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黄豆恐怕都不够吃了,想要做些别的吃食肯定不行了。
真是可怜啊,吃个黄豆都要精打细算了,郑远钧深深地叹息。
实在是黄豆种?得少了,她也不能强制庄民不种?水稻种?黄豆啊。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耕种?完全靠手工,首先翻地就是一个大工程,然后在庄稼生长过程中要下大力气除草除虫。
有些虫可以手动去捉,但大多数虫是看不到的,没有杀虫剂,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还有施肥,也是一个十分累人又花时间的活。
再有浇水,若是不能引水到田里,就只能一担担地挑来了,实在浇不了,就只能看天吃饭了。
最后是收获的时候,弯着腰把?稻子一把?把?地割下来,在富桶上摔打脱粒,用对窝碾出?米,用筛子一遍遍地筛出?杂质,这都是要靠手工去完成的。
一个农人,若是没有牛,一般只能侍弄两三亩的庄稼,就是有牛,也不过多种?两三亩地,何况一般人家是买不起牛的。
这样辛苦劳作一年,最后的粮食产量却?不高?,丰年能勉强填饱肚子,寻常年份哪一年不饿死人?
种?地艰难,一个人种?不了多少地,所以必须选择一种?产量最高?的粮食,把?全部的精力拿来用在这上面。
黄豆平均亩产量是两百斤,水稻是三百斤,比黄豆多了一百来斤,于是放眼望去,地里几乎都是种?的水稻,少见种?黄豆的,零星几家种?黄豆的那都是家中不愁吃喝的大地主。
不过从今年起不同?了。
今年信州的粮食亩产量大增,她现在又做出?了曲犁辕,可以大大扩大耕地面积,粮食产量又会大幅提高?。
等她做出?了新的农具,做农活的工作强度可以降低不少,就不用担心翻出?了地却?种?不了。
一个人就可以种?更?多的地,产更?多的粮食。
那时候家家不缺粮食吃,人们?就会考虑改善生活了,自会去开?发新的作物品种?。
到那时她就有吃不完的黄豆了,想榨多少豆油就榨多少,想吃多少黄豆就吃多少。
想到这里,郑远钧瞬间充满了干劲。
为了美食,加油!
多种?地!多收粮!
她还有很多很多想种?的东西?啊!
等粮食够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各种?各样的水果?,都要种?起来!
……啊!啊!啊!她就出?了一小会儿神?,怎么桌子上的菜就要没了?
郑远钧收回跑飞的思绪,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老牛刚准备夹走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油豆腐,斜刺里伸出?一双筷子,动作迅捷无?比偏又轻轻巧巧,抢先夹走了这块油豆腐。
他抬起头来,看见崔先生把?那块油豆腐送入了口中,动作不紧不慢,咀嚼片刻后咽下,把?筷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拿帕子擦了擦嘴,评价道:“滋味确实不错,实为珍馐美馔。”
郑远钧看得目瞪口呆,敬佩不已。
崔先生,你这筷子用得真是出?神?入化,佩服!
还有,在你旁边的老牛那充满怨念的眼神?,你是真没看见吗?
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老张遗憾地看了看满桌的空盘子,跟着放下了筷子,赞叹道:“黄豆竟能做出?这么多花样,也只有二公子才想得出?来。”
二公子莫不是……把?天上神?仙吃的菜肴照搬下来了吧?
“好吃是好吃,就是少了些,我都还没吃好呢,二公子你下次做菜一定要记得多做点。”老牛叹气,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郑远钧:“……”
我也想不到你们?的战斗力这么强大啊!
上次的全豆宴有六个人吃,个个都吃得心满意足,肚子撑得溜圆。
这次有七个人吃,考虑到多了一个人,而且老牛看着就是很能吃的样子,她特?意在上次的基础上多加了三人份的量,准备了九个人的分量,最后居然还是没吃好。
她两次都是吃得一样多,两个亲卫也是一样。
那么这余下的四人中,哪些是大胃王呢?
郑远钧隐晦地打量起四人来。
崔先生是个文人,虽然不是那种?文弱书生,但也不像饭量非常大的人。
老张看着是普通的饭量,刚才桌子上也没见他吃得特?别多。
老牛肯定吃得最多,但他也不能一个人把?多出?来的菜全吃了,那么还有谁呢?
不可能叭?难道美少年霍青是一个潜藏的大饭桶?
视线刚刚落在霍青身上,马上就被?他察觉了,他转过头来,看着郑远钧。
郑远钧脸上僵住,心中哀嚎:啊啊啊!偷看又被?捉住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她心中发虚,刚要躲开?霍青的视线,就见他垂下眼睑,猛地转开?了头,动作间竟有些仓皇。
怎么回事?他是在躲我吗?
郑远钧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的脸如精雕细琢的美玉,睫毛细密又纤长,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嘴唇饱满红润,微微抿着。
耳根处一抹红霞,慢慢地扩散到了脸上,把?白玉般的脸染得绯红,越发美不胜收。
红?怎么忽然红了?
郑远钧好奇地盯着那灿烂的红霞。
在她的注视下,霍青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红得简直要发紫了。
这是害羞了?被?我看得害羞了?
可你冷着个俊脸,怎么也不像害羞的样子啊,你是怎么做到害羞时还能冷着个脸的?
郑远钧好不容易从美色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
相处久了,各人的性子都已摸透。
霍青生得漂亮,却?最反感别人注意这一点。
若是哪个看他的脸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他必定要狠狠地瞪过来,直瞪得你心头发凉才肯罢休,而且从此?以后再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先前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这么久,他没有发怒,没有瞪回来,而是……脸红了?
即使脸这么红了,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垂着眼睑,任她看。
怎么这么奇怪呢?
郑远钧困惑地眨了眨眼。
“霍青,怎么回事?脸这么红?吃饭吃得热了?哈哈哈……抢菜抢热的?”老牛乐不可支,一掌拍过来,拍在了霍青的背上。
霍青被?拍得一颤,老牛奇怪地看了看他,又收回臂来,看了看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霍青这么娇弱了?
老张关心地看过来,问霍青:“很热吗?今天天气还算凉快,应该没这么热啊,脸都红成这样了,没生病吧?”
两个亲卫也都跟着看过来,他们?两个和霍青切磋了多次刀法,三人已经打出?了深厚的友谊。
霍青抿着唇,站了起来:“有点热,我去外面吹吹风。”
他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崔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眼中有一丝忧色。
霍青走出?房间,被?凉风一吹,脸上热度稍退。
他信步走到平日?练刀的地方?,心无?杂念,全神?贯注地练了一会儿刀法。
等他停下来,满身疲惫地靠在树上,一动也不想动,脑中却?异常活跃,不受他控制地,一张脸跃出?来。
眼睛笑得眯起来,望着他。
这张脸不是很英俊,也不算很美,只胜在肤色白皙,眉清目秀,但这张脸上常年带笑,让人一见就心情?疏朗,满是欢喜。
近些日?子,这张脸常常在他脑海中出?现,与他日?日?纠缠,就连梦中也不放过他,只在他全心练刀时能暂时消失一会儿。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动了心思呢?
是在这个人忙忙碌碌、绞尽脑汁给流民谋生计的时候?
是在这个人昂着头说“我所出?之法,种?田皆人人可学”的时候?
还是在孔叔指着天空说“仙人就是踏着那云把?二公子送下来”的时候?
或者是在这个人偷看他的脸,以为没被?发现而喜滋滋的时候?
也许更?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前一刻还在哭哭啼啼,却?突然一箭射向杨校尉时,他就已经动了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等他发现动情?的时候,即使这个人是个男子,也已经收不回来了。
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等为霍家复仇平冤后,他就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问心无?愧。
后面的日?子,他就可以为自己活了。
若是没有遇到这个人,他自当按部就班地娶妻生子,为霍家延续后代,但既然遇上了这个人,那么只当十八年前霍家就已经断后了吧。
不过,郑家会让二公子和他在一起吗?
肯定不会。
没关系,看二公子有很多事瞒着家里,不是个老实听家里话的人。只要二公子愿意了,别的人他可以慢慢去说服。
怎么让二公子愿意呢?
据他观察,二公子非常迷恋他的这张脸,也许,他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下下功夫?
有了曲辕犁, 翻地是快多了,一千亩地十天就可以翻完。
但是还要?播种啊,一千亩地全部播上种子,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费很多时?间和人工。
冬小?麦播种不能迟于十月上旬,如果?不早点把地翻好?,施好?肥,恐怕就来不及了。
郑远钧担心地问:“曲辕犁做好?后试用过吗?”
那?根不知尺寸的木条, 也不知道影响到曲辕犁的功效没有。
“试过了,很好?用, 一天肯定?可以?翻十亩地。”
直到现?在?, 老张提起来都还是很兴奋。
怎么会不试呢?
在?曲辕犁做出来的当天, 他就拿到地里试过了。
当时?引来多少旁观的人啊,一传十十传百, 凡是那?时?候没有工作任务的人都来看了。
“那?根木条换了几?次才做好?的?”郑远钧有些好?奇。
老张:“……”
崔先?生, 你真?是害人不浅, 还要?我来给?你圆谎。
“……三次。”
郑远钧点了点头。
——还好?, 只换了三次就找出来合适的尺寸, 真?是万幸。
看郑远钧一脸庆幸的样子?, 老张别过了脸。
崔先?生,你可真?是坑人啊!看二公子?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翻地先?不着急,等两天。”郑远钧知道曲辕犁没问题, 放了心,回答老张最先?的问题。
“等两天就会误了播种啊!”老张急了。
半个月前就有庄民找了过来, 说要?开始翻地了,看到了曲辕犁强大的翻地功能,消停了几?天。
可是这两天眼看要?误了农时?,庄民又奈不住了,来找老张的人是越来越多。
就算翻地快了,可是播种要?花的时?间长?啊。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庄民们越发急躁起来。
他们流亡到信州,一无所有,明年就指望着这小?麦过活了,这小?麦就是他们的救命粮,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二公子?种水稻厉害,可他没种过小?麦啊。
是不是二公子?不知道小?麦播种的时?间?
眼看要?错过时?间,庄民们哪里还坐得住,找不到二公子?,就来找崔先?生几?个。
这几?天找来的人络绎不绝,有些更是一天要?跑好?几?趟。
要?不是二公子?吩咐过,种田都要?听他的指挥,不许私自行动,庄民们早就自己开始翻地播种了。
昨天二公子?来庄子?了,老张还松了口气,以?为今天就可以?翻地了,这才找了来,哪知道二公子?还要?他们等两天。
听闻此言,他怎能不着急。
“误不了。”郑远钧安抚他,“张老,这几?天你带着木工给?我做一样农具,叫耧车,专用来播种的,两天后翻地,十天翻完,那?时?耧车就做好?了,正好?播种。”
她早就把时?间算明白了。
老张闻言心中一跳,还有专用来播种的农具?
上次二公子?说做一个专用来翻地的,就拿出来曲辕犁,那?可真?是神物,现?在?又说专用来播种的,那?……
也是二公子?从天书上看来的吗?
老张的心跳得越来越急,勉强按捺住,哑声问道:“是什么样子?的农具?”
“张老,你来看。”郑远钧从书桌里翻出一张图纸,展开铺在?桌面上,招呼老张过来看,“这就是耧车。”
老张僵着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桌面上护住图纸,低下头去看。
郑远钧在?图纸上指指点点。
“耧车有几?种,从一脚耧到七脚耧,我这画的是三脚耧。”
“它主要?由耧架、耧斗、耧腿、耧铧组成。耧铧入土开沟,要?用铁制,其它部件都是木制。”
“耧斗是装种子?的,下面接着耧腿,耧腿是中空的,种子?从耧斗漏入耧腿,再从耧腿中出来,撒入土中。”
“耧斗这里有漏口,种子?从漏口进?入耧腿,漏口这里有一个挡板,可以?调节漏口的大小?,控制播种的密度。”
老张盯着图纸,指着问:“这里,是要?一个人扶着播种吧?”又指着一处,“这里,要?一个人拉着。”
“还要?一个人牵牛,共要?三个人?”老张抬头问郑远钧。
“对,也可以?不用牛拉,那?就只要?两个人,前后各一人。”郑远钧指着一个杆子?的尽头,“人拉绑搭腰,牛拉绑牛套。”
老张仔细看了一会,心中有了数。
其它地方都简单,制作的关键在?耧腿,若是做得不好?,种子?就漏不下来,或者是漏下的种子?不均匀,影响播种。
不过他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一定?没问题。
“耧车一天可以?播种多少地?”老张问。
曲辕犁一天翻十亩地,耧车也是天书上来的,应该相差不大。
“呃……”郑远钧迟疑了一下,“应该……二十亩吧?”
三脚耧是汉代赵过发明的,史书上记载“日种一顷”,就是说一天播种一百亩地。
她总觉得一百亩有点夸张成分,另外?那?时?候的耕种还是比较粗放式的,而她现?在?用的是精耕细作的方法,肯定?不能播种一百亩地。
大概估计一下,就二十亩吧。
“二十亩!”老张惊呼,脸都激动得发红了。
二公子?拿出来的耧车,果?然不是凡物。
有了曲辕犁,现?在?又有了耧车,那?一个人可以?种多少地,收多少粮食啊!
即使要?交一些给?地主,但粮食的总量增加了,留下的自然也就多了。
二公子?不是个藏私的人,他早就说过了,他做出的农具,人人都可以?用,他想出的种田之法,人人都可以?学。
那?么,把这两种农具推广出去,再用二公子?的法子?去种田,到明年,信州该多收多少粮食,全国百姓又该多收多少粮食。
明年,该是个怎样的丰收年啊!
终会有一天,天下再无饿死之人吗?
会有这么一天吗?
是上苍怜悯百姓疾苦,所以?派下二公子?来,教他们做农具,教他们种田吗?
老张看着郑远钧,眼眶发红。
“二公子?!”老张喊了一声,声音嘶哑。
郑远钧被他惊住了,连忙问:“怎么了?”
这是要?哭了?
怎么忽然就要?哭了?
老张赶紧清了清嗓子?,笑道:“太高兴了,没事。”
郑远钧看了看他,虽然眼眶发红,但确实是很高兴的样子?,放下心来。
耕地和播种的问题都解决了,郑远钧很满意,下面就要?做收粮食的农具了,先?给?老张交个底。
十月底就要?收晚水稻,时?间要?抓紧了,做完耧车就做新农具。
老张拿着耧车的图纸,急着马上回去开工。
他等不及了,想要?立刻就把这天书上的神物做出来。
“二公子?,我先?走了。”老张拿着图纸往门外?走。
郑远钧叫住他:“张老,等等,我这儿还有一些农具的图纸,你先?拿去看看,做完耧车就做这些。”
还……还有?老张猛地停住步子?,身子?竟有些颤抖。
郑远钧找出了图纸,递给?老张。
老张恍恍惚惚地接过,问:“是些什么农具?”
郑远钧一张纸地指给?他看:“这是收割稻子?的,这是给?稻子?脱粒的,这是碾米的,这是给?米除杂质的……”
老张看得眼花缭乱,等郑远钧把几?张图纸翻完,他已经呆若木鸡。
二公子?这是给?种田的每一步都做出了新的农具吗?
从耕地、播种、收割到处理,每一步都没有漏下,每一步都有一个农具,怎么会有这么多好?用的农具呢?
“这些不急,你回去后有时?间再慢慢看,先?把耧车做出来。”郑远钧告诉他。
“好?。”老张答应一声,出了门,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捧着几?张图纸,一路精神恍惚,走在?路上如走在?云端,对外?界全无感知。
好?像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模模糊糊地没听真?切,他也没有回话,只知道闷头向前走。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自家屋门口,里面崔先?生和老牛在?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跨进?了房门。
房间内,崔先?生和老牛正在?商量练兵的事。
在?九月初的时?候,二公子?把一百人的兵队交给?他们,这十几?天以?来,崔先?生一直在?训练士兵的体能、队形和阵法。
他计划十月和十一月再训练刀法、弓箭,进?一步训练阵法。
可是光训练不动真?章不行,士兵必须上战场,并且活着回来,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士兵,在?遇到敌人时?才不会慌乱。
到十一月初就训练两个月了,基本的刀法和弓箭都应该能上手了,可以?让他们练练手了。
到哪儿去让这些兵见见血呢?
“去雁山打土匪。”老牛建议,“雁山离我们不是太远,正合适。”
崔先?生沉吟道:“雁山有两伙土匪,打哪一伙呢?”
在?二号庄子?时?就听庄民们说了,雁山二十年前就有两伙土匪,分别占据雁山的南北两头。
北边的匪首姓魏,南边的姓沈,都是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
官府也曾出动过兵马剿匪,无奈雁山地势险峻,地形复杂,兵马少了打不下来,兵马多了又显得小?题大做,于是两方就相持了这么多年。
老牛拍板:“姓沈的听说不常下山,下山也只抢富户,姓魏的劫财还杀人,害了不少人命,就先?打姓魏的,早日除了这祸害,姓沈的留着下次再打。”
“也行,那?就十一月去雁山,先?打姓魏的匪首,明年再打姓沈的。”崔先?生点头。
二公子?说年底军队要?扩招,正好?把姓沈的先?留着,等新兵来后再去拿他练手。
正说着,看见老张走进?来,手里捧着几?张纸。
“见过二公子?了?今天耕地吗?手里拿的什么?”老牛瞄着他手中的纸。
看这宝贝的样子?,是什么好?东西?啊?
“是二公子?画的农具。”老张小?心翼翼地把图纸放到桌面上。
老牛看了看,桌子?上放了五六张纸,不由咋舌:“这么多?”
“对,五件。”老张把图纸一一地铺开。
这么久了,他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崔先?生和老牛凑上前去看,老张给?他们解释每一种农具的用途。
老牛听完了,直着眼问:“你说,二公子?在?天上当神仙的时?候,是不是专管农事的?”
老张摇了摇头:“不只管农事,二公子?还会造兵器,还会做香皂,听说方便面和炒菜也是他推出来的。”
老牛:“管这么多事?他可真?能干。”
两人凑在?一起讨论二公子?在?天上的职务。
崔先?生抚了抚图纸,眸光暗沉。
这世上有神仙?
他还是不相信。
那?么,这些农具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从霍青上次描述的情景来看,倒像是刻在?二公子?的脑内,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
真?是个谜团啊!
鲁老爷庄子上的钢铁炉封了后, 研究团队全部转到一号庄子来了。
郑远钧在庄子的最深处,山脚下,建了一栋实验楼, 她把研究人员全部安排在了里面。
崔先?生带着兵队,每日?在楼旁训练,外面还有层层障碍,把实验楼保护得密不透风。
研究人员中有八个木匠,一号庄子上原有七个木匠,她现在有了十五个木匠,算上老张就有十六个。
郑远钧计划在种小麦前,让老张带着这些?木工和几个铁匠, 齐心合力,加紧时间做出?十架耧车。
只要做出?了一架, 攻克了技术难关, 再做就容易了。
看老张信心满满的样子, 肯定?是没问题的,郑远钧很放心。
安排好了耧车的事, 就要准备耕地了, 两?天?后开始耕地。
郑远钧吃过?中饭, 来找崔先?生, 和他商量具体事宜。
她在去二号庄子之前, 把一号庄子托付给了崔先?生, 庄子上所有的事都归崔先?生总管。
崔先?生正和老牛在练兵,看到她来,急忙摆手:“不用找我, 你去找窦若飞,现在庄子上的事都是他管着。”
窦若飞是个秀才, 是上次郑远钧找给崔先?生的帮手。
郑远钧去二号庄子后,一号庄子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崔先?生实在不耐烦管,又没有人可以推脱。
老张忙着做曲辕犁,起早贪黑,人影都难得见到。
老牛性格鲁直,管不了这些?事。
霍青整日?拼命地练刀,只恨时间少,更不可能来管。
无可奈何之际,他想起来窦若飞,前段时间给他帮过?手的。
在他的印象中,这人还不错。
办事严谨细致,态度勤恳认真,也没有很多读书人常有的酸腐气,能和庄民打交道,拿得下架子。
于是崔先?生试探着,先?把一部?分事交给他,让他独立去处理。
崔先?生在一旁观察了几日?,看他干得有声有色,条理分明,于是一点?点?地给他加任务,直到最后,把整个庄子上的事务都交给他了。
从此崔先?生彻底放开了,当起了甩手掌柜,只偶尔出?手,都是在窦若飞遇到重大事情,迟疑不能下决断的时候。
“我以后专心练兵,就不管庄子上的事了。”崔先?生向郑远钧推荐,“窦若飞不错,庄子可以交给他,所有的事都给他去处理,以他的能力,管这个庄子绰绰有余。”
老牛竖起拇指:“确实不错,很有赵军师的风范。”
还是比赵军师差一点?,处事没有他的灵活大气,但能有他的六七分,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刚说完,老牛想起二公子不认识赵军师,恐怕不知道是谁,又告诉她:“赵军师是青州兵的军师,十八年前,和崔先?生并称青州双才。”
“哦,我听?杨校尉说过?青州双才。”郑远钧点?头:“崔先?生你去练兵,别挂心庄子了,我把庄子交给窦若飞。”
军队是重中之重,她以后要靠这个保命的,因?为庄子上的事让崔先?生分心,那就因?小失大了。
就让窦若飞去管,崔先?生看好的人肯定?错不了。
看她那副模样,无比放心,崔先?生好笑?地提醒她:“窦若飞虽好,遇大事不能决断,你要找一个能做主的人来。”
郑远钧懂了,窦若飞不是庄子的主人,要找一个有分量的、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来。
找谁呢?
在重大事务上,在关键的时刻,谁能以主人的身份拍板呢?
其实在一个多月之前,她就考虑过?这件事,心中也有一个人选——鲁汀。
鲁汀不爱读书,已经逃学这么久了。
看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是鲁老爷的咆哮怒吼,还是他爹的棍棒加身,他都始终咬牙挺着,不肯答应回书院。
其实郑远钧很能理解他,不喜欢读书,被硬逼着读书,确实是要命的事啊。
现代的学生拼命读书的目的,大多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真正是因?为喜欢读书而读书的,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多少孩子和鲁汀一样,看到书就头疼,还是得硬着头皮读下去。
都是因?为生活所迫啊!
不读书?那你的起点?就比别人低,发展空间就比别人小,以后的机会比别人少,走的路比别人窄。
所以,若是家里没有金矿煤矿,还是老老实实地读书吧。
不过?她家的孩子不同啊,她家的孩子有底气,不用吊死在一棵树上。
何况鲁汀已经读了十来年书,在这普遍文盲的世界,他的文化水平已经足够,超出?平均水平一大截了。
若是实在不想读,那就不读了吧,何必强求。
想要就业?她这里岗位多啊,她可以提供很多就业机会。
鲁汀读书上没有天?分,但在实务上很是机敏,以后未必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她是不是要去一趟,劝一劝外公和大舅呢?
把鲁汀挖过?来,给她管一号庄子,再有窦若飞的辅佐,她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嗯,等这段时间忙完了,种好了小麦,她就去当一当说客。
现在先?去找窦若飞,问问这段时间庄子上的情况,安排一下后面的事。
她正好空闲,就不用把窦若飞叫来了,自己走着去吧,只当饭后散步了。
郑远钧一路顺着庄民们的指点?,往窦若飞的房子走去。
庄子已经建得有模有样了,远处一排排的房子,那是民居。
虽然都是用泥土和木料建起来的,但整整齐齐的,一行行一列列,看着就舒畅。
等以后烧出?了水泥,她就把它们全?部?换了,换成红砖房,统一的形式,统一的颜色,那就更好看了。
对于一号庄子的规划布局,郑远钧是早已做好了的。
哪儿建民居,怎样排列,哪儿建工厂,材料怎么方便运过?来,哪儿建实验楼,周围怎么布置把它隐藏保护起来,这些?她都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