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了自己的站位上待机，从上往下望时，正好能看到和顾乾并肩站着的杭思嘉。
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侧脸柔和沉静，带着剧中角色特有的坚毅，偏偏说话时酒窝深陷，多了几分少女的甜美。
思绪飘散间，前方已经动了起来。
裴年缓缓收回视线，烦躁地扯了扯衣角。
这部剧播出后，杭思嘉大概又会圈一大波粉。
她们俩现在地口碑两极分化，想要逆风翻盘，还得更加努力才行。
天澜宗自山脚绵延而上的台阶上，堆满了尸体和大片的血迹。
交战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可魔族不仅没有败势，反而愈战愈勇，士气高涨。
在击杀了一个魔族士兵后，沈明徽刀尖滴血，喘着气站在了一个弟子身边。
“其他宗门呢？还没有消息吗？”
一个时辰前，他们就给其他宗门传去了消息，可到现在，一句回话都没有收到。
弟子胸前被砍了一刀，浓稠的血液渗透了衣袍。他用佩剑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很虚弱，“还没有。”
长时间的苦战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迟迟等不来救援，却更加让人绝望，“师姐，我们今天是不是都要死在这儿？”
他没有等来沈明徽的回答。
沈明徽僵在了原地，目眦欲裂，却只能绝望又无助地大喊：“云清！小心！”
远处，云清大口大口喘着气，而他身后，一个魔族士兵正挥刀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天而降，炙热的血液喷洒，落在了地上，也洒到了云清脸上。
云清嘶吼着：“薇薇！”
林薇薇被他揽在怀里，单薄瘦削的身体里不断涌出血液。
匆忙赶来的师兄弟联合击杀了周围的魔物，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
从来都是站在山顶，被众人仰望的大师兄，在这一刻，却害怕得连指尖都在颤抖，“不怕，不怕。师兄会救你的，师兄一定会救你的。”
林薇薇无力地扯了扯唇。
她依然穿着那身白衣，苍白的脸上沾满血迹，却有一种妖异的美。
她柔弱了一辈子，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和心上人并肩作战的能力。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林薇薇视线模糊，却努力地想要看清。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会在这儿成婚、生子，看着天澜宗一日日壮大，直到屠尽天下魔物。
林薇薇咳嗽着，眼角不断沁出泪水。
她靠在云清怀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我想和娘亲葬在一起。”
云清慌乱地用衣袖替她擦去泪水，“你不会死的，薇薇，师兄保证，师兄一定救你。”
林薇薇却已经听不见了。
她怔怔地望着天空，嗓音轻柔又缓慢，“山脚下，一定……能看见很多花吧？”
雪在这一刻下得更大了。
少女发髻散落，衣裙染上了血，远远望去，像是雪地里开到荼蘼的花。
“好，过了——”
听见这一声，方才还躺在顾乾怀里不省人事的裴年“腾”一声站起来，在雪地里蹿得比谁都快。
小橙眼疾手快地拿起衣服给裴年披上，“年年姐，恭喜杀青！”
这句话刚说完，那边副导就捧了朵花过来。
“裴年，恭喜杀青。”
裴年欢欢喜喜地接过花束，眉眼弯弯，“谢谢副导。”
落后几步的林笙走过来，熟稔地与副导攀谈起来。
裴年原本想等她说完话直接回酒店的，偶然间回头，却正好看见了一起朝自己走来的杭思嘉与顾乾。
她果断把花给了小橙，转身往导演的方向跑去。
休息时间，导演身边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他自己坐在监视器后喝着保温杯里泡的茶。
裴年有些忐忑地开口：“导演……”
导演顺势望过来。
裴年没敢和他对视，只低着头，特别郑重地鞠了一躬。
“抱歉导演，我之前的工作态度很不端正，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实在对不起。”
“之前也一直没能和您正式地道个歉，”裴年直起身，语气特别诚恳，“现在补上，希望您别见怪。”
台阶都递到眼前了，是个人都会下。
导演在圈内也待了不少年了，懒惰耍大牌的演员也见过不少，肯正经道歉的，裴年还是头一个。
“照你这么说，那我也得给你道个歉。”
他承认，过敏那事儿是他对裴年存了偏见，可人心是肉长的，这段时间来裴年改变他也全都看在了眼里。
做不到喜欢，但总能以平常心对待。
“同事一场，我也给你点忠告。”
导演缓缓摩挲着杯壁，抬眸看向站在监视器旁的女人。
“这个圈子里，老实本分的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后，但保持初心的人，总能走得更远一些。”
“你的表演很有灵气，别再把它藏起来了。”

酒店房间内，林笙一脸吃惊，“导演他真这么说？”
“嗯！”裴年重重点了点头，“我还能骗你？”
“那说明我们年年姐就是天赋型选手！”
裴年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当然。”
“行了别在这儿夸了，”林笙给了她们一人一下，“都收拾好没？收拾好了就走吧，六点的飞机现在得赶去机场了。”
“可是……李好还没来呢。”
说着，小橙给李好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几秒就被那头毫不留情地挂断。
林笙皱着眉，“他最近这是怎么了？”
从裴年和她聊过之后她就有在注意李好的动向。
早上永远起不来，需要他时不是肚子疼就是借口临时有事离开，作为一个助理，却把所有事推给小橙来干。
“拿了工资不干活，”林笙雷厉风行地下了结论，“回去就把他换了。”
话音刚落，门铃便响了起来。
裴年站起身，“是不是李好来了？”
“你……”看清来人的瞬间，裴年话锋突地一变，“怎么是你？”
顾乾摊了摊手，“怎么不能是我？”
他个子高，轻轻松松就越过裴年看清了室内的陈设。
“准备走了？”
裴年不情不愿地，“嗯。”
顾乾轻笑了声，“我发现你好像挺讨厌我。”
“挺？”裴年摇了摇头，揪出他话里的错误，“是很。”
顾乾脸上笑容不变，“可是我还挺喜欢你的。”
接着他拿出手机，“一起工作了这么久还没加上联系方式呢……”
“顾乾。”裴年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是想跟我搞暧昧吗？”
不加掩饰的直白话语让顾乾愣了愣。
裴年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何况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女人的第六感。
顾乾施施然俯身，“有没有可能，我是在追你？”
裴年往后倒退了一大步，“可是我前两天还看见你跟女二号拉拉扯扯。”
“怎么？吃醋……”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裴年已经嫌弃且大声地下了结论，“咦…你不仅变态还海王！”
顾乾：“我……”
他还想再说什么，裴年已经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门内，林笙和小橙齐刷刷看着裴年，一脸的“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和顾乾搞上了”。
裴年潇洒地一撩头发，“烂桃花，这都是烂桃花。”
她们上车又等了十分钟，李好才终于拖着行李出现。
“实在对不住，”他推开门爬上后座，“朋友叫我吃饭，不好推脱。”
林笙从后视镜里望向他，“那你人缘还挺好？”
李好讪笑着，“一般，也就一般。”
小橙看他这欺软怕硬的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当即就换来了横眉怒斥，“有你什么事儿？”
李好又瞪了她两眼，才看向裴年，“回去后是要休假了吗？”
“我都和朋友约好了回去后要在连城好好玩几天，如果没工作的话……”
“李好。”林笙眉间褶皱已经很深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我一周前已经发在群里了，你没看吗？”
李好话声一滞，“看了，我当然看了！”
“就是最近记忆力不太好，有点忘了。”
他像是终于感受到林笙对他的不满，讪讪地闭了嘴不再开口，车厢内也恢复了来时的安静。
飞往连城的航班在晚上八点准时降落，裴年打了车回家，摁响门铃时正好九点。
“来了来了！”
“这么晚了找谁……年年？！”方若一脸惊讶，眸子里又有掩不住的欢喜，“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让你爸去接你啊。”
裴年张开手臂给了方若一个拥抱，“这不是给您和爸一个惊喜吗？”
她提着箱子进门，往客厅瞟了一眼，“你们看什么呢——”
声音戛然而止。
裴年看到电视屏幕上自己的脸，还有点不好意思，“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看综艺了？”
“这不是为了你才看的？”
裴书华喝了口茶，慢悠悠地点评，“你这裙子也太短了。”
真的是太尴尬了。
裴年站在原地，不断收缩的脚趾都快把拖鞋抠破。
她不顾父母的挽留，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房间。
当然，节目还是要看的，只是不能和父母一起。
她打开手机时，这一期的播放进度已经过半。
裴年转而点开微博，果然在热搜榜中段看到了节目组买的热搜。
点进去，就是实时的评论回复：
【啊啊啊林子帆好帅！】
【电竞男主有脸了！】
【年年宝贝我来啦！！】
【没想到没了网红滤镜的陈可还挺美的】
裴年心想今晚的评论区还挺和谐，可出去倒杯水的功夫，已经变得一片腥风血雨。
【网红和正经演员能比？前面抽签那段和年年站在一起身材颜值都被降维打击好不好？】
【正经演员？别往你蒸煮脸上贴金了，真当互联网没有记忆呢？】
【陈可难道是什么好鸟？抽烟喝酒霸凌你以为没人知道？】
【……】
年糕们与陈可的粉丝你来我往，评论区已然成为了双方粉丝的战场。
而这场战争，还延伸到了弹幕里。
节目里正好播放到裴年的片段，一点进去，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她的辱骂。
【摆烂耍大牌的糊逼赶紧滚出娱乐圈】
【你妈死了你妈死了】
【老子祝你永远糊穿地心】
裴年冷嗤一声，面无表情地关了弹幕。
只要看不到，就不存在什么被伤害！
果然，关闭了弹幕，裴年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节目也看得更认真了。
有一说一，这节目虽然热度不高，剪辑地却还不错，笑点泪点都有，进度条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最后。
在这一刻，裴年也和正在看节目的网友们一样，十分期待结果的公布。
节目组却稍微卖了个关子。
满屏的弹幕中，缓缓出现了陈可的脸。
一道变声过的嗓音提问：“你觉得这次销量最高的会是谁？”
陈可自信地笑着，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当然是我！”
下一位接受采访的是林子帆。
他表现的就比陈可为难多了，斟酌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陈可姐比较有经验，应该是她吧？”
裴年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
导演组问的是和前几位一样的问题，可偏偏这姑娘不按常理出牌。
她支着下巴，神色轻松又自然，长椅下的双腿甚至还在轻松地晃着，“最高我预测不出来，不过最低倒是能猜一下。”
导演组：“谁？”
裴年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啊！”
导演组扑哧一声，忍不住反问：“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裴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我的粉丝们很爱我，但架不住我黑粉多啊。”
采访到这儿就结束了。
裴年打开弹幕又看了眼，托采访的服，这会儿骂她的弹幕里除了年糕们的反驳，还多了些路人夸她率真可爱的言论。
而在这期间，屏幕中已经出现统计数据用的柱形图。
裴年觉得她当初高考查分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深呼吸了口气，把手机音量关闭，又倒扣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她仍是觉得紧张，刚想下床去浴室洗把脸，就听见门外传来两道欢呼声。
裴年心跳漏了一拍。
她翻过手机，飞快地扫了一眼，片刻，又不可置信地移回视线。
只见屏幕中属于她的那条明黄色柱形直直上蹿，超过了旁边两个，位于第三。
而她的名字旁，赫然显示着一行字。
销售额：150万。

【只能说秀粉的购买力是真强】
【呜呜呜可可宝贝太争气了！虽然不是第一但也只差了几万块钱啊！】
【比某些摆烂女星好了不知道多少，销售额可甩了她一大截呢！】
【……】
弹幕里依然是大片对裴年的嘲讽，可她已经不在意了。
有什么比你以为自己只能考倒一，最后却超常发挥考了第三来得高兴呢！
裴年揉了揉自己的脸，“我可真是太棒了！”
她一会儿在地上蹦蹦跳跳，一会儿在床上激动地翻滚，过了好几分钟，才想起要和门外的父母分享。
门打开的瞬间，裴年与不知何时趴在门板上的父母对上视线。
裴书华：“我们就是……”
话没说完，裴年就扑进了他怀里。
她还不忘拉上方若，三个人抱在一起，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方若怜爱地摸着裴年的头，“你小时候考试得第一我都没这么高兴。”
裴书华也特别开心，“我们年年真是出息了，第三名呢！”
明明是夸奖的话，裴年却听得鼻尖一酸。
其实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圈内的处境，只是害怕影响她，才一直不敢明着问。
直到此刻，裴年才真正觉得自己当初错得彻底。
如果不是她一味想着安逸，对事业毫无进取心，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杭思嘉打倒？怎么会连保护家人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
这次虽然只得了第三，但起码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她不再是当初的裴年了，她们一家人，也绝不会再走上那样的结局。
方若：“不过，你那天……”
话声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裴年接起来，“小笙姐，有什么事吗？”
“陈可开直播了。”林笙嗓音很沉，带着些压抑不住的怒气，“说是为了感谢粉丝，然后话里话外……”
“一直在内涵你。”
裴年：“什么？！”
碍于父母还在身边，她不好表现得太过惊讶，低低交谈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等方若询问，裴年便率先开口，“小笙姐找我是有点工作上的事。”
一听是工作，两个人瞬间放心了。
裴书华：“那你忙工作吧，我和你妈就不打扰你了。”
方若接着道：“记得早点睡，别熬太晚。”
裴年乖巧应道：“好的。”
房门一关，她立马打开手机，进入陈可的直播间。
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
“大家人都挺好的，化妆师姐姐对我也特别温柔。”
弹幕有人刷：
【裴年呢裴年呢】
【她真的欺负你了吗】
陈可的态度就特别耐人寻味了。
她先是顿了顿，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些惊慌来，又很快被掩盖起来。
“没有啦，大家人都很好。”
“上次的微博是我太冲动了，现在已经删掉啦，大家不要再提了。”
裴年气得牙痒痒。
她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发送。
在一片刷得飞快的弹幕中，后缀带了个红V的id分外显眼。
裴年：？？
她登的不是小号吗？！
现在才思考这个问题，明显已经晚了。
“你放屁”三个字一发出就被网友们迅速捕捉到，一场骂战再次掀起。
陈可也始终坚持她的绿茶人设，在看见裴年id的刹那，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了许多，打招呼时也小心翼翼地，“哈喽裴老师。”
裴年却没有再做出回复。
因为她正被电话那一头林笙疯狂训斥：
“我让你别去看了吧你非要看！”
“是觉得我解决不了吗？”
“用的是小号就算了偏偏你还忘了切号！”
她每说一个字，裴年就被吼得缩一下肩膀，等那头的骂声好不容易停歇，裴年才小心翼翼地回复：“对不起小笙姐，是我做错了。”
别说是林笙了，就是裴年自己也要被刚才那一波操作整哭。
林笙叹了口气，“公关这边已经在行动了，我也在联系那位化妆师，她能出面澄清最好，要是不行……”
“我就只能硬抗过去了，对吗？”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现实得可怕。
陈可背靠大树，哪怕说的是假话，化妆师那边自然也会有公司的人去解决。
而这件事闹到现在，热搜都上了两三条，当时亲眼目睹全程的人却没有一个出来为她证明。
裴年语气低落，“我知道了小笙姐，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林笙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怎么了？给你骂生气了？”
“不是。”裴年失落地垂下眼，“就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明明有更好，更不会落人口舌的方法，可我却选择了最蠢的那一种。”
“小笙姐，我是不是就像网友说的一样，真的很笨啊？”
“怎么会？”林笙否认道：“笨不笨的不是这么来衡量的。”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这儿还有好多事要忙。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多陪陪叔叔阿姨，网上的言论暂时先别看了。”
裴年：“好。”
和林笙聊完之后她的心情也没变好，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裴年还故意拉上方若和裴书华打了两个小时的斗地主。
结果就是——
她赢麻了。
裴年看着余额里骤然多出来的几百块钱，心情瞬间就好了。
她一边刷着牙一边愉悦地哼着歌，坐到梳妆台前准备护肤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被她放在不远处的手机。
裴年的手蠢蠢欲动。
可她刚刚解锁，屏幕就骤然一暗，‘小笙姐’三个字闪烁跳跃在上方。
“不是吧？难道在我手机里装了监控？”
裴年摁下接听键并十分熟练地开始道歉，“对不起小笙姐我就是太好奇了不是故意要点开的。”
林笙：“你在说什么？”
裴年：“你不是来抓我偷偷看评论的？”
“当然不是！”林笙这会儿的心情可比刚才好多了，语气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快去看！虔心互娱给陈可发解约函了！”
裴年：？？
她当即挂断电话点进微博，热搜榜第五条，就是后头缀了个‘热’字的#陈可被解约#
入眼便是至真互娱官方微博号发的解约通知：
【近日，陈可女士由于在网络上发布了不当言论，且在节目录制期间对我司股东进行了单方面辱骂，对社会及个人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了。
从今日起，我司与陈可女士的合约正式到期。】
【卧槽卧槽卧槽！这什么意思？】
【妈的陈可还在那儿直播装可怜呢】
【所以……裴年被冤枉了？】
【只有我好奇说的股东是谁吗？】
【报！陈可下播了！脸色苍白神情慌张，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
裴年捂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点在屏幕上的指尖却仍在颤抖。
这还不是结束。
实时评论又刷出来一条：【家人们雷神之锤又来了！@小猫爱吃鱼】
【小猫爱吃鱼】的博文就比官方号清楚明白得多了。
【大家好，我是李虔心，是一名刚入行的化妆师，也是那天被陈可骂了的倒霉新人。
事情的起因，是陈可在公共化妆室内外放，我出声劝告，然后被驳斥。这本是一件小事，当时我虽觉得下不来台，可事后也没有想过要报复。
只是没想到，陈可转头就颠倒是非黑白，将当时唯一出头帮我的裴年说成了耍大牌，并且在节目播出之后仍想要故技重施为自己博取热度。
对此我只想说：
你以为真相会被就此埋没？你以为从前在网红圈子里的小伎俩会屡试不爽？
很遗憾，你碰到的是我，我不仅是个新手化妆师，还是虔心互娱最大控股人。
没办法，谁让我有一个疼我的老爸呢[微笑]】
这一条长微博看下来，裴年整个人都处于了宕机状态。
她设想过这件事的无数种发展。
有她被陈可冤枉到死的，也有林笙联系到化妆师出面澄清的，她甚至还想到了自己和陈可互扯头花……
可怎么也不会猜到，她随手一帮的小姑娘是陈可的幕后大老板吧！
评论区也和她一样懵逼。
而在此期间，李虔心又发了一条新微博。
相比起上一条特别正经严肃的澄清，这一条完全就是追星少女的常态。
【呜呜呜世界上怎么会有年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好爱她我真的好爱她！是我来晚了让宝贝女鹅被误会了这么久，现在就冲周边表示歉意，我一定要让年年女鹅的周边填满我的房间！】
配图是她刚刚在正音娱乐官网下单的截图。
付款金额并没有打码，裴年小心翼翼的数了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百万？”
裴年一脸的不可置信，连声音都磕磕巴巴地，“两、两百万？”
她这是多了个超级富婆粉丝？！

她什么也没说，在接通的刹那，裴年只听到了一连串张狂的笑声。
连带着裴年自己也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你可真是走大运了啊年年！”
林笙似是在那头激动地走来走去，话里话外也都是满满的开心，“随手帮了个人结果是公司最大股东，她还被你圈粉一下子下单了两百万的周边！”
这边林笙还在高兴不已地感叹，那边裴年已经抱着平板给她传去了实时消息：
“小笙姐，我上热搜了。”
林笙：“什么？”
裴年：“还不止一个！”
#裴年被冤枉#、#裴年富婆粉丝#、#新的圈粉方式#
这三个和她有关的词条排名都不低，并且还在不断的上升中！
评论区也不再是先前不堪入目的辱骂，一眼望过去，全是在心疼她以及感叹李虔心出手阔绰的。
【我直接一个滑跪道歉，确实是对裴年先入为主了】
【呜呜呜宝贝被污蔑了这么久一定超级伤心[大哭大哭]】
【有一点被裴年圈粉了，愿意为了别人出头的女孩子人品肯定不会太差！】
【前面的别被洗脑了，这一件事可抹不掉她的黑历史】
【不懂就问，我随手帮个人也可能遇见富婆吗？】
【但凡吃颗花生米……】
【……】
与裴年和谐的评论区相比，陈可那儿就腥风血雨得多了。
她的个人微博和短视频账号下全是闻风而来的为正义发声的网友们，甚至还有人扒出了她曾经的黑历史。
当小太妹校园霸凌，抽烟喝酒逃学，直播间卖出的化妆品导致大规模烂脸……
一桩桩一件件，都将她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永远不能翻身！
对此，裴年只想说：活该！
而与此同时，当天参与录制的几位嘉宾也纷纷发声，其中以林子帆的发言最为恳切，他还告诉了大家裴年当天的身体情况，毫无疑问又引起了一大片的支持与心疼。
裴年一个个私下联系认真道了谢后，才放下心来躺进被窝。
她以为自己会睡个天昏地暗，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被楼上的装修声吵醒。
时间还早，即便隔着道房门也能感觉到客厅静悄悄的。
裴年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拿起手机，给远在海外拍摄新歌MV的好友回复消息。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好友因为工作率先退出，裴年翻了个身，顺手又点开了微博。
她本意是想看看昨晚那几条热搜降下去了没，入眼第一条，却是后头缀了个紫红色爆字的#裴年美貌#
点进去，是位ID名叫【看什么看】的粉丝剪辑的裴年安利向视频。
发布时间是凌晨四点，三个小时过去，热度一路窜升。
裴年记得这个ID。
她出道两年，这个ID也陪伴了她两年。
在外界对她的质疑和谩骂最盛的时候，她也没有选择脱粉离开。
这个视频依然延续了她以往的剪辑风格，配乐轻柔舒缓，滤镜也加得清新自然。
而当播放到裴年在直播间的片段时，歌曲进入了高潮，空灵的女声变得妩媚婉转，裴年又正好瞥向镜头，唇色艳红，眼睫轻颤，勾人而不自知。
风卷起她的碎发，轻轻柔柔地蹭在颊边，那一刻，裴年不像是正在做直播的小明星，反而像经常出现在小说中，被圈养于圣洁高庭的天生魔女。
裴年自己都被美得心尖一颤。
弹幕也全是一片啊啊啊的尖叫。
【我承认，这个女人是有点美貌在身上的】
【这叫有点？】
【一起床就遭受了美颜暴击，更不能直视我那秃顶大肚腩的上司了】
【完蛋姐妹们，有点路转粉了怎么办，她实在太好看了啊啊啊！】
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幕中，进度条走到了尾端，但视频并没有就此结束，画面一暗，自正中央缓缓出现一行字。
【想了很久要不要加这段话，最后还是加了，就当是我的一点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