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强烈,却也那样的疏离。
外面医院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高跟鞋的哒哒声,是苏凌夕在问她的小助理:“找到薄少了么?”
小助理答:“凌夕姐,暂时还没有。”
“那还不快点继续找!”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的走远了。
空气中传来打火机“咔哒”的声音。
半晌,顾倾夏指尖动了动,强撑着破败的身体,坐起了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
薄瑾枭坐在床脚,吐了一口淡青色的烟圈,随后轻瞥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外套已经被他撕碎的不能穿了。
不过薄瑾枭还是大发慈悲,没有直接撕碎了她穿在里面的裙子,给了她一件遮蔽之物。
顾倾夏眸底压下深深的悲凉与自嘲。
空气中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
穿好衣服之后,她走到门边,刚想拉开门,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去哪儿?”
“我先回去了。”顾倾夏脚步顿了一下,抿了抿唇,“苏小姐还在等你。”
说完,她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男人冷笑一声。
指尖的烟,蓦然被掐断。
但是只要一想到能嫁给他,她就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婚礼那晚,婚房墙上的吊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分针转动了好几圈。
她从刚开始的期待,紧张,雀跃。
到后来的搅紧掌心,不安,恐慌。
很多种情绪将她席卷,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最终还是站起身,向着门外的客厅走去。
彼时,薄瑾枭正与叶家大少站在落地窗前,侃侃而谈。
叶轩墨是薄瑾枭的兄弟。
他们无话不说,情同手足。
“瑾枭,真是想不到,你最后竟然娶了个乡下来的那个土包子。”叶轩墨用着十分惋惜的语气,仿佛堂堂薄家大少娶了她,是对薄瑾枭的一种糟蹋与亵渎。
薄瑾枭皱了下眉,似乎一提起顾倾夏这个人,脸上便是一副不悦,“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
“哟,还来脾气了。”叶轩墨调侃一声:“那沛嫣怎么办啊?”
薄瑾枭淡淡蹙着眉不解的看向他。
叶轩墨神色玩味:“你不会不知道沛嫣喜欢你吧?”
空气中静了一瞬,顾倾夏的身子紧贴着那面墙。
半晌后,听到那边传来专属于薄瑾枭磁性而又冰冷的声音——
“我不会和她有孩子。”
叶轩墨似乎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沉默了很久,她才听到他的话:“没有感情,孩子只会是悲剧的产物。”
一墙之隔,顾倾夏浑身僵住,双唇颤抖,恍若一盆冷水从头顶兜头而下。
那一刻,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落。
他心底的那个人。
一直都是顾沛嫣。
她怎么差点忘了,这桩婚事,本来应该是属于顾沛嫣的。
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根本不会娶她。
薄瑾枭与顾沛嫣从小就是青梅竹马。
而她,在他的生命中,只是一个突兀的擅闯者。
她迟到了整整十五年。
就算他从而被迫娶了她,他也可以为了顾沛嫣,不要孩子。
等到将来离婚时,不留下任何的后顾之忧。
就连在外面找的女人,都是瓜子脸,与顾沛嫣神似。
顾沛嫣,又是顾沛嫣。
这个名字,让她的前半生错位,如今,又要毁了她的后半生。
外面的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
晚风吹在她的身上。
有点冷。
却也成功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掀了掀眼皮,在一家药店的门口,停下脚步。
偌大的药店招牌边框在夜晚的凉风中亮着光,格外的刺眼。
她抬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两秒钟之后,随后向着药店里面走了进去。
五分钟之后,她手中拿着一盒药,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薄瑾枭走出门时候,秘书许继便将车开到了医院门外。
“薄少,薄氏集团上个月股价上涨了两个点,星悦那边发展良好,力捧的几位新人势头也不错,另外,几位股东建议……”
男人一路上沉默着听着许秘书的汇报,大步流星的向前迈进,侧脸冷峻,脸色不虞。
“薄少,原来你在这里。”就在这时,医院大厅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苏凌夕自从从洗手间出来后,薄瑾枭便不见了人影。
后来她打电话给了薄瑾枭的秘书,得知他还并未离开,便在医院内前前后后不死心的找了他整整一个多小时。
在刚才那个女人走了之后,她已经想清楚了。
薄瑾枭年纪轻轻接管薄氏,成为薄氏集团全球的总裁兼执行长,薄家老爷子是军区首长,薄瑾枭更是掌管着军队,仅凭薄瑾枭这三个字,便代表着整个华国最大的财势。
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有老婆又怎么样?
只要能爬上他的床,别说是钱,就算是在整个星悦,在整个娱乐圈,她都可以横着走!
身份算什么?
小三又怎么样?
什么都没有掌握在手心里的钱重要!
这么一想,她脚下步伐就更快了一些,到他跟前刚想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却忽然间被他不耐烦的推开。
“还有什么事?”男人的神色略带不耐。
苏凌夕脸上微僵。
顿了下,她强行扯出一抹笑:“薄少……正巧,我也要回去,你能送我一程吗?”
她已经想好了,她一定要把握好这次的机会!
等到了她的公寓以后,就绝对不放这个男人离开!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他从此留恋于她的温柔冢!
第6章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一旁,薄瑾枭的神色依旧淡漠,看向旁边的许秘书,道:“你送她回去。”
秘书应了一声。
苏凌夕脸色微变,急急道:“薄少……”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转身就上了车。
苏凌夕看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绝尘而去的背影,咬了咬牙。
薄瑾枭坐在车内。
黑色的迈巴赫匀速的行驶在交通要道上。
男人的下颌紧紧的绷着,一湾泓目宛若深泉,薄唇紧抿,眉间气息愈加寒冷。
半晌,迈巴赫在街道边的地方停了下来。
旁边就是帝都有名的圣德高中。
现在正是放晚学的时候。
夜晚的街道边走过很多对边走边说笑的学生,手牵着手,笑容满面。
还有身高高一些的男孩子在对着旁边的女孩子耐心的讲述数学题。
途径过这边,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蹙着眉心,神色却愈加烦躁起来。
他的掌心紧握成拳,他一拳“嘭”的一声,打在方向盘上。
浑身的戾气在车厢内沉沉的铺散开。
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点开,扫了一眼。
【我叫上了几个尤物,今晚咱哥俩好好放纵一把?】
——叶轩墨。
薄瑾枭唇角轻嗤一声,随后将手机扔在了一旁。
直到那群边说边笑的学生们走远了。
车厢内的戾气还未消散干净。
就在这时,绿灯亮了起来。
引擎发动,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地行驶在人群密集的公路上。
半个小时后,到达酒吧的包间。
一见薄瑾枭走进来,叶轩墨便吹了个口哨:“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他对其中一个包间公主道:“你,去那边。伺候好薄少,要什么好处都有。”
那包间公主一听,面上大喜。
“不用了。”薄瑾枭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身姿慵懒的将身子靠在沙发后背,似笑非笑看着那边道:“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是有家室的人。”
包厢里还汇聚着帝都其他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话音落下,包括叶轩墨在内的其他公子哥都哄堂笑开。
帝都薄少向来风流,上午还被人拍到疑似与当红小花苏凌夕在医院产检。
这会儿倒是想起家里还有个老婆来了?
叶轩墨笑着调侃:“有家室还来这种地方啊?”
薄瑾枭斜了他一眼,眉目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轩墨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话说,上午你跟那位小明星怎么回事啊?真闹出人命了?”
侍应生推开门,将香槟等一系列东西都端了进来。
薄瑾枭接过:“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叶轩墨接过酒杯,脸上仍旧是乐呵呵的,“兄弟可得提醒你一句,沛嫣他们好像就快要回来了吧,你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弄出点什么事儿来。要不然,到时候可不好交代。”
帝都薄少与顾家大小姐顾沛嫣青梅竹马,从小定亲,这在华国众人皆知。
但是却被顾家那个从乡下认养过来的养女截了胡,在座的上流圈人也大多知晓。
闻言,包厢内的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薄瑾枭深邃的眉目在昏黄的灯光下神色莫辨:“你是怎么知道的?”
“两年留学期满,可不是就是最近嘛。”叶轩墨一脸理所当然,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又问:“对了,你家里那位,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办?”
作为薄瑾枭的兄弟。
叶轩墨当然知晓,这位枭爷可没因为娶个摆设就委屈了自己。
薄瑾枭鹰隼般的眸子微眯,手中高脚杯的细跟忽然被他死死的捏紧。
“啪”的一声。
他将酒杯重重重地摔到了桌子上。
包厢众人被吓了一跳。
男人一言未发,站起身便走出了门。
叶轩墨望着他的背影。
挑了挑眉。
这位爷今天火气挺大呀。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黑色的迈巴赫匀速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脚下是一湾葳蕤流淌的光河,在不断流淌的光河之中穿梭,奔腾不息。
隐隐能听见远方南海湾海浪拍打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迈巴赫才停了下来。
薄瑾枭抬眼望去,面前的天鹅湾别墅笼罩在夜幕中,像是一个巍峨耸立的巨人。
二楼的卧室现在还亮着光。
那个女人应该还没睡。
他坐在车厢内,视线落在二楼的窗帘上。
“咔哒”一声,点了一支烟。
他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烟圈。
烟雾晕染了他的眉峰,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引擎声响起,方向盘转动,他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身后,温姨手提着垃圾刚下楼。
就看着那个熟悉的车牌号,她站在原地,疑惑着挠了挠头。
薄瑾枭开着车离开了不久。
又将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脑中忽然闪过今天在医院里看到的那张苍白的脸。
他昨天晚上一时失控,没控制好力道。
还有今天下午……
顿了一会儿,指尖的烟被他烦躁的捻灭。
男人再次调转车头。
温姨刚倒完垃圾回来就再次看到那辆车再次出现在门前。
这要不是她确定自己没瞎,她差点还以为看错了。
“先生……”
薄瑾枭看了她一眼,墨息淡淡,“嗯”了一声。
随后大步进了别墅上了楼。
留下温姨一脸疑惑。
二楼别墅内。
顾倾夏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便坐起身,熟稔的倒了一杯水,取出下午在药店买的避孕药吞下去。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放下水杯,一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男人那张冷峻无情的脸。
她心下一跳。
一股本能的紧张与无措,不争气的弥漫在她的胸腔。
“你……你怎么……”
婚姻两年,除了他们约定好那种事他来索取报酬之外,他几乎从不踏足这里。
今天他不请自来,这倒还是第一次。
男人没说话,视线忽然落在了她面前的那一盒避孕药上。
顾倾夏紧张的掐了下指尖,动了动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占着你薄太太的位子太久,到时候,你不用担心有后顾之忧。”
话音落下,男人的眼尾忽然泛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
他慢慢的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抬起了她的下颌,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你倒是乖觉。”
顾倾夏抿了下唇。
她温和的笑了笑:“谢谢薄少夸奖。”
男人的眼尾倏然间更冷,捏着她下颌上的指间忽然收紧!
顾倾夏疼的‘唔’了一声。
那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多了两条指印。
顾倾夏微微蹙眉,心尖上狂跳,恐惧在她的胸腔中慢慢的放大。
这个男人向来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她也不知道,她如今还剩哪个地方做的令他不满意。
薄瑾枭冷冷的俯视她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
半晌后,他低嗤一声,眉目不屑的放开了她。
他单手扯了扯领带,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骨节修长的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报纸。
没再看她。
顾倾夏站在原地,下颌酸痛,神色有些无措。
他这是……要留在这里的意思么?
随后她自嘲的笑了笑。
这整栋别墅都是他的。
他想待在哪儿,都是他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我去洗澡了。”
他没理她。
顾倾夏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进了浴室的门。
男人抬起头,朝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眯眸看了一眼。
指尖微微捏紧。
手中那张娱乐晚报的页末微微变了形。
水放完之后,顾倾夏躺在了浴缸里,毛孔舒张。
今天她累了一天,下午又被薄瑾枭逮着摁在医院的床上不管不顾的折腾了一顿。
现在泡个澡果然舒服了很多。
泡澡的时候,脑袋放开,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其实在很多年前,薄瑾枭对她的态度虽然淡漠疏离。
但是也不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在她15岁那年,刚被带回顾家。
那时候,为了对外昭示顾家领养了一个女儿,顾夫人为她举办一个轰轰烈烈的宴会。
顾夫人握着她的手,亲切的对她说:“倾夏,虽然养女的身份是委屈了你,但是毕竟我们也养了沛嫣十五年,我不忍心把她送走,所以,你一定能理解妈妈的,对不对?你放心,你是妈妈的亲生女儿,缺失的这些年,妈妈以后一定会加倍的补偿你。”
她当时什么也不懂,只是顺从的点着头。
后来在那场宴会上,她穿着顾沛嫣事先为她准备好的高仿纱裙,被池家大小姐池慕微当场揭露,丑态百出。
当时所有人都看好戏般看了过来。
她站在人群中,攥紧掌心,承受着周围众人的嘲笑,讥诮,鄙夷,轻蔑。
那些人的目光,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的割在她的身上。
当晚,顾夫人将她拉到宴会的后面,甩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眼神中全是浓烈的失望。
她被甩到了地上。
顾夫人一走,她便抱着膝盖死死的忍着憋得通红的眼睛。
也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久,直到她慢慢的蹲累了,一道脚步声忽然从不远处缓缓传来。
最后,在她面前顿住。
她的视野中多了一双男士的皮靴。
她一抬起下颌。
便对上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空气中仿佛寂静了一秒。
男人垂眸俯视着她,深邃的双眸深沉不见底,鼻梁挺拔,薄唇轻抿,精致俊朗的侧脸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深沉矜贵,姿态犹如中世纪古堡中走出的帝王。
那时的薄瑾枭不过也应该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可眉宇间已经成熟了起来。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嘴角轻轻勾起,啧了一声,“小朋友,怎么哭了?”
斜洒而下的淡暖色光圈细细的在他的脸上铺陈开,男人笑容犹如春风拂面。
她一时看呆了眼。
时间定格在那一秒。
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呆呆地仰望他。
而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俊美的面容似笑非笑。
那是他们的初相见。
或许正是因为那一眼,才有了后面的那些挣扎与纠缠。
顾倾夏也许是太累了,竟然慢慢的浴缸中睡着了。
一时连浴室的门被人推开也没察觉。
耳边传来细微的一阵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哗啦啦的滚烫热水冲了下来。
她猛地从浴缸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就对上男人那双闪烁着阴鸷怒气的眼。
热水还在往自己的脸上喷洒。
心底涌上惊慌,她下意识地开始去闪躲。
薄瑾枭眯着眼,放下了手中的花洒,语调不冷不热道:“醒了?”
顾倾夏抱着双臂,这才发现,浴缸中的水,已经凉了。
刚才他冲下的那一点点热水,竟然是她唯一可以取暖的东西。
那动作落在男人的眼中,便是无声的遮挡抗拒。
他的眼眸冷了又冷。
嗓音也愈发的沉了下来:“醒了就赶紧起来,别冻出什么毛病,传出去叫人说我薄瑾枭虐待女人!”
“知道了。”顾倾夏低垂着眸,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你先出去。”
她给他的又是头顶。
男人低嗤一声,“放心,要不是你求着我,你这具发育不全的身子,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
浴室内。
顾倾夏躺在浴缸里。
眼眶隐隐的发酸发胀。
她慢慢腾腾的坐起了身,抬腿迈出了浴室。
也许是因为在浴缸待的有些久了,她的腿有些麻,刚想迈另一只腿,前腿上一滑。
她的整个身子往浴室的地板上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刚才走出去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折返了进来,伸出搭了她一把。
然后毫不费力的将她拎了过来。
紧接着,她赤裸的身子倚靠在他的怀中。
一股凛冽低沉的气息包裹着她。
抬眸就是男人低沉深邃的面容。
她的心尖上狂跳,刚想说话,男人已经眼神一冷,毫不留情的将她推了出去。
她的身子踉踉跄跄的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男人冷冷的扫了一眼,转身迈出了门。
顾倾夏好半晌才缓过神。
其实刚才,只需要再一点点,她就要天真的以为,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一点点在意她的。
是她痴心妄想了。
他的温柔,从不会轻易给她。
她拿起旁边的浴巾,将身上的水慢腾腾的擦干净,然后吹干了头发,穿上浴袍,走了出去。
她朝着卧室内扫了一眼。
卧室内已经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了。
难道……他已经走了?
她攥了攥掌心。
走了也好。
这样,她也不用再这样提心吊胆。
再惹他不高兴了。
她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刚打算睡觉。
一道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的传来,随后,旁边的床榻陷下去一点,一股沐浴后的淡淡清香钻入她的鼻尖。
那个男人……竟然又回来了。
顾倾夏瞬间后背紧绷。
她将身子窝在被窝里,侧过身,背对着他。
她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缩在床的另一侧,和他之间拉开距离。
薄瑾枭从前最厌恶和她接触,向来能离她有多远就离她有多远。
就算是那种事情,也是完事之后便穿衣离开。
许是今天太累了,即便身后有个令她精神高度紧张的男人,她最后竟然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了大半夜,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好像越来越冷了。
薄被已经遮不住身上的寒意,她开始下意识地去寻找周围的暖源。
旁边好像有个像大暖炉一样的东西,她蜷着手脚,将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只,像个毛茸茸地小动物一样,朝着大暖炉的身上拱。
随后,终于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
太阳光线从巨大的落地窗前照射了进来。
顾倾夏慢慢的睁开眼睛。
头顶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咫尺间便是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
她眨眨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再往下看,她竟然什么时候不怕死的将双腿搁在他的腿间来取暖!
“轰”的一声。
她脑仁炸开,哆嗦着唇,小心翼翼的将双腿从他腿间抽了出来。
如果被他醒来发现,她这样的缩在他怀里……
她不敢多想,立即摒住呼吸,偷偷摸摸打算下床。
一个力道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顾倾夏一惊,紧接着,男人讽刺至极的声音从头顶蓦然传来:“顾倾夏,我没想到你这么饥渴,趁我睡着不注意,大半夜竟然朝我的怀里钻!”
“我……我不是……”她脑子还一片混沌,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不是什么?”薄瑾枭冷笑一声,眸底泛上淡淡地讥嘲:“你就这么想要勾引我?还是说,上次给的二十万被你用完了?”
“我……”顾倾夏被他这一句话说的脸色苍白了下来。
男人冷冷的松开了她的手腕,顾倾夏被这股惯性逼地倒退两步。
他坐起身,拿起床边的衣服,一颗一颗的系上白衬衫的领口的纽扣:“下次想要钱的时候,你可以说的直白一些,别让人看不起你。”
顾倾夏用力的抿了抿唇。
薄瑾枭穿完衣服以后,拿起桌案上的笔,‘刷刷’的声音传来,男人冷笑一声,随手将一张支票摔在她的脸上:“这是薄太太昨天在医院里赚的钱,这次可不要浪费了,毕竟,说不准下一次,我什么时候会想睡你!”
那张白色的支票慢悠悠的飘落她的头顶,最后落在了床上。
顾倾夏紧垂眸,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男人站在床边,深深的看了她两眼,眸底不知道闪过什么情绪。
片刻后,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
门嘭”地一声被摔上。
顾倾夏的身子瞬时软子下来。
她的眼框发酸的厉害,眼尾的余光扫过床上的那张支票,支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伍万元整。
她掐紧掌心,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她微微阖上了眼睛,忍受着心脏那里传来刺愣愣的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打算起身,旁边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
顾倾夏摸了一把,里面声音忽然传来:“倾夏,你跟薄少最近怎么样了?他回来有没有跟你解释那个小明星的事?”
“妈。”电话的来人是顾母,顾倾夏揉了揉眼睛,“我没事,挺好的。”
另一边。
赵馨兰拿着手中佣人拍来的照片,忽然对着电话里道:“这个小明星,长的还真像……”
像谁?顾沛嫣吗?
顾倾夏打断她:“妈,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赵馨兰一噎。
顿了一下。
她说:“沛嫣两个月之后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要带着薄少一起回家来看看,她前几天还跟我打电话念叨你呢。”
顾沛嫣念叨的不是她。
应该是薄瑾枭吧。
顾倾夏嗓音清淡,“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她又百无聊赖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顾沛嫣要回来了。
她偷来的两年,即将大限将至。
没关系,这一天总会来的。
她起身,洗漱收拾,刚打算下楼,手机忽然又响了。
这一次,打来的是顾倾夏大学时期的死党路菲菲。
“夏夏,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件事有着落了!最近刚好有一家公司正在招聘设计师,面试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两点,你到时候过来,我带你去。”
顾倾夏大学时期学的视觉传达。
“谢谢你啊菲菲。”顾倾夏心中的沉闷消散了几分。
她已经下定决心。
她不想再向薄瑾枭伸手要钱了!
她爸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现在,找到工作,能自力更生,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那边路菲菲的声音顿了一下,说:“对了,夏夏,你看新闻了么?”
路菲菲是星悦的艺人之一。
和顾倾夏知根知底。
关于苏凌夕最近和薄瑾枭的那档子事,自然清楚。
“看了。”她的嗓音还算平和:“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路菲菲松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顾倾夏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
刚走下楼梯口,便透过拐角,看到了正在楼下客厅里坐着的薄瑾枭。
他竟然还没走?
顾倾夏眸底闪过错愕。
看他早上刚起来时像是要把她吃了的模样。
她现在过去。
算是抹干净脖子找死吗?
踟蹰间,男人已经朝这边扫了一眼。
深邃淡漠的眼眸带着微凉的寒意,短短一秒,便收回视线。
顾倾夏轻咬下唇。
她迈开下了楼。
长达可以容纳十几人吃饭的餐桌上,她选了个距离薄瑾枭不近也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温姨将热好的牛奶送了上来。
餐桌上一时寂静无声。
顾倾夏垂着脑袋味同嚼蜡地咀嚼着面前的菜式,只想等男人吃完赶紧离开。
那边的刀叉放在瓷碗上发出一声脆响,薄瑾枭吃完后抬眸扫了她一眼。
顾倾夏更紧张了。
半晌,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穿成这样,打算去哪儿?”
顾倾夏掌心微微捏紧,脊背僵硬:“我打算下午和路菲菲一起逛商场。”
男人低嗤了一声,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身上,“也是,毕竟刚得了五万。”
顾倾夏咬紧下唇。
屈辱一下蔓延在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