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里腹议给腹议,这见面了还得笑着见礼。
“今早廊上就听喜鹊叫呢,原是司大娘子要来。”裴玉笑呵呵的坐下,一派的温和带笑。
沈氏闻言,眉眼带了笑意。裴氏这话就是欢迎她拜访了,不管是客套话还是真话,都是好话。
“宋大娘子这话说的,我就是闲来无事串串门,倒是叨扰了娘子清静。”
裴玉不信,来串门,带个及笄未曾婚配的姑娘?
“这话说的,我这初来乍到的,府城里也没什么亲族,你能来找我聊聊天,我高兴着呢。呦,这姑娘可是头一回见,是你家亲戚?”
司家的小辈她虽然没见全,但司家可没有女儿的,就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一个十七。
沈氏见裴玉注意到了,笑着将侄女拉到跟前来介绍:“这是我娘家侄女,许月,这孩子前几日来看望我,如今在我家小住,今日出门我便厚脸皮带着她出来见见世面。月儿,见过宋秀才娘子。”
“许家女,见过秀才娘子。”名叫许月的少女微微福礼,站起身后双眼未曾直视裴玉,只是抬起脸点了点头后便轻轻退了回去。
裴玉打量了一眼,小脸清秀,气质淡雅,举止均进退有度,显然教养极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就是这姑娘神色间淡淡的,看着有些恹然,看来是被沈氏生拉硬拽出来的,这看望小住什么的怕不是也有猫腻。
裴玉就是小说看多了,这发现了点猫腻,思维就不由的开始发散了。
“宋大娘子,可是有何不妥?”沈氏见裴玉有些发愣,不由疑惑的问出了问。
难道裴氏看出了什么?可这不过第一面,她也不过正常的介绍自家侄女罢了,想来是她多想了。
裴玉顿时回神,呵呵笑道:“哎呦,瞧我,竟走神了,许姑娘气质不凡,叫我这乡野妇人看了就挪不开眼呢。”
沈氏一听这话,顿时打消了顾虑,也是,宋家小地方来的,裴氏又是个乡野妇人,哪怕有个秀才娘子的身份又如何,不过泥腿子出身罢了,能看出什么。
“瞧你夸的,哪有什么不凡的,我家侄女就是长得乖巧,得长辈的眼,能合你眼缘倒好,不然我以后可不敢再带上门了。”
裴玉笑呵呵的应声:“那你往后再来找我唠嗑,可得带着这孩子来,不然我可不给你开门了。”
“行,肯定带着。”沈氏一听这话,赶紧就笑着应下了,她这回可没说客气话。
裴玉也听出话音了,沈生氏这是想经常带着许月来他们家呀?这是想做什么?
一时之间裴玉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只好和沈氏继续瞎聊闲扯了起来,言语中裴玉也稍稍打听了一下许月的状况,但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偶尔问一两句到许月身上,这姑娘也只是有礼有度的回一句话罢了,真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等糕点茶水喝了不少,小半下午的时间也过去了,沈氏这才带着许月告辞。
看着离开的姨侄两,裴玉不由的拧了拧眉角。
一下午下来,裴玉就打听到了沈氏是许月的姑母,许月的父母亲在三年前意外逝世了,沈氏娘家就一个兄弟,许月除了沈氏这个亲姑姑也没有其它直系长辈了。
而许月去年满十五及笄,今年这孝也守完了,怕是为了亲事来的。
沈氏这是打上她儿子主意了?
裴玉想了一通,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可他们家能人沈氏的眼?
沈氏眼高于顶可不是说说而已,那态度,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据说沈氏娘家可是富裕人家。
再说,宋明理和顾暖沈氏也见过,都知道他家儿子成亲了,这怎么还能打上她们家注意?
要说宋明义,裴玉是真没往这想,不说宋明义才过来几天,司家人都没见过呢,沈氏这么快就知道了?
而且就宋明义匠人的身份,也不该让沈氏动了将亲侄女下嫁的心思。
士农工商,可不是说说的。宋明义不是读书的料子,又学了木匠手艺,正常人一看就知道她家二儿子是走匠人路了。
可许月却不是配匠人的普通姑娘,那一身气质,显然是精心教养出来的,不嫁给读书人,不嫁给富裕人家当发正经太太都说不过去啊。
裴玉坐在堂屋前又想了一会,信息太少,得不出结论,算了,还是等宋恒回来问问大佬吧。
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宋大佬一听就懂,犯不着她在这纠结。
宋恒今日出去参加聚会了,说是这届考生的探讨会,交流才学的,八成是拓展人脉用的。
来参加乡试的,至少是个秀才,一州府的学子如今聚集了大半在府城呢,这个机会可不多见。
能多认识结交点人总没坏处,都是同州学子,又是参加科考的秀才,社会地位平等,若是这会子志趣相投,结为好友也算一段佳事,就是没有这缘分,认个脸熟也不差。
这么多考生,总有人能进官场的,混个脸熟,到时候真求人办事的时候就是多了一道人脉了。
拖司贺的福,宋恒如今已经打入了府城读书人圈子,这种交流性质的聚会半个月就得来一回,裴玉如今对读书人圈子里的事情也知晓的了个七七八八了。
谁说书生迂腐,书生可一点都不迂腐,一个个的脑子活络的很,走门路,展人脉,样样都在行的很。
真要是不会这些,按宋大佬的话说,那样的日后就是进了官场也是没出头之日的,八成还得被人坑着当替罪羊。
也是因为这份介绍牵引的人情在,裴玉对沈氏算是少有的耐心了,不然换了往常,她怕是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开小差了。
而沈氏的做派对裴玉也算是种练习了,这种古板的当家夫人模样,依照宋家现在的层次,还真不能遇上几个。
第183章 乡试1
沈氏平日里没事也是不登三宝殿的,往常来的两回都是随司贺一同来的,正妻的地位沈氏可是牢牢站着的,半点也不落下。
裴玉对沈氏的做派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多少有些唏嘘。
做女子难呀,做古代的女子更难。
晚上宋恒回来了,人喝的醉醺醺的,裴玉也就没再问沈氏的事情。
宋大佬如今对装醉这事是信手拿捏,一回来就麻溜先洗漱了,决计不让第一次的失误再重现。
裴玉刚开始倒是奇怪过,不过被某人醉熏熏的抱着腻歪了一番后就没多想,宋大佬的演技妥妥的比小金人还精。
如今裴玉也习惯了,更不会怀疑什么了。
“娘子~”裴玉端了醒酒汤刚走到床边,某人就将她一把抱住了,语气奶的不行。
“哎,汤洒了,看你还喝什么。”裴玉无语的看着人,眼睛却是冒着光着。
大佬平日里可威严沉稳的很,这奶里奶气的,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宋恒秒懂,接过碗一口喝干了醒酒汤,薄唇微低便稳住了红唇。
“唉……”裴玉惊呼了一声,就想将人推开。
这人喝醉了就没形的很,还特别会撩,清醒的时候还能约束着点性子,一旦醉了可不好说,真怕一不小心就擦枪走火了。
偏每回裴玉都被撩拨的心猿意马,却又不能奈何,心里自然气恼的很,这不是妥妥的找罪受吗?
宋恒也委屈呢,心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狠狠的吻了一番红唇,宋恒勉强给自己解了解馋,这才默默叹息着松开人。
“娘子~”
“别叫了,快睡!”裴玉气呼呼的把人往被窝里一推,拿起碗就走了。
这醉鬼,她不伺候了!
宋恒侧躺着,手臂撑着头看见媳妇气呼呼的走了,顿时眨着眸子笑意黯然,哪里还见半分醉态。
等裴玉洗漱完回来,这人立马切换自如,二话不说抱着人就亲了一口,“娘子,抱。”
裴玉无奈,回身抱住了他。
“乖,快睡。”说完,还哄着他亲了亲,脾气好的不行。
宋恒受用的紧,心头一软,低头又亲啄了啄她额角,“好。”
他最喜欢媳妇这样哄着他给他顺毛的样子了,特别可爱娇人。怀揣着小心思,宋恒满足的抱着人睡着了。
裴玉窝在他怀里蹭了蹭他脖颈,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了扬,遂即有些心疼的在心里轻轻叹息。
虽然没有宋恒聪明会演,但她的感觉向来很准,何况这是她的心上人枕边人,一次两次的发现不了,次数多了总是能察觉到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想配合啊……嗯,自己的男人,自己疼,没毛病。
这人以前过得太苦了,哪怕只是这么一点甜,都安之如怡,小心翼翼的藏着收着。
沈氏自从来了一回,便也再没有上门来了,裴玉见此也没放在心上,说不准是她多想了呢。
日子一天天过,眨眼变到了乡试跟前,宋家的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宋明理和宋明义也不再出门了,每天都在家里紧张兮兮的蹲在书房旁边,生怕爹有事吩咐他们照料不及。
而裴玉和顾暖更是每天在厨房捣鼓吃食,一天天的,就费脑子给宋恒折腾补品了。
宋恒表示,没必要。他有十足的把握的。可看到妻儿这般关心在意,他又不好说了。
实在是说了也没啥用,家里人的心情也是不由自主的,控制不了,他可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
紧张的氛围在终于在望眼欲穿中到达了顶峰,去乡试考场这天,一大早的宋家人就起来了。
天还蒙蒙亮,裴玉已经在给宋恒炖补汤了。
宋恒一起来,刚穿好衣服,宋明义就麻溜端了热水进来。
“爹,儿子伺候您洗漱。”
宋恒顿了顿,看着二儿子紧张兴奋的眼神,点了点头。
行吧,不让他们做点什么,肯定更紧张。被伺候洗脸什么的,他也不是没经历过,随意。
等宋明义给亲爹捏了毛巾,伺候完洗脸漱口之后。宋明理就已经端着刚出锅的补汤来了。
“爹,娘炖了牛骨汤,您趁热喝。”宋明理说着,已经麻溜摆好了。
这牛骨可不容易得,还是他和二哥这几天日日清晨去蹲点,才买到这么三斤呢。
宋恒熟练的喝起了汤,牛肉本来不常见的,可奈何家里人重视过度,这一个月来,他吃牛肉的次数,比之前在宋家加起来的都还多。
这边宋恒刚喝起汤,裴玉就端着早饭进来了,白粥,包子,油条,豆浆,青菜,炒蛋,咸菜炒肉丝,丰盛着呢。
“要是想吃别的你说,我再去做。”
宋恒看着这满满的一桌都傻眼了,他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娘子做的都是我爱吃的,别忙了,陪我一起吃。”
裴玉见此也就坐下了,招呼两儿子一起吃早饭,“行,今天就在主屋吃早饭,明理去帮暖暖把粥端来,明义去看看景瑞醒了没有。”
在府城就六个人,在她们屋里的方桌倒也能坐得下,今天就例外一回不去餐厅了。
兄弟俩应了声,赶紧出去了。
至于回来吃早饭?别了,没看爹的眼色吗?
如今他们一家人都可有眼力见了,今儿他们就在厨房吃吧。
裴玉见儿子们没回来也没去喊,都是成年人了,哪里吃顿饭都要呼喝的,八成是在外面吃了。
宋恒对儿子们的表现十分满意,没傻乎乎的回来碍眼,乡试要好几天呢,他只想和娘子多独处一会。
吃完早饭,宋恒就该出门了,这回全家人都去送。
就在府城呢,不跟去亲眼看着宋恒进考场,都不安心。
就连宋景瑞都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着的要一起去。
大黑被拉了出来架上了车架,刚才宋明理就喂过了,正是吃饱喝足精神头好的时候。
裴玉将考篮和餐盒提了出来,东西都是早早就备齐的,不过裴玉还是再次清点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遗漏才放上车。
餐盒里的食物都是糕饼,切碎的那种,一块块只有指头大小,还备了水囊和空碗等。
确认无误了,一家人都上了车,兄弟俩坐在外面驾车,顾暖坐在裴玉身侧。
宋景瑞靠着宋恒乖巧的不行,“祖父,您一定能金榜题名!”
小家伙说的言辞凿凿,他祖父可厉害了,肯定能考上的!
“好,瑞哥儿说能,就一定能。”宋恒捏了一下小家伙的脸蛋,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代表着什么呢。
若是再晚个十年,这句话不论对哪个考生说,那都是登天梯了。
听到祖孙俩的对话,骡车上的大家都笑了,其实大家对宋恒的才学还是很自信的,毕竟榜首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必然有绝对的实力才行。
可哪怕知道,他们还是忍不住紧张,毕竟是头一回,他们家能不能一飞冲天,改换门楣,都在这一遭了!
大黑没心没肺的哒哒跑着,很快就到了府衙,考场设置在府衙大院。
一般情况下,考场都在府衙,特例情况是很少的。
宋恒看着府衙大门前的人山人海,有些唏嘘,之前两次的人可没这么多。
毕竟举人和童生、秀才是完全不同的,迈过这道坎那就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了,说是鲤鱼跃龙门都不为过。
毕竟举人是可以做官的,还可以光明正大的买卖奴仆,社会地位可以说是实现了跃迁。
府衙外面人是真的多,来送行的家属可比考生多的多。
但人再多还是有一定秩序的,毕竟官差在维护秩序呢,要是任由人群堆积,耽误了考生进场,那可不妙。
因此府衙大门口这一道进场的途径是没有人站着的,留着近两米的走道,宋恒拿出证件,在衙役的护送下一路畅通无阻的就进去了。
上了府衙大门的台阶,宋恒回身朝宋家人挥了挥手,示意妻儿们赶紧回家。
裴玉当即抬手使劲挥了挥,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哎呦!这不就是送高考生进考场一样吗?!好激动啊!
宋明义和宋明理也使劲挥着手臂,还踮着脚呢,直到看着爹检验过顺利进了大门才收手收脚。
宋景瑞被宋明义抱着,一双小手也挥舞的起劲,虽然还不知道科举的含义,但这对他来说可是极新奇的体验呢。
一家人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才牵着骡车往旁边走,站到了边界地带。
等府衙大门彻底关上,大鼓三响,裴玉才轻轻松了口气,这是所有检验程序结束,考生进场分配好座位,要正式开考了。
科举的流程宋恒是跟她仔细说过的,就怕她傻乎乎的不知道,还在外面瞎等刚着急。
裴玉又等了几分钟,这才大手一挥,“回家吧。”
“哎,娘,您上车。”宋明义赶紧扶着亲娘上车,这流程他也是清楚的,在心里倒背如流了都。
虽然他是没有读书天赋的,这道门他这辈子怕是都踏不进去了,但家里的兄弟们是有机会的。
爹是第一个,后面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他们宋家的子子孙孙往后都有机会!他怎么能不了解呢,这可是关乎宋家子子孙孙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乡试为三年一科,偶尔会有外加恩科的情况,但不定。
第一场考试是初试,分三场。
首先是四书文三篇,五言八韵诗一首(论、大、中、孟,出题按顺序循环);再考经文五篇(五经);最后是,策问五道,题问经史、时务、政治;
虽然成绩是由府城这边定下,但考取者的试卷要全部押解金陵贡院备查,以防止当地官员舞弊等。
初试的录取情况,一般每个省一百多名至几十名不等,录取名额一般都很少,基本每次乡试参考人员都是不下于千人的,初试录取率一般在二十取一,难度可以说不小了。
而初试过后还有复试,复试是分两场的,一场在府城,是乡试的第二场考试,考完就算出成绩了,府衙会在三天后招贴告示,榜上有名的就算是考上举人了。
而第二次复试则是对已经考取举人功名的考生进行的,这一次是在金陵参加会试的时候。在会试之前,金陵贡院要对各地前来的举人进行一次复试,以防作假。
通过复试的举人考生才能顺利参加会试,而成绩太差的不仅仅会失去参考资格,更有可能被重查,剥夺功名。
新朝的科举制度不可谓不严格了,重重考验下来,没有权势滔天的情况下想作弊真的很难。
考上了举人,都如此艰难重重,后面的会试就更加严格了。
会试考上了,那就是进士了,那时候可不是一州一府的人了,而是全国。
全国的举人都在争夺有限的名额,可想而知有多难。
会试由礼部主持,集中会考的举人进行考试,三年一次,共计三场,考题范围与乡试基本相同。
会试的最大特征是录取,一般为三百名以内,基本上圈定了进士的名额,进士录取只是按会试总额进行排序(分三等)而已。
录取者为贡士;而录取后并不是就这样了,之后还有三道考验。
第一道是复试,贡院对录取的贡士进行复试,不合格者处罚。
考试内容以一般为:四五文一、五言八韵诗一,考上者才准许进行殿试;
第二道是殿试,殿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考试,考试内容为时务策题四道,考上者按成绩分列进士等级。
其中一甲三名进行授官,也就是状元、探花、榜眼。
第一名的授翰林院修撰,第二、三名授翰林院编修,这是第一次授官,仅有三人;余下的人则要等朝考才能授予官职。
什么是朝考呢?朝考就是第三道考验了。
朝考是对录取的一甲以外的进士进行的考试,成功通过者成为翰林院庶吉士(就是继续读书);余下的授主事、中书、知县等。
考试题目为论、疏、诗各一篇,这就属于第二次授予官职的人了。
而在第二次授官时没有被授予官职的人并不是就没机会了,他们是要参与第三次授予官职。
也就是,散馆。
散馆是属于翰林庶吉士三年肄业后的毕业考试,考试为诗、赋、时文、论四题,按照考试成绩授予一定的官职。
所以总得来说,考上进士也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授予官职后才是真正的开启官场之路。
第185章 司荣
“娘,我不想娶表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清秀的少年拉着司大娘子的袖子倔强的开口,话中满是委屈,语气却也带着坚定意味。
司大娘子颇为无奈的看着小儿子,语气却慈爱有加,“儿啊,你若是真不想娶也可以,娘不逼你,但你也绝不能娶那个女人。”说到后面,司大娘子的语气不由加重了两分。
司荣一听这话,急得脸都红了,“娘!阿鸢都怀了我的骨肉了,那可是你的亲孙子!”
“闭嘴!!!”一听这话,原本宠溺小儿子,对小儿子一向有求必应的沈氏大声怒喝。
什么孙子!她们司家是正经的书香门第,百年读书人家,哪里容得那种女人!
司荣一看母亲怒发冲冠的样子吓了一跳,从小到大母亲对他总是有求必应,宠爱有加。
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不论他怎么恳求都不松口。
就算他闹绝食,母亲也只同意让阿鸢为妾,还要他先娶妻才行!
娶妻也就罢了,偏偏还要他娶那个冷冷清清的表妹!
他一点都不喜欢舅舅家的表妹,那步步守着礼仪规矩,张口闭口就是礼字的模样简直和他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风趣都没有!
若是只是亲戚往来,他倒是不介意当个和颜悦色的好表哥。
可他娘竟然要他娶她为妻,那怎么可能!
他可不想和他爹一样,一辈子都没得松快!
“母亲,我绝对不会娶表妹的!你若执意如此,儿子只好出家了!”司荣固执的昂着头,不管不顾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在他看来,母亲一向疼爱自己,只要坚持就一定能让母亲让步。
可他不知道,司大娘子一辈子遵循礼仪规矩,有些东西早就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不说那个阿鸢只是个杀猪匠的女儿,就说她不知廉耻,无媒苟合的行为,也绝不是司大娘子能接受的。
若不是实在疼爱小儿子,司大娘子连为妾的机会都不会给。
她原本打算给儿子正儿八经的娶个正妻,再找个日子悄悄的把人抬进门,这事也就过去。不会碍了门楣脸面,也不会让外人说道。
为此,她这几个月没有少操心,明里暗里的打听了不少人家。
可府城也就这么大,门楣相当的人家到底是听到了风声,都躲着她的话。
若是娶个普通人家,司大娘子又觉得闹心。
小儿子顽劣归顽劣,可读书是有天赋的,大儿子在读书上没有太多天赋,考个秀才已经是路尽了。
司家往后还得靠小儿子延续科举一途,想走科举,这正妻就不能随便选人。
一连两月,这婚事是毫无头绪,可那小贱人的肚子却是不等人的!眼见着一天天大起来,很快就要藏不住了。
如今又是乡试的当眼,若是那家人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她相公的科举怕是都要受到波及!
再加上司荣又是闹又是绝食的,司大娘子这真是两头夹击,不得其法了。
却也是这时,许月来了。
这娘家侄女是嫡亲的,年纪又合适,门楣也相当,不管怎么看都是合适人选。
她甚至都亏了心,要将千里迢迢寻来依靠她的亲侄女许配给小儿子。
可偏偏,司荣又作的要死,死活不愿意娶许月为妻。
看着小儿子这般,司大娘子心里是恨毒了那个杀猪匠的女儿,小贱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勾的她儿子这般死心塌地!
“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司大娘子气怒的抬着手,却终究没能将巴掌落下。
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儿子,悉心教养花费了无数心血,却得来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结果!
司荣看着母亲的怒容,有几分歉疚,却依然不愿退步。阿鸢的肚子四个月了,不能再拖了!
阿鸢说的对,只要他坚持,母亲一定会成全他们的!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做的,想要的,母亲就从来没有拒绝过!
这次一定也可以!
司荣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却没想到,这次,他的打算落空了,他的坚持不仅不能让母亲让步,还将自己逼进了绝路!
看着儿子固执的态度,司大娘子眼神一黯,她错了,一开始她就不该让步!
那样不守规矩不知廉耻的女人,竟会些下三滥的手段!若是真把那样的女人留在儿子身边才是害了小儿子!
呵,想进我司家大门?呸!
闭眼深深的呼了口气,司大娘子恢复了往常端庄的姿态。
“好,你既不愿娶妻,那这件事就不必再说了,娘不会逼你,往后你就好好在家里读书,在你考取举人功名之前,娘都不会给你说亲。”司大娘子冷着脸,丢下话就走了。
司荣看着关上的大门,这才回过神来,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不考取举人功名不说亲?那阿鸢怎么办?!
少年通红倔强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不已。
再任性,他也是从小读书的人,儿女亲事,没有父母做主,媒妁之言,根本不成!
他想娶妻就必须要母亲同意!否则他连提亲下聘都做不到!
(提亲下聘并不是拿钱就行的,还要写下聘书,请媒婆等程序,都需要长辈签字之类的,不然是不作数的。古代正经的订婚书,下聘礼单等等都是具备法律效力的。)
廊道拐角处,许月抬眸,静静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姑母,唇角微勾起一丝轻笑。
半月前她风尘仆仆的依照父亲遗言来寻姑母庇护,望姑母能为她寻一桩合适的婚事。
却不想,不过刚住下三五日,姑母便悄悄同她说,希望她能嫁给表哥。
许月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反对,在她看来,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嫁给表哥好歹知根知底,姑母又是亲姑母,往后总不会像别人家那样,被婆婆磋磨。
何况司家和他们许家也算门楣相当,这桩亲事,族里的族老们肯定是不会反对的,有姑母姑父在,族中也不敢再打她嫁妆的主意,更不敢伸手强占她父母的遗产。
所以她心里也没有多抵触,甚至还认真思量过一番。
第186章
许月原以为姑母是真心疼爱她,才会动了要她当儿媳妇的想法,却不想是要她给表哥擦屁股。
她无意中听到表哥在屋子里吵闹的只言片语,稍稍一想便知道了来龙去脉。
未曾成亲便先珠胎暗结的事情,原也不少见,富裕些的人家里大多出过这样的事,她也多少听过一两耳朵。
这样的事情,大多人家的处理都是和她姑母这般,只是她没想到姑母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知道了真相,许月并没有去找姑母摊牌闹脾气,反而依旧静静在司家当个知书达理的表小姐,每天安安静静的当隐形人。
她一个来投靠的孤女,有什么底气去闹呢,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
经过几天深思熟虑,许月甚至都打算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可惜司荣却是个不消停的,越闹越嚣张不说,还来找许月,名目张胆的对她说“绝不会娶你为妻”这样的话来。
许月当时是真傻了,也真明白了。
她这表哥满心满眼都是外头那女子,就算她吃了这个哑巴亏,往后那女子进门,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如此一来,许月也就不打算坐以待毙了。
看着紧闭的门扉,许月眸子微转,看来,她似乎不用多做什么,这婚事也告吹了?
想到此,少女一向平淡的眸子亮了两分,无辜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份窃喜,仿佛一只偷吃到青草的小鹿。
表哥,你可得继续坚持啊,这可是你唯一的优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