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以前的对比,也就没有过多的期待。
二来,她相信聂广义送给宣适的结婚礼物,一定不可能平平无奇。
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信任。
聂广义并不理会这些质疑,继续侃侃而谈:
“这个位置,是游牧咖啡的顶点,距离地面十米。”
“确实像大家刚刚注意到的那样,会比三层的别墅要稍微矮一些。”
“整个建筑的面积,是700平方米。”
“和我往日的作品相比,这栋建筑,在外观上,高度上,都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脱颖而出的地方。”
“但这却是我做的最久的设计。”
“这是我从一年前就开始,一直设计到三天前的。”
“坦白说,因为有一些细节问题,一直没办法得到解决,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江郎才尽了。”
“好在,现在总算是成功了。”
“先给大家看看这个建筑的内部。”
随着演示文稿的推进,画面里出现了一家咖啡馆。
中规中矩。
一看就很专业,却不会让人觉得惊艳。
倒不是说专业咖啡馆有什么不好。
问题在于,这样的咖啡馆,除了聂广义,有太多的人都能设计。
连一般的奖项都不一定能稳拿,怎么都不应该是剑指普利兹克奖的天才建筑师聂广义设计出来的。
前面各种铺垫,一铺垫就铺垫了这么久,搞得那些原本兴致勃勃过来看发布会顺便长长见识的人,记者也好,建筑学院的学生也好,一个个地在心里面大呼上当。
“好了,看完了【游牧咖啡】外部设计和内部构造,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全新的概念建筑,有什么特别之处。”
聂广义点开下一页演示文稿。
文稿里面嵌入了一个动画视频。
动画时长两分钟,仅仅通过一位女性的操作,整个游牧咖啡自动合成了一个集装箱。
【游牧咖啡】里面所有的桌椅,所有的咖啡设备,都不需要额外收拾,全都自动打包在了集装箱里面。
可以用集装箱车运输,可以空运,可以海运。
完完整整的一个集装箱的大小,不多也不少。
【带着咖啡馆,游牧全世界】的设计理念,直到这个时候才最终公布。
终于写完了,愚人节快乐呀。
现在相信了吧,说四月会加油码字,真的不是愚人节的玩笑~
第200章 各种直球
梦心之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聂广义提前告诉她的【游牧咖啡】究竟是什么意思。
将七百平米的空间,打包到一个集装箱里面,这已经不是天才而是划时代的设计了。
类比到时下热门的科技,就是以前的机器人对话,和ChatGPT的区别。
梦心之回忆了程诺到极光之意开咖啡馆的整个过程。
一方面, 当然是宗意热衷收集爱情故事。
更重要的,是因为程诺想在极光之意所处的环境里面寻找灵感。
如果不是这样,她压根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刚好遇到宗意收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刚好的刚好,宗极是个愿意陪着自己的女儿“胡闹”的父亲。
刚好的刚好的刚好,程诺通过了宗极的近距离考察。
所有的刚好加在一起,才让上钓咖啡成为了可能。
但这样的刚好又会有多少呢?
如果程诺姐拥有匠心独运的革命性设计,就直接拥有了下一个时代的咖啡馆。
一个既能随时打包带走, 又相当专业的咖啡馆。
程诺寻找灵感可以去的地方, 就会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聂广义的这个设计,是在向他的偶像扎哈?哈迪德设计的香奈儿流动艺术博物馆致敬。
同样的金属质感,同样的可以拆卸重组,同样的700平米。
香奈儿流动艺术博物馆虽然一起可以拆卸,却不是简单的一个集装箱能够搞定的。
也不是一个人能够搞定的,而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这里面更多的,除了设计本身,也是时代赋予的动能。
十几年前, 可没有聂广义刚刚从全球各大材料实验室里面找出来的新型材料。
也没有足够的科技,可以支持流动艺术博物馆“自己打包”。
梦心之能看明白聂广义这个设计意味着什么。
现场这些原本就经常和建筑师打交道的记者,就更不可能有问题了。
在长达半分钟的异常沉默之后,现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记者们看到的是一个设计, 商人们直接嗅到了商机。
如果能够拿下【游牧咖啡】, 对这个项目进行行业复制,这里面的颠覆性, 就和OpenAi对每一个需要繁琐人工操作的文件处理功能进行颠覆,是同样的道理。
很多公司的基础文案岗位, 很有可能会就此失业。
发布会还没有结束,来参加发布会的人就跃跃欲试地来到聂广义通往后台的必经之路。
其中还有两个,是已经转投费德克那儿现在又想着要回来的。
高傲如大少,自然不会吃回头草,他压根就不搭理这些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聂广义一直都是一个比较清高的建筑设计师。
他只专注于自己的领域,并不是那么热衷做除了建筑设计以外的生意。
聂广义但凡有点兴趣,也不会把他妈妈留给他的信托,就这么放着。
面对墙头草,聂广义直接就是一句:【已经解约的委托方,未来都没有合作的可能】。
面对那些先前没有参与过他和费德克的纷争的人,聂广义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让他们去找宣适。
他要送给宣适的结婚礼物,并不仅仅只是一座可以打包的流动艺术咖啡馆。
而是连带着把【游牧咖啡】的著作权,也一并交给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这个划时代的设计,在宣适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商业价值。
普利兹克奖发展到现在,已经越来越多地在关注获奖作品的社会意义。
宣适能把【游牧咖啡】的概念, 推到什么程度,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到他能不能拿奖。
人生, 有的时候真的不是需要太多的朋友。
有那么一两个,可以让你永远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足以。
聂广义并没有和发布会现场的人,有过多的纠葛。
心悦的姑娘明日就将启程回国了,而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发布会结束之后,梦心之准备悄悄离开。
原本应该还在接受媒体采访的聂广义匆匆回答了几个问题,就直接跟了出来。
“聂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因为看到你离开。”聂广义开始打直球。
“我是因为明天要回国,所以这会儿得回去打包行李了。”梦心之看向聂广义,“聂先生有那么多记者等着,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聂广义卡顿了一下。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梦心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越发喜欢姑娘喜欢得紧了。
梦心之明明是素颜,却更令聂广义为之惊艳。
眉眼如画、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尤其是姑娘的那一双眼睛。
宛若晨曦般晶莹,犹如湖水般清澈。
像幽深的星海,仿佛能容纳下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聂广义出神得有点久,好半天才从满星海的疑惑里面反应过来。
“怎么不能呢?该回答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聂广义赶紧接话,顺带表一表衷心:“哪个记者能有救我于水火的大恩人重要?”
“聂先生言重了。”
“哪里会言重呢?姑娘对我有再造之恩,为了姑娘,别说是把记者给撇开,哪怕是以身相许,本天才也是义不容辞。”
聂广义一兴奋,就开始语无伦次。
“倒也没有这样的必要。”梦心之拒绝地也很直接。
梦心之不知道自己对聂广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说讨厌,谈不上。
说喜欢,就更谈不上。
她喜欢的是像爸爸那样,博学、儒雅、谦虚的成熟男性。
聂广义最多就也是和博学沾点边,儒雅和谦虚,可能压根就不存在于聂广义的字典里。
梦心之很清楚,聂广义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最多最多,也就是她有些欣赏他的才华。
唯一让梦心之有点想不明白的,是聂广义为什么总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从八岁时候的卢浮宫开始。
总会有那么些似有若无的羁绊。
“对对对,是没有这样的必要,姑娘这样,一看就不缺以身相许的对象。”
“……”
梦心之抬眼,安安静静地看了聂广义一眼。
只简简单单的一眼,不带什么情绪。
“啊!抱歉啊。我的嘴巴刚刚离家出走了,它说的一切都不能代表脑子的真实意图,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梦心之终于是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笑出了声。
“姑娘笑得真好看。”聂广义由衷地感叹。
可惜听的人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声赞美而舒畅。
“聂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收拾行李了。”梦心之不打算继续和聂广义聊下去。
“好,我这就送姑娘回去。”
“不用了,这边打车也挺方便的。”
“再方便能有我直接把姑娘送到宣适家的地库方便吗?”
“我是要去酒店收拾东西。”
“那不就更需要我送了吗?你长这么好看,一个人回去要是被劫色了怎么办?”
“谢谢聂先生的谬赞,意大利人可能不喜欢我这一款,我在这儿也从来没有遇到过搭讪一类的事情。”
“怎么可能呢?我现在可不就虎视眈眈地在和姑娘搭讪吗?”聂广义走到梦心之的前面,用自己的身高,挡住了梦心之离开的路径和视线。
“我是真的有点赶时间。”梦心之说的客气,话里面的拒绝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你要赶时间,才想着送你回去,抓紧时间和你聊一聊。”
“聂先生,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话好聊的。”
“不可能,你信不信我随便一聊,就能让你根本就停不下来。”
梦心之是真的不想继续和聂广义探讨要不要以身相许一类的问题,聂广义既然挡在她的前面,那她就从侧面离开。
聂广义忽然正经了起来:“梦姑娘请留步,是万安桥需要你的帮助。”
“万安桥?”
“对。万安桥现在的这个样子,不是,是最后烧毁之前的样子,是我爷爷在民国的时候重建的。但是,万安桥最开始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民国再往前推,也没有照片也没有影像。”
“万安桥确定要重修了?”
“是的,没有人知道万安桥最初是哪般模样。”
“你和聂教授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们都找不到的原始记载,我肯定更没有办法。”
“怎么会呢?”聂广义说,“我和聂教授的资料靠找,梦姑娘只要做个梦就行。”
“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做梦的,就算做了,也不一定会是这件事情。”
“那总归还是有这样的机会的,对吧?我们可以坐下来,认真分析分析,姑娘的梦,都有哪些诱因。”
“这个问题,我确实也有想过。奈何事与愿违,我的梦从来都没有固定的诱因。”
“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姑娘的梦是有规律的,只是还没有找到。”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梦心之赞同完了之后才表态:“我和爸爸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不瞒姑娘说,本人别的不行,最擅长分析。”聂广义没说几句话就又开始进入自吹自擂模式:“不是我自夸,高考的时候,我能保证,要么不做,做过的题目就一定是对的,就连作文,也拿得是满分。”
“高考满分作文?”
“是的,姑娘知道怎么通过分析,在高考的作文中拿到满分吗?”
“满分,更多的是运气成分。”
“确实,在差不多满分的那一波人里面,给谁满分,不给谁满分,算得上是一种玄学。在这门玄学里面,最重要的,是字写得要好看。满分和差一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卷面的颜值。”
“聂先生确实写的一手好字。”
“梦姑娘也确实长了一张好脸。”
聂广义还是那个聂广义。
好好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三十好几的人了,连商业互吹都不会。
“我的梦不是说做就做的,更没办法定制梦的内容,虽然很想帮到聂先生,但我确实不具备这个能力。”梦心之再次选择拒绝。
“梦姑娘都不对万安桥的遭遇表示同情吗?你都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不会梦到呢?梦姑娘都能用一张照片帮我洗清冤屈,肯定也能用一个梦,让万安桥重获新生。”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聂广义没有让梦心之把话说下去,直接插话道:“我想请姑娘试一试,所有曾经触发过你梦境的场景。”
“全部试一试?”梦心之不免疑惑。
“对啊,姑娘最开始做梦是因为参观博物馆对吗?那我们就尽可能多地去到博物馆。我会想办法安排更多的深度参观,就像我们之前去辽博看《洛神赋图》的大型修复那样。我走了之后,姑娘有参与到修复里面吗?有没有什么收获?”
“有……有的。”梦心之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深度参观博物馆,对于文物和博物馆专业的她来说,绝对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
“那就好啊。之前去辽博,是因为聂教授的关系。我这边,其实也有一些自己的关系。不知道姑娘知不知道宁波博物馆?”
“知道的,宁波博物馆,虽然是一个市级博物馆,却也是国家一级博物馆。馆藏的丰富程度,并不亚于很多省博。”
“嗯,姑娘一说话,就知道是行家。”聂广义忽然就变得很会说话了:“宁波博物馆被认为是中国四大省级博物馆之一,除了级别和馆藏,这个博物馆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
“什么特点?”
“我稍微卖个关子,是和建筑有关的。”
“《三体》在宁波博物馆取景?”
“这个也对,但我说的是和建筑设计有关,在国内也算是绝无仅有的,姑娘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宁波博物馆的设计拿到过普利兹克奖。”
“是的,宁波博物馆的设计师王澍是第一位中国籍的普利兹克奖获得者,我想成为第二个。”
梦心之非常有诚意地给聂广义点赞:“聂先生志向高远。”
“好说,好说。”聂广义假意谦虚道:“也不过是一个建筑师的正常梦想,就像影视演员想拿奥斯卡,舞蹈演员都想拿伯努瓦。”
“我就没有想过要拿伯努瓦舞蹈奖。”
尽管还很年轻,梦心之在一定程度上,也已经觉得自己过了开口闭口就谈梦想的年华。
“差点忘了,姑娘也是杰出的舞者,没想过拿伯努瓦舞蹈奖的话,是不是有想过拿菊花奖?”
聂广义赶忙补充:“事先声明一下,我这可是很正经的菊花。”
好不容易让姑娘有了聊天的兴致,他可不想因为一种常见的花,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聂广义如果不说,梦心之根本就不可能想歪。
他这么一说,梦心之还得认真反应一下。
“聂先生说的应该是中国舞蹈荷花奖吧?”梦心之出声确认。
“不可能,肯定还有一个菊花奖!”聂广义陡然提高了一点音量,仿佛只要音量够大,菊花就够正经。
本来也没有什么不正经的。
只要他的脑回路没有问题。
“我没听说过这个奖项。”梦心之淡淡地回应。
表情和心情,都没有什么涟漪。
“那肯定是因为你太年轻,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菊花奖是1986年就有的,比你刚刚说的荷花奖,整整早了十年。”聂广义强调:“荷花奖是1996年才有的。”
“是这样吗?那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必须是你孤陋寡闻了,我还专门查了一下,国内专业舞台艺术领域的最高奖是文华奖。”聂广义适时表明自己做过的功课。
“文华奖是戏剧领域的。”
“是是是,所以只有菊花才是王道!”
“好吧。”梦心之感觉自己有点说不过。
这本来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舞蹈只是她的爱好,荷花奖之于她,和普利兹克奖对聂广义的意义,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好】后面怎么能带个【吧】呢?女孩子最不能做的就是勉强自己,尤其是像梦姑娘这么好看的。”
聂广义有心恭维,免不了有些用力过猛。
天才的逻辑,总是和一般人有点不太一样。
听得多了,梦心之倒也慢慢习惯了。
她本来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一个人。
不管聂广义的反应有多奇怪,她都尽量把话题往正常的方向带:“我很小的时候,确实想过,长大之后要做一个舞蹈家,这个想法,随着我慢慢长大,一天天地弱化。”
“姑娘啊,我的姑娘,你这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可以没有梦想?”聂广义张口就来。
梦心之意味不明地转头看了聂广义一眼。
她嘴角带着笑,只看看不说话。
聂广义也不管人姑娘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就和上了发条的小青蛙似的勇往直前:“姑娘啊,我的姑娘,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舞姿有多美,怎么就能让自己的梦想一天天被弱化?”
“或许,是有了别的梦想吧。”
“哦,是这样啊……那就另当别论了!”聂广义更来劲了,“爱做梦的姑娘,怎么可以只有一个梦想?”
只要狠下心,让自己的记忆力,向鱼的七秒看齐,就再没有什么话题,会有出尔反尔的嫌疑。
“姑娘啊,我的姑娘,快和我说说你新的梦想吧。”
聂广义叫【我的姑娘】叫上瘾了。
梦心之终于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聂先生可以叫我心之。”
“好的,好的。”聂广义从善如流道:“心之妹妹好,我是你的广义哥哥。”
梦心之倒是没想过,会把人给纠正成这样:“聂先生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也好,也好。”聂广义继续从善如流,“我主要是怕让姑娘直接叫我名字,会让姑娘觉得不好意思。”
多么贴心,多么绅士的一个男人。
关键还是个天才。
关键的关键,长得还帅。
“我还是叫聂先生吧。”
梦心之亏得是没有读心术。
“那我也还是叫梦姑娘。”
聂广义心下感叹,广义哥哥可真是天底下最好说话的天才了。
“嗯,可以的,聂先生。”
梦心之也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只要您不开口闭口姑娘啊,我的姑娘,就什么都好】。
绕了一大圈,什么也没有改变。
姑娘还是那个姑娘,先生也还是那个先生。
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符合聂天才坚决不做无用功的行为准则。
却意外地,甘之如饴。
爱情,最大的魅力,或许就是让无趣变有趣吧。
现在就很有趣,很适合散播粉红色的泡泡。
至少,聂广义是这么觉得的。
“梦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聂广义再接再厉。
“就和我自己专业相关的吧。”梦心之并不是很想回答。
“文物和博物馆?”
“对。”
“姑娘啊,我的姑娘,你要说博物馆,那我了解的可就比菊花奖要多得多的多了。”
纠正无果,梦心之心下无奈。
算了吧,也不过是一个称呼,等到回国了,也就没有什么可能再听到了。
“梦姑娘你不要不说话呀!我们做个深入的交易怎么样?”
聂广义盯着梦心之看,深怕她想歪了。
如果想歪了,他就好好解释一下,深入这两个字,只是深入浅出这个正经成语的组成部分。
“交易?什么样交易?”
事实证明,想多了的,从来都只有聂广义自己。
“我带着梦姑娘,去我有资源的博物馆,逐一深度参观。梦姑娘在参观之余,帮我还原一下万安桥最初的模样。”
梦心之心动了,这样的提议,对于每一个博物馆专业的人来说,都没有可能不心动。
“万安桥能找到的资料太少了,我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梦境,都是在非常复杂的材料里面,寻找出一些不一样的蛛丝马迹,如果原本就没有什么资料,我也不好凭空捏造。哪怕是在梦里。”
梦心之本能地拒绝。
一来,聂广义看她的眼神过于炙热,二来,她确实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梦境。
“没关系的,尽人事听天命,梦姑娘只要尽量努力就行,是不是真的可以还原,都没有关系。”
话是从聂广义嘴里说出来的,却一点都不符合他惯常的语言风格。
大少的傲气不见了,天才的风骨也不见了。
放到认识梦心之之前,聂广义一定会问:【这傻缺是谁】。
“用确定的资源,换不确定的可能。听起来,聂先生有点吃亏。”
“怎么会亏呢?我本来也是要去那些博物馆调研的。早前那些年一直在意大利没回去,回去一年又一直在忙万安桥的事情,总归还是要去调研调研,才能做出更好的设计。”
梦心之看着聂广义不说话,以此来确认他的真实想法。
聂广义被梦心之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三十好几的人了,莫名有了一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再怎么样,都比闭门造车要强,姑娘说,是也不是?”聂广义避开了梦心之的视线才开口。
“聂先生言之有理,不要闭门造车,大概也算是我选择工作的原则。”
小小的赞同,就能让聂广义嘚瑟到心花怒放:“工作这事儿吧,我还是挺有发言权的。姑娘不妨把现有的选项告诉我,让我来帮你参谋参谋。”
“都是国内的博物馆。”梦心之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
“国内也可以帮忙参谋啊,说不定我刚好认识,还可以帮你问问。”
“我还没有想好。”
“怎么?姑娘这是信不过我?”
“不是,是我自己想去工作的博物馆,我爸爸不太放心。”
“姑娘想去的是哪里?”
“湖南。”梦心之终究还是正面回应了。
“湖南啊,让我猜一下啊,姑娘是想去研究马王堆汉墓是吧?”
“聂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说?”梦心之不答反问,很是有些意外。
“咱俩刚认识的时候,姑娘就和我聊过这件事情啊。”
“有吗?”
梦心之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并没有什么发现。
“当然是有啊,咱们刚认识那会儿,我就有问过【依姑娘看,我国的哪一件文物,是文物中的文物】,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聂广义看着梦心之,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回忆。
“确实……”
“对吧?对吧!”聂广义立马就和打了肾上腺素似的,“那会儿姑娘刚听完我拉二胡,认为我会对音乐类的文物有偏好,所以,一开始把票投给了镇国神器曾侯乙编钟。”
“聂先生好记性。”梦心之对聂广义的记忆力,是真的有点服气。
“那必须好记性啊,也不看看是哪位天仙一样的姑娘和我说的!”
梦心之继续但笑不语,同样是没有说话,却和之前因为无语的闭口不谈有所不同。
“姑娘最后还说,如果让你自己给文物中的文物投一票的话,你会投给马王堆一号墓的T型帛画,是这样没错吧?”
聂广义讲了一下自己的推理过程。
“这么说起来,我和聂先生确实聊过这个问题。”
“那再让我猜一猜啊,是不是我的兄弟,呃……不不不,是不是你爸爸不想让你研究和墓葬有关的事情?”
“是的,我爸爸是看着盗墓小说长大的。站在他的角度,他觉得研究这些很有风险,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湖南太远,是他照顾不到的地方。”
“姑娘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
“聂先生请说。”梦心之一时没想到拒绝的理由。
“站在我的角度,哪怕你认为马王堆一号墓的T型帛画是文物中的文物,也没有必要去湖南博物馆工作。”
聂广义给梦心之讲原因:
“我这可不是站在你爸爸的角度说的,是站在姑娘职业发展的角度。”
“首先呢,马王堆并不在博物馆里面,博物馆只是有这方面的收藏。”
“你要只是想近距离深入研究和参观,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其次呢,就算不在湖南博物馆工作,也可以随时去墓坑探访。”
“虽然文物都被转移走了,但T型帛画出土的环境,肯定也是值得研究一下的,对吧?”
“还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在国内,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专门研究墓葬文化的考古学派。”
“姑娘真有这方面的兴趣,未来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学派的。”
“基于这样的前提,你完全没必要局限于一家博物馆。”
“别的不说,NMG博物院的吐尔基山辽墓出土的彩绘木棺是不是也很值得研究?”
“你就不想对比一下马王堆汉墓和吐尔基山辽墓,看看我国古代墓葬文化的演变?”
“墓葬艺术本身,在国内还没有专门的学派,姑娘要是做了,就是开创性的。”
一开始,梦心之只是出于不好意思拒绝的原因,随便听一听。
没曾想,聂广义会给出这么高屋建瓴的建议。
她和爸爸也经常会讨论文物和博物馆相关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