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没有“渺小”的人, 只?要遵纪守法, 过好自己的生?活,谁都?很优秀,宋明月原本以为她会一直优秀下去,没想到摇身一变, 她成了众人口中那个了不起的军嫂。
中午, 招待所特意炒了几?盘菜端给他?们, 本来还担心?宋明月没胃口,特意将菜色做得精致一些。
可她端起一碗米饭,根本不看面前的菜, 随意夹了几?口,就将一碗米饭很快吃完了。
这个时候, 吃碳水最能够补充体力,她一定要吃饱饭。
虽然还没有到山村里, 看这地势就知道进村的路不好走,只?有吃饱了, 才能有力气对抗这些。
吃完饭,招待所让她先去开好的房间休息了会儿?。
闭上眼睛,宋明月却怎么都?睡不着,越是到了这里,她越觉得希望渺茫,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五天了,她还是丝毫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宋明月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在大院的时候,她那么信誓旦旦地跟赵红伟保证,只?要一个结果,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能接受。
现在真的到了这里,她又莫名感到害怕,真的什?么结果都?能接受吗?
她这一辈子,才真正?开始喜欢一个人,连一句喜欢的话都?还没说?,真的要无疾而终吗?这样的遗憾甚至比两人互通了心?意他?再出事还要难以接受。
陈澈会不会到死都?不知道,她其实是有点喜欢他?,在乎他?的。
“嫂子,你醒了吗?有村民过来了。”
宋明月迅速起身打开门,眼神里装满迫不及待:“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沈盛跟她一样害怕,他?们在路上的时候,起码心?底还是有期待的,希望赶紧到达S县。
如?今真的到了,又不敢再去面对真相。
两人坐着村民的牛车,车被一块板一分为二,一半坐着他?们,另外一半是运输的物资,村民们都?没得吃,每天只?能靠这些物资勉强填饱肚子。 驾车的村民是个壮汉,看起来三十几?岁,人却很老实,他?也不会说?普通话,一路上就默默赶着车,路不好走,有时候遇到水沟,还需要他?们下来将车推出去。
之前在红河公社,宋明月第一次看到农村,才知道还有人吃不饱饭,直到进入这个山里,她才又一次刷新了底线,原来还有人不仅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甚至会活生?生?地饿死、渴死。
泥石流让原本就缺水的山村,最后?一点水都?被污染不能喝了,他?们只?能驾着车到几?十里外的县城里打水喝,而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一片荒芜。
一直赶了四五个小时的车,驾车的村民才将他?们带到一处院子里停下,院内站满了人,大家都?在指望着车上的物资吃口饭。
见到车里还有两个陌生?人的,为首的中年人用方言问着男人话,两人交流了一番,中年人终于将语言切换过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地普通话问道:“你们是来找人的?”
宋明月声音都?有些颤抖:“是的,我来找我的爱人,他?姓陈,叫陈澈,请问你们有见过他?吗?”
中年人摇摇头?,又用方言问了当地人,大家都?摇着头?,没人见过。
宋明月又走上前一步,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他?个头?很高,人长得高高瘦瘦的,是一名军人,是来这里山上测试数据的。”
听到军人两个字,从后?面的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我阿嬷村里有军人在帮忙救人,不过我们都?喊他?王哥。”
王哥???
沈盛激动地问:“他?是不是剃着平头?,眼角这边还有一颗痣。”
青年人摇摇头?,此刻每个村里都?很乱,谁又会注意到别人长什?么样子呢。
宋明月让他?先平复一下,她心?里瞬间看到了希望,“这位兄弟,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他?们啊?或者告诉我们怎么走,我们自己过去。”
中年人替他?答道:“不行啊,那边路堵着了,起码要走大半天,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可以在村里先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我让阿登再找两个人陪你们一起。”
外面都?是山路,他?们对这里又一点都?不熟悉,不管心?里有多?焦灼,宋明月也明白不能祸害了别人,便听从了他?的安排。
经过介绍她才知道,原来这位中年人是村里的村长,前几?年,自从分田到户后?,他?开始到处学起庄稼种植技术,想要带领村民们富起来,这才会了普通话,不过说?得也不太标准。
宋明月和沈盛晚上就住在他?家中,他?家一共就两个屋子,晚上,宋明月跟他?妻子和闺女?睡一个屋子。
今晚注定难熬。
听着旁边的打呼声,宋明月却一点困意都?没有,皎洁的月光透过泥巴窗户洒下来,将屋内的陈设隐隐约约照过来。
要是搁在以前,打死她都?不会想到自己能睡这样的屋子,旁边还躺着陌生?的人。
现在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会想到怎么会有地方这么贫穷呢,为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这里都?已经这么穷了,依然会接二连三遭遇天灾。
想想真的不公平。
就在她睁着眼睛看向外面时,旁边村长家的小闺女?突然碰了碰她,声音稚嫩地问:“姐姐,你不睡觉吗?”
小闺女?是村长最小的孩子,在家里也很受宠,现在已经进入小学了,跟着老师和爸爸会说?普通话。
宋明月敛起笑容回复她:“我不困,你睡吧。”
小女?孩又悄悄地问:“你为什?么不困?”
“因?为姐姐心?里有事情,睡不着。”
“我爸爸说?,晚上不睡觉第二天就会有妖怪找上门的,你不怕妖怪吗?”
宋明月反问她:“你怕妖怪吗?”
小女?孩捂住她的眼睛:“我怕啊,妖怪会吃人的,姐姐,你快闭上眼睛睡觉。”
宋明月真的听她的话闭上了眼睛,大概几?天没睡的缘故,这一觉她真的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时,外面鸡正?在打鸣,村长的妻子已经起床做早饭,说?是做饭,其实就是放一小把米和玉米须煮成稀粥。
见宋明月爬起来,她害羞地指了指锅台,意思替他?们煮了早饭,让他?们吃点东西再走。
村里人的食物都?不容易,可宋明月太饿了,还是喝了一碗粥,这才在昨天青年和另外两个年轻人的陪同下,踏上了另外一个村长。
青年人告诉她,越往里面走路越崎岖,村里也更加穷,而这次他?阿嬷在的村里,又是泥石流的重灾区,那边好多?人家房子都?没有了,就流露在
听他?的话,宋明月的感觉还不强烈,等到了之后?才看到真的是满目疮痍,不少房子都?塌成了一摊泥土,村门口脏兮兮的,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整个村子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宋明月忍住恶心?,好不容易才被青年人带到村长家里,听说?他?们是来找人,村长依旧是同样的话,没听说?过陈澈和王兵。
她心?瞬间冷了半截,心?如?死灰地问:“我听阿登兄弟说?,你们这里有军人在救灾是吗?”
“是有的,只?知道他?们其中一个姓王,我们都?喊他?们活雷锋,具体名字不知道。”
“村长,您能带我去找他?们吗?求求你了,带我们过去吧。”
“你们先别着急啊,我们村西头?那边的水坝有点塌了,他?们还在那边救灾呢,我找人喊他?们过来,你坐在这里等一下。”
宋明月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越是到了这关键时候,她便越想义无反顾:“我和他?们一起去。”
她一个瘦弱的姑娘,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早已经蓬散开来,脚下的鞋子被磨破了,狼狈地跟着几?个男人后?面,为了不拖后?退,她手上和腿上都?裂了好几?个血口子,依旧不停步地走着。
一直走到中午,宋明月靠着意志力强撑下去的时候,才看到那边有一条河,隔得很远,都?能看到河水很污浊,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黄河的一个支口,难怪河水波涛汹涌。
为首的男人喊了其中一位的名字,那人又到另一头?,没一会儿?,他?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当男人看到宋明月的时候,愣着都?不敢上前,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的兄弟沈盛过来将他?推到在地,他?才有了反应。
不是在做梦,面前的两人真的是嫂子和沈盛。
没错,他?就是王兵。
沈盛生?气地质问:“王兵,为什?么不给我们传个消息,你知道嫂子有多?担心?你们吗?”
王兵顺势躺到在地上,捂住胸口说?:“沈盛,你可不能打我,我已经好多?天吃不饱饭了,现在就是外强中干,你一拳下去信不信能将我打死。”
沈盛的手变停留在半空,他?这才注意到,不过半个月没见,王兵不仅瘦了一大圈,脸色差得连眼角的痣都?看不到了,难怪人家都?没注意到他?的痣。
宋明月擦了擦眼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问王兵:“他?呢。”
“营长在最那头?,你等着,我帮你去喊他?。”
宋明月想说?跟他?一起去,可是她脚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陈澈还在扛着袋子,当王兵过来说?要带他?见一个人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可陈澈立马就自我否定了,不可能的,就算有人过来找他?们,应该也是沈盛。
当他?远远看到不远处的那个熟悉身影时,陈澈觉得脚下有千斤重,这一幕,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
宋明月也看到了他?,劫后?重生?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憋在心?里那么久的眼泪,到了这一刻,她反而敢流出来了。
眼泪像止不住的水龙头?一样,不一会儿?,她的视线就开始模糊了。
陈澈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宋明月便躲在他?的怀里哭,不顾一切,不管其他?人,她从慢慢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太累了,这一路上,把她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怎么会有那么苦的生?活啊。
可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仍感谢老天爷对自己不薄,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见陈澈了。
八十年代,并不是一个直白表达爱意的时候,尤其是如?此落户的农村,男女?之间还都?靠着父母之命才那成亲。
宋明月却在哭累之后?,擤着鼻涕,看着陈澈大声地说?道:“陈澈,我这一路上好害怕,我好害怕,我这辈子都?不能告诉你我喜欢你了。”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也知道你在顾及什?么,可是你不能推开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不想生?孩子就不生?孩子,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的负担。”
人生总有那么几次上头时刻, 情绪战胜了理?智,做出一些事情等事后?想起?来,脚底板都要扣地?。
对宋明月来说, 当着八十年代父老乡亲面大声告白某人就算一件。
等她一口气说完,稍稍平复完情绪,才发现在场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反正在他们农村, 男女之间,哪怕已经是老夫老妻都不可能互相说爱这个字眼的。
也有像王兵这样的, 大男人在旁边听着听着都哭了。
营长和嫂子的感情太感人了, 往后?要是营长对不?起?嫂子, 他第一个不?会同意。
宋明月有些社死, 又觉得将心里话说出来舒服多了, 整个人蓬头垢面,一点儿?也不?精致,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干净透明。
陈澈看着, 心都要化了, 温柔地?将她眼泪擦干, 一下子涌入太多惊喜,陈澈至今都仿佛如?梦一般。
会不?会梦醒了,他心心念念的一切也会消失。
人生的前二十七年, 陈澈的心里只有身上那身戎装,穿上了, 就是他的义?务与责任。
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是他从小就立下的志向,一路上军校, 在最严da的时候,他毅然决定?考导弹研究院, 这条路并不?好走,做出的牺牲也是巨大的。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一眼望到头了,直到遇见了这个姑娘。
在最危险的时候,陈澈有想过,如?果今天他就这么牺牲了,最后?悔的事情会是什么,想来想去,脑中都在浮现同一个身影。
可是宋明月比他勇敢呢,陈澈也只会想想。
宋明月却冲到了这里,她一个娇娇气气的姑娘,王玉芬口中什么都不?知道的闺女,却能?远赴千里,找到了这里。
从这一刻起?,陈澈就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不?仅要戎装,这一生,戎装和她都不?能?辜负。
后?面突然有人大声地?喊,说前面村里有一户被砸的人家,下面可能?还有人活着,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要第一时间过去救人。
陈澈将宋明月交给村长,什么也没?来得及多说,带着王兵和沈盛他们一起?跟着去了。
村里的人不?懂救援,他们却受到过正规训练,因此救起?人来会顺手很多。
其实这两天的救人任务已经几乎没?了,因为已经过去好多天,之前的部队陆续都撤走,反倒是一到深夜,依旧还会下大雨,这个时候,更要担心的是河边水界线位置有点高。
所以当听到可能?还存在生命迹象时,大家都很激动。
他们去另外?一边,村长媳妇则带着她往村里走,天气一会儿?明朗一会儿?又暗下来,就跟宋明月的心情一样。
她坐在村口农场的石磨旁边,看着前面的妇女在磨面,暗自发着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主要是陈澈的反应不?对劲啊!
连身边人都在好奇感动,他情绪波动好像并不?明显,简单几句话就将她留下了这里。
好吧,虽然是有原因的,可是她就是酸酸涩涩,第一次主动告白啊,脸面都豁出去了,难道不?应该把全世界的浪漫都聚集在一起?嘛。
现在居然成了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情绪都没?有办法消化。
正当宋明月到处胡思乱想时,前面一个妇女带着一个老人和孩童往她的方向走来。
宋明月有些疑惑,只听妇女介绍道:“贾奶奶,就是她,她是那个解放军的爱人。”
下一秒,老人就带着孩子不?停地?在宋明月面前磕头:“菩萨一家,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宋明月顿时来了精神,她赶紧将老人扶起?来:“奶奶,您这是在干什么?”
旁边的妇女帮腔着说:“您就让她给您磕头吧,要不?是您的爱人,他们一家子现在恐怕都不?在了。”
除了磕头感谢外?,老人家还拎了一篮子鸡蛋,看着
起?码有二十来个。
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谁家能?吃一颗鸡蛋都是一件及其奢侈的事情,一下子二十几个鸡蛋,任谁看了都要吃惊。
妇女说老人的耳朵有些听不?见,请宋明月直接手下就行?:“这是他们一家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的话,他们心里反而不?好受。”
宋明月将鸡蛋稳妥地?放到老奶奶的手中,怕她听不?见,她音量提高了一些:“奶奶,您的感谢我替我爱人手下了,但鸡蛋不?能?收,他们是军人,帮助百姓是他们应该做的,你们心里不?要有负担。”
老奶奶听着她的话,眼泪簌簌往下落,嘴里还在念叨着感谢解放军。
等她们走后?,又有村里人请她过去吃茶:“我家里烧了玉米茶,不?是好东西,您不?介意就去吃一点吧。”
玉米茶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好东西了,宋明月摆摆手,让她们不?要客气,等饿了再去吃饭。
可接连有人送鸡蛋羹、大米饭,土豆块,这些再日?常不?过的东西,已经是很多家庭能?拿出的极限了。
宋明月忽然就释怀了。
如?果不?是有过命的恩情,谁会在最困难的时候还能?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别人,这些都是陈澈做事的意义?呢。
她之所以被他这么吸引,不?也跟他仰望星空的伟大志向有关嘛。 宋明月开始放下心结,主动跟村里人开始聊起?天来,跟他们讲外?面的世界,她肯定?地?说,往后?会越来越好呢,再过几十年,别说是吃饱饭,家家户户都会有电视机和电脑。
电脑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说道电视机,村民们都不?相信:“不?可能?的,俺们这里电都没?通上,怎么会有电视机,那是城里才有的新奇玩意儿?。”
“一台电视机,赶上我们家几年的收成,明月同志,我知道你是好心安慰我们,不?过我们都有自知之明的。”
宋明月也没?有跟他们多解释,让她们先把眼面前日?子过好就行?。
晚上还是在这个村的村子家住宿,一直到吃过晚饭,天黑了下来,陈澈他们都还没?回来。
宋明月就坐在院子里等,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她都会不?自觉起?身看看,村长媳妇念过一些书,为人也比较和善,看她一个人坐着无聊,便坐到对面跟她说这些天的事情。
原来,陈澈他们确实处在最危险的地?段,好在他们经验足,才能?够死里逃生,出来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这个村里帮助村民。
村长媳妇捂着嘴小声笑?道:“村里人都叫他们活雷锋,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高个子的领导叫陈澈。”
难怪她问了一路,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消息,原来在这里是没?有名字的。
“这次要不?是他们这支军队,我们村的伤亡人数要多一倍,明月同志,你真的嫁给了一个好人啊。”
“谢谢你跟我说这番话。”月光晒在她的脸上,宋明月笑?容很坚定?:“其实这一路上,我一直有些怨恨,恨怎么就是他要伟大呢,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想估计其他事情,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可以理?解啦。”
一个下午,她就见到了几十个人,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万一他们真的出事,那得要多有遗憾。
而且她跟陈澈表白得那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不?管以后?陈澈做什么,她都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支持他。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门口这才有了动静。
宋明月打开门,就见着一群灰头土脸的人。
从他们表情来看,下午救人的事情应该不?是很顺利。
宋明月没?有提及这个话题,主动先和沈盛打招呼:“你们回来了啊?吃晚饭了吗?玉华婶给你们留了玉米粥。”
大半天没?吃饭,大家是有些饿了。
宋明月跟几个婶子一起?给他们盛粥,里面有大碗有小碗,陈澈选择了一个小碗,几口就吃完了,宋明月知道他没?吃饱,主动接过他的碗:“我给你再去盛一碗。”
陈澈跟着一起?进了外?面的灶台屋子,等宋明月盛粥时,才发现他也跟了进来,她手里拿着勺子,熟练地?说:“你去坐着歇会儿?,我给你盛就行?。”
他却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手掌摩挲着她的手臂皮肤。
但陈澈的怀抱很厚实,宋明月甚至可以听到他有力量的心跳声,便也柔了下来,嗔笑?着说:“快松开,会有人进来的。”
“别动,让我抱一下。”
很明显,这个声音里有浓浓地?疲倦,宋明月放下勺子,转过身从后?面将他环绕住,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可这一刻,他们仿佛是相通的,她能?感受到他的无力与不?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王兵站在门口问:“营长,我想进去再盛碗粥可以吗?”
陈澈这才冷着脸和宋明月分开,可她是个小机灵鬼啊,立马从后?面用手指勾住他的手心,两人明目张胆地?眉目传情。
饭后?,村长提议道:“这两天天气好了不?少,不?能?再耽搁你们了啊,你们要走随时可以走,只是村里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欢迎大家随时回来。”
陈澈是领导,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反驳。
这个晚上,宋明月还是跟村长媳妇儿?一起?睡的,他们男人睡一张铺。 都已经累了一天,宋明月没?有打扰他们,而且她自己?也是身心疲倦,跑了这么多天,如?今终于可以安心下来,再也不?用担心半夜受惊爬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知道他们要离开,村民们早早就出来欢迎了。
书本里说的夹道欢送一点儿?都不?夸张,泥泞小路两侧,站满了当地?的老百姓,大家饿得面黄肌瘦,散发出来的感情却很强烈。
其他几个人都很感性,只有陈澈依旧面色如?常,大卡车内,宋明月坐在他旁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跟其他人一样疑惑,这个陈营长难道没?有感情嘛。
但现在,她开始有些懂陈澈了,有些感情不?需要太多流入出来,可能?就是在心底散发开来,不?代表他们没?有感情。
在宋明月的右侧,则是一个包袱,里面有一封信,是刚刚出来时,村长媳妇拿给她的,说是陈澈请她帮忙寄给他的爱人,现在既然宋明月来了,那么她要亲手交出去。
一封信?宋明月很是好奇,正准备打开的时候就被叫走了出去。
此刻她心猿意马,十分想要看看陈澈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外面风和日丽, 天气终于彻底晴了下?来?,从?S县离开后,老式卡车内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么多天都没休息好,大家开始忍不住打起了盹。
宋明月却丝毫没有困意。
来?这里的时候,一路风风雨雨, 她?是靠着心里憋着的想要一个结果,这才意志力强撑没有倒下?。
如今回程再坐在这儿, 她?心情却十分复杂, 身边坐着她?喜欢的人, 环顾一周, 每个人都灰头土脸, 累到极致,可即便?如此,大家?从?未喊过累,那是发自肺腑的真诚纯粹。
这些都跟她?二十多年的经历和观点不太一样, 明明以?前她?最害怕吃苦, 现在把她?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苦全吃了一遍, 比如睡在草屋,粗茶淡饭都吃不饱,几天不洗澡……
这些苦宋明月从?未想过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但是她?心里并不怨念, 第一次有了一种?感觉,身体很累, 精神?却是满足的。
就跟陈澈一样。
他其实很优秀,退一万步来?讲, 他还有一个优越的家?世,找一个普通且稳定的工作并不是很难。
陈澈却偏偏走了一条最艰难、又最“傻”的路, 而支撑着他吃下?去的,正是内心的信念。
如果是以?前的宋明月,恐怕永远都没办法理解是什么样的信念,一个人为什么要放弃安逸的生活,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了。
人这一生,如果想要活得精彩,可以?在乎的事情,做
得事情有很多。
像她?喜欢陈澈,又比如陈澈他们几天几夜不睡觉帮助村民,做这些事情内心所达到的丰裕,远远不是□□上的劳累所比拟的。
当卡车离开S县的这一刻,这一趟的行程,也让宋明月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卡车一路颠簸,这个时候,很少有平坦的路。
陈澈一直将她?围坐在车的最里面,担心她?觉得凳子太硬,还找出了车内冬天过冬的棉衣,让她?垫在下?面,这样子稍微舒服一些。
不过自从?两人这次见面互通心意后,他们还没有单独相处过。
见大家?都睡着了,宋明月也变得渐渐大胆起来?,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在他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假装闭上眼?睛:“我有点累,要休息了啊。”
陈澈任由她?像个无尾熊一样抱住自己,表面上依旧坐的笔直,一点反应都没有,私下?里,却将他的手从?后面握住她?的,在她?手指处轻轻地摩挲着。
宋明月一边被他撩着,一边又悄悄看着车内情况,生怕被谁又逮住,特别?是王兵,总会出其不意破坏他们的好事。
她?也是有些搞不懂,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夫妻,怎么搞得跟偷情一样,做点小动作都生怕被发现。
她?又往他身上拱了拱,偷情就偷情吧,反正他长得帅,自己也不吃亏。
就这样,卡车开了两天两夜,中途还不幸坏了一次,这才好不容易到了陌市。
赵红伟收到了S县发来?的电报,知道?他们是安全的,但并不知道?他们何时回来?。
因此等卡车开到大院时,远远的,只看到大院门口坐着一个人,见到他们的车,突然从?石板凳上跳了起来?,朝着他们挥着手。
这个人就是张静静。
直到车停了下?来?,看到熟悉的人影,张静静更是激动,问坐在卡车最前面的人:“明月同志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有啊,嫂子,有人找你。”
跟他们经常坐车可不一样,宋明月坐在硬凳子上,浑身都跟散架一样,脚麻得甚至都站不起来?。
陈澈将她?扶起来?,宋明月赶紧一步步冲到前面,刚准备下?车,却发现身上根本使不上力,她?沿着卡车壁想要爬下?来?,一边兴奋地问:“静静,你怎么在这里啊?”
张静静本想从?车下?面接住她?的,陈澈却一个翻越,从?卡车上跳了下?来?,又张开双臂,让她?跳下?来?。
宋明月几乎没有犹豫,整个人都倾向了他。
她?从?陈澈的身上跳下?来?,继续拉起张静静的手:“你是在等我吗?”
当然了。
张静静哭着将她?抱住:“明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自从?宋明月走了之后,张静静每天的日常就是坐在石凳上看着前方,等着她?回来?。
不过两天前,她?就已经知道?宋明月是安全的,赵红伟收到电报后,便?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大家?,并且还告诉众人,陈澈他们这次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履行了军人的职责,一直在现场救助百姓。
大家?听到后都很高兴,这是为咱大院争光啊。
张静静大声地跟宋明月说道?:“秀梅婶子说要给你们举办接风宴呢,她?现在肯定还不知道?你们回来?。”
不仅是接风宴,还是宋明月和陈澈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