜保持微笑，聚在一起不就穿帮了吗？
这会儿穿帮可不好玩，那她就白演了。
本来解决这种困境的借口要多少有多少，可是继续撒谎就会不断地给自己增加负担把自己逼上绝路……
麻烦了。
食不知味吃完一顿饭，走出餐馆姜曜还没想出对策。
正午的阳光越发强烈，唱歌跳舞的人们移动到阴凉的地方，继续散播艺术的美感。
姜曜被太阳晃了一下眼睛，打定主意。
实在不行，虱子多了不痒，大不了找个理由和这些新人分开，再让牛凯锐他们“帮忙”分担就好了。
“阳阳！快看！”
袖子忽然被拉了一下，姜曜看向一直都很稳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激动起来的靳婉，听她压着声音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奶油小生我的最爱！他好像也是玩家！”
王修心也看到了，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花痴就喜欢这种屁用没有的小白脸。”
姜曜顺着靳婉手指的方向，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睛。
前方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走过来。
比一般人白的皮肤，柔和的下颔线，极具特色的笑唇，扎在脑后的小尾巴……
姜曜眼睛一亮也激动起来。
更稳妥的办法，这不就来了！
“哑巴哥哥——”
哑巴只听一声感情满满的呼唤，对面就扑出来一个瘦小的身影，仿佛乳燕投林，朝自己奔来。
他愣了愣，看清来人面孔后越发迷茫。
这个本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姜曜……大变样了？
接住人帮她缓冲了一下，哑巴看向前方走过来的相当面熟的大部队，“问”她。
——你们一起的？
姜曜现在的心情好极了，欢快点头，“对呀，他们同意让我加入他们的团队。”
这可不算说谎，只是陈述。
靳婉就好这一口，眼睛没法从哑巴身上挪开，一时间都没察觉人家交流是用比划的。
“阳阳，你认识他啊，他是谁啊？”
姜曜挽着哑巴的胳膊，介绍道：“哑巴哥哥，也是一个老玩家，我们一起玩过两个副本。”
“什么？”
不等靳婉说下一句，原本也有点小心动的崔莎莎开口了。
“哑巴，你真哑巴，不会说话那种哑巴？”
哑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再看难得乖乖站着的姜曜一眼。
有一说一，姜阳阳发疯的时候都比她来得有礼貌。
“哦~”崔莎莎绕着他们走，又问，“真的就一起玩过两个副本？我看你们很熟啊。”
姜曜：“真的就两个副本，对不对呀哥哥？”
哑巴沉默两秒，白皙的脸红了起来，点点头。
崔莎莎看到他这样，当即笑开，抓着人的把柄继续阴阳：“脸红了唉，怕不是两个副本吧？”
脸红了？
姜曜侧目，发现人真的脸红了。
徐行也查无此人的信息跳出来，在眼睛前面耀武扬威，姜曜想了想，握紧哑巴的小臂，笑得更灿烂了。
“真的诶，为什么忽然脸红了啊？”
哑巴的眼睛很平静。
——因为你突然叫我哥哥，不好意思。
姜曜想到当初在酒馆教她立人设的姐姐，小眉毛一挑，拉着人的胳膊让人弯下腰来。
哑巴不明所以地低头，下一秒一道温热的吐息便喷洒在耳廓上。
“是这样叫会脸红吗，哥哥~”
“……”
哑巴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耳朵红到滴血，瞬间拉开和她的距离。
他恼怒地看着姜曜，想要严肃偏偏严肃不起来的脸红彤彤的，充满了被捉弄后的窘迫与拘束。
姜曜一点也没被吓住，甚至还哈哈大笑起来 。
众人：“……”
妈的，这小姑娘这会儿看起来怎么这么坏啊！这俩人还真挺亲近！
靳婉看着两人如此“亲密”，刚跳起来的少女心扑哧一下就灭了，哀怨地看着姜曜。
黑皮女孩对这种款式的男人不屑一顾，安慰靳婉道：“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忘了他吧，看看云中哥，面容周正身强体壮，更可靠。”
“再强壮有什么用。”靳婉根本没有被安慰到，“真遇到过不去的他也不会搭把手啊，不然就留在南区了。”
黑皮女孩：“……也有道理。”
躺着也中枪的云中：“……”
关他什么事，有病。
姜曜今天看哑巴特别顺眼，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个多么好用的对象啊。
她和颜悦色地看着人家，“你是今天刚进来的吗？”
哑巴还在生她的气，没有理她。
姜曜便嘻嘻笑着凑过去，把自己的脸怼到他面前，“为什么中途进来，一般人都不会中途进来的吧？”
她眨眨眼睛，又黑又大的虹膜亮晶晶的倒映着一切，看起来是真的开心。
哑巴盯着那双眼睛看了数秒，用两根手指点住她的额头，把人推开十公分。
——这个月还没进过副本，怕别的副本来不及刷新。
姜曜保持着被他推开的姿势，“嗯？没找人盯着我？”
——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巧呀？”
——我在选择的时候，偶然听到有人说你进这个本，就选了这个。
回答的倒是挺自然的。
姜曜眼珠子一转，算了算自己和他的能力，觉得再多个一两条狗也不是不能承受。
“哑巴哥哥，我原来说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但徐行都说找不到你我就反悔了。给我透露点吧，你是一直都这么低调，没有团队的吗？”
哑巴沉默了两秒，点了下头。
“那你就是北区的第二个王函西，跟他有往来吗？”
这次摇摇头。
姜曜终于往后退了一步。
不远处竖起耳朵都听不见这俩快贴在一起的人在说什么的王修心撇撇嘴，“不是说别的人都不喜欢的吗，这不是有一个喜欢的？小白脸……喂，那个哑巴！”
他叫了人一声。
要是单枪匹马王修心肯定是不敢这么跟老玩家说话的，即使人家是个小白脸，可这会儿他一个团队都在这儿，眼瞅着这个小白脸又被阳阳妹妹压制地死死的，就没有顾忌了。
哑巴看向他。
“看在你和阳阳妹妹很熟悉的份上，我给你提个醒儿。别撒谎啊，撒谎就会多一条狗，咬不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