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屹忱抬手摸了下唇角,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想知道?”
那还用问?
两个人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他,谢屹忱面色未变,挑着眉,尾音慢悠悠上扬:“女朋友亲的。”
“……”
餐桌间空气短暂停顿了一下。
张余戈率先语重心长地说:“爷,你在我们心里的形象已经很高大了,真不用再装逼了。吃辣上火也不丢脸的,没必要编这么个谎话。”
谢屹忱还没出声接这话,服务员在这时候过来,把炸鸡和牛扒一股脑全上了。
话题被打断,张余戈就顺便问对方:“这儿买单能用优惠券吗?上回我来好像给了几张。”
服务员让他出示看看,张余戈就拿出手机找截图。
服务员:“您这个优惠券是要发链接到群里让朋友助力才能生效的。”
张余戈:“啊?那我现在弄来得及吗?”
对方回:“来不及了,激活当天是不能用的。”
谢屹忱抽空看了眼手机,宁岁刚给他发了条信息:【进展怎么样?他们没生气吧?】
也只有她能够心细地想到这一层,谢屹忱笑了下,回道:【还没说呢】
岁岁岁:【哦】
岁岁岁:【我发现你刚给我拍的那张照片里,有好些美女。】
谢屹忱是真没注意,随手往旁边拍了张,没看到有人入镜。他又回去看了下,边缘确实是卡进了两个面目不清的模糊人影。
这姑娘倒打一耙的本事一向厉害,谢屹忱气定神闲地问:【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岁岁岁:【就在角落里,特别明显】
谢屹忱在手机相册里找了宁岁的两张个人照片,一张拿气球的,一张军训时候发的朋友圈,用手机P图软件套索工具把人像单独圈出来,覆盖在那张酒吧图片的角落里,给她发了过去。
奥利奥:【哦】
奥利奥:【找到了】
他意味不明:【是挺明显的】
那头不回话了。
谢屹忱低着头又笑了下,张余戈这边无心观察他的表情,正在和服务员理论优惠券为什么不能今天用,如果是按照餐厅规定行事,你们上次怎么不早说。
某人又缩起来了。
谢屹忱拍了拍她:【在干什么?】
过两分钟。
岁岁岁:【复习数分】
岁岁岁:【你怎么这么有空?张余戈他们不和你聊天吗?】
奥利奥:【他俩在和服务员扯皮呢】
奥利奥:【怎么,赶我走啊】
“对方正在输入…”
宁岁诚恳道:【不是,我在试探】
岁岁岁:【[伸出一只jio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jpg]】
谢屹忱心里撞了下,被可爱到了:【嗯?】
岁岁岁:【你无聊的话,可以帮我做下数学题吗?】
岁岁岁:【吉米多维奇有个题特别难,我做不出来】
“……”
周围一圈灯光别提多灯红酒绿,烟雾缭绕的,真是做数学题的好环境。
谢屹忱绷了下咬肌,似笑非笑:【发给我】
岁岁岁:【真行啊?】
奥利奥:【行】
她装得很客气:【算了,这样不好吧,我怕打扰到你】
谢屹忱还没回复,那头麻溜地把题目发了过来:【第六题,谢谢】
“……”
这头张余戈据理力争,好不容易把优惠谈了下来,说是今天激活也行,顿时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不过这也不怪他,最近在学校加入了一个辩论队,自从开始训练之后,一天不和人抬杠就有点不得劲。
张余戈一抬头就看到对面这人拿着手机在备忘录里手写推演公式,觉得过于离谱导致气笑:“大哥,你是不是有病啊?在酒吧写题?卷我俩脸上是吧?”
桌子是玻璃台面,偏矮脚,谢屹忱两条长腿有点无处安放,就敞着膝盖。
不过神色倒是没变,依旧泰然自若且悠闲,在微信上将答案和解题思路和宁岁大概回复了下,才嗓音低磁地嗯了一声。
张余戈:“?”
还没再开口,旁边忽然过来一个女生,捧着个手机,小心翼翼且羞赧地问:“帅、帅哥,请问能要下你联系方式吗?”
她一边讲还一边往后看,明显是有人给支招。
后面还有个女生,一副加油鼓劲的八卦怂恿表情,谢屹忱抬眸,发现两人恰好就坐在刚才他拍照片的地方。
林舒宇和张余戈都没吱声,反正有谢屹忱在的场合,这种事情他们经历的太多了,直接开启玩味看戏的模式。
谢屹忱眄了他俩一眼,又看向那个女生:“抱歉。”
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答案,张余戈低头正想喝点酒,又听这人闲散补充一句:“心有所属了。”
“……”
他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等女生匆匆不好意思地离开之后,张余戈目光诡异地上下打量谢屹忱:“爷,你今天是不是哪儿有点问题?写代码太多给刺激到了?”
“你都在演什么呢?该不会这一整个晚上都要这样说话吧?能不能正常点?”张余戈说着又想到,“还有,说要跟我们说个事,到底是说什么?”
谢屹忱看着他,勾着唇道:“刚不是说了?”
张余戈二丈摸不着头脑,完全没当真:“说什么了?”
谢屹忱也没卖关子,散漫道:“行,那就正式跟你们说声。”
张余戈:“?”
谢屹忱正色道:“我有女朋友了,你们都认识的。”
“……”
“你他妈,在跟我开玩笑吧。”
张余戈的酒杯落在桌面啪的碰出一声脆响,酒也不喝了,眼睛盯着他想要盯穿一个孔,谢屹忱大大方方在那让他看,张余戈匪夷所思,笑着转头去看林舒宇想找点附和,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林舒宇没看他,反而炯炯有神盯着谢屹忱:“真的?”
张余戈的笑止住了:“卧槽,什么情况?你知道?”
林舒宇:“我也才刚知道。”
“我操。”他这样明显就是知道点别的什么,铁哥们突然有女朋友,中间的过程他完全不知情,张余戈心态崩了,“什么东西啊?合着你们他妈就瞒我一个是吧?谢屹忱,你给老子说清楚,是谁,怎么搞到一块儿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屹忱说:“人就在你刚才发那个群里。”
刚才优惠券需要三位好友助力,张余戈随手就发到他们那个槐安五人小群里,吆喝了句:【朋友们速速来助力[笔芯]】
这群里除了他们三个,就只有胡珂尔和宁岁。
宁岁先回了句:【好的[猫猫弹球.jpg]】
然后胡珂尔在群里接了句:【点了,快谢谢你爹!】
张余戈看了好几眼群成员的列表,眼睛都直了。
下面那个画风不搭的东西被他直接排除,那结果就只有一个。
张余戈看了眼林舒宇,不敢置信地问:“宁岁啊?”
林舒宇嗯了声,算是肯定他的说法。
张余戈完全说不出什么心情了,他之前光顾着盯这怂货追女神的事情,压根没料到还有另外的可能,失策失策。然而又想到这事,那双眼睛在林舒宇和谢屹忱之间来回欲言又止地逡巡,吃瓜到震惊:“你俩……”
林舒宇迅速举手,大义凛然道:“放心,我已经帮你跟他打过一架了。”
张余戈确实想揍他。这会儿突然被岔了一句,更加反应不过来,情绪极为复杂:“你俩,打架?”
理论上也不算,林舒宇大喇喇坐过去,一把搭过他的肩:“放心,我俩没事。阿忱这点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他生日那天就跟我说了的,但有些原因,所以谁也没告诉。”
顿了下,终于能够问想问的问题,“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和宁岁高二的时候到底怎么了?”
怎么还来个高二,张余戈听懵了:“不是,到底什么情况?什么时候的事?”
这事儿要说起来真有点复杂,谢屹忱额外加了一瓶威士忌,毫不遮掩地看向他俩:“故事有点长,今晚我请客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谢屹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他们说了,从集训到笔友的事情,对于宁岁高二的情绪和家庭状况,简扼点了一下,但也没有多说。
三人面前一人一杯纯威士忌,张余戈闷了一口,辛辣在舌尖打转,今晚的信息量实在过大:“卧槽,云南第一天晚上,你还跟我说你不认识她。”
真能装啊这个X!
这么一想就回忆起好多细节:“那时候真心话大冒险,说什么浪漫的季节,怪不得你说冬季。还什么下雪很浪漫,妈的。”
“还有你那个手机屏保也是,之前我还以为是网上找的图,原来是你当时拍的啊。”
谢屹忱没接话,只垂眸喝酒。
张余戈问:“当了那么久笔友,高三那时候就对她有意思了?”
谢屹忱低敛着漆黑的眸,嗯了声。
张余戈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他大概能理解谢屹忱高中时为什么不跟宁岁说他是谁,因为她那时状态不大稳定,再提南京的事怕又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就一直都没提过,始终以Nathan的身份相处着。
但是,“喜欢她为什么不跟人要微信号?论坛上失联了又怎样?都聊到她是槐安的了,以你的名头,打听个女生的联系方式应该不难吧?”
谢屹忱直白抬眼:“高三了,我能怎样?”
张余戈:“你不是保送了吗?”
“她还要考啊。”
行,张余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秀到了:“你牛逼。”
其实谢屹忱高考完了之后,的确去找人打听了宁岁的联系方式,不过一直放在那里,没有加。
一个是不确定这样贸然行动会不会惹她反感,也许之后有更合适的契机进入她的视野,二是他听说她考得不错,如愿以偿。
因此,不管如何,未来一定会再度相见。
结果没想到刚拿到微信没几天,他们就在云南碰上了。
真的算是特别的缘分吧。
“抱歉,这件事到现在才跟你们说,”谢屹忱低头笑了笑,把酒杯满上,“别生气。我自罚三杯。”
张余戈和他也算是彼此知根知底,知道谢屹忱肯定是有很多顾忌才没讲,他想的总是比任何人都周到。
张余戈忽然也觉得没有谁是容易的,其实大家总觉得阿忱是天之骄子,觉得他轻轻松松就获得了一切,实际上呢,连父母天经地义的陪伴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品。
张余戈的性格是发作完了就好了,此刻也没任何嫌隙:“没有的事,兄弟之间生什么气。我知道,你也是想保护宁岁。”
毕竟当时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余戈顿了下,和林舒宇对视:“放心,我们也不会往外去说。”
谢屹忱看着他俩:“谢了。”
张余戈:“跟我俩说这个就生分了不是?来来来,干杯!”
三人喝完一整瓶威士忌,又叫了几瓶啤酒。
张余戈和林舒宇碰杯,这爱情故事听得他俩胸中丘壑激荡,正百感交集时,谢屹忱拿出手机,吊儿郎当地笑了笑:“你俩先喝。”
谢屹忱说:“我看眼我那可爱的女朋友都给我发什么了。”
张余戈:“……”
林舒宇:“……”
后面几天,宁岁一直都在复习期末考试,不过并没有和谢屹忱一起。
也许是记忆太深刻,那天之后,她老是不经意想起之前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甚至有点无法直视老馆的情侣专座,后来就直接换去京大数学系系馆复习。
正好期末考试也是一门压着一门,排得比较紧,在正式放假之前,两人只克制地见了几面,吃了两顿饭。
宁岁的最后一门数分考试在十四号,比谢屹忱晚一天,是槐安小队里最后一个考完的,张余戈先前挑中了一个航班,在群里发了信息,他们都买了同一班的票,在十四号当天下午。
宁岁考完之后就回了寝室,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
她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箱子,一个可以带上飞机的小箱子。基本上寒假一个多月,回来就是春天换季,宁岁把冬装带了一部分回去,正好将那个大箱子装满。
宁岁还没收好的时候谢屹忱就到楼下了,给她发消息:【我上来帮你提行李?】
宁岁想着她这是六楼,没必要麻烦他跑一趟,再加上他要上来的话太引人注目,就回道:【不用了,挺轻的,我自己来就行】
岁岁岁:【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啦[猫猫脸红.jpg]】
谢屹忱也没说什么:【好】
宁岁下楼的时候往旁边停放自行车的连廊走,看到谢屹忱就靠在大门口外十米的位置,身边什么也没有,正低头看着手机。
他的行李应该放在外面车上,特意没等在正对着门口进出的地方,但哪怕是随意站在偏僻的角落里,还是很容易就被注意到。黑衣黑裤被白墙衬得挺括,格外俊朗显眼。
宁岁觉得他这人就没法低调,幸好已经放假,这会儿楼底下的人不多。她裹着棉袄,围巾稍稍遮住下巴,哒哒碎步加快朝他小跑过去。
谢屹忱很快察觉到脚步声,抬头,迎上去想接她的行李箱,宁岁刚搬箱子下楼费了不小的力气,气喘吁吁的,一时没来得及减速,结果直愣愣撞在了他胸口上。
幸亏是棉服,给缓冲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宁岁顺势就上手抱了他的腰,才将将止住冲劲。
谢屹忱也下意识回手揽了下她的肩,把人搂住,顿了下,才意味不明地垂眸,在她耳畔似有若无地笑了声:“这么着急啊?”
宁岁闷着头埋在他怀里,故作镇定:“……我就是怕赶不上飞机。”
“嗯。”谢屹忱尾音拖长,“只差三个半小时,的确有点来不及。”
“……”
宁岁带下来一个大箱子,谢屹忱稍微掂了掂,比想象中要沉不少。
她脸颊粉粉的,还微微有些喘气,谢屹忱低敛下睫,顿了须臾,还是没说什么,嗓音清缓道:“书包也给我。”
宁岁一抬头不由自主就看到某处,胸口蓦地跳了下,某些潜藏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再度回溯。
他的嘴唇颜色偏浅,形状薄,下颌线棱角分明,亲人的时候给予的那种感觉却难以言喻,宁岁指尖蜷起,心跳情不自禁地快了些。
这时有个不认识的女生正好从门口出来,朝这边的走廊走过来,宁岁顺势欲盖弥彰地瞥向一旁:“……今天数分考试,压轴题正好是我之前问你的那道。”
女生很快经过,等对方走远,谢屹忱熟稔地接过她的包背起来,笑:“是吗?那还挺巧。”
之前那道题是个钓鱼题,宁岁怎么都没想出来,就那种看起来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很难的题目。一般这种题有可能是出题者给不小心归错类,或者弄错了条件。
但是谢屹忱一步步另辟蹊径,硬生生用Weyl判据证明出了条件收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更关键的是,这个知识点,并不在高中数竞涵盖的范围内。照理来说,计算机系应该也不会学。
宁岁觉得这个人简直神了,什么都会,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谢屹忱来的时候就叫了车,六座商务,先来京大接他们几个,最后再去接张余戈,然后一起去机场。
宁岁她们住的32号楼距离南门很近,旁边建筑林立,再往东走百来米就是五四体育馆和运动场。
那辆黑色六座商务就停在小道旁边,周围都是宿舍区,零零散散有跑步和运动完回寝的同学,谢屹忱刚刚把宁岁的行李搬到后尾箱,就听到有人朗声叫他:“阿忱!”
宁岁转头一看,是林舒宇。
他是和胡珂尔一起过来的,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像要去菜市场赶集一样,风风火火地把车尾箱给塞满了。
张余戈还没来,基本上也都没有空位置了。
司机过来帮他们安放行李,几人就到前面上车。
怎么分座位成了一个问题,谢屹忱最先上去,径直坐到了最后一排。宁岁眼观鼻鼻观心地扫了一眼,也跟着往后去,自觉地和他坐在一起。
胡珂尔暗自啧啧两声,和林舒宇坐在中排,一人一边左右护法。
车还没启动,两人的眼睛就像长在后背上一样,炯炯有神的目光扫射过去。
已经料到大家都会是这个反应,宁岁假装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刚想放起来,粉色水杯被谢屹忱顺畅自然地接过,帮她盖好放回书包里。
似乎是察觉到前排两人的视线,谢屹忱挑着眉笑了下,慢条斯理问:“怎么?没见过给人拧瓶盖?”
“……”
你妈的,这是拧瓶盖的事吗?
林舒宇满脸都写着表达欲,想说什么,被谢屹忱睨了一眼,还是咽了下去。连同着胡珂尔一起,两颗脑袋都麻溜且欲说还休地转了回去。
车子保持着一种莫名且微妙的氛围,直到张余戈上车,气氛才完全被打破。
胡珂尔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电鳗造型,拍着大腿狂笑:“章鱼你怎么物种突变了哈哈哈哈!”
讲真,这个爆炸头是越来越好看的类型,还能让人变得心态很乐观,张余戈也是前两天才慢慢找回一点残存的自信,约了好感的女生出去,现在心情还行,懒得和她计较。
那双反射着光芒的眼镜透过镜片贼兮兮往后绕了一圈,和林舒宇换了个八卦又折磨的眼神——表达欲在胸腔中熊熊燃烧,但谁叫某位爷已经提前叮嘱了他俩不能瞎调侃。
不敢不从。
张余戈点到为止地和宁岁她们打了招呼以后,就开始聊起学校的事情,说他社团的奇葩同学出去吃饭连两毛钱都要算清楚,林舒宇见状也加入,和胡珂尔三人聊得十分起劲。
张余戈说:“现在这密室花样真多,前头一个鬼后头一个,飘过来就吓你……你们去密室一般怎么克服恐惧的?”
林舒宇:“就盯着他们的牛仔裤脚看。”
胡珂尔幽幽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反过来抓他们。”
“……”
趁着三人还在热火朝天地闲聊,宁岁伸出食指戳了戳谢屹忱的袖子,指着他手边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悄声:“那是什么?”
从刚才她就注意到他把这个袋子从车尾箱拿了过来,一直小心地护着,然后带上了车。
后座逼仄,两人挨得较近。谢屹忱侧过眸,凝视她须臾,没回答,反而朝她伸出手。
宁岁心里一跳:“干嘛?”
谢屹忱混不吝地抬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牵我一下,就告诉你。”
“……”
宁岁默默看了一眼前面三个圆咕隆咚的后脑勺,挣扎了须臾,手还是很没出息地伸了过去。
而后被他紧紧握住。
谢屹忱的手心还是和之前一样暖,宁岁被他骨节修长的手指牢牢牵着,耳边蔓延出一点温意。
“宁椰子。”她听到他出声。
“嗯?”
“想不想我?”这次俊脸凑近,更压低声音说了,近乎气音。
淡淡的木质清香气味传来,宁岁的睫毛情不自禁颤了下。
好几天没见了,其实很早就想他了。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现在他们有一整个寒假可以在一起相处,想想就觉得期盼。
宁岁心有点热,目视前方,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轻声:“嗯。”
“我也想你。”他笑。
两个人手牵着手,过了会儿,宁岁察觉到谢屹忱手指微动。她心底一痒,指缝张开,被他十指交扣。
车子摇摇晃晃地上了高架,午后耀眼的阳光也随之倾泻进窗边。胸口也像是洒满幢幢的热意似的,心痒难耐。
过了好一会儿。
宁岁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谢屹忱。”
“嗯?”
她诚恳发问:“现在可以看看袋子里是什么了吗?”
谢屹忱看着她,眼里有笑意,却又目光灼灼,紧紧看着她。
这时车子进入隧道,光影霎时变暗,昏昧得仿佛进入无人之境。
他像是思考了下,半晌,蛊惑地压低声。
“可以。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
不是,这怎么还能加码的??
他真的有点不要脸。
宁岁说:“我要打电话给消协。”
谢屹忱:“嗯?”
她耳尖冒着粉红,还能保持着面色镇静,无语道:“你不是诚信商家。”
谢屹忱没忍住又笑了。
此刻也不再卖关子,等一出隧道,就将布袋打开,里面的东西露出来,捧到她面前。
——是一小束捧花,几朵盛放的浅粉色玫瑰和两朵小太阳花绑在一起,小巧而漂亮。
鲜艳浓郁的油画色彩将宁岁的眼眸照亮了,花瓣柔软,上面还有将坠未坠的晶莹露水。
谢屹忱手掌修长,那束小捧花在他手里显得过于精致可爱。他靠在椅背上,那双散漫锐利的眼睛平视着她,漆黑中透着亮光。
两人原本靠得就比较近,他把花塞到宁岁手里,隐约的温热呼吸弥漫过来。
“路过清大花店就买了,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心跳不自觉就比较快,宁岁视线落过去,向日葵卷着花叶,是很热烈的金黄色,碧绿的茎干毛绒绒的,可爱极了。
她下意识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其实太阳花也是有香味的,是那种淡淡的柔和气息,温柔而清冽。
宁岁忽然就觉得心情变得很好。
她果然很喜欢,所有像阳光一样热忱的事物。
宁岁抬眸,直白地盯着谢屹忱。
谢屹忱似有察觉,此时也微微侧眸。
“喜不喜欢?”他低声问。
少年的半边侧脸沉浸在光线里,纤长的睫毛都被晕染成偏棕的咖色,宁岁有些被蛊惑,心神晃了下。
两人的距离压得极近,宁岁眼眸微亮:“这个花的籽是斐波那契数列,你知道吗?”
谢屹忱眉梢微扬:“这不是我们讨论过的?”
“哦。”宁岁慢吞吞地应,“好像是。”
她稍顿一瞬,道:“这个花还是有味道的,你知道吗?”
“什么?”谢屹忱以为她说包装途中沾染了什么别的味道,凑过去闻,宁岁紧盯着他侧脸,蓦地用花束挡在两人面前,凑近他颊侧亲了一口,小声:“喜欢的。”
前面的聊天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某临时组建的槐安三人小群里。
酷哥林:【靠,杀了我吧!】
金戈:【靠,杀了我吧!!!】
泡泡珂:【靠,杀了我吧!!!!!![流泪]】
飞机大约三个小时,在晚饭后落地。
宁岁其实私心想和谢屹忱多待一点时间,谁知道芳芳同志知道她要回来,欢天喜地地早早安排了接机,不仅带着宁德彦,还怂恿了好不容易凑齐的胡珂尔爸妈也一起来。
所以当天晚上也没能怎么相处,宁岁和胡珂尔一下飞机就单独出来,乖乖地被家长们提溜着回家。
夏芳卉换了个干练的短发发型,还染了棕红色,头发光亮,在四位家长中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宁岁照旧是回来先去看了外婆,据芳芳说,外婆的情况越发稳定,甚至有所好转,不过还需要住一段时间的院,再观察观察。
外婆高兴地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宁岁还给她和外公在北京买了小礼物,是清大京大的一些纪念品周边。
当然,芳芳和宁爸也有。
当晚回到家,宁岁发现家里添了不少东西,墙角放着新鲜的茶叶和补品,都是好牌子。茶几还多出了一只大象的金属摆件,是爸妈带着宁越去旅游的时候买的。
芳芳又给她煲好了鲜鸡汤,扶着宁岁端详片刻,担忧道:“怎么瘦了?是不是在北京吃不饱啊?”
每次芳芳都觉得她过瘦,实际上宁岁的体重一直没什么变化,当下皆笑啼非:“没有,妈,我每一顿都吃很多的。”
夏芳卉不信,宁岁把之前在食堂拍的照片翻出来才说服了她。
其实比起她,夏芳卉和之前变化倒是挺大,感觉整个人瘦了不少,但换了新发型之后,整个人精气神都提起来了,宁岁顺嘴夸了一句:“妈你这个头发颜色染得挺好看。”
夏芳卉愣了一下,看了宁德彦一眼,得意地抚了抚脑袋:“是吧,我就说好看,你爸非说太红。”
宁德彦像是被噎了一下,但也不敢和芳芳吵,嘟哝:“我也没这么说。”
夏芳卉没理他,继续关心宁岁:“这学期成绩怎么样?”
宁岁想了想:“没出,不过我觉得期末考得还挺好的。”
夏芳卉有点喜上眉梢,半信半疑:“真的?这么自信?”
宁德彦说:“要相信我们家乖乖。”
夏芳卉悠悠瞥他一眼,宁德彦立刻堆起笑脸,拉着宁岁说:“对了小椰,我要交给你一个重大的任务。”
“什么?”
夏芳卉瞥他一眼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别理他。”
宁德彦讨好一笑,指了指里屋:“小东西的寒假作业和钢琴画画班就拜托你监督了。”
芳芳为了让宁越文体两开花,给他多报了一个画画班。这半年夏芳卉工作忙,辅导本来是由宁德彦负责,但现在救星回来了,偷懒达人宁爸登时想甩锅。
他闭了闭眼,诉苦:“狗都嫌的玩意儿,我实在搞不定他。”
宁越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忿忿又抓狂道:“爸爸!我能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宁德彦:“我知道。”
宁越:“?”
寒假一个多月的时间,宁岁向夏芳卉交代的计划是考驾照科目一、学托福和GRE,虽然她目前并没有出国的计划,但是对芳芳同志来说,这些东西考来也没坏处,多一个就多一份底气。
在芳芳的强力维护之下,宁岁最终和爸爸达成共识,宁越白天去上钢琴或画画班,宁岁只用负责把他早上送过去,还有日常解答一些疑问即可,其他的还是宁德彦自己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