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气呼呼的哼了声,原来秦策安早就对她有那种想法了,真可耻。
她盯着手中的帕子,转身走到他跟前,质问他:“这个怎么在你这?”
秦策安看见手帕一愣,随即神色淡然的笑笑,不怕被她知道,“哦,那日捡到的。”
他看云柔皱着眉头不相信,于是又说:“真的,怎么?你的?”
云柔重重点头,院里除了她就是姚春芳的,这还想不到吗?分明是故意装傻。
她把帕子收起来,“我拿回去。”
她说拿回去,秦策安便迟疑了,他摸摸鼻子,神态不自然,“帕子脏了,不如扔了。”
“不行,我洗洗就好。”扔了还得再绣一个,懒得废那功夫。
秦策安看她,在她爱答不理的神态中,微微点头,他真不想告诉她,他说脏了的意思是什么。
每日夜晚,寂寞难耐时,他便拿着帕子睡觉,昨晚实在硬的生疼,便用帕子做了些肮脏污秽的事情,此刻,那上面还有他留下的液体。
秦策安不会说,要是说出来,只怕她会以为自己的变态。
云柔将帕子收好,以为可以走了。
“不如送一个给我?”他的眼神有期盼。
红唇翕动,她站在原地看他,半晌没说话。
天气愈发炎热,云柔不爱在屋子里待着,总是在院子的树下坐,这儿凉快。
偶尔她会趁无人时,在巷口站会,那儿的风凉爽,是最阴凉的地方。
云柔却奇怪,天气都这么热了,秦策安在屋内怎么呆得住,不热吗?
她朝秦策安的屋内看眼,没看见他在窗边,这个时辰,大概休息去了。
云柔继续忙活手中的绣活,无声喟叹,那晚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就答应秦策安了,再绣个帕子给他。
哎,注视秦策安那张脸,自己真会被他给迷惑,什么都答应他。
还好,只是个手帕,不打紧,几天的功夫就能绣好。
秦策安特意跟她说,要在帕子上绣栀子花,不然不要。
云柔在心里哼哼,他要求还挺多,随便绣朵花就行了,偏偏他还有要求。
细针在手帕来回穿梭,手法熟练,不一会就绣好了一片叶子。
云柔伸伸腰,头刚要低下,就看见院子的木门一下被推开,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进来,他背着一个竹筐,好像是草药,面貌瞧着倒是和善,不是凶神恶煞的人。
云柔打量他的同时,那人也看过来,上下扫视她,“姑娘是?”
“我是这家的…”
云柔语塞,不知作何回答,她的身份现在有点尴尬,不是奴婢,又不是主子。
她抿唇思忖几息,正要回答,便看见姚春芳从一侧的屋内出来,看见来人双眼一亮,忙迎上去。
“李护卫回来了,快快,云柔,去倒杯水。”
姚春芳略显激动,一边吩咐云柔倒水,一边把那人拉进屋。
云柔应了声,立马去倒水,这时才想起来,他大概就是姚春芳口中的李田李护卫了,一直在深山老林帮秦策安寻药,三五个月才回来一次。
她被姚春芳带回来时,李田出门寻药,不认识她很正常。
这头,李田看了看云柔的背影,扭头询问她的身份,“这姑娘是何人?”
姚春芳笑眯眯的,心情不错,“我找的,公子喜欢。”
一句话,李田连连点头,再没追问。
片晌,秦策安听到外边的动静醒来,看见李田有些欣喜,可李田面色却和他相反,一脸愧疚的低头沉默。
秦策安和姚春芳瞬间懂了,此次出门,李田没有找到秦策安的药。
“李伯在外辛苦了,没找到药不打紧,有些人散尽家产也求不到。”
秦策安对此不在意,只要在他死前能报仇就好,而且现在有了云柔在身边,其实没那么痛苦了。
可他死了之后,云柔怎么办?秦策安忽然想到这个,之前没细想过,此刻想来,有些烦躁。
“请喝茶。”
轻柔的嗓音从耳边飘过,秦策安霎时回神,他不动声色的瞅了眼云柔,烦躁消了些许。
云柔放下茶盏,乖巧的出去,不打扰他们。
李田的眼睛看看她,又瞅瞅秦策安,转了两圈才安分,“血铃子十年开一次花,千金难求,只怪我没那么好的运气,在山中找了一圈没找到。”
李田唉声叹息,喝了一口茶之后,面色缓了缓,道:“我想去趟云贵,来回怕是要一年。”
闻言,秦策安和姚春芳对视眼,思绪复杂,为了给他找药,这些年李田一直在外,回来也待不了几天,又要下一个地方,如此,五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秦策安望着灰灰的天,良久道:“别找了,或许就没这药。”
李田和姚春芳看他,想劝两句,却不晓得如何劝他,毕竟他们也知道,血铃子不一定能找到。
两人低头,情绪低落,再一抬眼,看见秦策安失望且落寞的背影,他自己也知道,药可能找不到,只是李田不放弃,一直给他希望。
姚春芳叹息,拍拍李田的肩,“无妨,回来好好休息,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嗯,也好。”
傍晚,炊烟袅袅。
李田坐在灶边添柴,闲来无事,又把医书掏出来看,眼睛停留在血铃子的那一页。
云柔从他身边来回过了几趟,终于注意到他的动作,她停下来,歪着脑袋看,接着皱起眉头。
问:“这是什么?”
“哦,是一味药,要是找到这药,公子的病就能治好。”
她茫然的哦了声,转身要走时,又忍不住道:“那找到了吗?”
李田摇头,表情沉重,“没有,难得一遇的圣药,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找不到。”
云柔张唇,这么难找吗?可见血铃子的珍贵。
走前云柔再看了一眼,表情意味深长。
秦策安晚上多喝了两杯,被云柔扶回房间,躺在床上一直嘀嘀咕咕,拉她的手不肯她走。
云柔坐在床边,很平静的注视秦策安,一看他,云柔又想到血铃子,也不知道李田能不能找到药,治好他的病。
要是治好了,他应该不会发疯吧。
次日,天刚拂晓,几人还在熟睡间,李田又背起竹筐离开家门,前往云贵,帮秦策安寻药。
来回一年,还不知结果如何。
李田不喜离别的伤感,每回离开都是悄悄地走,只是这次,好像想错了。
姚春芳在巷口等他。
清晨的空气清新,云柔出门便深深呼吸,伸伸懒腰,一抬头就见姚春芳从门外进来。
云柔诧异,这么早就出门了,“婆婆,您去哪了?”
姚春芳的眼眶微红,显然是想哭的冲动,她怕云柔看见,便侧过身,躲了躲,“哦,出去转转,买了点油饼,饿不饿?来吃点。”
其实她去送李田了,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一面,不过一晚又走了,希望此次去云贵能找到药,不辜负这些年的辛苦。
云柔没细问,但见她面色不好,就关切的问了几句,但姚春芳说没事,她也就没在意。
“李大伯还没起吧?等他一起吃吧。”云柔提议。
姚春芳面色一怔,无奈笑笑,“自己吃吧,你李大伯今早就走了,一年后回来。”
云柔启唇啊了声,眼睛朝门外看,难怪姚春芳这么早出门,原来是去送他了。
她也理解姚春芳为何情绪不高了。
油饼的香气飘在鼻端,云柔轻轻一闻,肚子有点饿了,她转身朝秦策安房内去,喊他起床。
她的手垂在半空,犹豫几息,咚咚声响起。
下一刻,房门打开,秦策安略带困倦的靠在门框上,一副慵懒随意的姿态,却莫名的性感撩人,她呼吸一滞,心跳加快。
“吃,吃饭了。”
秦策安眯眼扫她,眸光落在微动的脖颈处,细腻柔白,看着很好咬。
他笑得别有深意,“知道了。”
云柔被他看得不舒服,摸着脖颈走了,没过半刻,把早膳端进房,盯着秦策安用膳。
昨晚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见开门的声音,是他出门了吧,难怪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敢情是半夜出门了。
“李大伯走了,今早离开的,你知道吗?”
秦策安颔首,他当然知道,他耳力好,自然能听见,但他没出门送,主要怕李田难过。
药找了这么些年,秦策安早就看淡了,放弃了,也就是李田不罢休,一定要找药,治好他的病。
“你怎么不去送送他?”
秦策安抬起眼皮,面对她的疑问默不吭声,说了她也理解不了,索性不说了。
云柔颤动眼睫,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话,便心虚的挪开视线,等他吃完,就收拾东西出去,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答应给他的帕子还没绣好,上午还得煎药,一日下来,没一会是清闲的。
不过也还好,她可以一边煎药,一边绣帕子。
等药煎好,云柔便送去给秦策安,跟初来时不一样,现在进门不用敲门,也不用知会一声,不用怕他不高兴。
要是他不高兴,那正好,可以和他闹别扭,不用煎药了。
云柔放下药,眨眨眼,示意他过来喝药,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觉得秦策安的眼睛有点红。
“是不是犯病了?”
他的皮肤本就白,犯病的时候除了眼睛是红的,面色会更加苍白,所以能一眼分辨出来。
眼下他的神色就是如此,云柔担心也是正常。
“没有。”
秦策安忍着,一口喝完桌上的药,事实上,要是晚来一会,他真的会犯病,幸好,来得及时。
云柔不知他的想法,看他面色难看,不禁想起李田昨日说的话,思虑半刻,她问:“要是找不到药会怎么样?”
男人转头对上担忧的眼,漆黑的眸子动动,语调满不在意的说道:“就会死。”
死字落在她耳里,使她平静的心咯噔一下,荡起汹涌的波涛,好一会平复不下来。
云柔唇瓣张了又合,忙摆摆手,“不会不会,肯定不会。”
她皱着脸,神态很关切,好像真怕他死了一样。
秦策安盯着她笑,笑着笑着,心口涌上怪异的感觉,有点暖,有点激动,还有喜悦。
她是会关心他的。
秦策安压着眉骨,笑意浅淡,“哪有不会死的人?”
确实是没有。
但不能忽然就死,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云柔靠过去,胆怯又不安的说:“能把身契给我吗?如果…”
“如果我死了,就带上你。”
一句话,把云柔未说出口的话堵回去,同时云柔也明白,他真做的出来。
不行,她不能死,这辈子好不容易摆脱惨死的命运,可不能无缘无故死了。
她想好好活着。
云柔这般想着,扭头睨着秦策安,犹犹豫豫开口,“其实那个血铃子,我见过。”
闻言,秦策安敛起笑意,眯起眼看她,“在哪见过?”
“小时候,我爹手里见过。”
这事说来也巧,她那个薄情的爹当年找到过一株,当时还跟她说那是名药,很贵。那时她小,不懂这些,便没在意,没想到真是名药,还千金难求。
云柔内心繁杂,想要的人找不到,不想要的人轻而易举就得到,真是烦躁。
“你爹呢?”秦策安略显激动,顺着她的话问下去,眼中有了一丝希望。
“不知道。”云柔弱弱的回了一句,知道秦策安的意思。
她是真的不知道,当年把她卖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他也把她忘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父女情分。
云柔看他那么期盼的眼神,又道:“他把我卖了,再没见过。”
闻言,秦策安气馁的坐下,仿佛泄了气,没精神。
“药呢?”他最后问了句。
话说到这份上,云柔也不想瞒着他,干脆全说了出来,“被我吃了,我爹时常打我,我听说那药能治病,就吃了,他知道后很生气,又把我打了一顿,之后就把我卖了。”
说也奇怪,自从吃了那药后,她身上便有异香,约莫是跟血铃子有关,它确实是个圣药。
不过这事,云柔从未对旁人说过,只对眼前的秦策安说。
不过瞧他的神色,怎么怪怪的?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血铃子没那么难找,说不准李大伯这次就能找到。”
其实是不想他死。
秦策安笑,起先是微笑,然后不知想到什么,越笑越癫狂,最后竟然抱住她,靠在她肩上,笑得胸腔震动。
云柔尴尬,怎么了?忽然这样子,是高兴,还是生气?
她不晓得,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秦策安是因为血铃子才这样的。
笑了片刻,秦策安缓下来,头抵在肩上没动,深深呼吸下,才道:“咱们真是天赐良缘,阿柔,你说是不是?”
想找的药被她吃了,正好解释了,为何她身上的异香能缓解他的疼痛,原来如此。
秦策安失落的心得到缓解,甚至高兴,他低头盯着高耸看,笑得意味深长。
就说这处不一样,现在总算明白了。
她自己是不是不知道?估计是不知道。
秦策安把头低了低,呼出的热气在颈窝里,钻到缝隙去,“你爹打你,我找到他,帮你报仇如何?你想他怎么死?”
云柔纳闷他的举动,忽然听见他说这句话,吓了一跳,慌忙道:“别,不用了,我早忘了他。”
动不动就死,挺可怕的。
“好,听你的。”
男人说话的声音藏在颈窝里,压着嗓子,闷闷的,有几分性感。
云柔脸热,不习惯亲近,便推了两把,“我,我们还没…要注意分寸。”
感受到她身子僵硬,男人就搂住她的腰,顺带捏了捏,一捏,云柔身子就软了几分。
脖颈上传来湿漉的感觉,热热的,软软的物体在滑动,稍微一想,云柔就知是怎么回事。
她心急的头往后仰,却不知如此更方便秦策安行事,纤细的脖颈一览无余,滑腻的触感极好,他舍不得离开,还想往下移。
“我,我,不能亲。”
“再动就咬你。”
秦策安威胁她,但又不想吓到她,便耐着性子说道:“你宽心,我不会太过分。”
云柔紧绷的心松松,还没完全放下,又听他说:“只有一点过分。”
说来说去,还是要做无耻的事,既然挣脱不开,云柔认命。
出门的云柔鬼鬼祟祟,一手挡住身前,一手捂住脖颈,生怕人看见似的。院里没别人,就是怕姚春芳看见,若是她知道他们在房间这样那样,定要追问的。
本来姚春芳的目的就是撮合他们,这下要知道,肯定乐开花。
云柔走到院子,偷偷看了眼,姚春芳在择菜,没注意这边,云柔暗暗松气,飞快的跑回屋关上门。
盆里有干净的水,她拧干帕子把自己脖子和身前都擦拭一遍,擦掉他留下的湿润痕迹。
可惜,那些绯红的暧昧印记,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云柔注视镜中的自己,暗暗叹气,怎么就阻止不了呢?
她想,她是被秦策安身上的那股压迫感,害怕的不敢动弹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云柔摸水润的唇,为何亲吻时会心跳加快,还有些愉快的感觉?是错觉吧。
望着镜台出神,不知身后的门被推开,男人而来,身上有些许温暖的光,和黑夜的他稍稍不同。
秦策安关门扫了圈,看见愣神的人,打趣道:“阿柔,你在想方才的事吗?”
云柔吓得一激灵,飞快的转头,就见秦策安眉目含笑,向她走来。
“你怎么进来的?”
话说完,云柔看眼门口,才想起来,刚才进门太匆忙,忘把门反锁了,这才给了秦策安偷偷进来的机会。
云柔起身,下意识的摸脖子,表情不自然,这些秦策安看在眼里,他浅笑,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记什么?”云柔是一点想不起来。
她揪着衣摆,眼睫颤动,透露着不安,希望他别再做出格的事。
“手帕。”
秦策安开口提醒,手帕绣了好些日子,应该绣好了吧。要是没绣好,把上回的给他也成,他不嫌弃。
经他提醒,云柔想起来了,是没给他,“哦,你等会。”
帕子昨晚刚绣好,来不及给他。
手帕柔软,轻柔的躺在她掌心,不过半刻,就到了另一人手上。
秦策安捏在指腹摩挲,蹭了一会,掀起眼皮看她,“好像绣的粗糙了些?是认真绣的吗?”
“当然。”
她头点点,怕他不相信,摊开手给他看,“看,手都破了。”
云柔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知他信没信。她把手缩回来,悄悄背在身后。
其实,她手上的小伤口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她在骗他。
不过他应该看不出来。
“有心了。”
秦策安仔细看看帕子,又看她的手,笑道:“伤口好像不是针扎的。”
她眨眨眼,心虚的眼神中蕴着些许娇态,“就是针扎的。”
云柔态度不强硬,但是嘴硬,狡黠的眼珠转转,伸手就要拿回来,“不要就算了。”她还不想给了。
秦策安躲开她的手,拿起手帕走了,过了一会又回来,给她一瓶药。
“把药擦了。”
云柔看看药,再看看他,很难想象他会关心人,于是带着不想信的语气道:“确定是给我的?”
男人站在橘黄的光晕里,神色认真的点头,等她接过药,又道:“帕子不行,还给你。”
“怎么不行?你真难伺候。”
云柔不满,皱着眉梢看他,“不是,还给我就是了。”
不要就不要,没什么大不了的。
帕子和刚送出去一样,连个褶皱都没有,云柔就知道,他是真不满意,嫌她绣的不认真。
也罢,省事了。
云柔刚想转头走,便听秦策安又道:“帕子没你的味道,不要。”
很嫌弃的语气,云柔不知该哭该笑。
最后帕子是拿回来了,可是秦策安又说了别的,云柔羞赧的想直接钻进地缝里。
日子过得快,转眼到了七月,一年中最热的酷暑。
云柔直接不出门,连姚春芳买菜都是傍晚去,要么就清晨去,总之白日是不轻易出门。
这日,午后三人都在休息,寂静的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破宁静。
哒哒哒,来人不少,且步伐沉稳有力,不似普通百姓。
云柔惊醒没一会,敲门声就响起,力道有些大,把木板敲的晃动。
她揉揉眼睛,站在门口看了会,刚抬脚过去,便见姚春芳从屋内出来,二话不说,就把门打开。
入眼是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手中提着一把剑,满面冷肃,眼中的凌厉足以慑人,他的身后站着两排人,统一的黑衣装扮,和他一样,利剑不离手,面无表情。
云柔捂着唇吓了一跳,姚春芳却跟她截然相反,面露喜色。
“哎呀,是盛,盛将军。”
盛将军盛国栋,乃是盛凌的父亲。
“姚嬷嬷。”盛国栋拱手,眼睛随即看向她身后。
秦策安听见动静出来,瞧见盛国栋并不惊讶,只是挑挑眉梢,暗叹盛凌动作够迅速,这么快就找来了。同时他暗自高兴,离开皇城五年,终于可以回去了。
“臣见过殿下。”
“参见殿下。”
秦策安昂起下颌,姿态傲然,“起吧。”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站在廊下的云柔揉揉眼睛,挠挠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是叫殿下。
秦策安是哪个殿下?
云柔蹲在炉边,脸颊微红,额头冒着细汗,背脊的汗水贴着衣裳,能清晰的看见蝴蝶谷和背脊的线条。
她抹了把汗,感觉黏腻腻的,很不舒服,但是云柔无暇顾及,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屋里的人身上。
热茶好了,她端进去,小心翼翼的扫视,察觉气氛不寻常,便很快退出来。
独自坐在院子里,时不时扭头看看,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听不清楚,隐约听到什么陛下之类的,哎,今日这事,她可是受了大惊吓。
云柔在院子待了半个时辰,见他们还没出来,就先去忙活。
良久,直到傍晚,盛国栋才从秦策安房内出来,睨了她一眼,快步离去。
云柔静静看着,不敢问,更不敢吭声,她转头,注视面色阴沉的秦策安,心里有些不安。
她低头从他眼前走过,去一旁的井边打水,谁知秦策安跟在她身后,忽然开口:“不好奇吗?”
“你会说吗?”她反问。
秦策安眯眼笑,随后帮她把水提上来,毫不费力,“自然会。”
云柔看他最近身体挺好,精神奕奕,再没犯病,脸色也红润些,比起初见时的病弱冷白,现在总算像个正常人了。
她别捏的侧过脑袋,问:“你真是皇子?”
秦策安点头,“千真万确。”
“是先皇后生的皇子?”
“是。”
“被废的太子?”
秦策安嗯了声,很有耐心的回答她,“还有要问的吗?”
有,很多很多问题,但是她不知先问哪一个,干脆闭嘴了。
云柔略显迟疑的摇头,接着就见秦策安开口,“你没有问题,那我说了。”
“嗯。”
秦策安看了圈院子,眼中不舍,“咱们要走了。”
“去哪?”
离开这里,云柔有些不舍得,可要是真离开,也不是不可以。
“去盛京,回宫。”
云柔:“什么?”
离开那日,天空灰灰的,阴晴不定,仿佛随时会下雨。
天气虽然不好,但是秦策安的心情不错,云柔看得出来。
如此刻,他看着窗外移动的树林,嘴角含笑,分明是喜悦的表情,可又稍显克制,不表现出来。他是在暗喜吧。
云柔默默移开眼,想不通两人为何会坐一辆马车,她应该和姚春芳坐一辆才是,再不济,就让她走路好了,好过现在别扭。
临上车,云柔还记得盛国栋诧异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好像在猜她的身份。
不过他算是客气,没直接问出来。
云柔喟叹,心情不好不坏,为即将到来的陌生环境担忧。
皇宫,该是森严庄重的地方,去了那里,要打起十分精神,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
云柔回神,纯净的眸子眨了眨,掩饰心底的焦虑,“我在想皇宫漂不漂亮?”
秦策安冷笑,说话的语气带着轻蔑,“漂亮有何用,那是吃人的地方。”
被他的语气吓到,云柔抖了抖,是相信这话的,手指捏着帕子打转,缓解情绪。
“要不,我不去了,我住宫外。”
“你说什么?”
秦策安眼一眯,伸手就抱到自己身上,“阿柔,我今日好像胸口疼,是不是要犯病了?”
态度和语气转变的太快,云柔完全反应不过来,支支吾吾的说话,也忘了挣扎。
“不,不会,不是好多了吗?”
她的皮肤白皙剔透,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害羞时脸色绯红,耳垂透着粉色,秦策安一眼就看得出来。
“可就是疼。”
秦策捂住自己的胸口,皱起眉头,表现出难受的样子,故意骗她。
“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会很暴躁。”
他本来就暴躁,不管她在不在都一样,遂以这话云柔不信。
她把眼撇开,暗暗嘀咕,“陛下在,你敢放肆?”
秦策安的笑变得深不可测,“或许敢,你不是见过我杀人吗?”
他的手指撩起一缕长发,在手指间缠绕,来来回回,不停休。
云柔震惊,揣摩话里的意思,半刻后瞪他,“别胡说,大逆不道要杀头的。”
秦策安不言语,废都废了,还怕什么,就算复他太子之位,跟从前也不一样。如今他的父皇,也不是从前那个爱他护他的人。
他要做大逆不道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晃悠的马车忽然停下,盛国栋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殿下,到了淅川,咱们稍作休整,改日出发。”
秦策安松开她,云柔立马坐正,顺便整理仪容,免得被人看出什么。
“嗯,知道了。”
云柔下了马车,跟在姚春芳身后进门,去客房把包袱放好,然后可以休息会,再下楼吃东西。
秦策安慢悠悠,不急不躁,他看向盛国栋,知道他有话要说,早就上马车时就看出来了。
“盛老将军有话直说。”
闻言,盛国栋也不客气,点点头,然后问:“云姑娘,她是殿下的侍妾?”
“不是。”秦策安否认,随即又道:“我娶她。”
盛国栋见过大世面,对他的回答并无波澜,只是跟他说些实话,“哦,恕臣多嘴,她的身份,当个妾勉强,若是娶她,只怕陛下不同意,眼下您能回宫,切莫惹陛下生气。”
“再者,宫中杨贵妃和五皇子虎视眈眈,这次回去,他们使了不少绊子,若您再意气用事,只怕那位置,和您无缘了。”
说的很直接。
但有道理,秦策安听进去了,是啊,娶个名门贵女才是上策,至于妾室…倒可有可无。
看来他要好好想想才是。
“盛将军教诲,铭记在心。”
盛国栋微笑点头,不枉费他一番辛苦。
“殿下请。”
秦策安面无表情上楼,路过云柔房间顿了一下,盯着房门看,最后叹息,迈开腿回了自己房。
这日后,秦策安不再和云柔同坐马车,让她和姚春芳共用一辆,免得回京被人看见,闹到了陛下跟前,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而且,在他没达到目的时,还是不要说娶她的话了。
秦策安这般想着,回了盛京后,也是这样做的。
路上走了一个月,秦策安终于到了盛京,不做停留,直接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