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谋—— by北木南乔
北木南乔  发于:202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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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老二一家留在京城,顺便也管着咱们家在京城的产业,老大除孝后可官复原职,到时候再去京城不迟。”
“那到时候可要让二弟一家归来?”谢大
老爷想的是,如果他们大房也走了,那这座府里就剩一个三弟妹,多少有些不方便。
谢父思考片刻,摇头说:“到时候再看吧,老二一家未必愿意回来,到时候你们要多约束他二人一些,免得他们忘了形。”
“您放心吧,二弟是个稳重的。”
谢父说完朝邵芸琅招招手,笑着说:“在江南住的可好?我离京前和亲家见了一面,给你带回来了不少东西,一会儿让人送到你院里。”
邵芸琅上前行礼,“多谢父亲挂念,一切都好,我祖父身体可好?”
“老当益壮,我远不如他。”谢父笑道,当初众人还以为武侯回京活不了几天,没想到人家不仅活着,还身体倍儿棒。
谢大老爷夫妻与邵芸琅年纪相差太多,平时也很少交流,倒是知道邵芸琅来姑苏后做了不少事。
隔着房,又是寡妇,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大老爷瞥了邵芸琅一眼,忍不住告诉父亲,“三弟妹变卖了几间铺子,在姑苏城外建了一座慈幼堂,收养了一些孤寡,此事事关重大,儿子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
谢父摆摆手,“此事离京前芸琅就告知我了,她想用久安留下的产业做一些事,那家慈幼堂取名为“久思”,是她对久安的一点念想,你们不必干涉,能帮的地方帮一把就行。”
邵芸琅再次对谢大老爷夫妻道谢:“大哥大嫂帮了我许多,否则慈幼堂也不能这么快办
起来,我知道要持续下去会很困难,也会招来不少麻烦,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尽心尽力就好。”
谢大夫人感慨道:“我不如三弟妹,没这份宽广的心胸,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邵芸琅反驳道:“我有钱有闲,不比大嫂忙碌。”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这家慈幼堂是谢家一个寡妇办起来的,起初这里收留的只是上次被贪官污吏残害遗留下来的孤儿和无人奉养的老人。
如今多了一批从北方送来的孩童,全都是战乱中幸存的孤儿。
北方战事不断,有人将这批孩童千里迢迢送到了姑苏,请她帮忙照料,给足了钱财,这才是邵芸琅建慈幼堂的原因。
谢父叮嘱道:“虽然是好事,但也要避免被人诟病,明日我见一见姑苏的官员,该办的手续都得办齐,既然收留了他们,就得尽量照顾好。”
“父亲放心,儿媳会谨慎行事的。”
“也不必多担忧,此次回来还有个人与我同路,他急着上任就先离开了,改日再一起聚聚。”
众人好奇地问:“谁啊?”
“哈哈,徐良美也来姑苏了,他谋了外放,正好江南空缺多,皇上亲自任命他为姑苏通判,如此一来,他也算皇上看重的青年官员了。”
邵芸琅眼皮一跳,徐良美怎么会到江南来?他前世并没有这段经历啊。
不过与她也没什么关联,论起来好处还不少,有这层关系,她的慈幼堂就更容易办下去了。
杨钺还真是会给她找麻烦,一会儿托孤,一会儿求她帮忙买粮,还说要将他父亲转移到江南来,让她帮忙留意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子。
杨家起复,杨钺也迅速成为朝野第一红人,巴结杨家的人多的是,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也不会有人怀疑杨父还活着。
他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孤岛上,转移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完全没问题。
只是邵芸琅回绝了他,既然要躲,那就躲远一些,姑苏城里不止有谢家,还有不少见过杨将军的人家。
可让邵芸琅万万没想到的是,几日后,一个独眼的老叟上门应征慈幼堂的苦力,自我介绍说是北方来的,家人都死在战乱中了,无依无靠,想找个能容身的地方混口饭吃。
他说话确实带着北方口音,身形高大,虽然一只眼罩着,可邵芸琅还是觉得他眼熟。
慈幼堂干活的人少,里头的孤儿主要是由老人照看,邵芸琅提供了住所和食物,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恩德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这里收留的老人都带着病痛,累着反而得花更多的医药费,所以邵芸琅张贴了告示要招人。
来应征的人不少,多是当地的,邵芸琅收了一个厨娘一个育儿嫂,还想再招两个能干粗活能看家的壮汉。
“东家,别看我四十五了,身强力壮的很,一般的年轻小伙子都没我力气大,我还能文会武,可以替你教这些小萝卜头
识字练武,一个人顶好几个用,工钱也不要你的,只要管我一日三餐和四季衣裳一套就够,当然,我饭量大,顿顿得有肉。”
想到现在的肉价,对方犹豫了一会儿说:“也不用一天三顿都有肉,一顿就行,实在没有,我可以自己上山打猎。”
邵芸琅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结合各种可能,最终得出一种可能,“段游是假名吧?杨大伯!”

杨振天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地看向邵芸琅。
他已经做了伪装,连身边的人都说与原来的样子不像,怎么这个女娃娃能轻易认出他来?
而且他们从未见过!
“什么杨大伯,在下姓段,姑娘认错人了吧?”
邵芸琅笑道:“姑娘这个称呼不妥当,我乃谢家三夫人,大伯可知道谢家?就是住在杨柳街后头的那个谢府。”
“呀,那可是大户人家啊,我知道的,出了个当朝首辅的谢家嘛,没想到夫人出身高贵,老汉失礼了。”
邵芸琅瞧着他一双手,摇头说:“大伯,您这双手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又说自己是北方来的,如果没有核查过身份,我们慈幼堂不敢收,甚至还要报官的。”
“别介啊……我一介良民……”杨振天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被识破了身份,可见这邵家的小姑娘确实聪明。
杨钺将他送往江南,一来是这里认识他的人少,二来是气候好,也远离战争,可以好好休养。
不过杨振天没去杨钺给他安排的地方,而是半途自己跑了,没两天被长戟找到,于是拐了这小子一起跑。
他路过时看到门口张贴的告示,想起这家慈幼堂的来历,好奇心驱使就走进来应聘了。
“嘿嘿,小侄女,你到底怎么认出我的?”
邵芸琅将他的路引和户籍证明给他,无奈地说:“您和杨家少将军们长得很像,而且气度不凡,很容易猜到的。”
杨振天心想:
不对啊,我不是死了吗?
他突然沉下脸,伸手抓住邵芸琅的肩膀,“小侄女,你看到我活着竟然一点不惊讶?”
邵芸琅侧头瞥了一眼肩膀上那只手,她可以肯定,自己的小身板敌不过对方的一根手指头。
“我不仅知道您没死,还知道您之前躲在哪里,您如何逃过一劫我也一清二楚。”
杨振天收回手,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对不住,我如今身份尴尬,不得不小心谨慎。”
看来他得写信回去问一问那臭小子是怎么回事了,这么机密的事情为何这小姑娘会知道?
邵芸琅以为是杨钺告诉他来这里的,便以为杨钺也提过她。
她尴尬地撩了一下额发,“您可以留下,不过我这里虽是善堂,却也不收无赖,您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这是自然,刚才说的全是肺腑之言,绝不会吃白饭。”
“那好,一个月一百文,包吃包住,一年四季衣裳,您再教他们识字,每月多加五百文。”
“只练字吗?我武功更好。”
“我自然知道您武功好,可您这身份尽量避免动武,越厉害的人越容易被人注意到,还有,您的装扮太凶了,一看就不是好人,把眼罩去了,脸上的疤除了,明日我让丫鬟过来给您化妆。”
杨振天捂着脸说:“这可是我弄了许久的。”
“不必这么麻烦,您想要伪装自己,只要将自己弄的普通些,走路别那么威风八面的,背得弯,
手要抖,眼神要麻木凄苦,这些多练练就会了。”
杨振天除掉眼罩,邵芸琅没见过他,可是从他身上能看到杨钺的影子,不愧是父子。
“你这女娃很有些本事,定力也好,可惜不是我杨家儿媳。”杨振天想到家里还未娶妻的几个大龄儿子,头疼的很。
但也不能怪他们,谁家死了爹也不能立马成亲。
“对了,我还有个大侄子,长得好,身材好,武功高,可以来慈幼堂做个看大门的吗?”
邵芸琅眨眨眼,和谐地笑道:“我们慈幼堂很穷,不需要看大门的,更不需要长得好身材好的。”
“也对,你一个年轻寡妇进进出出的,有个小伙子在确实不方便,那我打发他走!”
邵芸琅有些安定了,这位要是在她这里出了事,杨钺会不会冲回来宰了她?
她头疼地想:这个麻烦到底是怎么找上门的?
慈幼堂里如今十岁以下的幼童一共二十余人,老人家七八个,每日吃用花销并不算大。
邵芸琅自己有田地有庄子,种出来的粮食蔬菜足够他们吃的,只是到底不能坐吃山空,等时机成熟后还是得走长期募捐的路子。
这附近的村民听说这里开了一家善堂,也有那心善地捐粮捐布,或者有空过来搭把手。
邵芸琅从未接触过如此淳朴的百姓,大为震撼,她以为贫苦百姓,升米恩斗米仇,都是自私自利之人。
“谢家娘子,今日午膳要留下来一起用吗?我
多做几个菜,您也尝尝我的手艺。”新请来的厨娘手里提着两只鸡过来询问。
这里的伙食只是最普通的,一天两餐,一餐干的一餐稀的。
一个月庄子里会送来两只鸡,半个月才有一人一颗鸡蛋,这是邵芸琅定下的份额,看似很少,但对许多穷苦百姓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伙食了。
“不了,我回去吃。”邵芸琅为难地看向杨将军,小声说:“您的饭菜我会单独让人送来,您吃的时候避着点人。”
杨振天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提的要求可能有点高,可他确实离不开肉,于是掏出荷包递过去。
“麻烦大侄女了,这是一个月的伙食费,后面的让我家臭小子送来。”
“您说笑了,一点饭菜而已,费不了几个钱,而且您也不是白吃饭,只是这里的人伙食不一样,您的饭菜拿出去怕让人误会。”
“凭本事吃饭,我明白的,他们要是有意见,尽管来找我理论。”
邵芸琅告辞离开,在门口上车时看到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戴着斗笠,双手抱着剑,想来就是跟着杨振天的人了。
灵犀认真看了几眼,疑惑地说:“那人有些眼熟的样子。”
墨香嗤笑道:“那人脸都没露,你怎么就看出眼熟来了?”
邵芸琅对灵犀耳语几句,让她去传达几句话。
灵犀回来时人都是懵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夫人,刚才里面那位……”
邵芸琅打趣道:“你连自家老
将军都不认识?”

“奴婢不曾见过大将军,奴婢以为……”灵犀激动地语无伦次。
“好啦,从今日开始,你负责给他送饭,顺便给他捯饬一下,让他像个普通人,这是你的强项。”
灵犀用力点头,眼中闪着泪花,大将军没有死,这个消息下人们肯定不知道,灵犀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原来大将军还活着!
“夫人,您为什么一点不惊讶?您怎么认出大……”
“嘘……以后记得叫他段老伯,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大将军。”
灵犀想到她与六少爷的关系,内心震动不已,如此重要的事情六少爷都告知夫人了,可见对她十足的信任。
长戟瞥了一眼慈幼堂的大门,转身进了后山,这山上有一片果林是谢家的,建了看林子的小木屋,邵芸琅请他自便。
长戟听了许多关于谢三夫人的故事,都是长戈日常放在嘴边唠叨的,如今亲眼看到,觉得她比长戈描述的更理性,更聪明。
邵芸琅的马车进城后拐到了最热闹的一条街,姑苏商业繁华,这里南来北往的商贾特别多。
邵芸琅在这条街上有一间小店面,卖些文房四宝,也会代售一些文人学子的书画佳作,生意还不错。
她陪嫁的产业都在京城,这边的铺子田地还是当初孙小福南下时置办的,不多,但也够养家糊口。
“咦,隔壁这间铺子怎么拆了?之前不是生意挺好的么?”墨香走进铺子,问站在柜台后的松烟。
松烟如今是邵芸琅身边的总管事,管着谢渊留下来的所有产业,这间笔墨铺子他偶尔会过来盘盘账。
铺子请的掌柜是孙小福推荐的人,当年南下有过合作的。
这人年纪三十出头,体型富态,一笑眼睛就笑没了,嘴巴格外甜。
“东家来了,隔壁的铺子听说被一个北地富商买去了,准备开一家皮毛药材铺子,专卖北货。”他跑出来给邵芸琅搬椅子,端茶倒水,伺候的格外周到。
“这都开春了,怎么现在开北货铺子,这一整年生意都不会好吧?”
“可不是,人家都是赶在年底来出货,天气热了后,看到那厚厚的皮毛都没人进门的。”
“别人家的事,咱们不管,做好自己的就行。”
邵芸琅内心有个计划,来到江南后,发现这边的商贸比京城还发达,商人地位虽然低,但官商结合是家族发展的普遍模式。
就如曾经的蔡家。
“您上回让小人留意的端砚找到了,只有两方,您瞧瞧满不满意。”靳掌柜从锁着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个盒子。
邵芸琅找端砚是为了送给谢父,他情绪低落,也许看到喜欢的东西能开心一些。
两方端砚都属上品,邵芸琅留了一块放在店里售卖,另外一块带走了,还拿了一刀纸,一些画画的颜料。
“松烟,账本看完了吗?”邵芸琅找他还有事。
“看完了,靳掌柜做事仔细,账都记得清楚,没什么好查的。”松
烟合上账本跟邵芸走出去。
靳掌柜追了出来,搓着双手问:“东家,您上回送来的南雁居士的笔墨可还有?”
“怎么?”
“上回那些都卖了,有人高价求购,若是您认识那位居士,还请他多写几幅字来,价钱好商量。”
邵芸琅笑笑,摆摆手说:“不一定有,看她心情吧。”
邵芸琅也是无聊时写一写,觉得能看的才试着拿到铺子里卖,反正卖谁的字画不是卖?
上马车前,后方又有人喊她:“谢三夫人请留步。”
邵芸琅回头,看到徐衍站在自家铺子门口,身边带着一个小厮。
邵芸琅没过去,远远地朝他施礼,“徐大人。”
徐衍难掩心中激动,今日原本只是出来逛逛,想买些笔墨,没想到会遇到邵芸琅。
“日前我在这家铺子里看到一幅字,觉得眼熟,乃南雁居士所书,不知三夫人可认得这位南雁居士?”
邵芸琅一点不心虚地回答:“不认识,徐大人也喜欢欣赏字画?”
“谈不上喜欢,只是那字写得好,看着赏心悦目,我曾经在谢兄那有幸见过一回。”
“是吗?那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我家夫君已逝,您没地方问了。”
“抱歉,徐某不是这个意思……”徐衍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与她说什么。
直到邵芸琅离开,徐衍还站在原地,靳掌柜知道他是新上任的通判大人,热情地将人迎进去。
徐衍就是那位要高价求购南雁居士作品
的人,靳掌柜拿他当贵客。
“没想到徐大人与我们东家是旧识,刚才小人问过了,南雁居士的字近期都没有。”
“什么?谢三夫人是这间铺子的东家?”
“是的。”
“原来如此,本官与谢兄年少相识,可惜他去的早,否则又可以与他一起品鉴字画,往日不可追,哎……”
“那徐大人今日需要些什么?您也不必亲自来,有需要派人来说一声,本店给您送货上门,一定都是拿最好的。”
“多谢掌柜,我随意走走看看,并不是特意来的。”
靳掌柜眼中带笑,捧出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端砚放在他面前,“那您看看这端砚,是小店新得来的,仅此一个,您与东家是旧识,小店给您的价格一定是最优惠的。”
徐衍苦笑着摇头:“本官清贫,买不起这么贵重的砚。”
徐家家底不丰,他当官时日短,积蓄有限,确实不算富裕。
“没关系,您若喜欢我给您留着,也不是非卖不可。”
“不必如此,生意归生意,以后再寻就是了。”徐衍最后只挑了几支毛笔几盒墨,果真算的是最优惠的价格。
出了文轩阁,徐衍没了逛街的兴致,带着小厮打道回府。
他来姑苏上任,将母亲和大姐也带来了,回家时瞧见媒婆刚从家里离开。
母亲和大姐坐在厅堂,见到他俱是一脸喜色,徐衍以为又是谁家来提亲的,头疼地说:“娘,我说过不想成亲。”
“不,不是
你,是有人向你姐姐提亲了,而且对人品还不错。”
徐衍的姐姐是和离归家的,已经做好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了,没想到换了一个地方,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虽然对方八成是冲着徐衍的官位来的,但只要人品好,待她好,能一起过日子就行。

徐衍没有轻易同意也没有反对,只说他对当地的人不熟悉,要先了解过再说。
他在官场上步步为营,需得小心谨慎,以免引火烧身。
说起亲事,徐母难免就要念叨几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家,也该娶妻生子,否则等你老了该怎么办?”
徐衍想到了在街上偶遇的谢三夫人,同样的守寡,他姐姐能再嫁,邵芸琅为何不能?
他心中激起一点涟漪,对徐母说:“终生大事不可马虎,我会仔细思量的。”
邵芸琅回到家中,先去将端砚送给公公。
不年不节的,谢父收了一份重礼觉得不好意思,又给她回了一箱老夫人留下的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在老夫人离开前本来就应该分下去的,只是她走得突然,没来得及。
“我明日去慈幼堂看看,再根据孩子的年纪分一分,该启蒙的该让他们读书识字了,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他们将来也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想法与邵芸琅不谋而合,只是她今日已经找到了一个能启蒙的先生。
而且连她都能认出杨将军来,谢父与他认识多年,更能认出来了。
要不要告诉他关于杨将军假死的事情呢?
谢父如今远离朝廷,也不管朝政,以他和杨家的交情,或许会谅解的吧?
不过邵芸琅不敢轻易赌人性,就算要做这个决定,也应该是杨将军自己做。
回到自己的院子,邵芸琅看着已
经长出花蕊的桃树,高兴地说:“桃花就要开了啊。”
银铃从屋内出来,笑着说:“还得十天半个月吧,这南边的水土就是好,刚挪过来就活了。”
“当初谢渊挪了的那些桃树也是第二年就活了。”
如果谢渊活着,会发现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尽可能还原了京城的那座院子,连桃树种的数量都与兰序亭苑一样。
外人只当邵芸琅思念亡夫过甚,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谢渊的心血白费。
兰序亭苑是谢渊亲自设计的,不该短暂地存在于她的生活中。
“三爷如果还在,肯定会喜欢这里的,姑苏的园林比京城的园子漂亮多了,三爷一定喜欢。”
“是啊,他肯定喜欢,可惜他没能来看一眼。”邵芸琅当初应该带他走远一些的,看看与京城不同的景色。
“罢了,我去给他烧一幅画,希望他能看到。”邵芸琅进书房埋头作画,一画就到深夜,然后拿去他牌位前烧了。
谢府的下人看到三夫人深更半夜还在祠堂烧纸,又误以为她思念亡夫睡不着,感叹两人感情真好,可惜三爷英年早逝。
邵芸琅对谢渊的感情更多的是知交好友,赞赏他的人品才能,也有共同语言,但并不是夫妻之爱。
第二天,邵芸琅起晚了。
家里没有婆婆在,也无需晨昏定省,邵芸琅能睡到自然醒,不过她也没有赖床的习惯。
起来用过早膳后,下人就过来请她了。
三夫人若是准备好了,就请到前厅,老太爷和大爷大夫人都到了。”
邵芸琅没想到今天是全家出动,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往外走。
她出门时坐的马车是最普通的青篷小车,穿普通的棉布衣裳,看起来只是普通商户家的妇人。
大夫人与她一起出门过,深知她的喜好,也打扮的十分朴素。
谢父满意地点点头,女子多爱美、虚荣,他家这两个儿媳一个赛一个稳重,很好。
“走吧,今日我还约了几个朋友一同前往。”
邵芸琅原本以为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到了慈幼堂,看到门口停了一排的车队,有随从小厮正在成箱成箱地往里面搬东西。
附近的居民都过来围观,猜测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为何这么多人来善堂。
“谢老来了。”几名文士打扮的老者走出来,整理衣冠,十分恭谨的态度。
“不必如此,都是多年的老友了。”谢父朝他们拱手作揖道。
年轻时,众人相交自然可以兄弟相称,但如今这个年纪,可不仅仅是讲情分的时候。
“这座慈幼堂是我三儿媳的一点善心,收养了一些孤寡,老夫如今无所事事,便动了教书育人的念头。”
众人争相称赞,不仅称赞谢父,也称赞邵芸琅。
邵芸琅便知道,这位前任首辅不甘于寂寞,要开始搞事情了。
这倒是与她不谋而合。
在场的都是有名望的文豪,不可能亲自来慈幼堂授课,不过他们的弟子多
随便拎几个出来做做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邵芸琅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实惠已经收到了,钱和物才是对善堂最有帮助的。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杨振天才从后山下来,穿着打补丁的短褐长裤,肩上扛着一捆柴,手里还提着两只野兔,佝偻着背,眼神低垂,与山里的樵夫无异。
邵芸琅留下来清点物资,让人一一登记入册,最珍贵的是一箱千字文,足够人手一份了。
善堂里的孩子本以为有人收留,给口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没想到还能读书识字,一个个眼里充满了希冀的光芒。
“谢夫人,我们真的能读书识字吗?”
“当然,书已经有了,夫子也有了,今日就能开始上课,学得好的,将来慈幼堂会供他继续读下去,考取功名也不成问题。”
年纪小的孩子们或许还不明白考取功名意味着什么,年纪大却已经惊呆了。
寻常人家也不敢说一定能供出一个书生,遇到好苗子,往往要集全家或者全族之力才能供得起。
“谢夫人,我能否将家中小孙儿送来一起读书?我可以不要工钱,那孩子七岁,很乖的,闲暇时可以帮忙干活。”厨娘激动地问。
另外一名帮工拘谨地问:“我二叔家的小子天生聪慧,过目不忘,是读书的好苗子,可惜家里供不起,读了两年就没读了,连夫子都说可惜了,不知能否送到这里来,我也可以不要
工钱。”
邵芸琅没打算招收外面的孩子,这个口一打开就止不住。
不过在这里帮工的倒是可以破例,也能提高她们的积极性。
“这个我说了不算,明日带来让先生过目后再定夺。”
“多谢夫人!”二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当日果然干活都更尽心了。

第294章 你很关心杨家
“段老伯回来了,呀,这是哪里打来的野兔子?”厨娘解决了心头大事,对谁都笑如春风。
“就这后山,让让,我把柴火抗进去。”杨振天虽然尽量往普通人装扮,可他长得好,年纪大了也是个好看的老头,厨娘十分乐意与他多说话。
“你回来晚了,刚才来了好些老先生,可惜你错过了。”
杨将军反驳道:“我一个老头子,又不考功名,认识老先生做什么?”
邵芸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是那几位老先生的子弟来授课的时辰表。
厨娘一见她出来,忙讪讪地走开,免得被人误会她不守妇道。
邵芸琅拿着册子在杨振天面前扬了扬,开心地说:“如此一来,就不麻烦段老伯教他们识字了,不过您可以教他们打猎。”
杨振天不死心地问:“他们哪有我教的好?而且也不能长期来。”
“等他们不来了再说。”
“得,你是东家你说了算,来,兔子分你一只,拿回去烤来吃。”
邵芸琅也不客气,收下这份好礼,她举目眺望后山,疑惑地问:“这山瞧着也不高,去的人也多,您怎么还能打到野味?”
“当地人哪里比得过本……大爷的手段,以前缺粮时,我时常带人去打猎,没有什么野物能逃得过本大爷的火眼金睛。”
邵芸琅没想到杨将军还是个风趣的,想起杨钺让她暗中买粮,感慨了一句:“朝廷连军粮都无法保证,苦了将士们
了,只是这购买粮食是个无底洞,杨家拿什么填这窟窿?”
杨振天再一次震惊了,这丫头知道的也太多了,真不是放了眼线在他儿子身边?
“你很关心战事?或者说很关心杨家?”
邵芸琅勇敢地迎着他探询的目光,回答:“我关心邵家,东北军尚且如此,西北军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杨振天总觉得不对劲,可也不好反驳什么,从未听过女子关心过这样的事情,这邵丫头确实与其他女子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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