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希望她只是耍一耍这个毛头小子,却忽然发现琉纱不解沈晏的衣带了,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琉纱今日有备而来,衣裳委地后,她像个雪白的精灵,扑到他怀中,仰起头吻他。
沈晏仅有的一丝理智,在触到她的柔软时,崩溃得一塌糊涂。
她喜欢他,既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反正这一生一世,他也只要她一个人。
他抱住她,在她的温顺迎合中彻底沉沦,深陷,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可以尽情地拥有她,尽情地在她身上一遍又一遍说至死不渝的话。
鹿朝:整个人都不太好。
纵使琉纱闭上了眼睛,可是身上的感觉依旧清晰地传递过来,让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陷在水深火热中。
一个新的世界忽然朝她打开。
随后她想到,这一段记忆,帝夙也会通过沈晏的眼睛看到,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这一世她一个炮灰女配要和男主做这种事情?说好和九天神女生生世世错过,狗男主,你就是这么错过的!
你这个老色批!
鹿朝疯狂诅咒到天将明,琉纱累得昏昏沉沉睡过去。
沈晏拥着她,柔情无限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和发梢,最终还是怕影响她的声誉,在天不亮的时候,穿上衣服匆匆离去。
太后寝殿外面,宫女嬷嬷跪在地上,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沈晏道:“今日之事,若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琉纱醒过来后,已是中午,今日太后没有去早朝,不知道朝中会不会有不好的流言。
她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是羞愤地闷在被子里,不敢见人。
恍恍惚惚的鹿朝:下次你可再不能这样了!
然而,今日下朝之后,琉纱又召见了沈晏,他依旧是高高兴兴的来了,经过昨夜,他以为自己和表妹两情相悦,心意相通。
琉纱见了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晏把她揽在怀中,说道:“我已和父王商议好对银月国出兵的路线,在今年春耕之后,你觉得如何?”
银月国春耕之后,还有两三个月,果然要等到她腹中有了动静,他们才肯出兵吗?
琉纱想了想,又抬起头去吻他,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浓情蜜意,翻云覆雨。
鹿朝:“……”
此后的两个多月,沈晏都是宿在太后寝宫中,只是,为防宫中有流言对她不好,沈晏不让她再下令召见,入夜之后,他悄悄潜入寝宫,天不亮再悄悄离去。
朝堂之上,琉纱说起出兵银月国之事,英王也没有再反对,朝中有其他人反对,也被沈晏一一挡了回去。
琉纱知道,这一次他们是真的会出兵,因此和沈晏相处时,也对他更好了些,她不喜欢他,可是就像母亲告诫过自己的,色相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而银月国的未来,则是无价的。
而且,沈晏对她,也不坏,他一直温柔,体贴,心疼她的身体,并不会每天折腾她,有时候,他只是拥着她坐在窗边,和她看着外面的月亮,说一些在军中的琐事,那些刀光剑影,马革裹尸。
而琉纱心情好时,也会跟他说起在银月城的生活,说她如何在草原上骑马,如何在大漠日落时,从远方策马飞奔,奔到最高的山头上,银月升起,俯瞰被绿洲包围的银月城。她在银月城,整天唱歌,跳舞,骑马,游街,看各地来的商人贩卖的不同的货物……快乐得像一只小鸟。
最高兴的时候,她甚至换上银月城的服饰,为他跳一支舞,在她舞蹈时,他一把扯过她,虔诚地吻着她那一段雪白纤细的腰。
“那年在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这样吻你。”
琉纱想起他当时不加掩饰的目光,难得说了一句真话:“那时,我是很讨厌表哥的。”
“现在呢?”沈晏仰起头,像是仰望着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
琉纱露出浅浅的笑靥:“现在,自然是喜欢表哥的。”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就被沈晏抱起来,今晚要缠着她一直说喜欢他。
鹿朝:累了,已经不想再骂人了。
这样的生活甜蜜美好,沈晏却难以满足,他只希望银月城的春耕快点结束,他带兵打进去,再接她回去做公主。
他想名正言顺做她的驸马,不想再偷偷摸摸闯进她的寝宫里。
而琉纱,明明已经很努力和沈晏相处了,却一直没有身孕,她有时候会惶恐地询问母亲,母亲也愁眉不展,只教她要更加努力讨好沈晏,不能在没有身孕之前,就被他厌弃。
为了能更方便和沈晏见面,琉纱以身体不适为由,暂时放下朝政,搬到上阳城外的离宫中居住,这样,他每天下朝,就可以直接过来,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家。
沈晏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笑着问:“你这几日,似乎都不太高兴。”
琉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我听母亲说,我应该会有身孕的,可是这么久,好像都没有……”
她有些内疚,也有些害怕。
沈晏好笑地说:“笨蛋,生孩子很痛的。”
琉纱连忙说:“我不怕痛。”
他心里一阵酸软,她这么喜欢他,愿意为他生孩子,他此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慢慢来,以后会有的。”等她再长大一点,现在的她,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姑娘,银月城之乱没有剿灭,她的国家还危在旦夕,他怎么能忍心在这个时候让她怀上孩子?
这些年他游历四方,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一种药,他服下之后,暂时不能令女子有身孕。
见他一点儿也不着急,琉纱怕说多了让他厌烦,只好不说了。
随着银月国的春耕即将结束,沈晏要去练兵,不能天天过来陪她,但每隔几天,他还是会策马一天一夜,赶来见她一面。
渐渐的,两人之间的传闻,还是会传到一些有心人耳中,但沈晏已经不在意了。
再有几日他会亲自带兵去银月国,到时候,哪还有什么大祈的太后?
他把她抱在怀中,说道:“过几天,送你一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是什么?”
“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东西。”沈晏吻了她的眼睛,“琉纱,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我希望听你叫我一声‘夫君’。”
对于他的要求,她一向都满足。
“夫君。”
接下来的剧情,鹿朝已经麻木到不想再看。
这两个人,有完没完!
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女主了!甚至没有听到一丝半点儿关于云霞的消息。
女主这一世到底在干什么?她甚至都没在他们的记忆里出场过几次,这叫什么错过啊,你不是在摆烂吧!
鹿朝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女主摆烂,她根本不用遭这些罪。
琉纱住在离宫里,许久没有听说上阳城中的事情了,她不知道沈晏拒绝了和云霞的婚事,让云霞成了上阳城中的笑柄。
二十年来,她跟着沈晏四处游历,彻底和沈晏绑定在一起,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沈晏的世子妃。
她根本没有想过她的人生还有第二种可能。
“沈晏,你不要以为你和太后的事情能瞒得住所有人!她身为太后却和你苟且,她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先是周朗,再是皇上,最后是你!你以为她喜欢你吗?她不过想利用你们去剿灭银月国的叛乱而已。”
看着云霞歇斯底里的样子,沈晏冷冷道:“我和琉纱两情相悦,你若再说她一个字不好,我对你并不会顾念从小到大的情分。”
“我算什么?”云霞看着他,“这些年我跟着你,不清不白,在战场上,我为你舍生忘死,我算什么?”
沈晏看了她一眼,她从小都这么胡搅蛮缠,不管他怎么躲,她都能跟上来。
他实在没有解释的必要,只好说:“这些年来你帮过我许多,我对你虽无男女之情,却把你当成亲妹妹一般对待,你心里很清楚。”
云霞满腔的不甘心,化成苦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她知道,这一次,她再也不可能再跟上她了。
沈晏领兵前往银月国那天一早,他把琉纱从被窝里挖出来,带她去看从离宫前经过的大军。
银月国不大,沈晏只带去数万人,可是在琉纱眼中,这是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
“他们去哪里?”琉纱小心翼翼地问。
“你猜。”
“表哥。”琉纱双眼红彤彤的,“你告诉我吧。”
崔三儿跑上来,抱着他的铠甲和佩剑,他张开双手说:“你亲手替我穿上盔甲,送我出征银月国。”
琉纱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说:“可是我还没有孩子。”
沈晏哭笑不得:“笨蛋,来日方长啊,我和你,还有长长久久的一生,够你给我生一堆孩子了。”
崔三儿‘扑哧’一声笑出来。
琉纱亲手帮他穿上铠甲,双手把佩剑递给他:“表哥,我……”
她想说,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但是,前几日才骗他说喜欢他,现在怎好改口?
沈晏扬起眉梢,笑得春风得意:“我知道,你喜欢我!这辈子,不,下辈子,以后生生世世,都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琉纱被他逗笑,也许,她以后会学着好好喜欢他的。
沈晏出征去银月国之后的两天, 云霞郡主来离宫求见太后。
她看着沈晏和琉纱生活的地方,长久没有言语,琉纱和她并不熟识, 就一直等着她挑开话头。
“琉纱公主。”云霞终于说话了, 没有生气怒骂, 也没有嫉恨诅咒,她反而带着一丝同情,“其实,你不过是个可怜人, 英王扶持你做太后,不过是想要一个可以轻松掌控朝政的工具。”
“我知道。”琉纱淡淡地说。
“可是你知道吗?其实英王从未打算出兵银月国帮你平乱。”
“我知道。”英王一而再再而□□悔, 她不傻, 她一次一次忍让,是无奈之举, 她什么都没有, 只能盼着自己身上还有一点点利用价值,求得他们帮忙。
最后, 她也成功了。
云霞忽然笑起来:“所以, 你更可怜了。”
琉纱年轻稚嫩的脸上有些惶惑:“你想说什么?”
“沈晏的大军,到了银月国,并不会交战,只会被叛军恭恭敬敬迎进去。”云霞满是同情地看着这个亡国的小公主, “因为一开始,联合叛贼攻下银月国的, 就不是什么敌国, 是大祈啊!”
“你胡说!”琉纱忽然站起来,因为激动, 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小小一个银月国,却是通往西域的跳板,可是这么多年来国主不识抬举,不肯屯兵练兵,也不肯让大祈军队入驻,国库中的钱却被他拿去施舍百姓。英王一心想要吞并西域诸国,却被银月国阻拦,只好使了这条计策,只可惜一路上你们命大,没被英王的人杀死。”
琉纱死死地瞪着她:“我,我不信……”
“到了大祈之后,要不是因为沈晏,你们也早死了!”云霞说,“你若不信,自己去英王府,问一问英王,或者,问一问你母后。”
琉纱后退了几步,有些站立不稳,桌上杯盘茶具被她碰掉了一地,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宫女护卫一大群乌压压地跟上她。
“去英王府。”她吩咐,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她一直绞着手指,除了脸色有些煞白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到了英王府,她跳下马车,直奔母亲住的偏院。
她入宫时,想带着母亲一起走,可是英王不同意,她知道,英王想留下母亲在府里掣肘她,免得她生出二心。
她离开后,母亲和小雅住在这里,每天吃斋念佛,她天天派人来请,母亲也要隔很久才会进宫看她一次。
她搬去离宫后,连小皇帝都会隔三差五来给她请安,母亲却只去过一次。
这么长时间,母亲一直避着她。
偏院没什么下人,琉纱直接进了屋子,一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素服,簪着白花的母亲跪在佛前念经。
琉纱就站在门口,临近盛夏,天气炎热,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小雅端着盘子进来,忽然看见她,吓得杯盘都掉在地上打碎。
沈王后猛地回头看她。
琉纱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说:“之前,母亲总说接到父王和哥哥的书信,他们逃亡在外,却很平安,让我不要担心,原来是假的。”
她意外自己的声音能这么平静。
“你……谁让你回来的?”沈王后却质问她。
“如果不回来,母亲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琉纱一步一步走到母亲面前,跪下来,看着她,“从银月国逃来的一路上,母亲教我忍气吞声,讨好他们,祈求他们出兵,都是骗我的吗?你忍心看我去讨好那些仇人?”
“公主,那时候王后也不知道。”小雅哭着解释,“是公主入宫之后,才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琉纱抓着沈王后的肩膀,泪水终于掉下来,她哽咽着问:“你就看着他们利用我,看着他们糟蹋我,你甚至想让我给沈晏生孩子!”
“琉纱。”沈王后捧着她的脸,“我们国破家亡,一无所有了,你父兄都死了,母亲只剩下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也死了,沈晏喜欢你,他能护着你这一生……”
“谁要苟且偷生?!”琉纱忽然打断她的话,她狠狠瞪大眼睛,目中全是血丝,又重复了一遍:“谁说我要苟且偷生?”
“琉纱……”
琉纱推开了母亲,她起身去房里,在他们带来的行李中,翻出了自己的佩剑。
“你要干什么?”沈王后惊恐地问,“英王身边全是高手,你不要自寻死路!”
琉纱看着手中的剑,无力又彷徨,她只有一人一剑。
“是啊,就算死,也要死在银月国。”她脱下身上的宫装,换上一身素白,把长发全部扎起来。
“琉纱,你不要冲动,你……”
琉纱道:“母亲若想活下去,就离开英王府吧,我们从银月国带来的钱应该还剩下一些,好多礼物也没有送出去,折算一下,足够母亲和小雅安稳地生活了。”
她提起剑,郑重其事地说:“母亲,你身不由己,我没有怪你。”
她说完后,便提着剑走了,她没有走正门,一大群宫人等在外面,她从英王府的后院翻墙出去,直接去找了云霞。
英王一直派人盯着她,她想一个人逃回银月国,几乎是不可能的。
云霞一定会帮她。
云霞不仅派人保护,还亲自护送着她去了银月国,即便她什么都没说,云霞都仿佛知道她想干什么。
快马加鞭,几日之后,她们就来到银月国,到了之后,她和云霞就分道扬镳。
夕阳缓缓落下,琉纱一个人骑着马奔跑在银月国的土地上,银月国位于大祈和西域之间,最靠近大祈的国土上,农林桑陌,成片成片的农田像是被切开的绿色方块,今年雨水充沛,谷物一定会丰收。
离开靠近水系的地方,便是广漠的草原和戈壁,她从远方飞奔到最高的山丘上,俯瞰着前方的银月城,城外可以看见大祈军队的旗帜在夕阳中飞舞。
大军安安静静,银月城都城门大开,双方没有要交战的意思。
琉纱久久地望着故国,直到银月升起,清辉洒在银月城中,她才一甩马鞭,冲下山丘。
琉纱径直到了银月城皇宫,熟门熟路地从后宫的城墙翻进去,从小到大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的墙,现在似乎变矮了许多。
皇宫里,正在举办宴会,远远的就听到银月国热闹轻快的舞乐。
“看来,沈晏是不会来了,牧卓大王的面子,他也不会给。”
“大祈的世子殿下,脾气真是不小啊!我们怎么都算是听命于他父王,他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
“算了吧,没当众杀了你就算好了!你没看见他听咱们说出了英王的计划,他脸上那个表情,啧啧啧,恐怕今夜他来,也是来杀人的!”
“英王也真有意思,这么大的计划居然没有告诉儿子,我们可是差点儿被世子殿下当成乱臣贼子给杀了!”
琉纱一步一步靠近宴会厅,把守在外面的护卫看见她,纷纷亮出刀:“什么人?”
琉纱拉下蒙在脸上的面纱,那些护卫都是银月国的人,虽是叛贼牧卓的手下,但都认得她。
“琉纱公主!”
护卫看见她,不敢贸然动手,毕竟如今人人都知道了,琉纱公主成了大祈的太后,他们可得罪不起庞大的大祈帝国。
琉纱往前走着,护卫拿刀对着她,眼睁睁看着她走进了宴会大厅中。
绚丽的灯火映着公主身上素白的衣服,她孤傲又脆弱。
“哈哈哈,琉纱公主!”坐在最上首的叛贼牧卓看见她,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来,“哦不,应该参见太后!”
其余人也纷纷站起来,跟着牧卓行起了参拜礼,太后虽然是英王的傀儡,不过,好歹以后能说得上一两句话了,这些人看在英王的面子上,都不敢怠慢她。
“太后请上座,不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牧卓笑嘻嘻的,一脸横肉里都带着几分谄媚,“是同世子殿下一起来的吗?来人,快去请世子殿下,就说太后在此!”
琉纱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向牧卓。
牧卓曾经是银月国第一勇士,骁勇善战,负责银月城内外安防,是国主最信任的人。
就是他,打开了银月国城门,把大祈军假扮的敌军放进来,然后亲自追捕逃亡出去的国主和太子,斩下了他们的头颅,被英王封为了新一任银月王。
“太后,从前那些事,都是英王的命令,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您如今也是大祈的太后了,从今往后,我牧卓,也一样效忠您。”
牧卓嘿嘿地笑着,世子殿下带着大军杀来银月国,听说是为这位小公主复国的,那么这小公主在世子殿下的心目中,必定地位极高。
他从小看着琉纱长大,她的美貌,在西域诸国中都赫赫有名,世子殿下为她情根深种也是难免的。
走近了他,琉纱才抬起眼眸,冷冷看向他。
牧卓脸上的笑容忽然有片刻凝固,随即,雪亮的剑光忽然闪过,狠辣的一剑猝不及防的砍在他带着谄媚笑容的脸上。
“啊——”牧卓捂着脸惨叫一声,琉纱却片刻都没有停,一翻身骑在他粗壮的肩膀上,一只手握剑柄,一只手握剑刃,狠狠地把牧卓的脑袋割下来!
鲜血贱了她满脸,染红了她一身素衣,她提着牧卓的脑袋,扔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如同电光火石,宴会中其余人,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片刻之后,不容这些叛贼再发愣,琉纱已经踢开牧卓的尸体,朝他们扑过来。
雪亮的剑光一起一落,就是一声惨叫,这些人在宴会中,没有带趁手的武器,刚开始的片刻,一群虎背熊腰的壮汉,几乎被琉纱一个人单方面屠杀。
但片刻之后,外面的护卫大批大批涌进来,这些人惊慌之中赶紧往外跑。
琉纱追出去,挑开碍事的护卫,专门杀那些叛贼,可是很快,叛贼也拿到武器,开始反击了。
昔日天真烂漫的小公主,脸上只有森冷的杀意,她握着剑,四面都是敌人,却没有一丝一毫害怕,身上被乱剑砍伤,她也仿佛麻木了,她所有的思绪,所有的动作,都化成行云流水的杀气。
她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杀不了英王,只能杀这些背叛他们的人。
她杀红了眼睛,素白的衣服上全是血,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叛贼的。
越来越多的护卫冲过来,在宴会厅外的台阶上,公主一人抵数百人。
台阶上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天上惊雷响起,暴雨忽然倾斜而下。
今年的银月国雨水充沛,收成是很好的,去年司掌天气的官员向父王汇报此事时,父王终于松了一口气,银月国终于挺过了连年的旱灾,明年百姓不用挨饿了。
父王带着她巡视国土,看着成片成片荒芜龟裂的土地,对她说:“琉纱,雨水是上天恩赐给银月国的礼物,每当下雨时,便是神恩浩荡。”
神恩浩荡啊。
脸上滑过的雨水是神的祝福。
她等了那么久,求了那么多人,受了那么多屈辱,没能让银月国复国,最后,还是她一人一剑,剿灭了叛贼。
她站在台阶上,周围无数兵器砍在身上,鲜血却很快被大雨冲刷,没有让她感觉到疼。
“住手——!”远处的嘶吼传来,是熟悉的声音,但是琉纱已经不愿意去看那个人。
大祈的士兵冲散了她身边砍杀的叛贼,她的手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能勉强握着剑,机械地重复着砍杀的动作。
所以,沈晏跑到她身边时,还是被她一剑砍在了肩侧。
他没有闪躲,只是更向前一步,抱住了她。
‘当啷——’
琉纱的剑脱力掉在地上,顺着台阶滑下去,她也脱了力,倒在沈晏怀中。
她睁大眼睛看着大雨滂沱的天空,却没有看他,张了张口,无数血沫涌出来。
“琉纱!琉纱!”沈晏用力抱着他,绝望地喊着,“快找御医来!找御医来!”
她身上那么多伤,他不知道先堵哪一个。
雨水冲进琉纱眼眶里,又淌出来,她终于把目光转向沈晏。
“表哥……我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不重要,都不重要!你活下来,琉纱,我只要你活下来!”
琉纱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却是巨大的茫然和迷惑。
这个人,明明一直欺负她,羞辱她,为什么她死了,他要这么难过?
琉纱用手上最后一丝力气,拽下了腰间被鲜血染红的同心玉,扔给他。
从一开始,她就不想要。
她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灰暗下去,最终一片死寂。
沈晏抱着她,哭得像被困住的野兽,撕心裂肺
“世子殿下!”
“殿下!”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晏拔出了她送他的那把小匕首,自刎在她身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用力抱紧她的身体,流尽最后一滴血都没有放开她。
两人的血汇聚在一起,流入同心玉中,染红了中间‘永结同心’四个古体字。
这一世,不要再让她一个人走去忘川河了。
鹿朝睁开眼睛,身上剧痛,一口甜腥涌上喉咙,她捂住胸口,过了很久才缓过一口气。
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的双眼仿佛还是湿润的,琉纱的情绪久久萦绕在身体里,没有散去。
“朝朝妹妹!”一旁的裴知玉看见他醒了,连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事吧?”
鹿朝抬起头,看见他温润俊雅的脸,心中竟有些委屈,想到这一世记忆里,她一直那么委曲求全,就难过得想哭。
如果那个时候,能有裴知玉在身边,不会让琉纱那么绝望。
“怎么了?”裴知玉擦了擦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你好像一直在做梦,看起来很不安稳。”
“是做了噩梦。”鹿朝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竟被人牢牢抱在怀里,怎么都挣不开。
她连忙看向裴知玉,他神色有些尴尬,说道:“我找到你们时,江公子就一直这样,我想你们是夫妻,就没强行把你们分开。”
鹿朝:“……”
帝夙在他身后,她看不见他,但是一想起他上一世对她那些所作所为,她就恨不得杀了他!
尤其想起在后宫里离宫里那些日日夜夜,她整张脸都烧起来。
现在还被他抱着,她没办法不想到那些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画面。
“朝朝妹妹,你怎么了?”裴知玉看她红得不太正常的脸,“发烧了吗?”
“没有!”鹿朝连忙说。
虽然帝夙确实抱得很紧,但毕竟没用术法,她挣扎着,还是一点一点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回头看着他,这小子还没醒,这一世后面,他和云瑶应该还有别的剧情。
想到云瑶,她连忙问:“云瑶呢?”
“在那边。”裴知玉指了指前方,“摩缨公子在照顾她。”
鹿朝放心了,他们这一世的纠葛,估计从她死了以后才会开始,她并不关心。
肚子饿得咕咕叫,好在裴知玉体贴,早就准备了一些食物。
他们还在鳐山里,此时是深夜,周围静谧无声,鹿朝吃了一只烤鸡腿,啃了半个馒头,那边的云瑶终于醒了。
这一世居然是云瑶先死了?
鹿朝好笑地说:“这个人怎么还不醒?他在干嘛?”
云瑶有些茫然,转过头看着沉睡的帝夙,神情里都是凄苦,她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说:“江公子应该和你一起醒来才对。”
“什么?”
云瑶说:“他和你一起死了。”
鹿朝蓦地看向身旁的少年,火光映着他沉睡的脸,却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鹿朝下意识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你们说什么啊?”摩缨在一旁, 眨着一双眼睛,好奇地问。
鹿朝想起这一世记忆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一个字都不想说。
云瑶便大略把他们三人因为神器而同时做梦的事情说了出来, 隐去了其中关于她和帝夙九生九世情劫的事情。
“也就是说, 像是前世?”虽然云瑶没有明说, 但裴知玉还是敏锐地懂了。
摩缨:“什么前世?”
裴知玉大略解释了一下:“或许江公子,云瑶姑娘,还有朝朝妹妹,你们三人前世是有牵扯的, 所以今生才会聚在一起,也算是缘分。”
“哦。”摩缨毕竟是琉璃仙都的人, 立刻就懂了, “轮回转世,也并非稀奇之事, 你们竟然轮回了三世还能在一起, 真是奇妙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