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开春才会回来。”长戈说完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那就去证实他是否真的离开了半个月,如果是真的,至少说明此次的事情与他无关。”
“是,小人一定会查仔细的。”
“除此之外,扩大范围,将时常出入醉红楼的客人都排查一遍,那地方鱼龙混杂,最容易藏污纳垢,顺便替锦州城肃清风气。”
“明白。”这事情杨钺也是交代过的,既然邵芸琅要在锦州住下,那这座城就必须固若金汤。
城里的老百姓们发现,最近官府变得勤政起来了,每日不是上街巡逻就是排查人口。
有几个差点死在屋里的都因为这事被救活了,替官府挽回了不少声誉。
“只是一名女刺客,怎么会翻遍全城都找不到呢?官府这些人太无用了。”有百姓私下抱怨。
“咱们不能指望官府,得自发找起来,左邻右舍谁家多了个人总能知道,将那可疑的都扭送官府去!”
“对对对,听说那种刺客擅长易容术,说不定换张脸换个身份住在咱们身边,想想都害怕。”
别说,这种方式比衙役地毯式搜索还管用,不仅很快抓到了人,连带还挖出了不少奸细和作奸犯科的逃犯,令官府业绩大涨。
长戈敲锣打鼓地给抓到刺客的人家送去了锦旗和赏银,还名言,谁家若是检举有功,往后都能得到奖赏。
此话一出,官府的大牢没几日就被塞满了,各种
不明身份的人物被送过来。
官员们每日围着这些可疑人物团团转,又得查又得审,大大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一个个都后悔太早将刺客送去将军府了。
邵芸琅的手脚已经彻底好了,只是以后这冻疮很可能会复发,得时时注意着。
长戈带着人押着那女刺客带到邵芸琅面前。
本来这种事他们自己私下审问就是了,审问难免要动刑,画面不会太好看,但邵芸琅却交代要亲自问些问题。
丫鬟们退了出去,屋子的门窗紧闭,只有火炉里跳到的火苗在照明。
“聂红棠是真名吗?”邵芸琅问了第一个问题。
长戈他们查到的消息,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带过来的,她被拐卖时已经记事了,记得自己的名字。
女刺客打量着她,笑得不怀好意,“你就是将军夫人?果然长得美,你可要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万一将来落到敌军手里,那下场可就不太好了!”
“啪!”护卫打了她一巴掌,呵斥道:“好好回话,否则招待你的就不是好言好语了。”
“呵,你们以为我是谁派来的奸细吧?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妓女罢了,至于要刺杀杨将军,是因为他该死!”
“怎么个该死法?仇恨总要有个理由。”在大庆的土地上,杨钺有仇人,但都是位居高位的权贵,民间何曾得罪过谁?
“你们这些大人物当然不会将我们小老百姓放在心上,杨将军也一样,他与我面对面却不记得我了,真是讽刺。”
邵芸琅越听越糊涂,她不信杨钺是个记性差的人,既然他不记得,说明二人关系不深。
聂红棠却回忆着说
“当年我被人贩子拐卖,一路北上,曾经在一座土地庙里见过杨将军,我向他求救,他却置之不理。
我当时不知他身份,后来听那几个人贩子说,他可是将军世家的幼子,来北地是要接任兵权的。
我当时就想,一个连普通老百姓都护不住的将军,又如何能护得住这北方五省的百姓,抵御外敌?
真是可笑,他竟然能成为人人拥戴的战神,若不是他不肯出手相助,我又怎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邵芸琅一时间没有下定论,当年的事情毕竟她不在现场,而长戈当年也不在杨钺身边。
但以她对杨钺的了解,假如真遇到这样的事,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那女刺客讽刺地笑道:“你们当然不信,在你们眼里,他是神,但他确实我的噩梦。”
邵芸琅确实一个字都不信,“那你的弓弩是哪来的?一个青楼女子,随身携带利器刺杀三军统帅,这胆量,这谋算,一个被拐卖的青楼女子就能做到,你当我们是傻子呢?”
“你们肯定查过,我的恩客中有一位是官府的主簿,他要弄一支弓弩出来不难。”
长戈转身出去派人去查,有名有姓,要查也简单。
邵芸琅依旧不信,“从你进来到现在,对答如流,字字引人入套,这份机智和胆量,要想从人贩子手里逃出去易如反掌。
虽然知道你不怕动刑,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她转动椅子背过身去,后方很快
传来用刑的声音。
惨叫声仿佛要冲破屋顶,躲在外面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参与这样的事情。
“夫人胆子好大啊。”姚如兰小声说。
一位小丫头偷偷说:“你们跟着夫人的时间短不知道,夫人的手段可不得了,打杀下人那是经常有的事。”
姚如兰立即反驳:“不可能!夫人仁善可亲,怎么可能会随意杀人?”
“哼,所以说你们不懂,夫人当年在武侯府时就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跟着她的丫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我看惜月姐姐就挺好,嫁了个那么有能耐的大管事,后半生都能享福了。”
“夫人自小用过的丫鬟有多少?也就这一个过得好的,其余的呢?死的死,伤的伤,就说咱们,如果是回京城还好,如今到了这里,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知道呢。”
“可之前……她们几个不就是死在京城吗?听说灵犀姐姐死的时候被万箭穿心……”
“别活活烧死不是更可怕吗?”
姚如兰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她还好奇,为何邵芸琅身边的丫鬟看着都不太贴心的样子。
她才来没多久,却已经能贴身伺候了,这与她对大户人家的了解十分不符。
原来,她身边的丫鬟竟然死了那么多。
她心有惶惶,加上屋里传来的惨叫声,更是忐忑不安。
邵芸琅抬起手,刑训暂停,她转过身来,问了一句:“聂红棠是你的真名吗?”
“呵呵……
哈哈哈……这点手段就想让我屈服,做梦!呸!”
“是人就有弱点,你不怕疼不怕死,但总有让你害怕的东西。”邵芸琅见问不出什么,让人想把人关起来。
“夫人,既然问不出来杀了就是。”长戈撸起袖子,已经把刀抬起来了。
“不急,留着有用,现成的诱饵,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
女刺客突然惊慌地问一句:“你们想做什么?”
邵芸琅多看了她一眼,瞬间明白了她的短板,看来她也是有想护着的人的。
有弱点就好。
“带下去,停水停食,三日后游街。”邵芸琅冷淡地看着她,“就看看你的同伙是否愿意冒着危险来救你了。”
长戈大赞一声:“这个主意好,如果有人来营救,正好一网打尽!”
虽然邵芸琅觉得多半不可能引出同伙,不过试一试并无损失。
邵芸琅回屋后将姚如兰叫来,递给她一张画,“你的糖塑可以开始做了,十天够吗?”
姚如兰愣了愣,结果图纸看了一眼,果然是个沙盘,只是比上次看到的更加细致。
这一定是送给杨将军的。
她心跳如鼓,屈膝说:“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做的。”
她想,如果她能将这沙盘做好,是否能得到杨将军的另眼相看呢?
邵芸琅对她的手艺还是信任的,“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丫鬟里也挑几个去帮忙,其他的事暂时不用你管。”
“是。”姚如兰退出屋子,拧着帕子想
了许多。
如果跟着夫人没有好下场,那她就要给自己谋一个新出路了。
见识过大户人家的生活后,她也不愿意回到姑苏那个矛盾重重的家了。
第432章 游街示众
三日后,将军府果然推了一辆囚车出来,饿得奄奄一息的女刺客被绑住手脚丢在囚车里。
“铛!”锣鼓声开路,吸引了无数百姓来围观。
官府得到消息后立即派人来引路,心中感慨:自从将军府建在锦州城,锦州的官员们真是悲喜交加。
像这样的大事,将军府想做就做了,根本不用通知他们一声。
可他们能不管吗?万一闹出点岔子,官员的业绩就全完了。
当然,在锦州地界上发生刺客刺杀杨将军这种大事,知州大人请罪的折子已经送往京城了。
“你们说这位将军夫人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太生气了,所以想把那女刺客拉出来游街?”赵知州一头雾水地问下属。
“这位夫人出身武侯府,行事大胆,咱们也无法预测。”
“不行,杨将军来去匆匆,从不与官府的人打交道,既然将军府建在锦州城,咱们总不能真当陌生人处。”
下属给他支了一招,“您可以让夫人们去请将军夫人上门做客啊,女子之间相处的好了,还怕杨将军不向着您吗?”
“本官在这北地任职都快二十年了,兜兜转转就是出不去,没有贵人相助,后半生就只能一直在这转悠。
杨钺那样的人物,但凡能提携本官一句,比朝中任何大人的话都管用。”
“您说的对,听说杨将军爱玩,不如您从几位少爷总挑出一两位塞到军营里,说不定也能拉近关系。”
“不妥不妥
军营那哪是人待的地方,还是先让夫人出马。”
说起来,邵芸琅到锦州城也有段日子了,但还未曾与当地官夫人见过面。
帖子倒是收到不少,只是一直用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恐怕夫人们更不敢与她来往了,谁知道会不会又冒出一个刺客来。
囚车满大街转悠,从张二娘家的杂货铺经过的时候,她还特意领着丈夫儿子在门口放鞭炮。
张二娘撸着便宜儿子的脑袋说:“看看,这就是你爹喜欢的女人,蛇蝎心肠,心肝都是黑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儿子,你要记住,越漂亮的女人越狠毒,还好你爹只是睡了人家一次,否则啊,今天进大牢的也有我们一家三口了。”
陈德玉羞愧难当,拉着她的袖子说:“夫人快别说了,我……我那次是被人骗去的,之后就没再去过了,我发誓!”
“哼,不用解释,你是什么毛病我会不知道吗?”否则她的便宜儿子哪来的?
张二娘望着远去的囚车,嘀咕了一句:“这位夫人气性可真小,这样就得拉着人游街,上回咱们那样说他俩,会不会哪天把咱们也拉去游街了?”
“哪能啊?这怎么能一样?”
人群议论纷纷,就在囚车马上要转过路口的时候,突然又是一连串的鞭炮声,这次比张二娘的杂货铺还长。
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突然几头犍牛冲了出来,有围观群众被撞飞了出去,人群立
马乱了。
眼看那犍牛就要撞到张二娘一家三口身上,张二娘用力抓住儿子的胳膊向后甩去,同时一脚踹开她丈夫。
牛角马上就要刺穿这位胖妇人的胸口,她下意识闭上双眼,等着死亡降临。
“嗖嗖……”几支飞来的弩箭穿透犍牛的双眼,有人用力拉了张二娘一把,可差点没拉动。
张二娘睁开眼睛,见那头犍牛倒退了几步,双眼插着箭,鲜血直流,吓得瘫坐在地上。
“我没死?”
长戈从她身边经过,吐槽了一句:“再不走就不一定了,进去躲好,别出来!”
陈德玉连滚带爬地跑来,扶着张二娘带着儿子进杂货铺,将门紧紧锁着,然后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长戈一刀看下犍牛的脑袋,然后扫向四周。
并没有看到有人来劫车,但安排了这样的阵仗,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街上人群混乱,这时候是最容易出错的。
长戈原本是要向官府借人手,但邵芸琅拒绝了,官府里未必没有对方的眼线。
好在他们也不是没有后手,一部分侍卫伪装成百姓隐藏在行人中。
此时没有看到敌人,长戈也没发信号,只能继续等待。
囚车里,聂红棠紧张地看着四周,想大叫却发不出声。
她根本逃不了,三天没喝水没进食,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那个女人真狠啊,好像把一切都算计进来了。
但那个人真的会来吗?
一支箭远远地对准囚车里的女人,四周还弥漫
着鞭炮燃烧后的烟雾,视线受阻,暂时还没人发现屋顶上躲着一个人。
只需要轻轻扣动弓弦,那个女人就会死了。
男人手指松动,箭矢朝着囚车飞射出去。
但这支箭被早做好准备的士兵打飞了,并且很快锁定了他的位置。
“在那边屋顶上!”
男人跳下屋顶逃跑,追的人似乎找不准方向,并未拿到人。
长戈走到囚车旁,见那女刺客还活着,暗暗同情了她一把。
死对于她来说应该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还真当有人来救你呢,没想到是来杀你的,得,还得我们保护你,真晦气!”
长戈敲了敲囚车,大声说:“走,回府!”
聂红棠躺在囚车里目无焦距,刚才那一箭她当然看出是冲她射来的,而且用的弓箭也是他们熟悉的。
原来是她在自作多情,还担心别人会为她犯险。
她毫无求生意志,只想求死,可手脚被缚,嘴巴也被堵着,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等回去后,也不知道那女人会如何嘲笑自己。
邵芸琅听完经过,并未表现出惊讶,而是同情地看着她:“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是你们这些行走在黑暗里的老鼠们?”
邵芸琅吩咐道:“给她喂点水和吃的,别让她死了。”
长戈意外地问:“不审问了?”这会儿这是对方心房松懈的时候,应该能问出点东西来。
邵芸琅却说:“没什么好问的,人都出现了,是你们没抓到而已,她知
道的那些已经没用了,人会跑。”
“那……”长戈头疼地问:“就这么养着?”
邵芸琅瞥了他一眼,好奇地问:“家里缺她一口吃的?”
“不不,您误会了。”
邵芸琅摆摆手,“先带下去,过两日再带过来,我闷得很,让她陪我解解闷。”
聂红棠被气笑了,如果不是嘴巴被堵着,肯定要狠狠嘲笑这女人一番。
竟然找刺客来陪聊,她脑子有病!
杨钺一进了军营就跟鱼入了大海,影子都瞧不见了。
不过邵芸琅并不怎么想他,或许是因为知道很近,如果她真想,随时都可以去军营见他。
聂红棠之后的待遇完全变了,从地牢住进了客房,好吃好喝的供着。
她无法想明白那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想让她开口是万万不可能的。
直到她住下的第五日,才有下人来带她去见那位夫人。
邵芸琅第一次认真打量着这位女刺客,能当花魁,她的姿色不俗,一双眼睛深情脉脉,难怪能有那么多男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那把弓弩的来历也查明了,确实是主簿从军械库偷出来给她的。
“坐,这几日过得可好?”邵芸琅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客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还会放了我?”
“那不可能,你是刺客,要杀我丈夫,我如何能放了你?”邵芸琅实诚地说。
这答案让聂红棠下意识松了口气,如果对方真要放了她,那才更有问题。
“既然知道我是刺客,夫人如此不设防地招待我,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你从头到脚都被检查无数次了吧,进这扇门之前也被搜过身,我身边还有这么多高手,你要如何害我?”
聂红棠一点不害羞,甚至扒开衣领,让她看到自己锁骨上的刺青。
“有一种毒药可以藏在人体的皮肤下,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见血封喉,你不怕?”
邵芸琅盯着那刺青看了几
眼,好奇地问:“这样的刺青能永久不褪吗?痛不痛?”
聂红棠一拳头打进棉花里,拉紧衣领说:“对你们这样细皮嫩肉的贵女来说,刺青当然很痛,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帮你做一个。”
“你会?”
“哼,那你可就小瞧我们这一行的能耐了,我们什么都要会一点。”
邵芸琅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刺青是好看,可是她怕疼。
邵芸琅说要留她解闷,今日见面问的果然全是些不相关的琐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聂红棠直到被带下去还是懵的,她真成了解闷的小玩意了?
这算什么?
她又气又恼,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但从这天开始,她的警惕性低了许多。
除了不能自由,她在将军府过得还不错,甚至比在醉红楼的日子还悠哉,不用接客,不用伺候那些恶心的男人,浑身轻松。
“夫人,有几位官家夫人一起给您下帖子,邀请您明日去看冰雕呢。”丫鬟将几份内容一致的帖子放在邵芸琅面前。
上到赵知州,下到小小书吏,他们的夫人也是这锦州城女子中的领头羊了。
“冰雕?”邵芸琅在京城时,也有见过有人用冰雕刻成小灯笼之类的,但都是小玩意,不起眼。
“奴婢听说,锦州城的冰雕是每年冬日的奇景,由数十位工匠费时多日完成,从思明街一直摆到官府门口,十分壮观的。”
邵芸琅兴致大增,既然是这锦州城的特色,她
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给赵夫人回帖子,就说明日我一定准时到这家茶楼。”
丫鬟应诺,去回了赵夫人的帖子,至于其他那些不用理会。
邵芸琅去看了姚如兰的进展,这副沙盘足足有一丈见方,她已经将底座浇筑好了,正领着人在做地形。
杨钺的生辰在年底,他身处的位置特殊,自己又不算是过了门的媳妇,不好帮他张罗这些,也不知道今年是否会大办。
但这是她与杨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辰,她十分看重。
回屋后,邵芸琅拿出针线继续做衣裳,她准备给杨钺做一套新衣。
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冬日的袍子也无需太多点缀,保暖为主,做起来也不费事。
姚如兰第一次见她动针线时还以为她水平不过尔尔,等见过成品后就知道,论手巧,自己还真不如她。
难怪当初在姑苏时那些德高望重的官夫人会请她做评委,看来是自己小瞧她了。
第二日是个好天,晴空万里。
邵芸琅穿得极厚,头戴兔毛小帽,将两只耳朵遮住,围脖是上次杨钺送给她的白狐毛做的,还做了一对袖筒,脚下一双浅色的鹿皮靴,边上一圈毛茸茸的,看着格外可爱。
下了马车,邵芸琅抬头看了一眼这家茶楼,听说是赵夫人的嫁妆,达官贵人们总要给点面子常来品茶。
“哟,这位大美人一定就是咱们的将军夫人了吧?真是闭月羞花的美貌啊,差点让人迷了眼
一位身材丰腴,满身金翠的富态夫人走了出来,十分娴熟地扶着邵芸琅的胳膊。
邵芸琅虽然不认识她,却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赵夫人有礼了,我尚未与将军成亲,您称呼我一声邵氏即可。”
“邵妹妹多虑了,圣旨赐婚,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提前一点叫。”
原本进了茶楼就不愿意出来的夫人们,听到邵芸琅来了,纷纷起身出来迎接,将大门都堵了。
邵芸琅嫌冷,不愿与她们站在门口寒暄,对赵夫人说:“不知赵夫人点了什么好茶?”
“快进去快进去,是我疏忽了,忘了先问问邵妹妹喜欢喝什么茶?”
赵夫人瞪了身后那群女人一眼,真是太没眼力劲了,堵在门口做什么?
人群分出一条道来,邵芸琅搓了搓手,“锦州城真冷啊,比京城冷多了。”
赵夫人挤开其他女人,陪在邵芸琅身边,附和道:“那可不是,我刚来时整整一个冬日没出过门,如今竟然也来了快二十年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是么,那看来我应该也能习惯。”
赵夫人的外祖母是京城人士,为了和邵芸琅拉近距离,说了不少外祖家的事情,以及她曾经,也是唯一的一次京城之旅。
一群人簇拥着邵芸琅上二楼雅间,能进去陪坐的也只有官府六品以上的夫人们。
茶香四溢,这茶楼的茶博士竟然用的是女子,只是做了男子装扮,看着还挺赏心悦目的。
妹尝尝这茶,是今年闽地商人送来的岩茶,味道浓郁,喜欢的人喜欢的不得了,只是我喝不惯。”
第434章 许夫人
邵芸琅喝惯了红茶,赵夫人自然是提前查过的,否则不可能拿出她不喜欢的茶叶来招待客人。
邵芸琅喝了一口,茶叶尚可,泡茶的手艺十分普通,有点糟蹋了。
“还行。”邵芸琅点头回应她。
赵夫人高兴地说:“您喜欢就好,一会儿回去给您包两斤。”
邵芸琅道谢,问:“何时看冰雕?”
赵夫人请她来到窗户边,推开窗子,一股寒风灌了进来,邵芸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丫鬟见状,忙将刚才脱下来的斗篷给她披上,抱怨道:“赵夫人,我家夫人身子弱,可不能这般忽冷忽热的。”
赵夫人被一个小丫鬟教训,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赔笑道:“是我疏忽了,邵妹妹不会介意吧?”
邵芸琅把手藏进袖筒里,目光落在窗外的美景上,不走心地回答:“不介意,有这般景色,冻一冻又有何妨?”
她以为的冰雕只是一件件小摆件,没想到这里的匠人直接用冰铸造了一条绵延不绝的冰雕奇景。
在窗户正下方是一座冰雕的屋子,能清晰地看到屋里的桌椅床榻,有小孩子在里头钻来钻去,十分牢固。
再往前,还有一条冰山,山上有雾松,有仙鹤,有樵夫,栩栩如生。
往另一头看去,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有将军领兵大杀四方,一座座冰雕连接在一起,壮观极了。
邵芸琅看得入迷,赵夫人与她说了几句话都不见有回应,讪讪地闭上嘴。
芸琅盯着那领兵的将军雕像看了许久,越看越像杨钺,便指着那处问:“那座冰雕是何人雕刻的?”
赵夫人循着她的手看过去,立即笑了起来:“夫人好眼力,那正是按照杨将军领兵的情形雕刻的,乃是家夫特意寻人雕刻的,也是我们锦州最有名的冰雕师傅。”
邵芸琅已经发现,每一段冰雕前都立了牌子,写着简单的介绍和工匠的名字。
邵芸琅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拿十两银子赏给那位工匠。”
丫鬟笑着说:“您这一赏,全城的百姓都知道您喜欢看将军的雕像了。”
邵芸琅大方地说:“我自家的当然爱看。”
赵夫人顺势夸了一句:“将军文武双全,夫人又是这般美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过奖。”
“您喜欢也容易,我命人将那座冰雕挪到您府上去,您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邵芸琅还未出声阻止,赵夫人已经立即去吩咐人挪冰雕了,这下可好,全城百姓不仅知道她爱看,还知道她善妒了。
丫鬟关上窗户,将汤婆子塞进邵芸琅怀里,“太冷了,夫人别冻着了。”
邵芸琅顺势离开窗户旁,在一众夫人各色目光下淡然坐下。
“赵夫人为我介绍一二吧,初来乍到,与各位夫人不太熟悉。”
“看我这记性,从您左手边开始,第一位是……”一圈介绍下来,邵芸琅的目光落在了那位主簿夫人身上。
那女刺客唯一招供出来的人
物就是衙门主簿,现在还没到清算的时候,但估计很快了,到时候这位夫人大概也不会好过了。
时下的女性就是如此,嫁人犹如投胎,投胎不好的,一辈子都要受苦受罪,还是有苦说不出的那种。
喝了几杯热茶,认了个脸熟,邵芸琅就不想在屋里坐着了。
外头虽冷,但她是冲着冰雕来的,在这间屋子里坐着,能见到的也不过那一小段。
她起身说:“我想去看完整的冰雕,坐马车去,许夫人可愿意与我同乘?”
被点到名的许夫人惊呆了,下意识看了眼赵夫人,忙起身说:“愿意愿意,那妾身陪您一起。”
马车里也暖和,许夫人上来才发现,这辆马车的窗户用的是琉璃,白净透亮,拉开帘子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难怪将军夫人要坐马车赏景,这可比在茶楼上看舒服多了。
其余夫人跟在这辆马车后面,一排马车穿街而过,也是一道景色。
“许夫人娘家是哪里的?有几个孩子?”邵芸琅主动发问。
“回……回……”
“别紧张,就当是普通聊天就行,我也还不是将军夫人,您不必拘束。”
“是……妾身娘家在通州,有一儿两女,还有庶子三个,庶女两个。”
邵芸琅估算她的年纪,想必那几个孩子应该也快成人了,也不知将来会过得如何。
一家主子如果倒了,那这个家就只能靠女人撑着了。
若是精明强干的女人,说不定还能让自己
过得更惬意,不过许夫人一看就是柔弱无主见的,恐怕难了。
许夫人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得此荣幸,但她很想抓住这次机会。
只要她能证明自己对丈夫的前途是有用的,他一定会对自己改观的吧?
“锦州离通州不算远,许夫人常回娘家吗?”
许夫人目光透着悲切,“出嫁后只回过两次,一次是祖母过世,一次是父亲过寿,也不知下一次要过多久。”
邵芸琅听出她的意思,看来她与娘家的关系也不亲密。
“你从此刻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主动检举你丈夫,以此获取你和孩子们的生活保障,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