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知晓他今日回来,特意派了身边的太监在宫门等。
秦策安睨了眼,不冷不热的点点头,跟他去见陛下。那个五年没见面的父亲,也是害死他母后的人。
巍峨宫殿,庄严肃穆。
压迫的感觉扑面而来,任谁进了宫,到了陛下跟前,都是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
偏偏秦策安不一样,他不仅没低头,甚至将下颌高高抬起,目视前方,俨然是高傲矜贵的皇子,高贵不可亲近。
散发的威严是与生俱来的,他自小就站在高处,纵然跌落过,也不曾低下头。
秦策安注视高位的人,眯了眯眼,随即浅笑,“草民见过陛下。”
一声草民落在耳边,使陛下恍然一下,脸色难看,不过半刻,他扶秦策安起来,历经风霜的脸上显得疲惫,“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
难得,将他贬为庶民的人,竟然眼眶湿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秦策安都不相信。
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表现出疏离和淡漠,“多谢陛下。”
皇帝神情一僵,知晓他心中有怨恨,不肯原谅自己,不过不打紧,来日方长,既然回来了,不怕不原谅他。
眼下自己身体愈发虚弱,皇子明争暗斗,局势紧张,秦策安回来也好,他是先皇后之子,嫡出的皇子,回来能稳住局面,自己能宽心些。而且,他最满意这个儿子,和他年轻时很像。
皇帝心里有自己的盘算,秦策安回宫也是早晚的事,朝中有人提出,他便顺水推舟,成全了。
“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
皇帝说话的调子轻柔,很关切的语气,秦策安没多大起伏,“是。”
他表现的平淡,不喜不怒。
心底真正的想法旁人看不透,更猜不透,皇帝也一样。
气氛凝固半刻,皇帝见他无话可说便摆摆手,先让他下去休息。
“罢了,下去吧。”皇帝叹息下,想到什么,又道:“依旧住在未央宫。”
旁边的太监一怔,赶忙低头说是。
未央宫是秦策安作为太子时的居所,他走后一直空着,没想到这次回来,还是住在那,皇帝的意思很明显。
秦策安没说话,侧头瞥了眼,嘴角含着笑,步伐从容,镇定自若。
只要表现的卑微些,低贱些,就能让父皇同情怜悯,他赌对了。
未央宫。
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碌得很,除了未央宫原本的宫女在收拾,各宫妃嫔也派人送了东西来。
目的不可知,但是表面的贺礼还是要的,若是秦策安一朝得势,他们也不亏。
云柔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愣愣的站在一旁看,她微张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看得认真。
须臾,她合上唇,看向旁边的姚春芳,犹豫着要不要问两句,还没开口,就听姚春芳略显鄙夷的说道:“公子失势都来踩一脚,眼下安然无恙回宫,又谄媚讨好,知道吗?这就是皇宫。”
姚春芳看过来,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云柔,日后行事要加倍小心,不可轻信他人。”
“知道了。”
姚春芳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妙,“现在咱们在宫里,不比从前了,许多事要注意分寸,以后不能称呼公子,要叫殿下,明白吗?”
云柔颔首,就算姚春芳不说,她也明白,现在身份不一样,当然要注意。可她想起一件事来,就是秦策安给她的婚书,那时他说要娶她,现在呢?
还作数吗?
云柔不知道,但她觉得,无论怎样,总要找秦策安说清楚,现在他忙着,等他空了再去。
连着几日,云柔跟秦策安没说上一句话,他很忙,不是陛下传召,就是宫中皇子妃嫔来看望,秦策安忙着应付。
好几次,云柔见他疲惫,精神不振,想关心的问候两句,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秦策安身边有宫女太监,不再需要她伺候,云柔就闲下来,无所事事。偶尔想去找秦策安,还得要通传,一来二去,她也就不想麻烦了。
回到宫内的十日后,陛下要在千秋台设宴,一来为秦策安接风洗尘,二来,陛下有自己的打算。
至于是什么打算,大概只有陛下自己知道。
而作为此次备受关注的皇子,秦策安当然是要去的。
午后,姚春芳开始房里忙碌,挑选秦策安穿的衣裳,华服招眼,太素又不合身份,选来选去,姚春芳选了件蓝纹长袍,矜贵不失优雅,稳重大气,适合此时的秦策安。
云柔在一旁看着,好不容易见到人,又没说话的机会,只能干巴巴看着,心里有些急。
她失落的垂下眼睑,想着今晚要不要厚脸皮跟去,也好找个机会,跟他聊聊。
“我想…”
云柔拽紧衣袖,话还没说出口,脸就红了。
“云柔要跟去吗?”姚春芳开口,这一句话让云柔迅速抬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充满期望的盯着秦策安。
她并不是想去见世面,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他聊聊,不然心事一直压在心里,晚上会睡不好。
她注视秦策安,等他回答。
沉默间,气氛微妙。
秦策安一直忙着,好些日子没好好看她了,此时睨着云柔才发现她瘦了,圆润的下巴尖了,本就娇小的身子更显瘦弱,青色的襦裙穿在身上撑不起来,最显眼的是那截软腰,细的不盈一握。
她没好好吃饭吗?还是太累了?
又不是奴婢,那么累做什么。
秦策安沉脸,问:“没好好吃饭吗?”
他的关心使云柔开心,但只有那么一瞬,云柔很快反应过来,固执的重复姚春芳的话:“我跟着去吧。”
男人没说话,拧着眉头在思索,她又不是奴婢,跟去做什么?再说了,那些人有几个好的,还是别去了。
秦策安这样想,但私心觉得,这朵栀子花是他私有的,他不想别人过多关注,只想自己一人欣赏。
所以,秦策安扯着唇没答应她,“你不去,在宫里好好休息。”
云柔不愿意,轻轻晃他的袖子,“我想去。”
“想去做什么?”
云柔无言,咬唇默了会,不高兴表现在脸上。
眼看时辰快到,姚春芳赶忙开口打圆场,生怕他们因为小事吵起来,“不打紧,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云柔不这样想,从秦策安说出这句话后,她就觉得是嫌弃,嫌弃她不懂宫中的规矩。
罢了,不去就不去,她还不想累着呢。
云柔看他们出宫门,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什么,连秦策安出门前说的话都没听清。
不过也不重要,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来到未央宫后,秦策安便给了她单独的一间房,离他住的地方近,三两步的功夫。起先她不愿意,怕人说闲话,但秦策安坚持,她便接受。
住了几日,云柔也觉得这样好,没人来打扰她,自己想安静就能安静。
如此刻,她想自个在屋内待会,便可以自个待会,不怕有人忽然闯进来。
云柔倒在床上,望着头顶很久,久到眼睛干涩,倦意袭来,她才闭上眼,小睡一会。
今日的皇宫无疑是热闹的,即使隔的远,依旧能听见丝竹乐曲,欢声笑语。
她睡得迷糊,隐约听见外头宫女议论什么,好像很高兴,很兴奋。
她睁开眼看看,漆黑的夜,只看见灯笼摇晃,其余什么都没有。
云柔打哈欠,翻个身继续睡,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外边响起阵阵脚步声,她才悠悠醒来。
秦策安在席间喝了不少酒,有了醉意,走路不稳,好在脑袋算清醒。
他的脸颊因醉酒有了几分红润,狭长的眼眸更是猩红,泛着丝丝醉意和躁动。他推开扶他的太监,摆摆手,“你们都下去。”
“是,奴才告退。”
宫女太监忙退下,一会不见人影。
秦策安摇摇晃晃走了几步,然后又顿住脚步,眼睛微微侧过,朝云柔的方向看,那边是漆黑的,她睡了。
男人的笑容在黑夜中有些瘆人,加上猩红的眸子,透着些许寒意。
他一步步朝那边走去,用力拍门。
“阿柔,开门。”
此时云柔醒了,听见是秦策安,立马把婚书找出来,贴身放着,说不准等会用得上。
云柔把门打开,面无表情的扫了圈,见着无人才让他进来。
“不是要你等我吗?”
说了吗?云柔不记得,应该是出去的时候说的,她没仔细听。
“你醉了。”
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秦策安没接,她就随手一放,不管他。
男人眼神炙热直白,眼底蕴着难言的欢喜,是真切的激动高兴,云柔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是有了喜事。
她眨眨眼,好奇的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的语气是关心,秦策安喜欢云柔关心他。
他扬起眉梢,伸手一扯,人就在他怀里,云柔还是不习惯亲密,挣扎了几下,表示不满。
“有话好好说,别要人看见。”
“没人敢看。”
秦策安搂住腰,捏了捏,腰身比之前细,瘦了。
“瘦了。”说着目光下移,停留在胸前。
这处倒是没瘦,饱满挺立。
云柔受不住他的眼神,稍稍拉开距离,“到底怎么了?”
今晚有点不一样,特别兴奋。
秦策安抚她的背,感受背部线条,同时靠近她,热气拂过她耳垂。
“席间父皇口谕,复我太子之位,明日早朝宣旨。”
他的话里藏着讥讽,不知在讥讽何事?
云柔怔了半刻,红唇翕动,“恭喜殿下。”
第十五章
风很轻,夹着淡淡的馨香,她说的话同样轻,但落在他心里,却是重重的,像是平静的湖面,荡起了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秦策安浅笑,此刻的心情无法言喻,从云端跌落凡尘,被人踩在泥土里,满身脏污,受尽了屈辱白眼,那些嘲讽鄙夷的笑,至今在脑海回荡。
无数个黑夜,他无法入睡,辗转难眠,只能在黑夜行走,来去自由,无人注视,没有喧闹和白眼,他稍稍舒适。
可是一个人在黑夜久了,是会寂寞的,那些邪恶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吞噬他原本的面貌,久而久之,他都快忘自己是个正常人,也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好在,一切雨过天晴,以后,他可以在阳光底下,堂堂正正的行走。
秦策安深深叹息,如释重负的笑笑,随即,他的眼又沉下去,深不可测,“知道父皇为何复我太子位吗?”
云柔不知,皇宫内的所有事她都不懂,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不知,也不想知。
“不知道。”
男人手指缠绕她的发尾,又软又痒的感觉,但他动作没停,很享受。
“因为帝王无情。”需要时,加官进爵,不需要时,便可除之而后快,这就是皇帝。
云柔表情茫然,若是无情又怎会复太子呢?她不懂。
秦策安瞅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深想,也是,她纯的像栀子花,洁白无瑕,心地善良,也最好骗。
“我母后跟他少年夫妻,一路扶持才走到龙椅上,可他,竟然因为别人的诬陷就定她罪,将她打入冷宫,生死不问。”
而作为太子的他,也被赶出皇宫,贬为庶民。
怎能不恨?
“陛下不查吗?”
他的笑意凄凉,“查,当然查,可不结果如何,我母后都逃不掉,因为他要牺牲我母后,稳住朝中局势,保住自己的帝位,不然,死的就是他自己。”
他母后不过是棋子罢了。
杨贵妃和昌国公,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皇子那么多,但帝位只有一个,不把我和母后除掉,他们怎么上位?”
秦策安冷笑,将她的发握在掌心,接着道:“现在兵权握在自己手中,他的位置稳了,可是立谁当太子,他又难了。朝中皇子各有党派,立谁都有争执,这个时候把我推出来,是最好的选择,一劳永逸。”
“老臣支持,皇子也消停些,矛头都对准我,父皇自己也睡得安稳,你说,是不是最好的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是有道理,可云柔还有许多不明白,比如:“他们不反对吗?”
“当然反对,可我是先皇后的儿子,唯一嫡子,他们没话说。”
现在的皇后膝下只有二公主,没皇子,所以立谁当太子日后她都是太后,可要是立对自己有利的太子,那是最好不过。
瞧今晚皇后的态度,想必帮他说了不少好话,秦策安记下了。
宴席结束后,果然看见皇后过来找他,言外之意,他们是一路人,互帮互助,只是希望他登基后,能帮二公主找个如意郎君,她便满足。
这么简单的要求,秦策安没理由不同意,当即表示了他的态度。
“你放心,他们没有第二次的机会,把我干掉。”
云柔愣愣的点头,这样最好,她也希望秦策安能坐稳太子的位置,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摸摸胸口的婚书,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
秦策安把她的发垂下,转而捏她的腰,顺便把她的脸转过来,笑问:“这么大的喜事,不送礼给我吗?”
“我不是说了恭喜嘛。”
还想要什么礼物?
云柔不满,她的月钱才多少,她要存起来,留着有用,不想花钱。
倒是他,如今成了太子,应该比之前更有钱吧。
“你现在是太子,是不是该把我的月钱涨涨了?”她眨着明亮的眼,期盼的盯着他。
秦策安觉得好笑,不应该问何时成亲吗?怎的关心月钱?
“每个月多少?”
“之前是每个月二十文。”
秦策安皱眉,“这么少,以后每个月二十两。”
云柔眼一亮,眼睛睁的大大的,“真的?不许后悔。”
她掰着手指头算算,一个月二十两,那她一年就有二百四十两,太好了。
喜悦的笑止不住,云柔高兴了一会,然后想到了婚书,笑意瞬间消失。她耷下眼皮,犹豫几息,把婚书拿了出来。
“这个…”
她咬唇,胸口不止沉闷,还刺痛了一下,但有些事,必须要说出来。
“还给你。”
婚书还给他,之前说的话就不作数了,云柔是这个意思,秦策安一下就明白她的想法。
他的脸色阴沉,眼却笑着,怒气在蔓延。
“别在我高兴的时候说这事,我会咬你。”
说到咬她,云柔缩了下脖子,她有些胆怯,但更怕的是他们之间没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难相处。
她紧张的用指腹蹭着手背,表情不安,“咱们还是把话说清楚。”
秦策安脸色越发难看,“你一定要现在说?”
“是。”
怕他再次打断,云柔飞快的用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说话。
掌心下的唇温热又软,薄薄的,抿的很紧,不看他的脸,都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
云柔舔舔下唇,嗓音轻柔的说出口:“你现在是太子,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也不想你为难,之前你对我说的话便罢了。”
她低头看看婚书,咬牙说:“婚书还给你,任你处置。”
终于把话说出来,云柔觉得空气都清新了,没负担的感觉很舒服。
只是秦策安的脸色瞧着很不好,黑沉沉的,发怒的前兆。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知道吗?”
秦策安挥开她的手,看都没看婚书,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至少到现在,他不肯她离开自己。
“离开我,会嫁给别人吗?”
云柔眉心一跳,会,她会嫁给别人,就算她喜欢秦策安,她也会嫁人,因为身份是跨越不去的,她明白。
但她把真话藏在心底,嘴上说着他喜欢听的话,“不会,我没想过。”
秦策安笑,他满意这个回答,可他知道不是真心的。
他低头,把她的手抬起,在她惊呼的嗓音中咬了一口,微微用力,有一点痛。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云柔不说话,知道他疯起来很疯,控制不住的疯。
秦策安见她委屈的眼眶红,又不满的撅起了嘴,心情好了些,说话立马软了几分,“对不起,我不该咬你手。”
他总是这样,做错事立马道歉,然后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让她心软,接着原谅他。
云柔看着手上浅浅的印子,尚未开口,又听他道:“我该咬你这里。”
话音刚落,她的脖颈有了湿润和酥麻,渐渐地,延伸至锁骨下。
云柔张唇啊了声,随即去推,顺便骂了一句:“疯子,你放开。”
秦策安确实放开了,笑着抬头,心情好了不少,“呵呵,阿柔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也觉得我疯,是了,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我快疯了,胸口也疼,阿柔快哄哄我,在床上才能把我哄好,别的地方都哄不好。”
他就是个无赖,杀人不眨眼,装无辜可怜也是厉害,比姑娘还会装可怜,云柔是见识过的。
她不说话,挣扎着要下来,但被秦策安死死搂住,没办法挣脱开。
云柔放弃,恼怒的瞪着他,男人却暗笑,面上不动声色,心底的躁动愈发剧烈。
秦策安抱起她,走向软榻,“我说了会娶你,就要娶你。”
她一愣,半信半疑,云柔不想攀高枝,但她对秦策安,确实有别样的感觉,跟对其他男人不一样。
“我…”不知该不该信?
“信我。”
他不想放她走,拥有了太子之位,也想拥有她。
“等我一些日子。”
云柔张张唇,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口,既然他说等,那便等等吧。
她低头,轻轻的嗯了声,有了期待。
纱帐垂落,男人低低的嗓音传出:“婚书收好,别再给我。”
云柔又嗯了声,这次的嗓音带着几许暧昧,浅浅淡淡,使他更加燥热。
她喜欢的衣裳碎了,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可怜无辜,映衬着主人的无助,没机会穿第二次,她要秦策安赔她。
“腿收紧。”
男人态度强硬,喑哑着嗓子,不容拒绝。
云柔的床是旧的,稍微不注意就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如此刻,嘎吱嘎吱,很有节奏。
她见过男人的那处,粗壮狰狞,和他温和的外表一点也不搭,她害怕,可秦策安却说,日后她会喜欢的。
“我会不会死?”她忍不住问。
秦策安享受的亲她,“会。”
随后附她在耳边,嗓音性感,“欲|仙欲|死。”
不过他有分寸,现在不会真进去,只在外面逛逛,彼此熟悉下,日后再狠狠欺负。
秦策安滴下的汗落在雪团上,淫|靡不堪,他大口喘气,畅快淋漓,“我叫宫女来收拾。”
“不行。”
她身上黏答答的难受,但是再难受,她也不想别人知道,“我自己来。”
“罢了,我帮你。”
“都说了不要。”
云柔生气了,大声吼他。
秦策安也不气,笑眯眯的回她,“没良心,刚爽完就不认人。”
他低头看手,掌心是黏腻的晶莹。
最后秦策安拗不过她,匆匆忙忙回了自己殿内。
第十六章
次日一早,秦策安复太子位的消息满城皆知,成了大街小巷议论对象,众人谈起他,皆是一副感慨的神情。
废太子,贬为庶人,如今复位,又是太子。经历坎坷,好在结果是好的。
不止宫外热闹,宫内一样热闹,未央宫内一片喜庆,为秦策安高兴,流水一般的赏赐进了未央宫,看花了眼。
秦策安坐在上位,神色淡漠的看着进出的太监宫女,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对于赏赐,他不在意。
云柔站在姚春芳身旁,眼睛盯了他半晌,默默垂下,一晚的时间,他又成了太子。
身份天差地别,纵然昨晚说清楚,可云柔心里依旧不舒服,不知道日后他们要如何相处?而且她出身青楼,被人知道的话,很难待在他身边。
哎,走一步算一步,眼下只能先这样了。
云柔无声叹息,眼神更加落寞,她捏着衣袖,一下一下的揉着,把衣裳揉皱了,同她的心一样,难以平复。
“阿柔,想什么呢?”
姚春芳面带喜色,但瞧她兴致不高,不禁想起了昨晚看见的一幕,虽说两人对外没说关系,但姚春芳看得明白,早就知道云柔和太子的事。
只是秦策安没提起过,如今又复位,姚春芳正为两人烦心,不成想就看见昨晚那一幕。
她喜欢云柔,性子乖巧,又单纯善良,她要是陪在太子身边,定然是好的,太子能开心些。
可是现在看她,怎么不高兴?莫非在害怕?
姚春芳想了一圈,是了,肯定为自己以后发愁,她拍拍云柔的肩,关切道:“你别担心,婆婆一直站你这边,不会让人欺负你。”
姚春芳是怕日后太子妃进门,云柔受委屈才说这话的。
可她不知道,云柔想的比她多,也比她复杂。
“谢谢婆婆。”
云柔勉强笑笑,姚春芳一直对她不错,没亏待过她,还把她从百花楼赎出来,她是感激的。
只是有些事,不可勉强。
姚春芳满意笑笑,把她的手放在掌中,轻抚她的手背,慢慢安抚。
须臾,殿内恢复安静,前来送赏赐的宫女太监退下,只剩未央宫的人,殿内被奇珍异宝装满,耀眼的明珠闪着光,如同星星,把黑夜照亮。
秦策安优雅起身,手指随意波动托盘内的珠宝首饰,嘴角撇撇,含着冷笑,似乎看不上他们。
他抽回手,转身欲走,脑海忽然闪过什么,使他停下脚步,在众多华丽昂贵的首饰中挑挑拣拣,随后挑了几件素雅的簪子步摇,拿在手中看,接着笑了笑,看向角落的云柔。
这几支簪子适合她。
秦策安朝她走来,云柔除了紧张就是心虚,她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但秦策安似乎不在意,竟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朝她过来,“你过来。”
云柔缩下脖子,摇头不语,她并不想过去。
她偷偷抬眼看,察觉殿内人看她,被秦策安一瞪,又飞快的转头,但他们的注意力,还在云柔身上。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想他靠近,免得日后成了众人的讨论对象。
秦策安哼了声,没那么多耐心,她不过来,只好他过去。
男人在她跟前停住,高大的身影覆盖她,把刺眼的亮光挡住,顺便遮盖了她潮红的面颊。
云柔低头看两人交叠的影子,一瞬间恍惚,不过很快镇定,“殿下。”
她的称呼变了,以前是公子,现在是太子殿下,她知道分寸。
秦策安倒没在意她的称呼,只觉得她嗓音软糯,好听极了,特别是唤他的时候,心情愉悦。
他把选好的簪子别在她发间,自顾自的欣赏两下,然后又把其余的簪子和步摇一同别在发间。
云柔只觉得脑袋重了许多,不安的摇晃,他手上的力道也没个轻重,蹭到她的头皮了,有些疼。
“嘶,不用了。”
她往后躲,呼出的香气洒在他胸口,钻进华服里,秦策安喉结滚动,问:“弄疼了?”
“多谢殿下,无功不受禄。”她不想要。
男人呆了半刻,随即轻笑,“你功劳最大,拿着。”
云柔抬头,看见他别有深意的笑,拿着就拿着,可以卖钱。她不再拒绝,把头上的簪子一根一根拿下来,玉兰簪子,海棠步摇,蝴蝶金簪,全是她没见过的。
她乖乖收下,眼一撇,瞧见许多人睨她,眼神怪异,让她不舒服。
云柔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没办法,她解释了也没用,他们不会信的。
“诶,你说云柔是主子吗?”
未央宫的小厨房,两个小宫女无事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云柔。
太子对她的态度跟别人不同,姚春芳对她也好,未央宫的人看在眼里,私下都在议论,云柔是主子还是奴婢,或者,以后会是主子。
她们不敢当面说,怕太子责罚,只会在背后小声议论。
饶是云柔无意听到过几次,此刻再听见,心情还是复杂。
“不知道,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你是没看见太子对她笑,笑得很温柔。”
另一个宫女点头,她也看见过,“也是,不知道太子会给她什么名分?是侍妾,还是侧妃?”
两个宫女笑嘻嘻的,完全没注意门后的云柔,嘴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她的身份,估计是个侍妾,不过也比咱们好,以后生个孩子,荣华富贵全都有。”
“哎,是呀,羡慕…”
云柔抓着门框的手收紧,指尖用力的有点疼,她深吸下,转身离开。
她心里难受,每次想起她们说的话,云柔留下的心就动摇,因为她们说的对,她的身份,只够当妾,其它的别想。
虽说秦策安承诺过她,但冷静下来想想,跟天方夜谭没区别。
哎,好烦。
云柔空手回去,姚春芳纳闷的问她:“燕窝呢?”
她挠头,支支吾吾的说忘了,其实是没拿。
姚春芳没怪她,早看出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在为何事烦忧,问了也不说,姚春芳便没问了。
“好吧,你把这些人参送去皇后宫中。”
云柔往旁边看,点头,“这就去。”
不能一直闲着,闲着容易胡思乱想,现在的她应该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
去给皇后送东西最好,可以到处看看,她来宫内,还没好好看看呢。
云柔捧着人参去皇后的坤宁宫,因为第一次去,所以走了不少弯路,问了好几个人,才到坤宁宫的门外。
皇后在休息,她没见着,是皇后身边的嬷嬷出来接待,寒暄两句后,她就离开坤宁宫。
回去的路上走得慢,本想从御花园绕回去,但她不知御花园怎么走,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