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嗯,头好痛。”
宋恒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这要是碰到伤口更疼。
裴玉拍了拍胸口,赶紧安抚:“乖,一会就不痛了,明理,饿不饿,娘给你炖了鸡汤。”
宋明理听到鸡汤,下意识的点点头,他饿了:“娘,饿了。”
“好好等着,娘给你端吃的。”裴玉好笑的很,起身的时候面色松快了不少。
知道饿就没大问题,吃得下饭,说明身体需要能量,有恢复。
顾暖默默松了口气,转身跟出去了,她要去端热水来,昏迷了这么久要洗脸的。
宋明珠把小承安抱上炕,扒拉着哥哥的手问:“三哥,你哪里难受?”
小承安也紧张的跟着问:“姐夫哪里疼?安安给你吹吹~”
宋明理恍惚的摇摇头,顿时又抬手指了指头:“难受,头疼。”头好疼啊,一阵阵的疼……
宋明珠紧张的瞅着,最后不知所措的看向爹求助,“爹,三哥头疼……”
“爹,疼……”宋明理也眼巴巴的瞅着宋恒,委屈的不行,头越来越疼了。
宋恒顿时凝眉,上前给宋明理把了脉,脉象平稳的,身体没出问题,怎么头疼?
宋珩第一次觉得自己学的东西不够多,医术这方面当初只是粗粗涉猎,主要学处理伤口了,把脉真的只会皮毛。
(宋珩就是宋恒,有时候写宋珩,是为了表示这是他上辈子学习的技能、或者和男主上辈子有关。确切的说,宋恒不是男主,宋珩才是,宋恒只是男主现在用的这个身体的身份。)
查看不出问题,宋恒只好问道:“很疼?”
宋明理用力点头:“很疼!一阵阵的疼,爹,有针在戳我脑子!”
少年眸子都红了,显然是真的疼。
宋恒这下紧张了,老三不会说谎,也不会夸大其词,如果不是很痛的话不会这样。
想到宋明理头部受过伤,宋恒眉头一紧,这怕是旧伤复发了!
裴玉已经端了饭菜回来,笑着摆炕头上,招呼宋明理吃饭。“来,快吃饭。”
宋明理看到娘更委屈了,眼泪都冒出来了:“娘,疼!”
裴玉看他这副样子,吓得赶紧上前:“哪里疼?”
“这儿,头疼,里面疼。”宋明理指着脑袋,双手忍不住抬起,想去按头,要不是宋恒时刻注意着,给他按着手,怕是要把伤口按到了。
裴玉一看这情况,也想到旧伤了,立马脸色就白了:“快!我们去找大夫!”
宋恒也不多话,出去套车去了。
裴玉赶紧让顾暖把宋明理的外衣拿出来,两手抓着少年的手,深怕宋明理去按脑袋上的伤。
顾暖这会完全慌了,拿来衣服过来,抖着手给宋明理穿上。
顾承安吓着了,憋着眼泪呜呜的哭,又不敢哭出来,怕给大人惹麻烦。
宋明珠抱着他安静的靠在炕边,没敢出声。
小姑娘神情呆呆的,想起来之前哥哥摔伤后,脑子也疼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哥哥总是时不时的头疼昏倒,过了好久才好转。
宋老大和吴氏也过来了,知道宋明理头疼,宋明孝的脸色也变了。
别看宋家人都对宋明理的情况接受良好,其实心里都敏感着呢,稍有点事都能联想到宋明理之前受伤的事,只是大家面上都不提,毕竟无能为力。
大黑精神头还不太好,但被宋恒牵出来套车的时候也没闹脾气,主人气压好低,骡子怂了!
宋明孝忙扶着弟弟上车,哪怕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也要跟着去。
裴玉把家里的现银都带上了,一脸紧张忧虑的安抚着宋明理。
这回,是宋恒驾车,大黑就是疼也不敢撂挑子,一路嗷嗷叫着在路上跑。
村里靠近大路的人家有被惊醒的,伸头看了两眼,听了两声骡子叫,就知道是宋家的骡车了。
宋长渊正好起夜,听到骡子声,眉头皱了皱,这大半夜的,宋家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是裴氏又病了吧?!
别说宋族长这么想,猜到骡车的人都这么想的,之前裴玉生病闹出的事印象太深了,能让宋家这么兴师动众的也就裴氏了不是?
到了镇上,天色都蒙蒙亮了。
骡车直奔着何大夫的医馆去的,大清早的路上没啥人,骡车一路畅通无阻。
医馆的药童正拿下门板,打着哈欠,就看到一辆骡车奔过来了。顿时吓得精神了,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快,我们找何大夫!”宋老大看到药童就大声喊。
药童一看,知道有病人了,立马撒丫子跑进去喊人了。
何大夫这会也刚起,火急火燎的出来,正好看到宋家几人扶着宋明理进来。
看到人,何大夫心里有数了:“到后边病房去。”
宋恒和一把抱起儿子就过去了,他每天都有锻炼,现在的体力可不是之前。
何大夫把脉凝思了一下,脸色郑重道:“病人脑部曾受过伤,其内应该是有瘀血堵塞多年,如今旧伤引发,瘀血正在逐渐散开,所以病人才会头疼难忍。
我手中有套针法倒是可以帮助病人阻止血块扩散,施针后,这头疼症状会好许多。当然,这法子也可消散血块,这血块留着毕竟是格隐患,但血块消散的后果并不可控……”
何大夫说着顿了顿,慎重道:“消散血块对病人会有三种结果,血块散开后若是有消散干净的趋势,病人的脑中只要没有瘀血滞留,心智便有可能好转;
但瘀血扩散后若仍然滞留脑中,恐怕会使病人状况加重,彻底痴傻的可能很大。
当然,也有可能毫无影响,病人依旧维持现状。血块散开后的情况是好是坏,我也说不准,你们好生商量一番,再做决定吧。”
说完,何大夫叹息着摇摇头,作为医者,有很多时候也都是无能为力的。
这宋家三儿的病症他曾经游历的时候也遇见过不少,治愈恢复的有,毫无变化的有,彻底痴傻的亦有。
脑补损伤本就难治,瘀血扩散的变数太大了,此症便是太医院御医在此也无法做出保证,他一方游医自然也束手无策。
裴玉心慌了,何大夫这话就跟手术室前医生让家属签字一样,决定权在家属手里,治不治,你们看着办。
宋明孝愣了愣,眸子有一丝惊喜,随后是纠结犹豫,下不定决心。
宋恒最为果断,略一思索便问道:“不知这三种结果,都有几成可能?”
何大夫仔细斟酌了一番道:“这种病症,维持不变的情况最常见,占五成;变坏的将近四成,治愈的不到两成。”
宋家人这回是真煎熬了,治愈的希望最低,彻底变傻的几率还要高一些,这可不是选不选的问题,还要看运气啊!
赌一把不是谁都有勇气的,何况,这关系到宋明理的一生。
治吧,孩子有可能彻底傻了。可若是让宋明理就这样以幼童之姿活着,他们其实都心有不甘。
宋明理的文武天赋都是极好的,便是不做人上人,做个普通人也不差的,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他们自然是意难平的。
往日没有机会便算了,想再多也无能为力。可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了,选不选?
“消散血块,虽有风险,但这是老三的机缘,他不该糊糊涂涂过这一生。”最后宋恒先开了口,他的观念是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的。
前世一生他何时不是在赌?哪回不是与天搏命,与人斗智。
每一次决断他都是拿命在赌,拼上所有奋力一搏,否则如何有执掌朝权的那一天。
福祸相依,得失有数,这世间哪有全然好处的事。
便是失败,他也承担的起,往后用心谋划,让宋明理富贵一生便是。也许这对宋明理不公平,但他想给宋明理争一争。
裴玉惊了一下,有些犹豫:“我,我想先问问明理。不管何种选择,终究是明理自己的人生,我们觉得不甘,觉得不够好的。
也许,明理并不觉得呢?他若是觉得这样简单的人生是好的呢?”
裴玉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她的想法是二十多年来现代生活下形成的人生观念,她做不到去私断他人的人生。
何况,治愈的几率实在太低了,她不敢赌。
换个思路想,宋明理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生活能自理,也听话懂事,按照她和宋恒规划的,这孩子是可以一生无忧的。
宋恒看着她轻叹一声,“好,你去问问吧。”
媳妇生活的环境实在太过平和了,他能猜到她的想法,虽不认同,却无法强势的去扭转。
很多东西,是需要亲自体验才能明悟的。这个世间的法则他会讲诉教导,却不会替她体悟,往后的路还很长,她终究会成长。
宋明孝是支持爹的,可娘的顾虑也没错,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明理。”
宋明理忍着头疼,看着娘的眸子,顿时不乱动了,哪怕此刻他的脑袋还很疼,难受的他想敲一敲。
“娘,你别难过,孩儿不疼了。”
裴玉心口一酸,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好,娘不难过。”
忍下心酸,裴玉才继续开口:“明理,你的头受伤了,里面有血块,所以你才会头疼,把血块拿掉会出现三种结果,一种,你以后有可能会和哥哥弟弟们一样,做个真正的大人
另一种……你以后可能什么都不懂,甚至连爹娘家人都记不清。当然,很大可能不会有改变,等你头疼治好了,以后照样好好的过日子。”
裴玉尽量把话说的清楚,能让宋明理理解,她其实很怕宋明理听不懂。
宋明理想都没想,眸子亮晶晶的,激动的抓着她的手道:“娘,我要做大人!”
裴玉愣住了,“明理,你听懂娘说的话了吗?”
应的这么快,不会根本没听懂吧?
宋明理用力的点头:“娘,我听懂了,我不笨!我要做大人,我要和大哥一样,帮爹娘,帮家里做事!我要做真正的大人!娘,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四了。”
他知道自己的年纪是大人了,他十四了,成亲了,明明是真的大人,可他总觉得自己不一样。
爹娘把他当小孩,哥哥弟弟也是,就连暖暖也是!暖暖总是把他当安安一样哄,他都知道的!
他不喜欢这样,他这段时间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做大人了,可他知道自己还是没变成大人。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和大哥二哥是不一样的,可他却想不明白。
裴玉愣住了,心口钝钝的,眸子瞬间模糊了。他知道的,哪怕不懂,却什么都知道……
宋明孝转过头,拧着袖子使劲擦眼窝,三弟……
宋恒却轻轻笑了,这孩子本就是个聪慧的,哪怕脑部受伤导致心智不全也是个敏锐的,他或许不明白,却什么都感觉的到,知道自己的不一样。
既如此,又怎能错过这机会?
“明理,相信爹,你一定会好的,会变成真正的大人。”
“嗯嗯!爹,我会好的,会好好治病的!”宋明理用力的应声,这会一点都不觉得脑子痛了。
他病了,他变不成大人是因为生病了呀,等病好了就好了,他一定会好好吃药,努力治好的!
“等你病好了,可要帮大哥才行,以后可没机会偷懒了。”宋明孝红着眼,笑的傻气,说话的声音却带着哽咽。
宋明理咧嘴一笑,拍着胸脯保证:“我才不会偷懒!明明是大哥你都不让我帮忙!”
宋明孝哈哈笑了几声,他之前确实舍不得使唤三弟,很多时候都把三弟当孩子看,是他错了。
三弟心智不全,却明白事理,能感觉到的。
便是这次没治好,他以后也不会那般了,三弟长大了,他该把三弟当大人看待!
宋恒摸了摸宋明理的头,转身去找何大夫了。
裴玉知道事情定下了,心里的犹豫也就散了。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没有再犹豫的道理,剩下的只有拼尽全力。
宋恒过去的时候,何大夫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的草药。听到宋恒的决定他神色凝重了一分,心中却默默松了口气。
作为医者他是希望病人能进行治疗的,哪怕治愈的希望并不高,那也是希望啊!
智力不全的患者他见过不少,很多患者看似幼童般无忧无虑,实则活的并不开心。
何大夫让药童煎好了药才去看宋明理,宋明理这回看到黑糊糊的药汁没有叫苦了,一口气咕咕的全喝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等宋明理恍恍惚惚的睡着,何大夫才带着药童进屋里施针。
宋家母子三人守在了门外,一点声都不敢出。
宋恒半搂着裴玉,有心安慰,却还是闭了嘴。这时候还是让媳妇记挂着施针好了,免得多思多想,再累了心神。
大半个时辰后,病房门开了,何大夫的精神有些疲倦,药童扶着他出来的。
母子三人赶紧上前,却没有一人先开口相问。
何大夫面色疲惫的笑了笑,赶紧道:“施针很顺利,病人的血块已经顺利控制住了,一旦稳定下来就不会四处扩散。
只要没有大范围扩散的预兆,直到明日还能保持现状的话,那基本就没问题了,就算不能治愈,痴傻的风险也会降到极低。
目前看来,病人的情况很稳定,你们不用太过担心,好生看顾着便是。”
会这么顺利,何大夫也是没想到,宋明理的情况确实很理想,他并没有夸大,反而说的很稳。
裴玉闻言心头一松,脚下顿时发软。心神紧绷太久了,这一放松就撑不住了。
宋恒及时扶住了她,对着何大夫道谢:“多谢何大夫,有劳了。”
宋明孝也紧跟着道谢:“多谢何大夫,多谢!”听到弟弟没有变傻的风险,宋明孝都快语无伦次了。
裴玉差点喜极而泣,也赶紧道谢:“何大夫,真是太感谢了。”
“无妨,无妨,都是医者本分,你们好生照顾病人吧,切记,不可移动,也万万不用去挪移病人,静静守着便是,最好不要太靠近病人。”何大夫叮嘱的非常认真。
往常有不少病患就是因为家人照顾不周,才导致病情恶化,他对此是非常谨慎在意的。
母子三人点点头,赶紧应是,现在何大夫说什么他们都会记得牢牢的,保证一点差错都不会出。
何大夫对宋家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屋里休息后还是叮嘱药童多去看顾一二,宋明理算是重症患者了,自然是要多注意的。
宋明理还要在医馆,母子三个自然不能离开。
宋恒让宋明孝守着,出门去给家里稍个信,免得家里担心。主要裴家那边也要去信报平安,两家就在邻村,有点风声不出两个时辰就知道了。
要说宋恒这消息去的也及时,第二天一早,宋明理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就是人还昏迷着,没那么快醒。
裴玉三人正开心着呢,裴家人来了。
裴刘氏带着长子来的,其余人没来,正是农忙的时间,田地里离不开人。何况宋恒的消息及时,裴家那面放心了不少。
裴刘氏一听完女儿说的,眼睛顿时就红了,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宋明理,目光欣慰又担忧。
裴修源惊讶了一下,反倒开怀了,三外甥是最喜欢练武的,从小就喜欢粘着他,他对这外甥是最疼爱的。
从小宋家的孩子送去裴家,都是裴修源这个大舅带着教导武艺,感情很深厚,他对宋家的孩子都是当自己孩子的。
裴家地头,裴成坐在地边树荫下,打算歇一会,年纪大了,一辈子练武的人也扛不住造了。
裴修鸿给爹递水:“爹,喝点水,这会日头上来了,您别下地了。”
他爹都这把年纪了,他真不想让爹来地里遭罪,可老爷子不放心,非得跟着来。
要他说,家里兄弟多,儿子孙子也成群的,干活的一抓一大把,个个都是干熟的了,哪里还要老爷子操心的。
可这是他爹,亲爹,老子非要来遭罪,他当儿子的能咋办,伺候着呗。
裴成撇了眼三儿子,接过水壶喝着水。他这会脑子忍不住惦记闺女和外孙,没功夫理这直肠子的玩意。
昨儿稍来的消息说明理那孩子摔山道里了,带去镇上看大夫了。说是没大事,可他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生。
那孩子前几年也是摔了一回,刚开始也说没大事,可后来,孩子头疼了好几天,人就这么长不大了啊!
裴修泽过来,扯了把三哥,生怕爹回神了,再修理一顿。那可丢人的很,家里小辈都在这呢。
三哥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只长年纪,不涨经历的?
裴修鸿看懂弟弟的眼神了,嫌弃的摆摆手,回地头干活了。
春种啦,田里的苗都下好了,这不有功夫倒腾其它粮食了吗?
宋氏嫡支和一些人家年前都吃到过地瓜,知道是能存,能吃饱的食物,一个个老早就记着了。
开了春他们就想上后山岭挖野菜藤了,可心里差点底,想让宋家小子跟去看着,免得弄错了。
还有种这野菜藤有啥讲究的,他们也想确认一下,毕竟宋家种活了嘛,他们跟着学,能少走弯路的。
谁说乡下人没脑子,他们的脑子一旦转起来能飞快,只是他们满脑子精明研究的是地里的吃食,和权贵想的那些不一样罢了。
大家伙惦记归惦记,可也没人敢冒头说话。
宋家三儿摔了,据说还不轻,他们等两天也不碍事,没必要做讨人嫌的事,免得到时候吃亏。
何况,去年宋家两小子不是夏日里才种的嘛,那收成也不见得少。
楚南辰中午的时候赶到的医馆,他是听到村里的风声才知晓的。今日原本他是要去县衙的,那三个歹人别扭送县上到底如何了还没下定论呢。
可他刚下山,就听到村民们在议论宋家,留心听了两句,顿知不好。
县衙也没心思去了,先去了镇里就往医馆跑,镇里就何大夫这和另一家小医馆,不用犹豫的,何大夫的医术是公认的好。
宋老大这会正端了稀粥过来,看到楚南辰顿了下脚步,点点头就进屋了。
弟弟醒了,迷迷糊糊的直喊饿呢,可耽误不得。
说来,宋明理从昨儿下午开始就没进食,这都一天了,可不饿的慌嘛。楚南辰没进屋,站在门口静静看着。
宋明理醒是醒了,可人还迷糊的紧,就像高烧了一样,这会只晓得饿。
宋明孝把粥放下,小心的扶着弟弟坐起来,一手轻轻的托着弟弟的后脑勺,生怕动着。
裴玉舀着粥吹了一会,才小心的喂过去。
糊糊的稀粥极易下肚,宋明理饿久了,闻到粥味半睁开眼,张嘴就喝了。人醒了一些,喝起来也快,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
肚子里有了食物,宋明理转眼又睡过去了。
宋明孝小心的把弟弟放下,真真是把宋明理当瓷娃娃了。何大夫是说这会稳定了,不怕挪动,可他怕呀。
裴玉也是紧张的,脑子里的问题可马虎不得,这里的医疗技术又拍不了片什么的,真有什么可就完了。
虽然何大夫的医术很好,那银针刺穴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可她没见识,怂。
宋明孝走出来打算招呼楚南辰的时候,就见小伙子被领走了。
嗯,爹领走的,还留下个弟弟。
宋明智抬眼看了眼大哥,毫不留恋的往屋里走,他现在心里眼里都是三哥,容不下别人。
宋恒见宋明理醒了,心就放松了不少,想起去把小儿子带过来了。就在镇上,哥哥病了,自然该领过来尽心尽力。
可没想到,刚回来就见到麻烦精了。
宋恒立马推开宋明智,把楚南辰领走了,弄得宋明智都愣住了。
“我家孩子是旧疾复发,和你没关系,走吧。”不等楚南辰开口,宋恒就赶人了。
宋恒对楚南辰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的,这个麻烦集中体说不准会引来剧情之力,宋明理现在的情况可禁不起任何变动,自然是赶紧把隐患清除了好。
楚南辰突然觉得很无力,宋家人好像真的很不喜欢他……
少年没说话,拱手鞠了个躬走了。
临走前,楚南辰去了医馆柜面,把准备好的银钱留下了,宋明理的医药就这么费结清了,还有剩余的。
嗯,少年说了,给留着做以后复诊的医药费。
别说,还挺细心,收银钱的药童都没话回。
医药费宋家人都还没想起来去结算,何大夫也没有说,医馆的人也没催过,一时都忘了。
粥和吃食的银钱是宋明孝掏的,抄书后宋明孝是有钱袋子的,里面能装几个小钱钱了。
这回,估计回家的时候,裴玉带着的家底现银能完璧归赵。
楚南辰在县衙下衙前到了,那三个歹人进过刑罚都已经认罪,他们供认不讳,是和张秋合伙做生意的赵家雇佣的他们。
但楚南辰离开的时候脸色有些铁青,因为县衙的人说了,今儿,赵家那边来人了。
那三个歹人翻供了,只说是劫财。
县衙这边除了供词也没有其它证据,一时之间也无法指控赵家,这事八成就这样了了。
张秋得了信,站在衙门边上等着,看到楚南辰出来,急忙上前:“楚大哥……”
楚南辰撇了她一眼,没应声,径直绕开张秋走了。
他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姑娘,说他有意,其实并没有,他根本没有想要娶妻的想法。
对张秋,他也没有男女之情,这点,他很清楚。
可若说无意,他又每每忍不住出手相帮……
往常只是自己费时费力也就罢了,随性而已,可如今,他连累了他人,是该好好想想了。
张秋无措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脚步跟了几步又顿住了。她不是傻子,知道楚南辰对她没有那种意思。
若说情分,恐怕宝妹在那少年心里还要更重几分吧。
想到妹妹经常天真的跟她说楚南辰有多好,多适合当姐夫,她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宝妹怕是不能如愿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于这位多次出手相帮的少年,她不否认是有几分心动的。
可她习惯了理智,也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收了儿女情长的心思,张秋沉默间有些不安。这次赵家的手笔已经不是之前的威胁和小打小闹了……是她连累了他。
想到赵家,张秋忍不住捏紧了手心,赵韦德!
被张秋恨恨暗喊的赵韦德正是赵家次子,赵家是本县的本地大族之一,隐隐是氏族之首。就连县太爷都要顾忌两分,何况张秋和楚南辰这样的平头百姓。
当然,这次不是赵家家族的意思,是赵家次子想除掉楚南辰,因为楚南辰碍着他的路了。
赵韦德是赵家家主的嫡次子,在县里虽然不曾欺男霸女,但也是横行霸道的主,行事自然没多少顾忌,这次连遮掩的手段都是不屑的。
此时,赵家名下的茶铺里,一位玉面公子正饶有意味的看着站在街面上的少女。
“去,请张姑娘上来一叙。”
厢房里候着的小厮立马应声下楼。
一脸笑意的公子端着茶杯,看着自己的小厮去请人,眸子里的光晦暗不明。
他那愚蠢的弟弟,想俘虏这个女人,靠她手里的东西和他争吗?
呵,还真是幼稚的可以。
不过,这个女子确实是异数,是该注意一番了。
若是其它女子,哪怕那蠢货和官家小姐联姻,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可这个女子变数太大,他没有十全的把握。
随着张秋拿出来的东西越多,赵家人的心思就多了。越清楚张秋的价值和利益,便会越心动。
家族里有想法的恐怕不止他那个蠢弟弟吧?
赵韦贤玩转着玉制小杯,天然带笑的眸子眯了眯。
呵,倒是那蠢货最沉不住气,也是,若是能拿下张秋,得到她手里的方子,何愁夺不到利益?
何况,张秋的背景一查就能查到,往上数十几代都是泥腿子的,如今家里长辈又都没了,搬到县里还没氏族庇护。连男丁都没有的绝户,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说张春,呵,一个妾,不,是外室,还是县太爷儿子的外室,他们赵家会怕一个外室?
张秋进入厢房的时候,身子都忍不住紧绷了一分,这个一直面带笑容的赵家大公子,才是最危险的!
“张姑娘,不必紧张,请坐。”赵韦贤有礼的模样,俨然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张秋点点头,默默坐在了对面,直面相对的角度,也是最远最安全的距离。
赵韦贤仿佛毫无察觉张秋的警惕,笑着亲手给倒了杯茶:“张姑娘想必在县衙门口等待良久了,先喝杯茶。”
张秋闻言,眸子瞬间微僵,“多谢赵大公子。”
“不必,你我之间,没有这么生分吧?”
张秋唰的抬眸,正对上男子深深含笑的眸,不由的有片刻失神,随后暗恼的抿紧了唇,脸色绷着。
赵韦贤心情颇好,他这张脸还是有点用处的,顿时笑吟吟的抬手:“去醉芳楼点一桌过来。”
吩咐完小厮便又抬眸笑问:“不知张姑娘可否赏脸?”
张秋正要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人又故作惊讶的开口:“哦,对了,有关家弟的事,我想和张姑娘谈一谈,想来,张姑娘近来应该挺苦恼的吧?唔,还有那位楚公子……”
张秋身子一僵,眸子闪过一丝恼怒,更多的却是紧张:“那便叨扰了。”
“不必紧张。”赵韦贤眨眨眼,好看的眸子带着温和之意。“放心,我对你可没有恶意,若是真有图谋,你和那位楚公子,可受不住我的手段。”
张秋脸色青了青,随后身子又放松了。
是了,这位赵大公子的手段,凭她和楚南辰现在的地位本事根本反抗不了。
说来,当初她会和赵家商铺合作,正是因为那家香料铺子是赵大公子名下的。
她和香料铺子的合作很愉快,所以才失了防备,拿出的东西没了顾忌……原以为是正经商家,想到此,张秋暗自嘲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