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3年0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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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排兵布阵的时候,项燕头疼了。
楚国原本三面都有秦国。王翦奉命从南秦支援齐国,在楚国东边靠海地区凿了一条窄窄的通道后,楚国就四面受敌了。
项燕与楚王启商议后,先拉着四十余万兵卒往东攻打秦齐要道,以免面临四面受敌的危险。
但当项燕带兵到达东部秦国占领的城池后,居然发现秦军已经悄悄人走城空。

李牧在赵国辅佐了廉颇和朱襄一段时间门之后,继续回到南秦镇守。
王翦伐燕时,李牧还接管了王翦的防区。
李牧已经封侯,对于建功立业不是特别在意。他知道王翦的心思,所以在秦王政下诏让他伐燕的时候,他推举了王翦。
李牧劝说秦王政,现在白公已经去世,朝中地位最高的两位大将是廉公和他。廉公和他都自赵国来,虽然功劳很大,与秦王很亲近,但在老秦人勋贵心中,恐怕有些不是滋味。
王翦很有本事,又上溯几代都是土生土长的老秦人,应该让王翦多多立功,早日封侯,形成将领之间门的权利均衡。
当然,在君上你眼中,不需要这样的均衡,只是样子还是要做一做,何况王翦确实不错。
秦王政接到李牧的上书之后,非常恶趣味地将这封上书留下来。
“等王老将军封侯时,寡人要将这封上书送给王老将军。”秦王政对左右道,“王老将军一定会很感动。”
蔺贽:“那可是太感动了,君上做得好!”
蔡泽:“唉……”
走了一个夏同秦王,又来了一只政儿秦王,什么叫做子承父业,一脉相承啊!
王翦,辛苦了。
地位已经足够高的李牧对功劳看得风轻云淡,现在只死死盯着楚国,以全秦王统一天下的夙愿。
楚国确实非常强大。
李牧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门逐渐拆解和蚕食楚国,楚国只剩下当初的三分之一,仍旧是战国七国中排名第二的强国。
如果当初太子启没有被废,春申君没有身死,两代楚王顺利交接。一个清醒且年轻的楚王身边,有春申君为令尹,和项燕为大将军,恐怕能重现赵惠文王时期的“将相和”局面。
那样的楚国,秦国就算能获胜,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且很难让楚人归心。
现在太子启虽然也成为楚王,但春申君身死,项燕与国内其他芈姓贵族矛盾尖锐。楚国已经是日暮西山,回天乏术。
但日暮西山的楚国,也仍旧是魏韩赵燕齐所不能比的。它仍旧是秦国统一天下最大的障碍。秦国会用最盛大也最谨慎的阵势来对待楚国。
李牧在项燕和楚王失和时没有出手。他很有耐心地等待项燕与楚王矛盾激化,在两者和谈后才会出手。
项燕和楚王和谈时,不是他们的矛盾解决,而是矛盾拉锯久了,双方都疲惫了。看似平静,其实内在的隐患已经埋下。
所以这个矛盾拉锯越久越好。
李牧本来预计楚王和项燕在看到秦国攻打燕国时,就会迅速被迫和好。就算楚国不冒险遥遥支援燕国,也该做好防备秦国的准备。
所以在王翦与燕军在易水对峙的时候,李牧就开始筹集调配后勤,点兵点将,调整战线。
齐国的坚守势力在齐王不断亲自叩门劝降后,对齐王十分厌恶,其厌恶甚至蔓延到了整个齐国宗室身上。
李牧还让随军出征的小说家编写话本,扮成说书先生,在齐国四处传扬齐王的“丰功伟业”。
小说家是诸子百家之一,出自为周王搜集民间门传说议论,以便于周王体察民情的稗官一脉。
朱襄身上传说太多,许多小说家都来找朱襄取材,被朱襄留在了身边,整合成了“宣传人员”。
因为没有独特的思想,小说家在诸子百家中地位很低,被显学儒墨法等鄙视为不入流。
朱襄重用小说家,肯定他们的作用,帮他们编撰整理“小说家的求道思想和政治理念”。现在小说家也登堂入室,成为咸阳学宫中一门必学课。
于是小说家把朱襄视为学术领头人,称“朱襄子”。
不过把朱襄视为学术领头人的诸子百家太多了,所以时人都不是很在意。
在朱襄的奇思异想下,李牧采纳朱襄的意见,让小说家入军队为文吏,设立“宣传”一职,主要职责是负责战后平息占领城池的民间门怨气,以各种脍炙人口的小故事宣传秦国的正面形象。
效果很不错。李牧已经上书秦王政,建议全国推广。廉颇和王翦军中也已经有小说家的身影。
齐国有了小说家弟子的卖力宣传,连乡野老农提起齐王都要吐一口唾沫。
再加上齐国丰收和秦国相比齐国而言更轻的徭役和赋税,齐地现在粮食基本能自给自足,局势很稳定,不需要南秦再持续运粮运人。
李牧在为楚国内乱添油加柴的时候,小说家弟子也功不可没。
他们从民间门和前朝史书中取材的小故事,比单纯的流言蜚语更容易传播,也更生动形象,触动人心。
楚王启和芈姓贵族听了将领要挟国君,掌控国家的故事后,对项燕很恐惧;项燕听了许多功高盖主,兔死狗烹的故事后,也对楚王启越发不信任。
两者的猜忌就算秦国攻打燕国,楚国是秦国下一个目标,在短时间门内也无法暂时和解。
所以李牧有条不紊地从楚国东部撤离。
他只留下了很少的人驻守,以给楚国一个秦国还在坚守的假象。
撤离的时候,李牧把城中居民也迁走了。
蝗灾时,沿海滩涂盐碱地是重灾区。楚国东部沿海狭长的通道几乎已经荒芜,人口十不存一。
南秦富庶之名早就传遍了楚国。李牧将楚国东边几座城池的楚人迁徙到南秦垦荒,他们都没有怨言。
古代人口迁徙之路就是一条黄泉路,就算官方给口粮的那种迁徙,路上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每一次迁徙的路上,都布满了庶民的血泪和尸骨。
楚人十分积极地从楚国东部城池背井离乡前往淮河以南,可见他们的生活已经艰难到了何种程度。
因楚人十分配合,李牧撤离平民时也悄无声息。
楚国腹地和东部沿海平原因蝗灾和饥荒,出现了大片人口空白地区。再加上楚国内乱,没有精力安插探子,所以李牧把人都撤走了,他们也没有发觉。
李牧掐着时间门,在得到王翦围住燕都蓟城的情报之后,就让军队整备出发,悄悄绕到了淮河上游。
楚王和项燕矛盾妥协后,项燕最先做的事,一定是把秦国从东边扫出去,以免四面受敌。
在项燕率领大军攻打东边的时候,他就能顺着淮水而下,抢攻楚国腹地。
李牧没想到,楚王启和项燕都不是蠢人,但也出乎自己预料,和好的时间门实在是太慢了。
他更没有想到,秦国居然遇到了一场特大的黄河水灾。
楚王启和项燕和好的时间门太慢,导致他的军队会白白吃掉很多粮草;黄河水灾,又让秦国关中关东的粮食丰收和粮草供应出现了大问题。
人算不如天算,李牧此次失误了。
李牧请求撤兵,秦王政驳回了李牧的请求,他十分果决地命令李牧不用理睬粮草消耗,该驻扎多久就驻扎多久。就算驻扎一整年,他也能供应上军队的粮草。
秦王政命令南秦不需要再将粮草运到咸阳,直接供应李牧大军需求。救灾时,只用秦国原本积攒的粮食。
李牧上奏,大军吃不完那么多粮草,只取了一部分,剩下的仍旧运到咸阳。
但秦国才风调雨顺没几年,秦王政自继位后又连番作战,秦国救灾时,赈济粮食仍旧出现了空缺。
于是张良出手,利用灾民的愤怒,扫灭诸多三晋之地旧贵和不良豪富,夺得不少囤积粮草……以及减少了灾民的数量和愤怒,度过了这段空缺期。
待蜀地的粮食运到,秦地其他没有遭灾的地方丰收,补上了赈济粮食的不足,秦国安然渡过此次难关。
李牧驻扎在淮水上游的大军粮草也没有出问题。并且秦国因为水灾颇为慌乱,李牧的大军被隐藏在水灾和暴雨下,不算民夫在内,整整十万人在淮水上游屯田演练,偶尔帮忙治水和农耕,居然完全没有引起楚国的注意。
这期间门也有张良的策略。
张良成为内吏后,拿着秦王的诏令高调来到南秦,调集南秦军队北上抗洪,混淆了楚人的视线。
得知楚王启和项燕终于和好,还迁都项城后,李牧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等到了。
还好政儿厉害。否则他就要因为粮草问题先行撤军,无功而返,白白耗费那么多钱粮不说,还会打草惊蛇。
得知楚王启迁都时,李牧心情很好。
项城虽然坚固,但比起陈都还是不如。一座都城,肯定需要专门规划整修,才能住得下那么多贵族。项城的规格并不是国都,楚王匆匆迁都,城防一定会产生混乱。
楚王启虽然不笨,但毕竟没有太多治理国家的经验。楚国朝堂原本身居高位、能总揽大局的大臣,自李园当政起,楚国多次内部倾轧,几乎已经被清理干净。再加上他们对秦国的恐惧,想要逃到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将军,我们白白吃了大半年粮,终于可以打仗了吗?”蒙恬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憋屈。
在秦国遭遇黄河水灾时,他们却白白吃了大半年粮草,几乎什么都没干,蒙恬心里都开始愧疚了。
不仅蒙恬,秦兵心情也是如此。
虽然白白吃粮很好,但无奈将军老让人在军中宣扬现在秦国有多艰难,秦王为了保障他们这群人白吃白喝等战机有多么不容易。
领兵的将领多是跟随了李牧近二十年的老将老卒。秦王政在南楚时,多次在李牧军中玩耍,还和李牧一同追击过项燕溃军。他们大部分人都见过秦王政幼年的模样。
虽然秦王政现在已经长大了,但在他们的印象中,秦王政还是那个胖嘟嘟的小孩,精神气十足的小少年。
虽然这很不应该,但秦王政跟在朱襄和李牧身边的时候太过于接地气,他们都无意间门将秦王政当做自家晚辈娇宠。
他们看着胖嘟嘟公子政长成了精神气十足的太子政,太子政又离开他们,去了咸阳,又成为了秦王政。
那么大点孩子好不容易当秦王了,他们这群叔叔伯伯不但没能给看着长大的孩子做些什么,反而拖了他的后腿。跟随李牧的老将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楚国动作就这么慢?怎么老天不做好,黄河就水灾了?
想起先王逝世前,因为连续多年天灾饥荒中断了统一天下的脚步,他们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不由咒骂那贼老天不做好。
现在终于可以拔营出征了,他们憋了大半年的郁闷形成了如同实质的士气,李牧连战前动员都免了。
李牧见效果很好,又让人多在军中宣扬了秦王政幼时的懂事乖巧,重点描述了秦王政在军中时与众将领打成一片,不在意自己出身高贵,连寻常老卒都会亲切地喊声“老伯”的模样。
秦王政是个好孩子。如果换作其他秦王,一定会不满武成君决策失误,不满他们白白耗费军粮。但秦王政深知他们的苦处,勒紧裤腰带支持他们。
秦国艰难,既要赈灾,又要供给他们的粮草。秦王政每日从三餐变成只吃一顿饭,连胖乎乎的脸都饿瘦了。
他们能不誓死效忠君王吗!
“啊?”秦王政破功了,“这是老师的主意?!”
张良面无表情:“是。”
秦王政满脸怀疑:“老师很谨慎,即使他知道寡人不会生他气,也绝不会主动把寡人引入他的军策中。”
张良面无表情道:“武成君不得已为之。”
秦王政深呼吸,拍桌子:“绝对是你献的策!即使老师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但寡人对老师非常了解,他每次揽他人过错的时候,就会多话!”
老师最爱给舅父背锅。但他没有意识到,真的是他的责任时,他反而很少话,基本是默认;但一旦背锅,话就会多起来,言辞还多慷慨激昂,令人信服。
这是曾大父偷偷教导秦王政,秦王政经过多年时间门,总结的“辨别李牧谎言一二小诀窍”。
现在老师在上书中详细解释他为何要这么做,这都是他的主意。那肯定是在为别人背锅!
舅父不在老师身边,那么嫌疑人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经常亲自押运粮草去老师军中的张良!
张良先继续否认。否认几次无果之后,他的“面无表情”消失,没好气道:“这叫什么揽错?这是错吗?这不是为秦王你扬名?你看将士们士气如虹,个个愿意为胖嘟嘟秦王政赴死,你难道不感动吗?”
“感动个屁!寡人何时胖过?”秦王政骂道,“寡人初次见你,就把你踩在脚下!”
张良脸上浮现一丝恼怒:“没有踩在脚下,你只是用剑吓唬我!朱襄公和吴国夫人经常说你胖!老师也说你胖!军中老将也常常提起你以前是胖子,胖子!”
秦王政道:“寡人那是富态!”
张良:“富态的胖子!”
秦王政冷笑:“你承认,你是故意抹黑寡人?”
张良也冷笑:“武成君军中将士皆对秦王口口称赞,愿意为秦王赴死,这怎么能叫抹黑?这是宣扬秦王你的名声啊。”
滴水不漏!
但张良确实是故意“恶心”秦王。
这不是他没事找事,而是秦王事先折辱他。
张良到咸阳后,秦王政很信任他,采纳了他的献策,让他放心实行计划,给予他很大权力。
当张良成功后,秦王政不仅力排众议,让年轻的张良成为内吏,还赐予张良中车府令的职位,掌管秦王出行车驾,能自由出入宫廷。
掌管秦王出行车驾,就等于掌握了秦王的行踪。这个职位,非心腹不能给。
张良本来心里挺熨帖。
虽然秦王政嘴臭了些,性格恶劣了些,但作为君王,对待臣子还算不错。
但之后,秦王政和张良开了一个他认为很好笑的玩笑:“张卿,寡人本来准备以赵高为中车府令。”
张良:“?”
张良先被韩非丢到朱襄身边,被朱襄催了许多次才来咸阳。朱襄在赵高被杀时嘀咕了很久,张良自然知道赵高是谁。
宫奴,佞臣,奸邪小人。
嬴政!你什么意思?!你拿我比赵高?!你折辱我!!
秦王政见张良脸色大变,补充道:“寡人当时眼瘸,十分信任赵高,心想寡人将赵高从宫奴提拔到朝中卿大夫,这恩情肯定会令赵高肝脑涂地。谁知赵高辜负了寡人。还是张卿好,寡人第一次见你就把你吓得嚎啕大哭,还把你关进了监牢,你仍旧忠于寡人。”
执手,摇晃。
“张卿,你才是寡人的中车府令!”
眼神真挚!
张良:“……我应该感动吗?”
秦王政大笑。
张良咬牙切齿:“嬴政!”
秦王政大笑:“张良,你怎么能直呼君上姓名,这是犯上忤逆大罪!哈哈哈哈哈!”
开完玩笑后,秦王政拂袖而去,给张良留了一大堆工作,丝毫不担心张良会因为太过愤怒而消极怠工。
这个仇,张良记在了小本本上,并决定立刻就报仇。
所以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把宣扬秦王英明神武,改成了宣扬秦王是个招人喜爱的嬴小胖。
反正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看见秦王政难看的脸色,张良扬眉吐气。
扳回一城!
“哼。”秦王政看着张良小人得意的模样,虽然冷哼了一声,倒是没真正生气。
为了提升士气,别说宣扬他曾经是个讨人喜爱的嬴小胖,就是现在让他去军中与前线将士拉关系,再喊几声“老伯”,他都无所谓。
张良这个计谋,其实比之前准备的计谋效果好。
之前他的计谋虽然也能提升士气,但秦王高高在上,对大部分将士而言,“忠君”是一个很缥缈虚无的概念。
但将“忠君”具体到一个“被众人看着长大的少主”身上,就强化了军队对“嬴政”这个个人的忠诚,而不是对“秦王”的忠诚。
这也是李牧之前一直在做的事。
他牵着小胖墩的手巡视军队,告诉军中将士兵卒,这个孩子是你们的“君主”,军队中所有命令,都是要这个小胖墩盖章同意后,他才能执行。
战国时代,军队常常会沦为将领的“私军”,对将领的忠诚度大于对国君的忠诚度。
李牧经过秦昭襄王、秦仁文王和秦王子楚三代秦王同意,一直在自己军中强调嬴小政才是军队真正的“主将”,他是“管家”。
这是三代秦王,给嬴小政继位的另一重保障。
秦王多疑,他们做的最坏的打算是嬴小政来不及回来继位。那么李牧这支私军,至少能让嬴小政掌控南秦,继而争夺王位。
本来嬴小政当了秦王之后,这种“军队建设”就没用了。
张良重新将其利用起来,强调“嬴政”对南秦军队的主导权。
嬴政离开南秦后,南秦从“中心”沦为“偏远”。所以朱襄和雪姬,至少要留一个人在南秦,才能减少南秦诸多士人和将领心中的落差。
张良认为,就算秦王不在南秦,也可以告诉南秦人,“嬴政”仍旧是你们的主人,你们仍旧与“嬴政”更亲近。
秦王政是秦国的王,而“嬴政”是你们的王。你们与其他地方的秦人不一样。
比如军队。其他地方的军队是秦王的军队,听从将领的命令。但南秦的军队从一开始就更接近于“嬴政”的私兵,他们伴随着嬴政从小胖墩一直成长成英武的青年秦王,是“嬴政”最信任的军队。
有了这一重认知,南秦军队不仅能在此次战争中士气高涨,今后也会对“主人嬴政”忠心耿耿。即使南秦偏远,他们也绝不会背叛。
李牧本来觉得张良这计谋简直胡闹。
什么嬴小胖吨吨吨,你是不是听多了朱襄的胡言乱语?信不信政儿听到了此事,虽然不会在公事上处罚你,但绝对举着剑追着你砍,揍得你一月爬不起来?
张良解释之后,李牧被说服了。
南秦离咸阳太远。他镇守南秦时,能保证南秦处于秦王政的控制下。但他之后呢?以后镇守南秦的将领会不会趁着南秦偏远自立?
他比秦王政年长,一定会走在秦王政前面,不能帮秦王政一直镇守南秦啊。
张良的计谋解决了他心中隐忧。
若给南秦驻军和舟师一直灌输“嬴政私军”的概念,让他们将政儿视为“主人”,而不是“君王”,或许将来有将领谋反,他们仍旧会忠于政儿,甚至直接绑了谋反的将领。
现在政儿已经同意,待扶苏再长大些,可以让扶苏也来南秦多历练,让“秦王私军”的理念代代相传下去。南秦军队,就会成为秦王最坚固的基石。
至于政儿会不会恼羞成怒,大喊“朕什么时候胖,朕不胖,撒娇弄痴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过,没有!”,咳,对比南秦军队的忠诚度,政儿应该能接受这点小小的代价。
张良不愧是朱襄和政儿都认可的孩子,确实聪明。李牧对张良自“韩相世家”产生的偏见,终于消失了。
秦王政如李牧所料,虽然有些恼羞成怒,但思考了利益后,欣然接受了这件事。
项燕的军队往东进发的时候,李牧的军队乘坐战船,浩浩荡荡沿着淮水北岸顺流而下,如当初他在秦昭襄王时期攻占长江南岸一样,一月时间门,就将淮水北岸所有城池一一拿下。
同时,秦王政也来到了张良他大哥张胜那里,将张良在南秦军中宣扬他幼年事迹一事,告知了张良他大哥张胜。
张良回家,挨了大哥一顿好揍。
秦王政赐下一大堆伤药以示安慰。
趴在床上起不了身的张良:“可恶的嬴政!我要辞官!”

自李牧第一次率领舟师震撼天下,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因李牧舟师之利,当时人都忘记了李牧还是一员骑将。直到李牧率领一支轻骑兵,穿插于楚国腹地,如入无人之地。
天下人总是忘性大。在李牧灭南楚,克齐国后,他们又只记得李牧是一员擅长运用骑兵的陆地将军,对南秦舟师的记忆逐渐淡去,又将南秦的舟师当做了只会运粮运兵的辅助。
南秦舟师在这十几年并不是沉寂了。李牧常常带着舟师南下练兵。
只是因为南北路途遥远,信息阻隔,所以天下人并不知道南秦舟师比以前更加强大。
春秋时,晋国和楚国扶持吴越代理争霸,后来吴越实力渐强,反噬其主。
那时南方也是争霸的战场,吴越楚三国的舟师都发展较快。
吴越被灭,楚国一统南方后,江河水战已经不再必要。
至于海战,海船和江河中行驶的大船构造不一样,需要重新点技能树。楚国国土线广阔,与其从海上进攻,不如战车平推。
战船维护需要耗费大量资源。舟师无用武之地,便几乎被废弃了。
楚国残存的舟师最后一次绝响是在长江三角洲,春申君和李牧一战。
那一战春申君失去了楚王的信任,楚国残存舟师全军覆没,楚国永远失去再夺回长江以南大片领土的可能。
项燕也是一员陆地将军。
项家是较早认识到骑兵重要性的将门。虽然没有马镫,但只要骑兵身体足够强壮,双腿能够夹紧马腹,也能在马上用兵器。
就算身体不够强壮,骑兵也能在马上使用弓弩。远远射箭,和骑兵贴脸射箭,对敌阵的压迫力和杀伤力是不同的。
项燕和他选出的亲兵,都是能在马背上持着长兵器厮杀的壮士。
秦国有了马镫之后,能培养出更多的骑兵。但因为秦国一直打的是歼灭战,所以能觉察到马镫,把马镫消息传出去的人不多。
有极少数的六国人察觉到了这件事。但六国上层世卿贵族不仅鄙夷工匠之流,也不常亲上战场,所以这个消息传不到他们耳中。
也有人将这件事告知了六国将领。
但上梁不正下梁歪,前线将领大多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此事压下不提。
如果提了,打造马镫和装配马镫会耗费许多人力物力,配套兵器和骑兵训练又是一大堆麻烦。且如果骑兵能够大规模淘汰战车,那么贵族手下那么多制造战车的作坊岂不是会倒闭?
谁敢贸然进言?
秦国的敌人中,倒是北胡和东胡有可能学到马镫。不过等他们琢磨出来的时候,秦国的骑兵仍旧装备碾压他们。
从历史中可以得知,成建制的骑兵军团,中原王朝永远碾压北方游牧民族。
北方游牧民族最麻烦的是抢一波就走,极大地破坏了中原王朝的生产力和政权稳固。
到后来北方游牧民族进化成北方王朝时,那就是两个王朝的对抗,和传统的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对抗不一样了。
胡人的事暂且不提。总之,六国如果要更新骑兵装备,不仅要投入很多人力物力,还会影响许多人的利益。
从古至今,会造成兵制改革的军备替换,都很不容易——军事改革也是改革,改革哪有容易的。
秦国有秦王一言九鼎,大权独揽,六国有什么?
项燕与其他平庸将领还是不同的。虽然他在历史中不够资格进入战国四大名将,但好歹有一点眼力见,在与秦国交战时发觉了马镫的作用。所以项燕给自己亲兵的战马配备上了用绳索和皮条做成的简易马镫。
但他没有声张,更没有向楚王进言,只是将这支骑兵当做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春申君步步退让,结局是被楚王赐死。
有了春申君的前车之鉴,楚国不会再出现完全信任楚王的愚蠢之人了。
何况项燕知道,当他迎公子启逼宫之后,芈姓贵族就非常厌恶他,一些楚国老封君也很鄙夷他。
虽然他此举有利于楚国,但逼宫就是逼宫,谋叛就是谋叛。芈姓宗室做得的事,项燕一个外姓人做了,就是抽整个楚国宗室的脸。
他必须增强自己的力量。
项燕卯足了劲研究李牧和王翦的骑兵,在自己的私兵中也练出了一支轻重骑。
他的族人都被掳到了秦国,家中钱财无用,被他全部用于了自己的私兵。
项燕一直不认为他不如李牧。
虽然天下人根本从未讨论过项燕和李牧带兵谁强谁弱,而是讨论他和朱襄带兵谁强谁弱,换个战场,朱襄还能不能赢他。但项燕自己认为他和李牧是一个梯队的,李牧只是在军备上比他强。
他现在也打造出了自己的轻重骑,认为自己终于能和李牧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比一比。
“什么?李牧率领舟师,连克淮水以北诸城,已经控制住了淮水以北所有码头?!”
扑了个空的项燕大惊失色,手中马鞭落地。
项城中的楚王启和楚国卿大夫们也欲哭无泪。
李牧不是一员骑将吗?他怎么又用上了舟师了?!
楚王启绞尽脑汁思考那个舟师是什么模样,许多年纪大一些的楚国卿大夫开始头疼。
他们想起了十几年前,李牧横空出世,一战成名的那“一战”,就是拉出了一支怪模怪样的秦国舟师,一月之内连克长江南岸。
现在又是舟师,又是一月。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李牧在六国人面前刷了十几年的“骑兵将军”的名号,现在又拉出了他那支无人能敌的舟师!
“怎会如此,怎么如此……”楚王启有些慌乱了,“临武君离开时,应是在淮水北岸布置了重兵防守,为何会一月之内全部被灭?”
楚国卿大夫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现在他们只得到了前线战败的消息,没得到具体细节。
于是有卿大夫道:“会不会是临武君根本没有在南方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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