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光秃秃的,旁边有座小桥,与对面院子相连。
小桥下并无流水,两旁堆有乱石,干涸着生着野草。
放任自流。
盛风雪确定这里就是君依的别院。
院门没有关,半开着。
盛风雪又再站了站,最终还是握着拳头埋头走了进去。
速度非常快,生怕自己会后悔。
君依的别院陈设简单,内里再无假山流水,完全是一片空地,上面自在长了几棵树。
花厅正对,绕过去再往旁边才是君依休憩的内院,盛风雪摸着冰冷的墙面心一横便冲了进去。
内里的地被人翻新过,设计成了花圃的格局,不知道是否是种了些什么,还是意欲种些什么。
盛风雪踩着青石板路继续往里走。
檐下的灯笼越来越少,仅供看得清路。
颇有君依的风格。
入内院往左便是君依就寝的房间。
盛风雪压制着狂跳的心往左边走去。
“估计又会被他骂一顿,”盛风雪苦笑着想,“或许会更惨。”
触摸膝盖,隐隐发痛。
门扉不正对,开在最里,盛风雪看了一眼便往那里去。
一面走,一面小心翼翼偷看。
墙边,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盛风雪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小心靠近。
原来是个人。
再细看。
盛风雪顿觉大惊失色。
地上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花石!
檐下灯笼随风晃动,将他腿上的鲜血照得透亮。
“张……”盛风雪嗫嚅了一下嘴,随后瞪着双眼惊叫着奔了过去,“花石少爷?!”
听到有人声,侧脸看着君依门扉处的张花石才转脸过来,撑着身子看了看,盛风雪正奔到他的面前来。
张花石吃惊而疑惑的看着她,盛风雪却已半跪了下来,面色焦急语速极快的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
张花石伤了腿,暂时无法动弹。
地板上有一溜血迹,看样子他是从那里爬过来的。
那里正对着门。
是君依的房门。
“君、君依大人……”张花石有气无力的说,龇牙咧嘴吸着冷气,右手还是不死心的想去敲门,奈何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君依大人?”盛风雪诧异着,比看到张花石受伤更着急,“他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张花石右手捂住大腿流血的地方,费力的将左手抬起,侧身指了指门扉处,咬牙说道:“他在房间里。”
盛风雪闻言松了口气。
在房间里就好。
“疯了。”
张花石又说,看盛风雪张大嘴一脸无法置信的模样,他又再说道:“他被梦靥乱了心!”
“什么情况?!”盛风雪盯了盯门扉处,又将视线落在张花石身上。
“帮我……救救他。”张花石祈求着说,力气渐渐耗尽,慢慢垂下了头去。
“我……我不明白,”盛风雪只觉得事情有点可怕,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盛风雪望着他,还是不懂。
“早知道君依大人今天会变成这样,我就不该喝醉,”张花石叹息着,“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了,才会被他给踹出门来。”
张花石身上确实有酒气。
被血腥气给掩盖了。
“我应该……”盛风雪吞咽了一下唾沫欲言又止。
“连张花石都被君依踹出门来了,那我岂不是会被踹死在当场?!”盛风雪在心里想。
有点儿可怕。
但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
“我该怎么做才好?”盛风雪又问。
看样子张花石是做了什么,但是失败了。
“将君依大人弄到那棵梨花树下,”张花石伸出左手指了指,盛风雪来时的那个方向,“就在那儿。”
“这样就行吗?”盛风雪吃惊的问。
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才对。
她不明白为什么张花石会失败。
“是,”张花石快速的点头,“靠着那棵梨树,就能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好,”盛风雪点头,“我知道了!”
“小心些,”张花石又说,“别被吓到了……”
张花石刚提醒到“吓”的时候,盛风雪就起身推开了门,一点儿犹豫的劲儿都没有,跟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花石的气息越来越弱,最终一歪头滑下地去,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力气耗尽而昏迷。
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比张花石身上更重!
盛风雪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能依稀可辨房内大物件。
盛风雪这才想起,从刚才开始起君依的房间里就一直是黑的。
没有一丝光亮。
她忽略了这个问题。
“君、君依大人?”盛风雪小心翼翼的靠近门口,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里面没有一点儿声响,盛风雪感觉不到一丝生的气息,“奴……您不说话我就进来了啊!”
盛风雪心跳得飞快,摸索着门扉慢慢往里面探去。
黑得,什么都看不到!
房间大概陈设盛风雪知道,床榻在窗边,圆木桌在屋内偏中位置,衣柜在最角落里,靠墙处还有一张书桌和几张椅子。
门扉后面有个架子,上面专放照明烛盏。
进门来她先是看向了床榻方位,那里空无一人。
依照张花石所说,君依应该还在这个房间里,那么就很有可能在其它什么位置。
屋里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
盛风雪折身过去摸烛盏,木架上什么都没有,火折子倒是很好的在木架子下面的格子里放着,正闪着微弱的光。
烛盏不见了。
盛风雪摸索着再往里面去,脚步轻微,心跳得飞快。
这就跟去鬼屋探险似的,完全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别过来!”盛风雪的脚步声刚起,就听到了一个冷厉的声音,盛风雪被吓到后退了好几步,撞倒了门后的木架。
木架应声倒地,发出沉闷的声音,火折子也滚落到了一边去。
地上有点点星火。
吼声震天骇人。
余音过后,盛风雪才听出这是君依的声音。
和以往清冷柔慢不同。
现在的嗜血狂暴。
感觉很可怕。
盛风雪还是第一次,听到君依这样的声音。
不再是君临天下的王者风范,而是身临战场的嗜血狂徒。
犹如天与地之间的显著差别!
“逃!”盛风雪此时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念想。
如今的君依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现在才明白为何张花石会失败。
盛风雪的脚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双腿抖得厉害,和白天被君依教训时完全不同。
由心底而起的惧怕直冲脑门,然后再回归心脏,最终蔓延至全身。
循环往复。
“再过来我就杀了你!”君依狂暴着,又吼了一句。
盛风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他的声音一并跳出胸口了。
“……好,”盛风雪的声音干涸得厉害,犹如临死之人发出的微弱的悲鸣,“我……走。”
到后面已经发不出声来。
盛风雪肩头颤抖着直往后退。
人在过度恐惧之下想的和做的时常无法一致。
盛风雪虽想快速逃离此处,但她的双腿却丝毫不听使唤。
她机械的往后好不容易移动了半步,结果却又因为碰触到了倒地的木架子,而吓得不成人样。
盛风雪惨叫着跌落在地,后脑撞在坚硬的门扉上发出“咚”的声响。
疼痛快速蔓延。
眼泪都差点儿跟着下来。
腿又麻了。
完全动弹不得。
“滚——”君依又吼道,“我叫你滚,听到没有!”
气势大不如以前。
应该说是有点力不从心。
盛风雪小心翼翼移动时发出的微弱声音,证明她还在房内,此时在君依看来,她就像是跟刚才的张花石一样与自己作对。
这样的人不可原谅!
盛风雪的肢体整个发麻,冰凉到逐渐失去知觉。
如此状态之下的盛风雪就算想滚也滚不了。
火折子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唾手可得。
点点火光照耀下,费力指引着烛盏的方位。
就在火折子前方。
盛风雪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拿得到!
胸膛起伏得厉害,盛风雪的身心都受到可怕的煎熬。
她沉沉的吐息着,想了想,她便侧身趴地伸手拿过火折子,得了火折子后,她又往前面蠕动了一小段路。
终于连火折子和烛盏都一并得到了!
盛风雪激动得都快要哭了。
至少,要看清这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确当前处境才能做出准确判断。
现在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盛风雪手忙脚乱了好几次,这才将火折子点燃,烛盏随后也被点亮。
烛盏上有三支蜡烛,两低一高。
这一切她是背着君依做的。
夜风从门口吹进来,烛盏上的火苗随之跳跃,盛风雪小心的用手遮挡着。
黑暗之中有了光亮,就不至于那么害怕,望着橘黄的烛火盛风雪心里安定了不少。
身体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僵硬了。
盛风雪试着爬了起来,她依旧背对着君依,俯身扶起倒地的木架的时候一直小心的观察着周围,谨防君依突然扑过来。
幸好,直到盛风雪将烛盏再放回木架,君依都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来。
烛盏瞬间将整个房间点亮。
盛风雪沉沉的吐息着,立在原地片刻这才敢转身过去看。
一眼就在房间最角落的位置发现了君依。
就在衣柜和墙角交接处。
那里是整个房间唯一的死角。
君依还是那样,着一身没有新意的黑衣,背对着盛风雪,面朝着漆黑墙壁。
整个人蜷缩着。
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缩小,融入那墙角里,仿佛那里才是他的安心之地。
这样的君依盛风雪从来都没有见过。
有点心疼。
盛风雪的身体跟着颤栗了一下。
内里深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暴力穿透而过,变得濡湿。
“君……君依大人?”盛风雪无法置信的轻声唤。
那个人是他。
又似乎不再是他。
君依的肩头似乎跟着颤抖了一下。
没有回头。
盛风雪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去。
房间里陈设依旧。
“滴滴答答”似有水滴落地的声音。
轻微,似有若无。
嗅着屋子里的血腥之味,盛风雪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那么重的血腥之气,就只能是从君依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盛风雪本一直心存畏惧不敢靠近,但当她想明白这个问题时,就不顾一切的往墙角冲了过去。
不再是害怕被君依责骂。
而是害怕君依会这样死去。
她应该很讨厌君依才是。
但现在,盛风雪的行为却与她一贯的想法完全相反!
“君依大人!”盛风雪几乎是尖叫奔跑着冲了过去。
此时她已顾不上许多。
死就死吧。
没什么所谓的。
君依的肩头又颤抖着,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又慌忙往墙角挪去。
已经再无法继续往前。
“走!”君依又吼了一声,“滚开!”
他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掌控着这个人,以前是这样的,现在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才对。
但是他低估了盛风雪的固执。
盛风雪并没有再因为他可怕的咆哮声吓得逃离,反而比先前更为勇敢。
“不走!”盛风雪一字一句,“我凭什么要一直听你的话?连我爸妈都没这么吼过我呢,你凭什么?!虽然,我到现在都没见过我爸妈……”
一直以来,君依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够恶劣。
因为盛风雪潜意识的会去在意,所以才会觉得委屈和不爽。
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反而她还处处小心的迎合着他。
君依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被盛风雪质问的话语给震撼到了。
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忤逆他的人根本就没有。
以往没有,现在不该有,以后也绝对不可能会出现!
君依缩成了一团,将自己整个人保护在了那个狭小的空间内。
背上无血迹,衣衫完好无损。
那么君依的伤就必然在前面。
盛风雪在君依身侧跪坐了下去,侵身过去,再不管君依会怎样,直接伸手在他肩头奋力一推。
她想将君依推离此处。
君依的身体与墙角紧紧相贴,盛风雪看不到他前面的状况。
他的身子只是微微晃了晃,几乎是纹丝不动。
双臂又再抱紧,抗拒之心更甚。
“你疯了,是吧?”盛风雪烦躁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君依,君依侧脸过来,白面具上有模糊指痕,带着血迹。
她不知道此时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本想揭下他的面具,盛风雪想了想最终放弃了。
那是他的秘密,应该算是君依最大的秘密。
君依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盛风雪不是那种爱好窥探别人秘密的人。
一旦知道了他原本模样,只怕会让盛风雪觉得不习惯。
“滚开!”君依对着她吼了一句。
气势大不如从前。
看样子,他是认出面前这人是谁了。
“你叫我滚我就滚吗?”盛风雪啧了一声,“你看我,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君依无言望着她。
能正常对话,就说明君依还没有彻底疯过去,还有救。
至少不会发狂。
“别靠近本王!”君依又喝了一声。
“呵,你可真有意思,”盛风雪撇嘴一笑,“在我面前称王了啊……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盛风雪问着,将视线落在君依怀里位置,心里大胆猜测就脱口而出挖苦道:“自残,就很了不起吗?”
闻言,君依的肩头就开始大力颤抖起来,盛风雪还是紧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现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依大人,而是一个自残的胆小君依。
盛风雪本无意冒犯君依。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她与君依作对,他的情绪就会逐渐失控,盛风雪只需要循序渐进,就能慢慢融入君依心里去。
虽然只是暂时的。
就像那次在山神庙一样。
这是她在书上学到的。
这叫反客为主,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利用别人的情绪为自己提供胜算的几率。
非常实用。
“我一直觉得你很强啊,”盛风雪又再跪坐下来,与君依隔了点儿距离,“一直都是别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君依大人。”
“你走!”君依愤怒的说。
气息微弱,对打了鸡血一般的盛风雪已经构不成威胁。
豁出去了,就豁出去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平时的君依大人很可怕。
盛风雪此时竟然还在为发现君依不同于平时的一面而激动不已。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我能去哪儿?还能去哪儿?”盛风雪又啧了一声,故意彰显自己的不耐烦,“你给的,代表身份的玉印也收了,那么就证明,我以后是你的贴身丫鬟……既然是贴身的,那么就代表,我必须得负责你所有的事情。”
“还必须得事无巨细,”盛风雪又说,“你觉得我,真的很愿意吗?”
盛风雪抱怨着。
这虽然是她今晚来这里的目的,但是过程却不是她所料想的那种。
“不愿意吗?呵——”君依冷笑着,慢慢垂头下去,“你觉得你,还会有选择的余地么?”
盛风雪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不重要,”盛风雪说,“既然改变不了的事情就不用强迫去改变,不然不仅会让自己觉得累,也会让别人看笑话。”
“然后呢?”君依又再问。
人开始有点恍惚了。
“所以,你也别让别人看你笑话,”盛风雪说,“自残什么的,不适合你,真的。”
这是真话,情真意切。
“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大人面前大放厥词?”君依冷声问道,“你又知道些什么?!懂什么?”
“是为了她吧……”盛风雪重重的叹息着,“那个叫‘空琴’的人。”
在锦城,零落跟她八卦时说的什么“琴”,应该指的就是“空琴”。
所有的谜团,终于,在这一瞬间,全部解开!
绮丽和零落口中所说的“主上”,就是盛风雪面前的君依大人,种种迹象表明,盛风雪她跟绮丽她们的“主上”搭上了关系。
虽然这一切的发生,十分的戏剧化。
君依没有回答。
“她或许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这样也……”盛风雪无语凝噎,不想再说。
“她爱我,她会回来的,一定……”
“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盛风雪还没感叹完,就被君依给打断了。
“好好好,她会回来的,”盛风雪扶额叹息,看来君依固执的程度跟她不相上下,她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哄他,“你若死了,她回来岂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到时候,她也会难过的呀!”
现在的君依就像是一个大孩子。
刚打了一棒现在就需要再给个甜枣了。
“今天,”君依沉沉叹息了一句,“我梦到了她。”
“她回来看看你,”盛风雪顺口,道,“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嗯,”君依点头,难得的温顺,“我很少梦到她。”
“所以你才会被梦所牵扯吗?”盛风雪问。
君依没有说话。
“让我看看你的伤吧,”盛风雪叹息着说,“血再这样流下去,你就该死了,她应该不想见到,因自残而死的你。”
君依缩了缩手。
盛风雪挪身过去,左手放在君依后背轻拍着安慰,然后右手往君依怀里探去。
君依身子缩了缩,又侧脸过来看了看盛风雪,最后放弃了抵抗。
盛风雪在君依怀里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看样子,是一把匕首。
藏在君依的袖子里。
盛风雪小心捏着,慢慢拉动。
君依没有放手。
“痛,”盛风雪低声说,就在君依的耳边,“好痛。”
撒娇的声音。
利刃划过她的掌心,有点刺痛。
让人心神稳定的味道。
居然湿了……
君依骤然松开了手。
盛风雪将匕首从他掌心里快速抽出,随手往后一丢。
手心冰凉粘稠。
盛风雪满手都是君依的血。
也是初次……
“真是惊心动魄!”盛风雪感叹了一句。
君依冰凉的指尖触摸到了她的,柔软且温暖,但片刻又因他的寒冷而变得僵硬。
只是一瞬之感。
她不敢看自己手心里的鲜血。
盛风雪握紧了拳头。
左手也从君依后背抽走。
“今天,我是无意冒犯您的,”盛风雪快速往后跪坐在地,以头搁地拜道:“情非得已,还请君依大人赎罪。”
盛风雪知道自己行为过分,为了不让君依有秋后算账的机会,所以她才必须得这么做。
良久,盛风雪都没有等到君依的回答。
“君依大人?”盛风雪小声的唤,战战兢兢。
君依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盛风雪想了,想然后跪坐着过去,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指在君依的脖颈上点了几下。
有温度。
看样子只是昏过去了。
盛风雪重重的松了口气。
君依头垂着,还在那个角落里,安静的与墙面融合。
盛风雪看了看他才轻巧起身,然后快步往外面去。
心跳得依旧很快!
张花石还在那里躺着,整个人瘫软在地,睡得深沉。
盛风雪过去用力推他的肩膀,试图唤醒他。
“花石少爷,醒醒,”盛风雪很粗暴的推攘他,“君依大人没事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啊?——”听到有人提起君依的名字,张花石猛的从梦里醒来,刚睁眼就看到了身旁完好无损的盛风雪,“怎,怎么了?”
张花石茫然的问。
“君依大人没事了,”盛风雪快速的说,“但是受伤了,需要马上处理,我一个人没有办法。”
君依的别院没有丫鬟和仆人。
盛风雪也不知道花石府内的丫鬟仆人住在哪里,所以就只能直接将君依门口的张花石唤醒。
“是不是伤到手了?”张花石问。
盛风雪默默点头。
看样子张花石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扶我起来,”张花石吃力的说,“这件事情得我亲自处理,君依大人不喜欢旁人触碰他。”
“好。”盛风雪点头,弯腰去搀扶张花石。
看样子他的血是止住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盛风雪折身就想将张花石往君依房间里搀扶而去,谁知道刚挪步张花石的脚步就停住了,盛风雪很好奇,以为他有什么事情便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盛风雪问,以为张花石不舒服,毕竟他伤到了大腿。
“不是应该去梨花树那边吗?”张花石问,“你干嘛带我去君依大人的房间?”
“君依大人,他现在就在房间里啊。”盛风雪说。
“……”张花石看着盛风雪无言以对。
盛风雪突然想起了张花石昏迷之前的话来,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我没有将君依大人弄到梨花树下,”盛风雪抿嘴快速的说,“我一个弱女子也办不到。”
“君依大人,他……当真安静下来了?”张花石无比吃惊的问道。
“嗯,”盛风雪点头,指了指墙角处,“就在那儿,我一个人无法将他弄上床去,需要你的帮忙。”
君依安静着,还在那个位置。
张花石没有再说话,若有所思。
神色很奇怪。
两人合力将君依弄上了床榻,张花石叫盛风雪守着,他过去找府内大夫过来。
盛风雪安静守在君依床榻边。
回头看,角落里的鲜血已经凝固。
盛风雪想了想,而后便起身将旁边的书桌挪了过去,用它挡住血迹,再一脚将匕首给踢进了墙角。
又将椅子搬过去并排放着。
屋里血腥味正在慢慢淡去。
犹如梦一场。
君依的手还死死的藏在袖子里。
没多久,张花石就一瘸一拐的带了个白胡子的老大夫过来,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厉总管。
老大夫撩开君依的衣袖,替他处理伤口,盛风雪就在旁边。
触目惊心。
匕首划破了君依的掌心,老大夫处理时,盛风雪能清晰的看到君依手心白肉。
只一眼,她就不敢再看。
两只手都有伤,只是程度不同。
“君依大人这手心不是第一次受伤了,”老大夫抬头说,“每一次都伤在同样的地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也不知道……”张花石面无表情,“我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盛风雪知道他在撒谎。
但是她没有戳破。
不忍心。
“少爷,您的腿没事吧?”老大夫一面帮君依处理伤口,一面问张花石。
“没事,过几天便好。”张花石说。
“您先回去躺着吧,这里交给我就行,”老大夫说,“厉总管也能帮忙。”
“好,”张花石说,“小泡沫你过来搀我回房去。”
“……啊?”盛风雪正在想事情,“哦。”
她站起,盯了床榻上的君依一眼,然后才过去搀扶张花石。
“给君依大人处理包扎伤口就好,”张花石吩咐说,“别的什么都不用管,衣服也别换,就这样让他继续睡。”
“是。”厉总管应答道。
盛风雪不是很明白,但是却没有多问。
张花石的院子就在君依院落旁边不远,盛风雪刚将他搀扶进院子,他便转身快速关上了院门。
盛风雪不解。
张花石态度很反常。
“坐,”张花石指了指石凳,“我有话,要问你。”
盛风雪犹豫了一下,与他对坐。
院里洒满淡薄月光,树影被拉得老长,依稀有淡淡的味道随夜风而来。
不是梨花的味道。
“你今晚过来,是想找君依大人吧?”张花石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急事倒是没有,”盛风雪摇头回答说,“因为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所以才冒昧过来了。”
想起这个,盛风雪又歉意的垂头说:“不好意思,我是翻墙进来的。”
她指了指荷塘那边。
张花石看了看她,想了想,笑了。
看样子,不打算追究。
“下不为例,”张花石说,“万一摔到怎么办?”
盛风雪默默地点头。
“君依大人短时间内不会醒了,”张花石遗憾的说,“你想问的话,就得再等一段时间。”
“方才,我对君依大人做了很多无理的举动,又说了许多忤逆他的话,君依大人醒来的话,会怪罪我吗?”盛风雪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惴惴不安的问张花石。
“不会,”张花石肯定的回答说,“他只会当这是一场梦,就算醒来依旧记得,也不会太当真。”
盛风雪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再问道:“是自我催眠吗?”
张花石点了点头。
“和那梨树有关?”盛风雪又再问。
“他很少会去那梨树下面呆着,下午他一个人在那里呆了好久,于是就发生了今晚的事情。”张花石没有隐瞒盛风雪。
“触景生情吗?”盛风雪问,“那大夫说,他的手心已经受伤了很多次,每一次花石少爷,你都在他身边吗?”
“这是我第三次遇到。”张花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