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气?氛有种微妙的尴尬, 胡言丢下他的舞伴——双胞胎姐姐胡琪, 偷溜到夏安身侧:
“兄弟, 咋回事??”
胡琪在背后跟了过来,偷偷探出头看夏安,心里有点?小八卦:
这位风靡校园的俊雅学神, 没想到也有在女?生面前吃瘪的时候。
“没什么。”夏安回答得轻描淡写,神色依然平静得叫人看不出波澜。
“别敷衍我, 那位姑奶奶又生你的气?了?”胡言可是见?识过顾冬月怎么甩夏安脸色的。
“不.是因为我又做错动作了。”
跟王子奇跳搞怪二人舞的龚世明?路过,呵呵了一声。
王子奇摘了眼镜,脸庞跟小姑娘一样干净秀气?,加上跳的是很别扭的女?步,总是踩到龚世明?。
“夏神怎么会做错?他单人步可是男生里的第一名。”他又踩了一脚朋友价值高昂的阿迪球鞋,疑惑道。
“靠你再踩?”龚世明?疼得抽气?,眯眯眼瞪着一脸无辜的王子奇,“你小子是不是因为抽签抽到女?步蓄意报复?”
“我这是在诚心发?问。”王子奇对夏安的态度就是标准的迷弟,“顾冬月一来,怎么夏安就不会跳了?”
“你问我干嘛?”龚世明?翻了个?白眼,“鬼知?道。”
在他看来,顾冬月这种一天一变脸、傲慢任性的女?生除了长相好点?,家里有钱,哪里值得好友一再犯蠢?
还不如胡言他姐,人美心善还是烧烤大师——
被惦记的“胡琪”此时也跟她弟低声交谈了几句什么,然后走向夏安。
“班长,”少女?的长相和清秀的胡言有五分相似,但弟弟更疏冷,姐姐笑起来甜美,“我跟胡言练得很熟了,你现在一个?人不方便?练双人步,要不要我陪你?”
她向来乐于助人,这时提出帮夏安,也只是觉得男神被丢下有些可怜,加上一点?少女?不自知?的小心思。
夏安那张祸水似的俊脸却没有浮现笑意,他只是后退半步,礼貌而客气?道:
“不用,我自己能练,谢谢。”
拒绝得如此直接,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胡琪有点?下不来台。
她的脸庞多了一丝难堪的红晕,偏胡言还在背后低声嘀咕:“这就是你见?色轻弟的报应——被嫌弃了吧?”
“闭嘴!”胡琪给她弟飞了一个?眼刀,心底不由郁闷。
她没打算跟顾冬月比,可夏安这态度也太不给面子了.自己明?明?长得也不丑吧?
而且一个?人练双人舞真不觉得尴尬吗?
无论如何,课室里两?两?成对的练习还在继续。
负责摄影师位的闫佳怡兼职舞蹈动作监督,时不时穿梭于人群,耐心给动作不标准的同学指出不足。
每个?人都很忙,在柴可夫斯基《花之华尔兹》的优雅旋律中,少年少女?们彼此相视,在午后的日?光斜照下共舞。
唯有窗边,只身一人的高挑少年对着空气?前进,旋步,侧身,伸出了手——
孤单又固执地牵他的影子。
顾冬月决定换个?地方练舞。
她对舞伴有再多不满,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任性毁了开幕式整场表演。
现在正值午后,空气?燥热,绿荫垂绕的地理园到处都是嗡嗡的蚊虫,烦人得紧。
顾冬月皮肤嫩,既怕晒,又怕招蚊子,所以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室内。
可是校园里阴凉又有遮蔽的地方不算多,体育馆肯定不行,那里中午也有一堆人打篮球。
图书馆也不行,那里放音乐会被赶出去?。
排除掉最常见?的两?个?选项,顾冬月有些犯愁,最后走到地理园的荷花池旁,忽然想起:
“对了,还有那个?地方。”
学生活动中心对面有个?老体育馆,面积只有现在用的体育馆的一半,大厅改成了放器材和旧桌椅的地方。
由于杂物堆积,加上棚顶都是积灰,而且光线不太好,导致那边很少人去?。
这却刚好是顾冬月需要的。
她记得那边的玻璃墙就像镜子一样可以反射人影,她完全可以在里面安静练舞。
到了老体育馆门口?,顾冬月往里探了探头,确定没有什么早恋的野鸳鸯在里面胡闹,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这块地可以用。
为了避免被人打扰,她留了个?心眼,将入口?的门用一张方桌堵住,反正老师们中午都在休息,不会过来取什么东西的。
随即,她轻手轻脚地绕过一堆旧式课桌,找了个?有光线的角落,把手机放在了一张破板凳上。
《花之华尔兹》悠扬的曲调随即响起。
她回想了一下之前学过的女?步,还有双人配合的步伐,挺直背脊,开始练习。
这套双人华尔兹的动作优美轻快,全程有许多手部相触的动作,姿势充满青春活力。
有点?像顾冬月以前看过的《傲慢与偏见?》影版中男女?主在尼日?菲尔德庄园里的舞会。
但比起肢体的接触,舞伴双方的对视更加频繁。
顾冬月暂时无法跟夏安这样亲密无间地对视,其它舞伴可能会觉得好玩或者?羞涩,而她做不到。
只要看见?他的眼,她就会想起里面曾经盛满对她绽放的灿烂笑意。
然后笑意会变成破碎的信,变成撕开的垃圾桶里的笔记本,变成他对别的女?生的微笑.
变成刺进她心脏的匕首。
她甚至只需要想象夏安就在自己面前,脚下就如同踩着锋刃,仿佛喝下了女?巫药剂、为爱忍受双腿痛苦的美人鱼。
但很可惜,她没有美人鱼那么伟大的牺牲精神。
控制不了的焦躁,嫉妒,怨怼.丑陋而又现实的情绪让她对夏安难以自持地生气?。
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喜欢并不都是美好的。
喜欢可以很丑陋,很狼狈,也很贪婪——
华尔兹的旋律萦绕在寂静的空气?中,少女?想象着那个?笑容温和的男孩紧握住她的手,没有一丝犹豫。
他不会说“我尽量不碰你”这样的蠢话,
他的眼里也没有其他女?孩,
他是那么勇敢、坚定地抓住她不放.
棚顶的日?光从天窗洒落,面前黑色的玻璃映照着一个?女?孩跳舞的身影。
她在与幻想对视,在音乐中逐渐沉醉。
而顾冬月没有注意到,体育馆的另一侧器材室,徐徐走出一个?白色T恤、衣袖撸到了肩膀处的高大少年。
他一出来便?听见?了华尔兹的律动,也看见?了女?孩纤细的,随着音乐摆动的背影,仿佛白天鹅的旋舞般优雅灵动。
无可否认,她是天生的艺术宠儿,每一个?脚步都踩在了音乐的节点?上。
碰巧来这里找训练器材的简维星,忍不住弯了弯眸,无声轻笑——
怎么又碰到她了?
少年干脆倚在一张废弃的课桌上,单手插兜,安静地欣赏这段明?显缺了一位舞伴的交谊舞。
时针滴答,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而他依然没有去?打扰她。
毕竟一出声,就会打断这一刻静谧而又美妙的画面。
可天公不作美,体育馆外的天空已经笼上了一层雨云,闷雷翻滚,风摇树梢。
午后的天说变就变,一场大雨显然即将降临。
听见?雷声的顾冬月终于停下了最后一个?鞠躬的动作,轻轻喘息,走过去?收起了手机。
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然后她一转头,就对上了手里拎着块塑料弹簧板,朝她无辜眨眼的简维星。
“这么巧?”对方还敢率先开口?。
顾冬月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心一乱,眼神顿时变得不善:“你来多久了?”
简维星飞快澄清:“我比你先到的。”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偷看.”少女?垂眸瞥了眼他的白色球鞋,“像做贼一样?”
“门都被你堵了,我走的话肯定会打扰你跳舞。”简维星揉了揉鼻尖,有种不妙的预感,“而且.我也没看多久.”
“简维星,”顾冬月主动走近了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薄发?和湿润的睫毛,以及泛着潮红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活色生香,“你过来一点?。”
小简同志哪里经得起这种考验,他心里都不知?道飞过多少感叹号了,身体本能地凑了过去?,像一只等?着被撸毛的大型狼狗。
“怎、怎么了,找我有事?.”
然后下一秒,伴随着一道电闪雷鸣,“轰隆”——
顾冬月抬腿一脚踩在了他的球鞋上,还不忘碾了碾。
“呃.”他浅浅抽气?,就像被野猫狠狠地挠了一爪,“姑奶奶,我做错什么了?”
离他只有几公分、矮了一个?头的少女?仰起脸,冷冷地望着他:
“谁准你偷看我的?”
简维星被她冰冷的嗓音一怼,天不怕地不怕的那股子狠劲儿陡然窜高。
“偷看?”他轻哂,随即抓住了女?孩的肩胛,在她猝不及防间把人反手按在了后面的课桌上。
顾冬月这才真的慌了,试着挣扎,可对方高大强健的男性身躯根本不是她的力量能抵抗的。
他的手臂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的手腕扣在了桌面,掐得又稳又准。
少女?难掩惊愕:“放开我.”正待挣扎,她却发?现他并未借机揩油,或者?凑得更近。
除了制住她的动作以外,他没有继续越界。
简维星的下垂眼懒懒地扫过她的脸颊,淡淡道:
“放心,我现在不打算对你图谋不轨。”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看你也是光明?正大地看,犯不上偷。”
她被迫与他双目对视,少年一双乌眸如黑曜般纯粹,却又深得令人忍不住沉陷进去?。
“顾冬月,想想我帮你那么多次.有害过你一次吗?”
“别总是对我有偏见?,嗯?”
外面雷声轰隆,室内光线阴暗,他的双臂撑在少女?的两?侧,虽然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墙上的阴影却已经完全将她笼罩起来。
顾冬月无意识地蜷缩起手指,似乎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我.”
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回答对于简维星而言很重要——
少年天性无畏,敢于去?争取一切他感兴趣的事?物。
他有很多计划,也有各种手段,只不过有些没必要显露在她眼前。
若她愿意放下心防,那自然皆大欢喜。
若她依然警惕万分,那也无妨,不过是多花些水磨工夫罢了。
简维星垂首,凝睇着她轻咬的淡粉色唇瓣,藏起了眼底晦涩。
顾冬月走出体育馆, 抬头便望见乌云蔽日,苍穹低垂。
闷窒且挟裹着潮意的沉重空气,云层间?翻涌着轰隆雷鸣, 预示着骤雨将至。
须臾, 灰蒙蒙的天空开?始掉落豆大的雨滴, 先是?“啪嗒”, 随即便是“啪嗒啪嗒”.
顾冬月的手?臂被砸了?几下,又痒又麻,让她不由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得跑过?去了?, ”简维星擦了?擦自己眼尾的雨珠, 判断道,“一分钟之内,绝对会变成大雨。”
从?旧体育馆回高三教学楼的路线不止一条,最快的是?走地理园的小道。
顾冬月没有搭理简维星, 自顾自地迈开?腿快步踏上草木葳蕤的园区石径。
男孩在后面跟上去,心底微微叹气:走那边就?麻烦了?。
他本来想叫她从?校道跑过?去, 虽然远了?一点, 但胜在道路两侧有浓密的枝叶遮挡,可以减缓雨势。
地理园虽然绿植不少, 但都是?无法挡雨的低矮灌木, 万一半路暴雨来临, 估计无处可躲。
事情正如他所预料,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雷鸣声响,两人?走得越发艰难。
问题是?他们刚到半路, 还没出地理园,跟教学楼的距离有点远。
在雨幕的冲刷下, 路旁的地球仪也变成了?水球,脚下都是?被打落的枝叶,石板小路无比湿滑。
顾冬月抬手?挡住了?头,眼前的睫毛已经湿漉漉的,视野一片模糊。
她还想走得再快些,可脚下的石板一块一块的,中间?是?泥土,很容易打滑。
少女踩到一块半裂的石板时,就?因为石板不稳的晃动差点失去平衡。
后面跟着她的简维星看她一个踉跄,虽然没跌倒,但也叫人?心里一紧。
少年拧眉,大步上前拽起她的胳臂:“跟我来。”
被他带着慌乱往前走的顾冬月挣不开?手?,只能低声呵斥:“别抓我.我自己会走.”
“你自己走得稳吗?”男孩叹息。
他粗粝的短发已经被雨水打得湿透,眼角眉梢都淌着水,但他顾不上擦,而是?眯了?眯眼,目光迅速掠过?四周——
最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拖着少女加速前进:“前面有个亭子。”
顾冬月艰难地往前看,确实有一栋建筑,但与其说亭子,不如说是?玻璃花房。
她记得高一的生物?老师上课带他们来过?,里面是?有很多?人?工养育的植物?。
“等?等?.”她皱眉,“那里不行,平时是?锁上的。”
这个植物?空间?设计得很漂亮,不少学生喜欢去那瞎逛,顺带薅几朵花走,后来学校就?把它锁了?,只有特定的老师才有钥匙。
简维星这时已经带着她来到那个建筑前,推了?推玻璃门?,发现确实打不开?。
但好在花房大门?的设计是?台阶式的,台阶部?分有延伸出来的屋檐,刚好能让人?暂时躲一下。
外面的雨势太?大了?,简维星和顾冬月对视一眼,就?决定暂时待在这里,等?雨小一点再走。
不过?台阶只有两级,两人?并肩站在上面,依然能感受到猛烈的风席卷着细密的雨往脸上扑。
顾冬月肩膀到胸口的衣服都已经湿了?,先前没注意,现在一低头,立即不太?自然地抬手?捂住胸前。
简维星也不遑多?让,他上身那件白T吸了?水,直接贴在他的皮肤上,宽肩窄腰的线条一览无余。当然,即使不看腰腹,光瞟一眼他裸露的蜜色胳臂,就?能目睹水珠顺着肌肉凸起的弧线流淌而下的色气风情。
顾冬月视线匆匆扫过?,心底暗忖:
这人?一定是?吃激素长大的,怎么能生得那么野蛮粗鲁.
如此一想,她就?把脚悄无声息地挪得离他远了?点。
简维星歪了?歪头,把额角的水珠在衣服上蹭干,转眼却见女孩已经离了?自己几步远,不由嗤道:
“顾冬月,再走一步你就?摔下去了?。”
少女低头,果然见到自己已经来到台阶边沿,左肩也被屋檐坠落的雨水浇湿。
她有点尴尬,只好又往回挪了?两步。
雨势还在加大,狭窄的屋檐似乎也顶不住斜吹的风夹带的雨丝。
顾冬月擦了?几次脸上的水,拿起手?机,可手?机屏幕上也都是?水痕,滑得差点解不开?锁屏。
她想叫人?来送把伞。
然而她低估了?此刻编辑信息的难度。
因为屏幕太?湿,钢化膜一直打滑,导致她手?指和屏幕接触时很不灵敏,有些键怎么都按不下去。
简维星侧身,慵懒地挑了?挑眉,欣赏她跟手?机作斗争的姿态。
顾冬月察觉到他的视线,不满地瞪他:“你也找人?啊。”
“送伞吗?”简维星摇头,他早就?考虑过?了?,“我队友都在篮球场打球,跟我一样没带伞。”
“.”顾冬月收回目光,继续冒着扑面而来的风雨,试图打字求助。
然而墨菲定律作祟,由于太?急切,她不小心一手?滑,那台手?机猝不及防地从?她掌心摔下了?台阶。
顾冬月看着雨幕里,躺在地上的可怜手?机,脸色彻底黑了?。
果然,每次遇到简维星,自己就?会倒霉。
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一次。
他还挺主动,长腿一迈,弯腰捡起台阶下的白色手?机,递回给她:
“小心点,看看摔坏没?”
顾冬月接过?来,检查了?一遍,好险只有贴膜右下角一道小小裂痕。
她正要说“没事”,一抬头,却正好对上少年那双靠近后漆黑又锃亮的眸。
对方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自己面前,距离不过?几公分,温热的呼吸仿佛比雨声更稠密黏人?。
“你.别站我这,位置本来就?很窄。”顾冬月不适地攥紧手?指,白玉般的颈熏染着愠怒的薄红。
她不明白他的意图,只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近了?。
少年却弯了?弯眸,嗓音微哑:“可我不想走欸。”
玩笑般的话语,让她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脚后跟已经抵上了?玻璃门?,怎么躲也躲不开?。
于是?她鼓起勇气伸手?推他,手?指紧贴着他鼓起来的硬硬的手?臂,拧着眉地呵斥:LJ“简维星,你别发疯,站好。”
少年干涩的唇瓣抿了?抿,笑窝愈发深邃:“我没疯,你赶紧发短信吧。”
“你这样我怎么发.”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顾冬月忽然一怔。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和刚才狼狈不堪、雨水糊脸的困窘不同,现在她感受不到任何冰冷的雨丝,以及寒刃般凛冽的风。
少年这副一米九几的身躯就?如同一堵坚实巍峨的墙,替她彻底挡住了?外面越来越大的雨。
屋檐上滴答滴答的水珠,落在他的后颈,滑进他的T恤,浸湿他的后背和腰窝。
可他并未解释,只是?安静地朝她笑,眼如夜星般明亮。
顾冬月屏住呼吸,仿佛有滚火从?她的四肢百骸穿行而过?,烧得她坐立不安。
自己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坏了??
暴雨逐渐转小,一班的人?已经结束练舞,纷纷赶回教室准备上第一节 课。
夏安回到课室,却没有在座位上看到顾冬月,忍不住攒眉。
被双胞胎姐姐拧得手?臂发红的胡言走进教室,一肘子压在夏安的肩膀处,脸上明显带着怨念:
“兄弟,你可真是?个祸害。”
夏安掰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还不是?我姐呗,”胡言耸肩,展示了?一下自己“悲惨”的手?臂,“被你拒绝下不来台,拿我发泄了?一顿。”
龚世明这时也在座位上,闻言站了?起来:“不可能吧,你姐人?挺好说话啊。”
当时在青岛,胡琪还给他们烤了?串,滋味特别地道。
“那是?在外人?面前。”胡言叹气,“我可是?从?小被她欺负大的。”
“有个兄弟姐妹的感觉就?是?好,”龚世明还挺羡慕,“我独生的,一个人?无聊死了?。”
“呵呵。”胡言对同桌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不予置评。
转头一看,他发现夏安根本没听?他们说什么,还在望着窗外,眉眼沉肃。
“老夏,喂,想什么呢?”龚世明撞了?撞好友。
夏安没说话,胡言倒是?反应过?来了?:“不会是?还在想顾冬月吧?”
龚世明脸色一变,但看夏安没有否定的样子,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真是?服了?你.”
“外面下雨,”夏安回头,跟友人?们稍微解释了?一句,“她刚才是?因为我才离开?的,要是?现在淋雨就?糟了?。”
“关你什么事,”龚世明比较直接,“她自己耍脾气不配合集体练习.”
“龚二,能别说话吗?”夏安打断了?他,脑中闪过?数个选项,“我要下去找她。”
“等?会,”胡言拦住了?他,认真地叮嘱了?一句,“你确定要去的话,记住,跟她好好沟通一次。”
夏安定定地看着友人?:“什么意思?”
“兄弟,顾冬月这种女生心思敏感,很多?话都不会直说。”胡言想起食堂里顾冬月送药过?来,却不让自己告诉夏安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她应该是?不讨厌你的,就?是?.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夏安垂下眼睑,似乎在思考:“不讨厌么.为什么?”
她明明对他很少有好脸色,尤其是?这学期,夏安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被她冷眼相待。
胡言拍了?拍夏安的肩膀:“你这就?是?身在其中不自知了?,总之,试着跟她聊点你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来,能为了?夏安的手?拼命去借药、却又丝毫不邀功的顾冬月,怎么也不像冷漠的人?。
夏安怔了?怔,最后唇畔浮现出一丝淡笑:“好,我试试。”
他走下楼梯,到一楼时与顾冬月正好迎面撞上。
对方头发微湿,身上的校服也有大片水渍,尤其是?肩头和领口,贴肤的薄衣隐隐透出内衣的颜色。
她在看到夏安的刹那先是?愕然,旋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庞绷紧。
夏安心知自己迟了?一步,不由更加愧疚:“抱歉.”
他话音未落,就?见少女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得恼火,仿佛从?嘴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冷锐的字眼:
“离我远点。”
夏安的瞳孔骤缩,胸口仿佛被刺了?一下,但因为胡言的叮嘱,他还是?坚定道:
“冬月,我想找你谈谈。”
顾冬月本欲越过?他离开?的步伐一顿。
她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他:“谈什么?”
“谈我们的事。”夏安没有逃避,平静而温柔地直视她,“我觉得.你对我好像存在一些误会。”
顾冬月的睫毛颤了?颤,发觉这颗自以为严寒封冻的心脏原来只是?多?了?层脆弱的冰壳,只要他开?口坦白,外壳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击碎。
“好。”她闭上眼,忍住心底如同藤蔓般滋长蔓延的委屈与酸涩。
夏安,这一次——
你要对我说什么?
外面?雨声连绵, 没带伞的学生们被困在楼里,想在周围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很难。
夏安思?忖片刻,建议道:“去顶楼吧。”
高三教学楼最上面一层是空置的教室, 再往上就是天台。
顾冬月没反对, 因为只有那里人最少。
两人?拾级而上, 一前一后都保持着沉默。
顾冬月跟在夏安背后, 脚下踩着光滑的红黑色台阶,忽然觉得这条楼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少年蓝白?色的校服宽敞而又好闻,散发着天然的草木清香, 萦绕在她鼻前, 仿佛无声的引诱。
他走?得并不?快,顾冬月一抬头便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乌黑的短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清瘦的背脊隐在白?色布料下, 轮廓挺直,如竹如松。
经过本班所在的四楼时, 他们遇到了几个准备去办公室找老师的同学, 顾冬月有点紧张,夏安却自然地朝他们点头致意。
兴许是少年神色坦然, 加上后面?的顾冬月保持着礼貌距离, 他们没有多?问, 以为两人?去楼上找行政老师。
顾冬月预想中自己和?夏安被人?怀疑的画面?并未发生。
但不?知?为何, 她却高兴不?起来。
夏安的态度如此坦荡,是因为他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吗?
也许吧,毕竟他如果在意自己, 就不?会让她等这么久都毫无回应了。
顾冬月又垂眸,目光落在地上, 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晰看见他的脚后跟.鞋子一看就是廉价的杂牌,白?色的鞋子外皮有些脱落的痕迹。
虽然并不?脏,但看起来也是洗过很多?次还没扔的旧鞋。
她咬了咬下唇,只觉得无法理解。
明?明?.考试拿了那么多?奖金,为什么还要那么节俭?
一双普通运动品牌的运动鞋只要四五百而已。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夏安已经带着她来到了顶层的最后一级阶梯,手按在不?锈钢的拉闸门上,轻轻一摇:“锁了。”
顾冬月定睛一看,接着便反应过来:“天台平时不?会开放的。”
二中以前因为顶楼没锁好,差点发生过学生坠楼的事件,学校对安全问题也格外重视,直接给天台的出入口?加装了这扇坚固的闸门。
夏安“嗯”了一声,外面?雨势已经小了些,但出去还是会淋雨,也没必要到天台上。
他背过身,靠在不?锈钢闸门上,“哗啦”的响声和?他沉静的眼神让顾冬月也本能地收肩挺背,拿出了警惕对峙的姿态。
“这里没有人?来,你可以说了。”少女抱着双臂,横眉冷眼地望着他,“要谈什么?”
夏安俊秀的脸庞隐现无奈,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问清楚——顾冬月对自己为何不?满。
“冬月,开学前我看到分班名?单,是很高兴的。”他缓慢地斟酌着语言,似乎担心?说错东西,“我们高一就认识,到高二也算得上熟人?.当然你可以否认,但至少在我眼里,同班之后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顾冬月微微侧头,把讽刺的视线投向墙壁,用力地咬了咬唇瓣。
朋友?他有那么多?朋友,谁稀罕当这个?
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型的拒绝词汇吗?
夏安见她不?愿说话,只能主动上前一步:“所以,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吗?”
他还敢问?
顾冬月只觉可笑,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天被雨淋湿、看不?清字迹的粉色信笺。
“夏安,你难道?就没有.”她盯着男孩,手指攥得死紧,几乎要把质问脱口?而出,可最后一刻却刹住了车。
不?对,夏安此时茫然的表情绝非伪装。
他真的一点也不?心?虚,就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她给他送了情书一样。
顾冬月愣了,心?思?在刹那间千回百转,一个之前就产生过的念头浮出水面?。
难道?那封信在被他拆开之前,就被人?恶作剧拿去丢了?
“没有什么?”夏安见她欲言又止,遂追问。
她心?脏陡然一紧,口?中的话越发难以启齿——
假如.夏安真的没看到她的表白?,那她现在说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
这跟当面?告白?有什么区别?
不?行不?行,她才不?要主动说。
顾冬月的耳根莫名?发热,语气也越发臊恼: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对.”
然而这句话听上去更像赌气的反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