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by浮瑾
浮瑾  发于:2023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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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温缓:【想选什么时候都行】
宁岁侧身蜷在被窝里,一双桃花眼镇定自若地看着那两句话,实际上眼眸被屏幕的光烘得很亮,自己都不知道:【周五下午可以吗?】
他周五晚上八点之前好像都没事,音乐剧社的排练也在八点开始,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一起吃个晚饭。
奥利奥:【嗯】
奥利奥:【想在京大还是清大?我过来或者接你过去,都行。】
宁岁心尖像被羽毛扫了下:【清大也行,我还没去过呢。】
奥利奥:【好】
周五这天,梁馨月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半,起来就看到宁岁背着书包准备出去,眼前一亮道:“宝你打扮得挺漂亮啊,不是去约会吧?”
她是顺嘴一问,宁岁脚步慢了半拍,睁着眼胡说八道:“没,我去试镜橱窗模特来着。”
“……”
下楼的时候发现谢屹忱已经等在寝室门口了,摩托车就停在旁边。他一身很休闲的搭配,厚棒球服里面套着一件深色卫衣,下面是很显腿长的浅灰色运动裤,单肩挎了个书包。
宁岁发现他戴了自己送的那条浅咖色围巾,这样搭配着还挺好看。
周围人来人往,有些女生悄悄将视线投注过去,不过这人好像是浑然不觉般,还挺松弛惬意地低头看着手机。
宁岁小碎步挪过去,还没到他身边,谢屹忱就抬起眸,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了她,眸光定了定。
他站直身体,宁岁扯了下书包带子,微亮的视线落在围巾的数学公式上。
可能是梁馨月那句话在作祟,明明不是约会的,怎么这样看也好像有点像了。
宁岁睫毛动了动,仰头问:“你等很久了吗?”
她很准时,谢屹忱低敛下眼,幸好他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笑了声:“没,到了一小会儿。”
她点了点头。
谢屹忱把摩托车架好,书包放在脚下,稳稳地发动:“上来。”
宁岁也不是第一次坐他开的车了,一回生二回熟,戴好头盔准备出发。
上去的时候听到他低沉道:“今天穿的裙子很好看。”
没想到他会这样夸她。
宁岁呆了一瞬,小声回:“喔。”
摩托车沿着宽敞的路向前行驶,宁岁望着谢屹忱宽阔的脊背,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发痒。
平常她挺抗拒和别人肢体接触的,但是现在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抱也抱过了,也无所谓了吧?
想着,宁岁小心翼翼抬起双手,很是试探地抓住他衣摆两侧。
落下的位置是比侧面腰线还往前的位置,这样看着就像是她虚虚地环住他腰一样,谢屹忱不动声色地垂眸,余光落在她掐着布料到有些泛白的细嫩指尖,微勾起唇角。
宁岁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侧眸望着旁边飞驰而过的景色。
其实她很喜欢以这样走马观花的角度去看世界,有一种在历经探险的新奇感。可惜总是有很多事情夏芳卉都不允许她去做,所以哪怕是最简单的坐摩托车也觉得很有趣。
车子驶出京大校园,上了马路。
除去旁边汽车的轰鸣声,气氛好像有些过于安静,宁岁的鼻尖埋在衣领里,找话题道:“你戴了那条围巾啊?”
他应了一声。
“暖和吗?”
“嗯。”
风声很大,谢屹忱懒散低磁地笑了笑:“你坐近点儿,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宁岁低头,默默看了眼相差无多的座位。
“已经很近了。”
谢屹忱语调斯理:“不够,我开这么快,怕你掉下去。”
宁岁:“我不会掉下去——”
话还没说完,前面突然一个急刹,她习惯性跟着前倾,侧脸便紧紧贴在了他后背上。双手也下意识收紧,闷声搂住了他的腰。
直接坐实了这个拥抱。
耳尖都红了半截,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什么。周边的车都很守规则地停了下来,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但宁岁心跳还是很快,恼羞成怒地叫了声:“谢屹忱!”
他在前面低低地笑,还无辜地指了指上边:“红灯。”
“……”
最后选的是清大的北馆,环境比较好,桌面和椅子都宽敞干净。
走进去的时候那一层公共区域位置几乎都坐满了,可能是他俩太打眼,经过走廊时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谢屹忱定了个独立的研讨间,可以出声讨论,而且还是封闭式的,里外不能互相看到,不会有人打扰。
一到了学术环境宁岁就比较认真,拿出电脑打开软件。
大作业是模拟重力四子棋,谢屹忱先前简单看了一下,如果是他来做大概一两天能弄完:“你开始写了吗?”
宁岁实话实说:“开始了一点点,不过棋盘局面评估部分还没弄好,主要是没什么四子棋的经验,不知道怎么评估局面的优劣势。”
谢屹忱:“你用的alpha—beta剪枝算法?”
宁岁:“嗯。”
他点点头,边浏览她的代码边说:“这个比较依赖于局面的估值函数,后者又很难构造。”
想了下,“要不你用蒙特卡洛树模拟吧,不需要评估局面,主要靠模拟次数,对弈多次,统计胜负关系就可以,就连AlphaGo都是基于类似思想做的。”
宁岁觉得他懂得真的好多,好奇问:“那个阿尔法围棋的人工智能吗?”
“对。”
谢屹忱专注的时候神色会比较冷峻,喉结嶙峋,侧脸鼻梁高挺,睫羽也根根分明,宁岁撑着下颌在旁边偷偷看着,感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弄了一下,唇不由自主地浅浅弯起。
他却好像似有所感,侧眸注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什么?”
宁岁赶紧转向电脑屏幕,一眼不眨地盯着代码,顾左右而言他:“那……我先弄个框架出来。”
“……”
后面几个小时,两人都保持安静,室内时不时响起键盘敲击的声音。偶尔交谈几句,都是宁岁问问题,谢屹忱条理清晰地回答,譬如蒙特卡洛树的信心上限树怎么实现,如何提升模拟部分的代码效率。
宁岁之前还没发现,其实计算机和数学好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又正好是反过来的。
前者是用简单的语言描绘繁复的世界,后者则是利用繁复的推论去不断巩固这个世界简单的根基。
她写完一部分,把电脑推给谢屹忱,尝试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他看了看,肯定道:“嗯。”
旋即眉梢微扬:“你在计算机也挺有天赋啊。”
宁岁指尖蓦地蜷了下,很意外:“啊,是吗?”
她顿了顿:“可能是因为你教得好。”
“不是。”谢屹忱注视着她,“我只是引导作用,主要掌握还是在你,你理解能力很强。”
宁岁怔了一下。
夏芳卉以前,很少跟她说这样的话——夸她有天赋,或者是聪明。
因为宁岁总是能拿高分,所以无论她取得什么成绩,夏芳卉都不会惊讶,高标准高要求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她老爸宁德彦在这种事情上也没什么主意,或者说习惯让她妈发表看法,所以宁岁听到的永远都只有鞭策。
她摩挲着柔软的指腹,轻轻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时候,宁岁都在专心致志地写着程序,不知是被夸了还是怎样,格外有干劲,不经意抬头一看墙上的钟,居然已经五点半了。
正好他们叫的外卖也到了,谢屹忱把餐盒提了进来。
她打算先歇一会儿,刷刷手机。
余光瞥到谢屹忱低头在玩那条围巾面上数学公式边边冒起的黑线头,宁岁忍不住说道:“那个不是很牢,你小心别把它扯掉了。”
“嗯?”他蓦地抬眸。
“……呃。”
宁岁这才意识到,她好像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谢屹忱松开手指,情绪不明地挑了下眉:“这不是网上买的吗?”
宁岁睫毛抖了下,镇定道:“是网上买的啊。”
只有公式是她拿钩针一下下把黑羊毛戳上去的,所以弄得不太牢固。咖色围巾是现成的,那个黑色毛线也是买的。
所以也勉强能这么算……吧?
谢屹忱直白地盯着她,半晌拉长音调噢了声,悠闲道:“知道了。”
“……”
他又知道什么了?
宁岁稍顿一瞬,没再管他,看到胡珂尔给自己发了条消息,便点开聊天框。
是条语音,她想点语音转文字,但是不小心按错,胡珂尔兴冲冲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外放:“你那个黑色毛线放在哪里——”我想去你宿舍拿一下然后给文艺部做海报。
宁岁手忙脚乱地把音量键调到最低。
啊啊啊,救命!
上次胡珂尔过来她寝室就看到了,还问她是干什么的,宁岁说买来做手工玩的把她糊弄了过去。
侧面好像有一道意味不明的灼灼视线在凝视着她,宁岁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抬眸。
少顷,她硬着头皮解释:“她在唱歌,就是,周董的《黑色毛衣》你听过吗?”
说完还哼了两句:“黑色毛线藏在哪里,脑海中起毛球的记忆~~”
“……”
唱完也完全没管谢屹忱的反应。
宁岁径自打开饭盒,先猛地喝了一口汤。而后又埋着脑袋去吃咕噜肉,腮帮子鼓鼓的,好像跟饭干上了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旁边有什么动静,宁岁刚想说话,就听到谢屹忱叫她的名字:“宁岁。”
“嗯?”她迷茫地抬眼。
他们的窗可以看到外面如画般的橘色夕阳,宁岁不明所以地回眸,一张鹅蛋脸温软瓷白,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在光线里好似也渲染了一层金边。
粉嫩的双唇饱满细腻,像一颗桃子,却更加红润。
谢屹忱定定地看着那处,半晌,明目张胆地抬起手,捧住她脸,指腹缓慢缱绻地擦过唇角。
他垂下眸,气息轻哑地笑:“这儿沾上番茄酱了。”

深如潭,眼尾舒展又好看,染着不可名状的光。
虽然他手很快就收回,但唇边那一抹温热像入了心一样,久久都未散。
她睫毛颤了颤,感觉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一下一下,要鼓出胸腔似的。
两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隔着很近的距离看着对方,眼神热切,呼吸也缠绕在一起,隐秘而滚烫。
须臾后,宁岁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率先低头避开。
胸口鼓点似的还很急促,她随手抓了一张纸巾按在嘴角,用力擦了擦,含糊地应了声。
“嗯。”
谢屹忱稍顿一瞬,眸光也动了动,接着撇开视线,伸手拿过面前的外卖袋。
宁岁没看他,声音很小:“快吃吧,不然菜要凉了。”
“嗯。”
两人都没再作声,安静地吃饭。
胡珂尔似乎要那个毛线要得很急,宁岁给她发了一下具体位置,正好梁馨月在寝室,让她直接敲门去拿。
那边回过来两个大号亲亲的表情包。
跟着又道:【宝子跨年怎么过!】
泡泡珂:【我都失恋了,你肯定会陪我的对吧[可怜]】
她早就想和许卓分手,但是又迟迟做不了决定,最近终于是被期中等各种事情压得不行,狠了狠心提了出来。
据说两个人打了长达三四个小时的电话,说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分了。
具体细节宁岁不清楚,胡珂尔见到她的时候,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整天嘻嘻哈哈的。
但其实宁岁了解她,胡珂尔是那种有事会憋在心里的人,真分手不可能一点都不难过。
草莓音乐节的截图还保存在相册里,宁岁的目光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指尖稍紧。
正在做着复杂思想斗争的时候,旁边的人动了动,忽地出声:“跨年夜你有什么安排?”
他好似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懒洋洋的姿态,宁岁视线稍移:“还没想好。”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音乐节?”谢屹忱靠着椅背,垂眸问,“我表哥正好给我拿了两张票。”
宁岁心里跳了一小下,瞠眸看他:“音乐节?”
谢屹忱抬了下眉:“怎么?”
“……”
巧得很,现在有四张票了。
胡珂尔的事情好像解决了。
宁岁舔了下唇:“我室友之前也给了我两张票,要不我带胡珂尔,你把张余戈叫上,我们四个人一起去?”
谢屹忱:“他不行,他们学校有晚会,他被老师叫去参加表演。”
宁岁好奇:“表演什么?”
“东北二人转。”
“……”
还挺适合他。
“那林舒宇呢?”
“他要回家。”
“喔。”宁岁又吃了一块咕噜肉,这回很注意吃相,“那瞿涵东?”
“非要再叫个人?”
“啊?”
“我是说,”谢屹忱掀起眼睑直视着她,片刻低缓压下嗓音,“不能就咱俩?”
宁岁耳廓被这句话倏地扫了下,借着埋头喝汤的功夫,含糊道:“胡珂尔最近失恋了,情绪不好,我不能不管她。”
“……”
谢屹忱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别的:“行。”
宁岁也点点头,拿过手机,想给胡珂尔发条消息说一下这件事,点屏幕下方的时候她正好发来一条语音,结果那条语音不小心又被公放了出来。
胡珂尔狂放的笑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我超哈哈哈哈笑死爹了,刚在网上看到个段子,福建人有道菜是牛蛙炒咖喱,最后会做成贡品,这道菜叫蛙咖喱贡哈哈哈哈!”
“……”
研讨室一阵安静。
谢屹忱:“你确定——”
宁岁:“不确定,再看看……”
宁岁最后跟胡珂尔说了跨年的安排,不过她稍微有所保留,说四张都是谢屹忱他表哥给的,这样胡珂尔不会起疑心。
鉴于草莓音乐节的票不好拿,胡珂尔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这女人这段时间还挺让人捉摸不透的,非常高深莫测,好几次宁岁和她吃饭就看到她拿着手机在刷闪映,哈哈哈地看段子,笑得整层食堂都能听到她杠铃般的声音。
有时候又很深沉,在图书馆陪宁岁自习,就埋着头疯狂看文献,宁岁一探头过去,密密麻麻都是批注。
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以前没这么积极学习过。
离跨年夜还有一两周,胡珂尔可能学英语学到疯魔了,宁岁周末和她出去逛街,她就对着街上的英语商标一个一个读,经过一家商场,胡珂尔指着那个花里胡哨的“Raffles”问,你知道这是啥意思吗?
宁岁:“不就是来福士?”
胡珂尔:“废物。”
宁岁:“?”
胡珂尔:“哦,我说这个词是一词多义,还有一个意思是名词复数。就是废物们。”
门口恰好听到她们对话的保安:“……”
逛完街又恰好看到了个名胜景点,什么古塔公园,大门口旁边有抽签的。胡珂尔说临近年关,需要给自己算一卦,兴致勃勃地去找师傅求签,师傅问她要求什么,胡珂尔说最好学业和爱情都算一算。
其实宁岁怀疑这个是外面的僧人在这摆摊,因为看着很不正规,小旗子在地上一插,上面招牌的字都歪歪扭扭的。
胡珂尔兴致勃勃地问她:“你不算吗?”
宁岁赶紧摆手,表示:“我就算了。”
“……”
中华语言真是博大精深。
胡珂尔先抽的是明年一年的学业签,结果是中吉签,师傅为她解签,说可能会经历一些坎坷。
他才刚说了这一句话,胡珂尔就接:“啊您等一下,那这个不算,我再抽一次。”
师傅:“……”
她又摇了一次,结果更差,是中平签,胡珂尔不信邪,加钱之后一直狂摇,直到摇到第五次才出来一个非常吉利的上上签。
胡珂尔心满意足地放下签筒,语气确信:“嗯,这个才是我的结果。”
师傅:“…………”
完事又去算爱情,竟然一次就中了上吉签,对胡珂尔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她付完钱,拉着宁岁离开的时候还在喜滋滋地说:“妙啊,看来我明年有桃花运。”
宁岁幽幽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签筒刚被你晃晕了。”
“……”
两人找了个餐馆吃饭,胡珂尔高昂的精神状态终于有些减弱,陷入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惆怅之中。
话明显变少,不过干饭的气势还是一如既往。
大概吃到一半,胡珂尔突然放下碗筷,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界面。
宁岁看到她在偷偷摸摸看许卓的朋友圈:“……应该没发什么新消息吧?”
她像个皇帝批阅奏折一样查看了许卓的所有社交媒体账号,无一例外,没有发布任何新动态,胡珂尔这才放下心来,长松了一口气。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分手以后对方很快就有了新欢,或者说,仍然有余力晒得出精彩纷呈的生活。
服务员这时候给她们端上刚点的清酒,胡珂尔看了宁岁一眼,也不说话,等对方走了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分手之后我心情的确不太好。”
宁岁给她倒了杯酒,两人清脆碰杯,胡珂尔茫然地回忆说:“我以前遇到的男生,好像都不会陪我很久。”
那些喜欢她的男生,往往会被她的活泼吸引,但其实一旦距离拉近,就会知道她的情感需求很大,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满足,而他们的耐性又不足,所以时常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产生矛盾。
胡珂尔情绪低落:“其实我就特别想要一个人,能够让我粘着他还不烦我,但感觉很困难啊。”
“你才18岁,生日还没过,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这么早就下定论。”
宁岁给她夹菜,顺便指了指电视,温声安慰,“你看,连螃蟹都能找到知心的伴侣。”
这是家台湾创新菜,墙上的TV播放的画面很像动物世界,说什么馒头蟹是很有男友力的动物,在发现危险的时候,会抱起老婆就跑,还会把老婆掩埋在沙堆里,自己匍匐在上面作为保护。
胡珂尔心底触动,捧着脸蛋感叹:“动物之间的感情真好啊。”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字幕默默补充一句:【然而这货有时候也会抱错老婆。】
胡珂尔:“……”
宁岁:“……”
跨年这天正好在周末,草莓音乐节是下午三点半开始,宁岁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收拾自己。
差不多是刚过午饭的光景,胡珂尔蹭在宁岁的宿舍里化妆,她这段时间和梁馨月等人已经混得很熟,拿了一块俞沁手里的麦乐鸡,边吃边问:“你们看没看那个最新的偶像剧啊?”
梁馨月陪男朋友回家了,胡珂尔就跟俞沁津津乐道那个剧有多么多么好看,并且成功安利给了好奇旁听的毕佳茜。
聊了一会儿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宁岁:“群里这个是谁啊?”
先前宁岁和胡珂尔对于再拉谁一起来都没什么想法,说让谢屹忱决定,刚才看到他新建了个四人小群,除了她俩,还有一个陌生的头像。
宁岁瞄了眼胡珂尔的手机屏幕:“谢屹忱说是他表哥。”
“什么?表哥?!”胡珂尔的兴奋神经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卧槽不是吧,就是那个闪映的老板嘛?他也要来?”
“嗯嗯。”
胡珂尔高中时其实没怎么见别的朋友用闪映,她记得自己当时是因为一个喜欢的美妆博主到了这个平台所以才下载了软件,后来就时不时刷一会儿,不同的用户会在平台上分享内容,还挺有意思的。
但是胡珂尔发现,好像这几个月,闪映的曝光度有所提升,上回跟社团一起秋游时还看到有同学在用。
这个公司目前体量肯定还算小的,上轮融资估值大几千万快过亿,但是前景很好。
胡珂尔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喜欢的软件CEO一起出去听草莓音乐节,就算对方目前还名不见经传,也感觉特别梦幻,真情实感地叹道:“果然应该跟着忱总混啊。”
宁岁稍顿一瞬,没吭声。
胡珂尔在旁边坐下,已经开始幻想:“谢屹忱这么帅,他表哥肯定也很帅。”
宁岁正用气垫往自己脸上涂bb霜,质地很清薄,本来就白的皮肤显得更加细腻漂亮,胡珂尔还是头一回见她化妆,新奇地观察这个过程,宁岁侧眸,表示道:“我也没见过他表哥。”
“不是说这个。”胡珂尔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挺郑重其事啊。”
“……”
宁岁温温吞吞地将底妆拍均匀,才镇定道:“这不是要跨年了吗?”
胡珂尔一想,也对。
谢屹忱说大概下午两点过来接她们,一起坐车过去,他表哥估计在忙,在群里冒泡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就没再出声了。
宁岁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呢绒牛角扣大衣,脖子处还有一圈毛领,里面是条束腰的冬季丝绒小裙子,质地还挺保暖软和的,她前几天和胡珂尔逛商场的时候新买的。
杜骏年说到时候会去现场和他们汇合,三个人直接从学校出发。
因为胡珂尔在,打的的时候谢屹忱坐在副驾,宁岁则在他斜后方。一路上她状似在看风景,也没怎么和他有眼神交流。
倒是胡珂尔缠着谢屹忱一个劲儿地问他表哥,诸如老板是不是很忙,怎么还会有空来听音乐节,他是哪个学校的啊,以后常驻北京吗,当初是什么契机想到要做闪映的,等等等等。
宁岁只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间或从前排传来,对于部分更细节的问题则回答说:“你可以到时候问问我哥。”
胡珂尔:“哦哦好!”
提起对杜骏年应该怎么称呼,谢屹忱说:“随便,别太客气就行。”
胡珂尔:“为什么?”
谢屹忱:“就公司也没做多大,他觉得不好意思。”
胡珂尔觉得他这话挺谦虚,他们家的人好像都谦虚。闪映再怎么说也有点名气了,至少像他们这些大学生肯定用得多。
没多久就到了音乐节的地点,下午的人还不是很多,杜骏年也没有那么快从公司过来,他们先排队检票进场,在草地上找了个比较好的观看位置。
宁岁把包里叠装的那块野餐布铺在地上,胡珂尔又去买了个很大的充气式懒人沙发,把带的零食都拿出来慷慨地放在布上。
三个人错落着坐在地上,空气很清新,几个不错的乐队率先上台表演,躁动的摇滚声音砰砰地像是沿着地表传来,炸响全场。
胡珂尔坐了没两秒钟又一拍脑袋,拉着宁岁道:“我们去领荧光棒和小旗子吧!”
场地够大,她们找了一圈,差不多十几分钟才回来。宁岁不经意一扫,忽然看到有两个打扮特别成熟时髦化着浓妆的女生在跟谢屹忱要微信,脚步一顿。
谢屹忱脸上倒没什么表情,意味冷淡,说了几句什么,应该是明确地拒绝了。
这俩女生可能看他身边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还颇有毅力地缠在一旁,一副没打算走的模样,语气很真诚:“就加个好友而已,保证平常不会打扰到你。”
宁岁在这时走近,恰巧看到这人气定神闲掀了下眼皮:“行,那你们记一下。”
女生眼睛一亮,掏出手机:“你说。”
谢屹忱:“π。”
女生疑惑:“就是那个单个的数学希腊字母吗?”
他混不吝笑道:“当然不是啊,3.1415926往后数那个。”
女生:“……”
重磅嘉宾都是晚上才来,但这时候大家的情绪已经很高昂。宁岁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抱着膝坐在地上,很是新奇地四处张望着。周围不断有人陆续到场,气氛很欢腾,不是听歌就是在聊天。
嗯,发疯清单又可以划掉一条,开心。
胡珂尔凑到前面去拍照了,宁岁听着音乐,注意力不自觉移到了一边。
窸窸窣窣的动静,谢屹忱把胡珂尔刚弄散一地的零食随意分了下类,他垂着眸,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摆弄地上的东西。
宁岁看着他问:“你表哥最开始创业的时候真在地下室吗?”
“嗯。”他抬眸睨她一眼,尾音慢悠悠挑起来,“——终于想起来和我说话了?”
有胡珂尔在,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这女人观察力太敏锐。
宁岁默了一瞬,挨挨蹭蹭地凑近过去,顺着道:“你这包里都带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谢屹忱坐在她旁边,感觉闻到了一阵很明显的香味,是某种桃花的味道,清清甜甜的。
旁边放着他的黑色背包,他浅浅眯了下眸,拉开拉链,把一直捂在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扬了扬眉:“要不要?”
“什么?”
是一瓶经典款椰子汁。
天气还挺冷,但金属罐外层意外并不凉,暖暖的,宁岁把饮料握在掌心里,抿着嘴角眨了眨眼睛。
还没说什么,看他明晃晃地笑了下,又伸手从包里拿出一盒漂亮的草莓,放到她面前:“洗干净的。”
宁岁:“哦。”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谢屹忱把拉链拉开了些,拎了一挂很可爱的小米蕉出来。
又摸了两下,拿出一罐牛油果酸奶,还有两包青提味的QQ软糖。
“……”
这人是什么百宝箱吗?
宁岁的耳朵藏在浓密的乌发里,心尖跳了好几下,才慢吞吞地说:“谢谢你,忱啦A梦。”
“……”
她先打开了那个塑料盒子,草莓上还沾着新鲜的水珠,宁岁伸手拿了一颗,小小咬了口,又脆又甜。
视线又稍稍一瞥,自然地定住。
今天谢屹忱戴的围巾还是她送的那条,不过被风吹散乱了,有一端快要垂到地上。外套领口很招摇地敞着,黑色碎发也略显散漫不羁,随着风肆意微扬,掠过英俊又隼利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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