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动作顿了顿。
“笨手笨脚的,怎么考的685。”谢屹忱勾着眼尾循近,伸手将她领口的两个扣子摁好。
他气息里明显含笑,又绕到后面将她的羽绒服帽子从围巾里抽了出来,稍顿一瞬,略显坏意地将其拉起来套到了她脑袋上。
羽绒服的帽子太大,宁岁连脸都快被遮住:“……”
这人怎么还借着身高优势欺负她。
她僵了须臾,把这个毛绒绒的东西重新翻到后面,闷声瞪他一眼:“我没说要带帽子。”
谢屹忱双手插兜,笑得胸腔都轻微发震。
两人来到街边,上了车。
司机给他们确认了地址,先送到京大东北门,再去清大东南门。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芳芳的电话。
宁岁下意识看了谢屹忱一眼,他正好也在注视她。她顿了一下,慢吞吞地打商量说:“是我妈,你一会儿能不能不出声。”
时间不够宁岁去解释太多,但谢屹忱细致凝视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简扼点了下头。
他好像很能理解她的处境。
宁岁怔了下,这才放下心来。
一接起电话,夏芳卉就开门见山:“回校了没?”
宁岁提着气嗯了声:“在路上啦。”
“打车?”
“是。”
“有同伴吗?”
这回宁岁迟疑了一瞬:“有。”
“小椰,你别撒谎骗我啊。”芳芳很敏锐,“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实话实说,我不会生气。”
“……”
这句话,宁岁小时候曾经上当受骗过,天真地以为芳芳真的不会追究,于是坦白了一切,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被教训得更惨。
她有些心虚:“真的有。”
“男的女的?几个人?”
芳芳好久没问这么细了,宁岁心跳霎时有点不稳,望向窗外,硬着头皮说道:“不算我的话两个人。”
嗯,司机,和谢屹忱。
可不就是两个人。
又顿了下,含糊回答:“……男生吧。”
“什么?男生!?”
芳芳声音果然扬了起来,宁岁赶紧补充:“是上次一起去云南旅游的同学。”
这里面偷换了个概念,因为胡珂尔再三保证的原因,芳芳非常相信许卓和沈擎的可靠性,以为他们四个是从高一开始就互相认识的朋友。再加上出去一趟也和和美美,信用值大幅提升。
所以宁岁说得比较模棱两可,希望芳芳可以错认她是和他们俩其中的某个人一起回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平静道:“你把电话给你同学。”
“啊?”宁岁傻眼。
“啊什么啊。”夏芳卉狐疑,很快问,“你现在到底是不是在的士上?不会还在ktv吧?”
她疑心很重,要是再拖延几秒估计还会想得更远。宁岁叹了口气,埋着头戳了戳旁边这人的手臂。
她把手机递给谢屹忱,佯装镇定道:“那个,我妈要和你说话。”
谢屹忱侧眸看她,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
宁岁抿了抿唇,暂时关闭通话界面的话筒,态度诚恳地发问:“就,你可以把自己伪装成沈擎吗?”
“……”
谢屹忱斜睨她一眼,须臾还是接过电话,嗓音低沉:“阿姨好。”
宁岁心里其实很紧张,不确定他有没有理解正确自己的意思。要是穿帮,芳芳肯定又要抓狂地大呼小叫。
她胆子确实小,假装在看外面的风景,其实竖着耳朵在听旁边的动静,连胸口的心跳声也如落针般清晰可闻。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只听到他低嗯了一声:“是,我们在回校的路上。”
然后夏芳卉又继续说话,不过看样子,是她说的比较多,谢屹忱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应声,态度还挺耐心温和:“您放心,我知道的。”
这个点的夜晚还很繁华,游人如织,路上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未熄灯,远远一排霓虹,异常漂亮。
狭小的车厢里,宁岁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流光,听到他沉缓回答的声音,心里那种似是而非的跳动一直都没有停下。
而且随着车往前开,那阵燥热似乎从心里转移到了脖颈和颊侧。
可能围巾太厚了,缠得她有点喘不上气来。宁岁稍微把窗户开了一条细缝,晚风肆意地溜了进来,凉凉拂过面颊,令她睫毛也微颤。
大概没到五分钟,谢屹忱挂了电话,交还给她。
比想象中要快,宁岁瞥他一眼,好奇道:“她说什么了?”
“就让我们注意安全,然后你回寝后给她发个消息。”
原以为芳芳会问东问西,甚至会要求留谢屹忱的号码。
宁岁回忆片刻,觉得刚才通话的时候她妈语气是不是有点疲倦。她思考了下,给芳芳发了个消息:【妈,你最近工作很累吗?】
夏芳卉那头输入了一段时间,回复:【没,在给小东西辅导语文[微笑]】
夏芳卉:【崩溃[大哭][大哭][大哭]】
夏芳卉:【让他写ABCB型成语,给我整一个劳斯莱斯???怎么不写玛卡巴卡呢???】
“……”
期中考试完之后,大家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些。
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文体活动也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梁馨月在校文艺部,参与负责这次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舞美,初赛的时候利用职权之便捎上宿舍其他几个人都去观众席听了,回来之后悄悄吐槽:“有些男的也太自信了吧,唱得是啥啊,没有一个音在调上的。”
不过也不能一棒子打死,还是有挺多唱功特别好的同学。
俞沁羡慕道:“这种就叫有天赋吧,我也特别喜欢唱歌,但是我天生五音不全。”
梁馨月:“我也!”
她之前有次偶然听过宁岁在宿舍里练习音乐剧的曲目,当时很震惊,人家的高音怎么轻轻松松就上去了,声线还婉转清脆,特别好听。
梁馨月问:“岁岁,你怎么没报名校歌赛呀,我打赌你要是去的话,怎么着也能进决赛吧!”
宁岁坐在桌前看书,闻言弯了下唇:“最近好忙。音乐剧排练挺费时间的。”
毕佳茜凑过去,发现她又在做数学题,还是吉米多维奇,登时掐住她肩膀大叫:“啊啊啊女人!浪费你时间的是学习吧!太卷了太卷了!”
宁岁笑着躲开,几个人都摇头狂叹自己是烂白菜,不仅不够卷还很菜。
她又学了一会儿,这时手机震了下,宁岁发现自己被张余戈拉进一个群里,其余群成员是胡珂尔和林舒宇。
张余戈开门见山:【12月9日是忱总生日,他太忙了不想弄派对,我觉得还是得整点啥有仪式感的,就想请大伙儿帮忙想想!】
金戈:【come on!头脑风暴一波!】
林舒宇马上回复:【哟,客气啥啊鱼哥~】
金戈:【[微笑]】
酷哥林:【让哥给你想想有啥选项。】
酷哥林:【1.密室逃脱or剧本杀;2.在外面吃饭;3.ktv唱歌;4.组局学习。】
泡泡珂:【酷哥,组局学习您是认真的吗??】
泡泡珂:【请告诉我你是在哗众取宠。】
张余戈难得和她统一战线,嗤之以鼻:【他就是,别理他。】
胡珂尔放了一张林舒宇穿红色紧身衣跳高的恶搞表情包。
酷哥林:【mad!!!你怎么有这个!!】
酷哥林:【张余戈我要把你做成章鱼小丸子!!![微笑]】
话题差点被带跑偏,张余戈没搭理他:【话说谢屹忱最近在搞一个编程比赛,正好生日那天是亚洲区域收官赛,我估计他白天没时间,要不就还是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然后各自准备一下礼物。】
酷哥林:【行,我定场子!】
金戈:【然后我们把他室友也叫上?之前我和老林跟他们吃过一顿饭,互相都认识。】
胡珂尔没意见:【行。】
金戈:【@岁岁岁,咋说~】
片刻,宁岁回复:【嗯嗯,我也没问题。】
金戈:【[ok]】
金戈:【那我来准备蛋糕!】
宁岁之前有听谢屹忱提过那个比赛,是叫ACM/ICPC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清大这边一般都会派姚班的学生去参加,谢屹忱应该是和瞿涵东还有他们系大二的学长一起组队。
5个小时解12道题,衡量标准是质量和速度,不仅要求选手拥有过硬的数学功底,还考验算法逻辑思维和编程能力,答案提交错误还会被罚时,国内总共大概两百个队伍参战,可谓是竞争激烈。
参赛语言选项很多,他们几个组员讨论过后,决定用他们最熟悉的Python。
谢屹忱最近就在准备这件事,为此熬了好几个大夜。之前已经陆续飞各地打了四站比赛,北京是最后一站,恰巧今年又是由清大承办。
比赛当天,各学校参赛队员陆续到场,场地很大,已经划分好了场地安排,放眼望去全是一台台电脑,瞿涵东看着这阵仗有点紧张,一直在那碎碎念:“咱们不会折在这最后一轮了吧。”
说完又赶紧道:“呸呸呸,千万别乌鸦嘴。”
谢屹忱他们坐在准备区域看书,没人搭理他,瞿涵东转了几圈,抬头一看谢屹忱的神情,忽然觉得心里面安定下来了。
——慌啥,抱紧巨佬大腿就行。
主办方规定,每做对一道题,都会拿到一个不同颜色的气球,如果自己所在的队是全场做对某道题最快的,还会额外得到一个写着“First problem solved”的气球。
瞿涵东豪气万丈地挥拳:“冲冲冲!老子要跑通所有评测!”
林舒宇之前问谢屹忱对过生日的地点有什么要求,这爷忙得要死,根本没空搭理他,让他随便定,于是林舒宇在大学区这块挖掘半天,找了一个画风非常清奇的餐厅。
海淀某露天西式快餐。
类似必胜客,有披萨意面什么的,但是又在外面,有种吃大排档的感觉,堪称中西合璧。每张桌子旁边都有一个火炉,就算是露天也不会感觉特别冷。
宁岁和胡珂尔几个人是准时五点半到的,不一会儿刘昶和石复也来了,大家开始了熟悉的自我介绍流程。
轮到宁岁的时候,刘昶八卦的心思简直烘到顶点,他觉得这姑娘真漂亮,唇红齿白,桃花眼干净明媚,比那些什么系花级花都要好看,怪不得他忱哥看不上其他人。
那天ktv唱歌完,几人还试图跟谢屹忱打探出点什么,但最后除了知道宁岁和他都是槐安人、高二就认识以外,也没得到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瞿涵东几个很不甘心,围着他叽叽喳喳,挤眉弄眼地问,是不是在追人啊?
只记得当时这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让他们没事少打听。
刘昶和瞿涵东私底下咬耳朵——啧啧,这还只是在追人啊?就那喂小草莓倒酸奶的劲儿,不知道的以为已经谈上了呢!
他们一致觉得,知道这件事以后,和神的距离仿佛拉近了许多,但刘昶感觉,好像张余戈和林舒宇对这件事都不是很知情的样子,于是谨慎地选择了没有发问。
张余戈给所有人拉了一个大群,谢屹忱和瞿涵东发消息说还要一会儿,马上就过来。
金戈:【经过好利来的时候能不能给兄弟整点半熟芝士?[色]】
金戈:【顺便搞几块蛋挞,爷饿了】
酷哥林:【嗷对了,有酸奶和汽水更好】
谢屹忱悠悠地回:【听着好像是你俩在过生日】
张余戈很不要脸:【爷不管,爷就要,爷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谢屹忱笑骂:【滚。】
有人在群里问他们比赛怎么样,得了第几名,人又没声了。
张余戈言之凿凿:“我兄弟肯定拿着比赛奖金给我弄小蛋糕去了。”
转而又吩咐店员:“那什么鲜花音乐赶紧弄上弄上!谢谢哈!”
林舒宇一拍脑袋:“我来整几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场地准备完毕,人员到位,单也点完了,大家百无聊赖地低头玩起手机,宁岁坐在塑料凳子上,也在忙里偷闲地发呆。
她其实心情不太好。
下午才刚得知了自己的期中成绩,大部分都在预期之中,挺高的,但有一门挺重要的数分考砸了,满分100,她考了86,按照京大的绩点等级要求,就算是集体调分之后,也不知道能拿什么成绩,估计是个B+。
其实也能够料想得到,因为这门课是最后一门考的,当时心思多少有点提前放飞了。
宁岁去老师办公室查了卷面分,发现里面有粗心犯的错误,怪不得当时考场上式子怎么推都推不出来,她叹了口气,感觉梦回高二的时候,明明能做出来的题目,也因为各种原因失了分。
芳芳是超级强迫完美主义者,连带着宁岁对自己的要求也变得很高,她这学期绩点想冲3.9,有这么一个B+肯定挺拉分的。
唉,愧对于志国同志。
不知道谢屹忱什么时候能来,宁岁垂着睫毛想了想,给他发消息:【快到了吗?】
大约两分钟,谢屹忱回:【在哪?没看到你们。】
这地儿确实不好找,要从一个犄角旮旯的侧门进去,穿过一条走廊,才能来到餐厅露天的地方。
宁岁不动声色看了眼旁边,他们四个男生坐在位置上玩你画我猜,胡珂尔一个人在津津有味地刷着“闪映”小视频。
宁岁起身的时候谁都没发现,她拿着手机往内厅去走,埋着脑袋给谢屹忱回:【我给你共享一下位置吧。】
地图上原先只有她一个人的小点,很快出现了另外一个小点。
那一瞬间宁岁就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两个点闪烁着,彼此都知道最终一定会和对方相遇。
大概又快两三周没见他了,虽然隔几天会聊一下,但还是会不自觉就想到。
想知道他生活中发生了什么,更加想参与其中,就觉得……心里被羽毛扫来扫去,痒痒的。
宁岁抿着唇,忽然想到,万一谢屹忱和自己一样,比赛也没发挥好,那怎么办?
……不知道她准备的那个生日礼物能不能让他稍微开心点。
她从大门走到马路边,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有些走神,却听到好像有谁在叫她的名字。
宁岁的睫毛无意识地颤了颤,抬起头来。
——谢屹忱手上抓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可爱气球,意气风发地站在对街。晚风缱绻轻柔地吹过,拂过他英俊深邃的双眼。
看到她以后,他很快小跑着穿过狭窄空旷的马路,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少年微俯下身,笑着与她平视,眼里的光比街边的长灯还要亮。
“First problem solved。送给你。”
那一刻宁岁连呼吸都完全屏住,怔怔地仰起脑袋。
似乎周围的声音都全部消匿,只能够看到他轮廓英挺分明的脸颊,还有那一簇盛大又绚烂的气球。
其中有一颗五角星形状的胖胖金色气球,写着谢屹忱刚才说的那一串英语,看来这道题他们是两百多支队伍里第一个做出来的。
心脏在怦然地、热烈地跳动着,仿佛好多蝴蝶要振翅飞出玻璃瓶外,宁岁有些不知所措,想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咬着唇,指了指那只胖胖:“嗯……我想要那个金色的。”
谢屹忱笑了,音色低磁:“好,给你。”
气球里面充的是氢气,都漂浮在空中,他仔细地单挑了那只五角星出来递给她。宁岁把线拽在手里,新奇地上下晃了晃。
赢了这么多,他们的名次应该不低。
宁岁胸口踏实下来,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去问:“那你们是拿了金牌吗?”
“嗯,冠军。”
看得出来谢屹忱现在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是舒展开来的。
他不笑的时候就很好看了。
再笑起来,更加蛊惑人心。
宁岁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莫名被感染了,先前的失落也都一扫而空。
算了,考砸就考砸了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后再努力就好了——要相信只要不放弃,一定会得到正向回馈的。
“哥,找到没啊?导航好像显示就是这里——”
这时瞿涵东和大二学长也从拐角处绕了过来,到了对街。
他刚想跟谢屹忱说哥你也走得太快了,怎么不等等我们,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少年少女面对着面站在路灯底下,手里一大捧彩色的气球随着夜晚的微风在轻慢地飘扬。
浪漫得跟在拍电影海报似的。
瞿涵东之前还说这么多气球寝室里放不下,谁爱要谁拿吧,现在只剩下目瞪口呆——卧槽,他咋就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绝了,绝了,绝了。
不愧是他忱总。
瞿涵东内心咆哮,唯一的知音刘昶不在,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对着画面定格照了一张。
谁知没关声音,咔嚓一声,在静谧之中响得格外明显。
“……”
四人汇合,一起往露天广场走。
谢屹忱和宁岁走在前面,瞿涵东和学长走在后面。
学长是不明真相,但瞿涵东感觉自己已经迅速进入了嗑cp的状态——那晚在ktv因为距离太远,他其实没怎么看清妹子长什么样,刚才凑近了一看,直接就被惊艳到。
瞿涵东做了自我介绍,宁岁弯着唇笑了下,提起之前在篮球场有打过照面,两人简单认识了对方。
靠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宁岁的长相其实是很明媚的类型,甚至可以说是明艳,但笑起来就会显得有点甜,看上去像个软妹。
瞿涵东心说,还以为是神坠落凡间,原来他喜欢的本来就是仙女。
快要走到林舒宇订的位置时,几个男生还靠在椅背上玩小游戏,张余戈最先发现人来了,手机一扔,冲上去给了谢屹忱一个熊抱,一脸笑嘻嘻:“我靠,兄弟来见爷还准备这么多礼物,太用心了吧!”
张余戈指的礼物,就是那一大束气球。
莽这一下,差点全给撞飞了。
谢屹忱及时避开他,顺便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他接过瞿涵东手里好利来的购物袋,拍到张余戈胸口,挑着眉要笑不笑地说:“下回别让我抓到你过生日。”
张余戈接过一看,声线都昂扬了:“哇哦!我的半熟知识!”
之前他们在高华的时候就喜欢开玩笑,说考前吃这玩意儿至少保证知识点半熟,然后再背剩下那一半就好。
林舒宇见状不乐意了,嗷嗷叫着,以博取存在感:“我的酸奶和汽水呢!”
张余戈打开袋子:“在呢在呢!”
林舒宇:“哇哦!爸爸我爱你!”
张余戈心满意足,朝旁边的空桌指了指,对谢屹忱说:“我们的礼物都给你堆那儿了,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谢屹忱瞥了一眼,大大小小的袋子,还有礼品盒,五花八门的。不过其中有个粉色的包装还挺显眼的,上面系着一个很标致的蝴蝶结。
他掀唇笑了笑:“替我张罗这些,谢了。”
张余戈啧啧两声:“跟我们客气啥。”
主位空出来了,林舒宇迎上去,很狗腿地拉开那个朴实无华的塑料凳子:“您请坐。”
谢屹忱没去,反而走到最靠边,长腿一伸,悠哉游哉地坐下来了。
这个位置是两条长桌拼在一起的,他们清大寝室的人加学长坐一侧,云南一行人坐另外一侧,这样一来,宁岁正好就坐在他的对面。
餐馆的服务员把那些气球先拿进室内存放,宁岁的那颗五角星就绑在她的座椅靠背上。
刘昶和瞿涵东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也不敢明目张胆,只能暗戳戳地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深长眼神。
自从人来全以后,他们点的东西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上齐,芝心披萨散发出极其浓郁的香味,谢屹忱让大家赶紧趁热吃,所以众人戴上手套就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边闲聊。
此时刘昶边狼吞虎咽边问:“所以你们赢了第几名?”
瞿涵东嘿嘿一笑,那阵快乐昂扬的精神气怎么赶都赶不走,连关子都没卖:“区域赛冠军!”
“牛逼牛逼!”
“不愧是贵系!”
众人纷纷感叹喝彩,瞿涵东调侃刘昶:“昶,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赢?对我们这么有信心啊?”
刘昶看他一眼,悠然道:“当然,不是有顾哥和忱总在吗。”
瞿涵东:“……”
张余戈边啃鸡翅边兴致盎然地问:“奖金多少?”
瞿涵东骄傲地抻开五根手指:“这个数。”
“五千块!这么多?!”
宁岁不知怎的忽然想到那次在“解忧杂货店”里,她以为谢屹忱要跟自己击掌的事情。后来还手心贴在一起好久,细节记不太清了,就觉得他手好大,干燥又温热。
心里一虚,眼神不由自主地乱飘,结果歪打正着对上了他的视线。
因为桌子是细长形状的西餐桌,所以两人面对着面离得比较近,他今天穿着一件和上次差不多的工装夹克,但是颜色不太一样,是藏蓝色的,随性的涂鸦机车风,衬得整个人眉目俊朗,下颌轮廓锐利英挺。
宁岁觉得要说点什么,随手拿了杯柠檬水举到嘴边:“你之后一段时间会稍微清闲一点了吧?”
谢屹忱看着她,唇角轻勾:“还行,可能会忙闪映的事情,之后应该就期末考了。”
宁岁哦了声,低头喝饮料。
谢屹忱问:“你呢?”
宁岁睫毛眨了下,将那一口柠檬水咽下去,才自然抬起眸:“和之前差不多,音乐剧排练会占比较多的时间。”
侍者给每个人端上了烤熟的肉眼牛扒,谢屹忱一边拿起刀叉切割,一边不动声色地问:“跨年有什么计划吗?”
“目前还没有。”宁岁顿了下,“你呢?”
谢屹忱敛着眸,散漫道:“不知道。三天小长假,可以找点活动来做。”
宁岁:“好啊。”
她顺口接完,才发觉人家不一定是在邀请自己,也可能只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
宁岁吃掉手里的披萨边,慢吞吞补了句:“如果你比较闲,我可以把我的人工智能技术作业让给你打发时间。”
“……”
谢屹忱颇为耐人寻味地看着她。
她从刚才到现在就吃了一块披萨,细嚼慢咽,喝了一口柠檬水,牛扒还一点没动。谢屹忱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推到两人中央,径直道:“换一下。”
宁岁:“啊?”
他懒懒地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我切好了。”
其他人在各聊各的,张余戈和瞿涵东刘昶大谈姚班生活,感叹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说传闻他们有个思修教授用的是吹风机给分法,就是一叠论文放在那,哪个能用电吹风吹起来代表写的不够多,直接给差分,于是大家狂水字数,要求3000一定能写到3万,打出来厚厚一沓,最后人均都能出书。
胡珂尔兴致勃勃地听着,餐桌上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虽然好像没什么人在注意他们,这个对话也不能说是特别明显,但宁岁觉得这人好像有点过于旁若无人了。
宁岁指尖蜷了蜷,还是顺着他意把两个盘子换了一下:“谢谢。”
她白皙的耳尖有点冒红,被颊边一绺头发稍稍挡住,谢屹忱盯着她看了须臾,勾着尾音道:“所以,你想要我帮你写那个人工智能的作业?”
宁岁埋着头戳了一块牛肉:“我也没这么说。”
“前几天不是还发朋友圈说这个课很难?”
宁岁默了一瞬。
只是吐槽来着,发了十几分钟后被芳芳私戳说这样不妥,然后她就删了。
……怎么这也被他看到了。
谢屹忱循循善诱:“没事儿,你要真想找个人帮忙,可以直说。”
那个课的语言用的是Python,宁岁没什么基础,于是只能自学。她在期中的时候一度想退课,但是后来想想这个东西退了会在成绩单上留下一个“Withdraw”的记录,强迫症看着不太友好,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给这个课记了“P/F”,只要及格就行。反正就是麻烦点,多熬几次夜,感觉应该能顺利通过。
但是多上层保险还是好的,源于芳芳的耳濡目染,宁岁一直是个做事很周全谨慎的人。
她纠结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被诱惑到,抬起眸试探问:“……那这样的话,你可以帮我做吗?”
谢屹忱靠在椅背上,尾音拖长:“这个事儿呢,涉及到学术诚信问题。理论上我不能代劳——”
宁岁等他的后话:“实际上呢?”
谢屹忱:“实际也不能代劳。”
宁岁:“……”
那你在那说什么呢。
这个念头还没在脑子里转过一圈,却见他蓦然倾身循近,嗓音低缓道:“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自习,有哪里不会的你就问我,我教你。”
桌上燃着摇曳的烛火,光线正好,为他那双漆黑又好看的眼睛也添上一层橘黄色的暖调,凑近了看,每一根睫毛都如鸦羽般长而分明。
宁岁的大脑空白了一拍,也回视盯着他,鬼使神差地问:“在清大还是京大?”
谢屹忱还没说什么,宁岁就听见清脆砰响一声,是瞿涵东几个人在旁边干杯。林舒宇伸长脖子,在另外一边扬声问:“宁岁,你和胡珂尔要不要额外再点一杯饮料?”
他们一开始叫的都是啤酒,林舒宇这时想起宁岁酒精过敏的事情,担心她只喝柠檬水会觉得寡淡,不料张余戈听到后,一拍胸脯说:“放心,我已经给我们全员点了奶茶,马上就到了。”
林舒宇:“料事如神啊鱼哥。”
张余戈立刻捶了他一下,冷笑:“再叫这名字我就把你的份喝了。”
几人继续喝酒,继续刚才的话题,林舒宇很好奇,直接向谢屹忱求证:“爷,刚刘昶跟我说,经管那个系花为了追你,天天不是去图书馆偶遇就是篮球场堵你,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