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均强行压抑住喉间的难受,摸了摸口袋,直到这时,才意识到手机没在身上。
他又着急又懊恼,只能祈求:“叔叔,我没带手机,可以上去拿吗?您等在这里就好。”
一直看着后视镜的司机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惊喜地你过头,“我见过你,你是那个,那个《天才》里的选手!”
“你这是在做任务?好好干!这车钱就当为国奉献了!……快进去吧!”
“不是……”
贺天均想解释,然而司机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甚至直接凑过身子,从前面把车门拉开。
“快去吧,”司机坐在前座,眼角的皱纹叠起,泛着深沉的黄,“我看你们节目里做任务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贺天均迟钝地下车,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前面。
跟一般的出租不同,这辆车的车台处,除了摆着司机信息,还摆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司机注意到他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待到发现他在看什么,不由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女儿,可爱吧?”
那张照片上面坐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女婴,肥嘟嘟的。贺天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他的态度激起了司机的表达欲,这位常年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穿梭的大叔,蜡黄的手隔空轻抚着那张照片,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她今年应该已经五岁了,听她妈妈说,现在每天追着你们的节目看嘞。”
“我给她买了一条可漂亮的公主裙寄回去了嘞,等裙子到了,我让她妈妈再拍一张照片过来……”
“现在的小孩真是一天一个样,”
司机眼底有什么在闪烁,“不知道等我回去,她又是什么样了。”
“我都不敢打电话回去,一打通她就哭,唉……”
贺天均只觉得胸口有点胀,又有点愤怒。
他确信这个父亲是爱着自己女儿的,但他又实在无法接受这样表现的爱,只能带着几分义愤填膺,“那你为什么不能多回去看看,多陪在她身边呢?”
“她需要的不是漂亮的裙子,而是爸爸的陪伴啊?”
司机愣住了,他攥紧手中的照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他只能深沉地叹息一声,重重地拍了拍贺天均的肩膀,“小朋友,好好加油啊。”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头垂着,不再年轻的脊背变得弯曲,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好一会,他才直起腰,重重地踩下了油门,彻底消失在了贺天均的视线里。
贺天均在原地站了足足一分钟,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后悔。
但他一想起自己的父亲,有立刻硬起心肠,转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咚咚。”
带着酒意的醉醺醺的声音响起,“谁啊?”
贺天均清清嗓子,“我。”
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下来,很快,里面又传来一道声音,“你来干什么?你妈妈呢?”
贺天均攥紧了拳头,“我想跟您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房间里那道声音变得暴躁,“我喝醉了,头疼,你别在这待着,自己写作业去!”
贺天均实在忍不住了,他握紧手中的备用钥匙,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了房门。
熏天的酒气。
在这黑漆漆的房间中央,烂泥似的躺着一个人,他手中还握着酒瓶,被骤然刺进来的光线刺得迷迷瞪瞪睁开眼,嘴里开始胡乱的骂,“你这是在干什么?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贺天均被熏得后退了两步,却还是坚定站在门口处,拳头握紧,重复道:“我想跟您谈谈。”
“谈个鬼!”
男人直接把手中的酒瓶砸到角落,溅起的碎片吓得贺天均又后退了几步,“我再说一遍,出去。”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贺天均再也忍不住了,他用袖子狠狠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哭着大喊,“我遇到的所有爸爸,不管怎么样,都爱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只有你是这样?!”
黑暗密闭的房间里,只有贺天均声嘶力竭的喊叫在回荡。
整个房间就像是一个黑洞,激不起半点波澜,好半晌,男人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来,“出去。”
贺天均绝望了。
他死死地咬着牙,憋住呼吸,瞪着自己的父亲。
“我恨你。”
门被重重地砸上,世界重归黑暗。
男人这才动了动,一阵细微的铁链声响起。
血腥味渐渐浓郁,他攥紧了手中的酒瓶碎片,颓丧地垂着脑袋,就像一条死去的鱼。
贺赫满意地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安抚贺净,“没事,天均已经到家了。”
贺净这才松了口气,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你说这孩子,突然这是在闹什么。”
“正常,天均也该叛逆期了,”贺赫轻轻拍拍姐姐的肩,“让他发泄一下,也算长个教训。”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不吃点亏不知道回头的。”
贺净渐渐被安抚下来,贺赫仿若不经意道:“对了,这段时间你不在家,我安排了专人去照顾姐夫……”
“他怎么样了?”贺净果然被勾起了注意,焦急道:“好点了吗?”
贺赫叹息着摇了摇头,“我看姐夫最近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了点,实在不忍心他一直绑着铁链,就让人帮他解开了一下……”
“结果……”
贺赫露出手臂上的伤疤,立刻引得贺净一阵惊呼,她的眼泪又像不要钱般往下掉,哽咽道:“很疼吧?”
“还好,”贺赫轻轻拍着贺净的肩,露出个庆幸的微笑,“幸好你们不在家,只有我受了点小伤。”
“否则让天均看到了这些,后果不堪设想。”
贺赫的话让贺净又感动地眼泪汪汪,之前的一点点隔阂瞬间烟消云散,她一边抹着泪,一边不住地数落着,“天均也是,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有这么好的舅舅在,也不知道珍惜……”
贺赫不在意地摆摆手,在贺净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冷冷地勾起,露出了个怪诞的笑。
等沈呦呦混混沌沌转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穿着粉嫩嫩的兔子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头顶的一束呆毛翘起。
她扫了眼,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喊道:“奶奶?”
“欸!”花园里传来保姆奶奶应和的声音,她看到呦呦起来了,连忙撑起身子,“呦呦醒来啦!”
沈呦呦乖乖地点点头,小脑袋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问道:“奶奶,爸爸呢?”
“你爸爸被你龚章叔叔拉走了,”保姆奶奶笑眯眯,“好像是关于那个专辑的事。”
“哦!”沈呦呦了然,她昨天在车上就听说了爸爸的专辑卖的特别好,龚章叔叔激动地口水乱喷,绝情地拒绝了爸爸休假的要求,并且要求立刻乘胜追击,再宣传个百八十天。
当然,这些都跟拥有假期的小宝贝呦呦没有关系!
一阵微风吹来,小姑娘的眼睛逐渐变得清透,她这才注意到保姆奶奶竟然在花园里面!
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地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黏黏糊糊地问:“奶奶,你在干什么呀?”
保姆奶奶挥舞了下手中的喷壶,笑呵呵道:“这不是秋天到了吗,我种了点扶桑啊木槿之类的。”
“这样等到明年,我们呦呦就有小花园啦。”
沈呦呦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奶奶等等我,我也要一起浇花!”
她迫不及待地跳起来,快活地跑回房间里,飞快地洗漱好,又妥帖地换好小裙子……嗯,今天要种花呢!
“小花仙”只能忍痛放弃了粉色公主裙,拿起另一边爸爸搭配好的一套裤装,乖乖换好。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小姑娘三两下解决完,皱眉看着一大杯牛奶,捏着小鼻子强行灌了下去。
今天又是会长高的一天!
沈呦呦给自己打完气,再拿着梳子“嘭嘭嘭”地跑出去,拜托奶奶帮忙梳两个漂亮的小花苞!
清晨的阳光不算热烈,暖融融地铺洒在小花园里,透过小姑娘的发梢,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花边。
“好啦!”保姆奶奶梳完头发,又不知从哪里变戏法地变出一套缩小版的铲子喷壶,递给沈呦呦,“给!”
“从这里到这里,翻土施肥浇水,交给小花仙啦!”
小花仙拍拍胸膛,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善良的小花仙“吭哧吭哧”地开始帮奶奶种花,保姆奶奶则回到了厨房,准备做一顿大餐犒劳辛勤劳动的小花仙!
大餐还没做好,客人先上门了。
清脆的门铃声响了三声,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沉浸式种花的沈呦呦这才听到了声音,迷茫地直起身,回头看。
季知桢只看到两朵花苞一颤,随后,一个脸蛋上沾着泥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那双原本带着懵懂的大眼睛像是亮了一下,附带一个大大的笑容,“知桢哥哥!”
不知为何,季知桢难得有些不镇定,他的手一抖,“叮咚——”门铃又响了一声。
沈呦呦恍然大悟,她连忙放下铲子跑了过来,贺天均这才发现,原来那两朵花苞长在小姑娘头顶,随着她一蹦一跳,又成了两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小蝴蝶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面前,她扬起脑袋,“知桢哥哥,你来找我玩吗?”
季知桢的视线艰难地从那两朵小花苞上移开,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嗯。”
“太好啦,”
沈呦呦没发现他“不轨”的想法,挥了挥手中的小铲子,“可以帮我一起种花吗?”
季知桢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将沈呦呦脸蛋上蹭的那点泥擦掉,才点了点头,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显得无辜又乖巧,“好。”
小姑娘欢呼一声,转头就招呼起来,两个加起来智商远超成年人的小孩,开始热火朝天地一起种花
——或者说,玩土。
然而或许是太过兴奋,没种一会,沈呦呦的小外套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树枝划到,划开了一条长长的缝。
“完了完了,”小姑娘欲哭无泪地看着衣角,头上的花苞似乎也耷拉了下去,“肯定要被爸爸骂了。”
他们家秉持的教育理念是,只要玩完后能自己善后,就不用接受惩罚。
比如玩土,哪怕弄得一身脏兮兮,但只要能自己将衣服洗干净,沈年和保姆奶奶都不会介意。
但是……缝衣服明显超出了沈呦呦的技能范围。
因此她只能苦着脸,绞尽脑汁,思考怎样让惩罚变得轻一点。
像是陪爸爸玩三个小时游戏这种,就是酷刑啊!
“我可以帮你。”
这道声音对现在的沈呦呦来说,如同久旱逢甘霖,她惊喜地抬头,“知桢哥哥,你会缝衣服?!”
季知桢视线佯装不在意地掠过沈呦呦头顶的“小花苞”,镇定地点点头,耳边泛起薄红,“但我有条件。”
还有什么条件比跟爸爸打游戏更痛苦?
沈呦呦豪气地一挥手,就听到素来靠谱成熟的知桢哥哥,用一种平淡如水的语气,平静地道:“我想摸摸你头顶那两个……啾啾。”
沈呦呦:“……”
她惊恐地虚握住自己的小丸子,吃惊地看向季知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知桢哥哥!
等到保姆奶奶准备好食材,从别墅里走出来,想看看两小只玩得怎么样,就看到——
暖日下,小姑娘蹲在草丛里,拿着小铲子,专注又认真,生怕一不小心挖到了一旁刚刚种下的种子;
而另一边的屋檐下,状若小少爷的男孩矜贵地拿着……一根针,长且密的眼睫毛在衣服上打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很明显,他在缝衣服。
保姆奶奶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脸上的迷茫肉眼可见。
难道这就是……新时代“女耕男织”?
这几年的天气总是奇奇怪怪的,当保姆奶奶做好热腾腾的午餐,天边忽地打下一道惊雷。
沈呦呦惊呼一声,趴在窗边看着飘来的一朵乌云,惋惜道:“早知道就不浇水了。”
这场雨来得不太及时呀。
“知桢,你今天中午就在这吃吧,”
保姆奶奶则看向季知桢,劝说道:“这雨看起来不小。”
季知桢摇摇头,很有礼貌,“不用了,谢谢奶奶。但我没提前跟妈妈说,家里应该准备了我的份。”
保姆奶奶只能惋惜地放弃,然后她的视线转向不知为何,正一个劲将自己缩在沙发里,试图被无视的沈呦呦,“呦呦,要不你去送送知桢?我这还要看着汤。”
季知桢也静静地把目光投向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沈呦呦。
小姑娘感受到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一个激灵,只能不情不愿地探出头,“好嘛。”
她想到下雨,又开心了几分,快活地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大大的雨伞,还有一整套小小的防雨用具。
雨衣是嫩黄色的,一穿上去,就将她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沈呦呦满意了,她晃了晃手中的伞,眼睛显得天真又无辜,“知桢哥哥,走吧?”
季知桢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却并未直接出言揭穿,而是主动接过伞,露出一个笑,“走吧。”
雷声过后,雨果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地上慢慢地开始出现一个一个小小的水坑,然后随着雨势变大,又一个个变成了大水坑。
沈呦呦仗着自己有雨靴和雨衣,跳出伞去,在雨中又蹦又跳。
她甚至还想起爸爸专辑里的某首歌,就是在讲雨,她回忆着轻哼了两句,奈何实在没有唱歌天赋,反倒哼了个五音不全。
倒是季知桢缓缓地接过了曲调,他的声音晴朗又富有力道,比起沈年,又多了几分稚嫩。
像是在唱童谣,又比童年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沈呦呦快活地转身,雨滴在雨衣上溅起,每一滴都映着笑。
她鼓着掌,跳着不成节奏的舞,又成了雨中的小精灵。
季知桢的家住得离这很近,他一首歌才唱了一半,就看到了院子。
沈呦呦有些失落,但还是洒脱地准备道别,却被抓住了。
她立刻警惕的回头,手放到头顶挡住,脑袋上隐形的猫耳朵似乎一瞬间立了起来。
季知桢轻笑,并没有立刻要求兑现承诺,反而一本正经道:“现在到我送你回去了。”
沈呦呦:“???”
她顶着一脑门问号,听到季知桢继续忽悠,“我比你大,本来就应该我送你回去才对。”
于是迷迷糊糊的,他们又开始往回走。
混在雨声中的歌声冲淡了沈呦呦的思绪,她懵懂地被季知桢抓着手腕,牢牢地护在了雨伞的范围之下。
等到熟悉的别墅再次出现在眼前,沈呦呦才猛然反应过来,“等等!知桢哥哥!”
她哭笑不得,“我送你你又送我,这不是‘永动机’吗?”
分明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呀!
季知桢赞同地点点头,声音清晰地从雨幕中传入沈呦呦耳中,“所以,下次你来找我玩。”
“这样就不用多送一次了。”
沈呦呦虽然聪明,但她的才智几乎都是点在科学上。
尚且年幼的她不明白世界上还有一个词,“无奸不商”。
因此听到这番诡辩,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靠谱”的知桢哥哥是颗黑馅的汤圆,只是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傻乎乎道:“好像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
季知桢微笑,或许是雨幕的原因,这个笑容显得有些模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呦呦晕乎乎地点头,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到脑袋一凉——雨衣的帽子被掀开了。
随后,那只修长温暖的手就落在了她的头顶,着重戳了戳两朵花苞。
手感不错。
季知桢在心底沉吟,但他的视线很快又转移到了沈呦呦仰着的脸蛋,带着点婴儿肥,又带着几分被气出的粉。
等等,被气出的粉?
季知桢反应极快,他火速将沈呦呦的帽子戴上,举着伞就往后跑,也不顾溅起的污水,轻巧地朝家的方向跑去。
“季知桢——!”
身后愤怒的喊声精准地传入他的耳中,季知桢暗道不好,看来这回是真惹到呦呦了。
他心里盘算着下次要怎样让小姑娘消气,没有注意到水泊中,倒映出他脸上畅快清爽的笑。
算了,下次还是他主动来找呦呦吧。就用……补课的名义好了。
他在雨中跑着,想道。
这样可以来回走两次,也不亏。
沈呦呦气呼呼地往回走,心中骂了这些觊觎她脑袋的坏蛋一百遍。
对,还有要着重骂的爸爸!
她还在计划着要怎样把这件事还回去,就看到自家别墅院子旁,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拥有小机器人的沈呦呦可不怕坏人,她正生气呢,见到这人直接怒喝,“你是谁?!”
那人被吓得一颤,僵硬地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举着“枪”的小姑娘,骇得他立刻举起手,“我不是坏人,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沈呦呦孤疑地看着眼前的人,还真从他眉眼中看出了几分熟悉,但依旧严肃道:“找谁?”
“找、找我妈,”男人支支吾吾道:“她叫李嘉婷。”
恰在此时,听到动静的保姆奶奶也走了出来,她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地将视线移了过去。
“啪嗒——”
手中的抹布重重地砸在地上,保姆奶奶站在门槛处,愣愣地看着那个狼狈的、看起来比他还要苍老几分的男人。
男人见到保姆奶奶,眼眶瞬间红了,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似哭似笑,喊了一句:“妈!”
雨下得更大了,倾盆之下,沈呦呦看看保姆奶奶,又看看男人,默默地将变成玩具手..枪唬人的二二收了回去。
在保姆奶奶认亲之际,《天才》第一期剪辑版终于在千呼万唤中,播了出来。
《天才集训营》是一部制作周期比较长的综艺。一般是等第二期直播结束后,根据第二期的排名,再来决定接下来的镜头分配。
按照往年的华国排名,时常一期六集下来,时长加起来都不超过二十分钟,也因此,《天才》录播版在华国其实并不是大热综艺。
但是今年可不一样了。
今年华国可是出了沈呦呦这个奇迹,直接拿到了第四名!
要知道,前五名可是能拥有单独的纯享版的,几乎可以算是部微电影了。
于是在宣布了录播版时间后,华国的《天才》官网就率先崩了一次,官方合作的视频平台显示的“想看”人数也超越了近期大热的所有综艺。
更夸张的是,根据目前的数据预测,这次的录播版播放量将创下新的记录,甚至超过以前决赛的播放量!
这无疑又一次向世界证明了华国观众的价值。
超乎寻常的商业价值为华国这边的节目组又添了几分谈判的底气,再加上外交部的配合,借着沈呦呦等人险些遭遇危险一事,华国分部可是从总部那里狠狠地撕下了一大块肉。
当然,这块□□体要怎么分,还要看后续的协议。
但毫无疑问,灯塔国这次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听说总部最近杯子的损耗率都高了不少。
毕竟哪怕他们火速给卡里判了死刑,但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卡里事件”的背后绝对有着灯塔国的影子,这或多或少对灯塔国的名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当然,这些幕后的事都跟普通观众没什么关系,他们只知道,终于可以沉浸式吸呦呦啦!
天知道没有直播的每一天,他们有多想念呦呦!没有呦呦看,吃饭都不香啦!
论坛里的直播楼早早开好,自发组建的后援团也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待播出。
除了粉丝以外,当然还有不少看沈呦呦不爽的观众。
其中,除了那些被她反超选手的观众,当属灯塔国的国民对她最为不满。
而卡尔曼,不巧,两者皆是。
他支持的选手同样也来自灯塔国,原本稳稳地排在第五名,但因为沈呦呦的横空出世,硬生生被挤到了第六名,错失了拥有“纯享版”的机会。
这对一个向来以灯塔国国民身份为傲、从未想过会遭遇这么大失利的选手,是多么大的打击!
卡尔曼看到比赛结束后,自家选手发的Ins,简简单单地Po了一张沙漠的风景图,心都快碎了。
他解析了好半天,坚定地相信自家选手肯定是被那个华国选手恶心到了,所以发图隐喻,顺便表达了自己心如荒漠般荒凉!
这条分析发出去后赢得了疯狂的点赞,飞快地登上了热评第一,许多人跟着在后面解析,比如是在隐喻华国人像沙子一样多,特指那个华国选手胜之不武!
卡尔曼也给这条言之有理的回复点了个赞,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点完赞刚刷新,就发现那条ins被博主删掉了!
卡尔曼先大惊失色,随即热泪盈眶。
多好的选手啊,为了不伤害别的选手,哪怕自己遭遇了不公平的待遇,也默默地忍了下来。
至于那个叫什么沈呦呦的,肯定是个心机小人!要不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排名飙升得这么快?
像是很多年前R国的那匹黑马,不正是以不择手段地制造噱头吸引观众,才走到最后,创造所谓的“奇迹”的吗?
卡尔曼笃定地想到。
这种维护正义的感觉不由让他感到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为自家选手征战沙场。
而现在,第一个战场即将开启。
前五名选手的视频会比后面的人提早两个小时播出,这刚好给了卡尔曼充足的时间。
他甚至拉上了女友,键盘也准备就绪,拿出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细心与耐心,誓要挖掘出致命的缺点,把这个劳什子沈呦呦彻底打压下去!
十分钟过去,卡尔曼暂时没有找到沈呦呦隐藏在笑容背后的阴险狡诈,只能唾弃她的审美。
不像他支持的选手,每方面都超级完美!
二十分钟过去,卡尔曼想起了学生时代的舍友,而身边的女友已经抱着抱枕,掏出了零食。
不对!卡尔曼摇摇头,长时间紧盯着屏幕的眼睛变得有些泛红。
肯定是伪装!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装得这么好,后面肯定会从细节里暴露出本性!
一个半小时过去,卡尔曼和女友面面相觑,两个人的眼睛都肿了——感动的。
他们像是看了一部长长的温馨的电影,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一直坚持丁克的女友感慨:“我想到了我的祖母与祖父,他们也是相互扶持了一辈子,后面我祖母病重,全都是我祖父一个人里里外外操持。”
“但谁也没想到,后面反而是我祖父先去世了。”
“我们当时本来准备瞒住祖母,但他们两人似乎有种奇妙的心灵感应,我祖父去世不到一天,祖母也走了。”
“我还记得祖母去世前偷偷拉住我的手,跟我说:‘他走了,我也活不久了’。”
女友眼含热泪,卡尔曼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忍不住感慨:“这简直像一部真正的电影!将人情味诠释得特别好,导演的剪辑也相当温馨,没有错过每一个细节,就算是放到院线上,我也一定会去看。”
“我觉得它比许多院线大片都要好,”
女友如是评价道:“我一直以为只有H国才能拍得这么细腻,没想到华国连综艺都能拍到这种程度,没有局限于爱情,甚至还有许多比特效还厉害的高科技!”
“相比之下,我们国家的许多电影就显得逊色不少了,只有画面剧情薄弱,完全无法让人产生情感的共鸣。”
“就凭这录播版,沈呦呦得第四名,实至名归!”
卡尔曼正想点头,听到这话,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等等,他之所以打开沈呦呦的视频,是不是为了……找茬来着?
卡尔曼看着自己笔记上孤零零的“审美奇差”,一时有些万念俱灰,偏偏这时候女友还在旁边憧憬:“如果世界上所有小孩,都像呦呦那样,我肯定愿意生一个!”
“不,我现在就宣布呦呦是我女鹅,我要云养女儿!”
卡尔曼:“……”
他一边在心底坚定地重复自己最爱的依旧是灯塔国的选手,一边口嫌体正地……点下了重播键。
都是为了陪女朋友。卡尔曼努力地辩解。
没办法,只能再看一遍啦。
事实上,像卡尔曼这样临阵倒戈的观众不在少数,他们有些被当中细腻的情感打动,有些为沈呦呦超强的发明创作能力着迷,也有些单纯地抵抗不了超萌幼崽的吸引力,自发组局准备偷女鹅。
也因此,沈呦呦的录播版数据节节攀升,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可怖的数字——
而这,仅仅刚刚放出不到一个小时。
这媲美电影,甚至超过大多数普通电影的数据,让许多业内人士猛然想起,《天才集训营》现任总导演,似乎曾经拥有过“天才导演”之称。
但他热衷于拍摄冷门文艺片,屡屡遭市场毒打,后面转行做了综艺导演,才总算不至于成为饿死的导演第一人。
现在,他回来了,并且连带着他的手下,跟拍沈呦呦的那个导演,也跟着一战成名。
圈内有些笃信玄学的人,已经将视线投向了沈呦呦。
已知原本几乎算是退圈了的沈年靠着沈呦呦成功翻身,寂寂无名的跟拍导演靠着拍她一夜成名,曾经在电影界输的一塌糊涂的总导演也凭着她打了整个电影圈漂亮的一巴掌……
许多善于钻营的人已经开始想方设法接近沈年,甚至还有人试图从季知桢那边入手,当然,无一不铩羽而归,甚至都没被沈呦呦发现,就被悄无声息地挡了回去。
事件中心的沈呦呦此时关注的只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