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浔只是?帮她拉上被?子。
“不要害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许晏禾刚要放松, 又听见他说：“就算做，也不会在这种地方。”
“……”许晏禾哑然。
闻浔低低地笑了一声, 许晏禾十分羞恼，开始用手?指绞被?子。
沉默融进小夜灯的微茫光亮里。
闻浔抬手?关了灯。
“我一直想?知?道，那?天你第一次坐高?铁去外?地找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
许晏禾突然陷入回忆。
那?天……
“很混乱，从?出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完全没?了方向，”许晏禾缓缓讲述：“我不会订票，不会打车，只能求助快递站的余老板，他帮我订了票，还把我送到出租车里，嘱咐我进高?铁站要找工作人员，但是?出租车司机在还没?到地铁站的地方就把我放下?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幸好一个女孩子帮了我。”
闻浔可以想?象那?个画面?，许晏禾那?时候该有多害怕。
以前不管许晏禾去哪里，如果回不去，一通电话打给闻浔，闻浔就会立即去接她。
她几乎没?真正摸索过世界。
“好不容易进了车厢，座位又被?人占住了，一个五大三粗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坐在我的位置上，他装作听不见我的话，也不给我让座，我就只能蹲在车厢之间的过道里。”
闻浔皱起眉头。
“最后乘务员发现了我，帮我赶走了那?个男人，我在座位上坐了半个小时，但还是?很累，出来被?挤着往前走，也很累。不是?身体累，是?一种……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那?时候很想?你。”
闻浔转过头，望向许晏禾。
“但又不愿意给你打电话，因为?我那?时候很狼狈。”
许晏禾话音刚落，就被?闻浔抱住了。
她的后背隔着被?子贴在闻浔的胸膛上，腰也被?闻浔坚实的手?臂箍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如果你告诉我——”
许晏禾抢白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没?有“如果”二?字。
许晏禾想?到闻浔和林钰清相伴而行的画面?，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醋意，她刻意隐瞒这一段，只说：“我站在高?铁站的出口，看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好像大家都有各自的目的地、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有自己的交际圈，只有我，只有我每天都围着少爷转。”
“明明我也有小禾裁缝铺，有几个好朋友，可是?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吃不好睡不好也做不了事，感觉天都塌了呢？那?时候你也不理我，我感觉我被?抛弃了，我很难过。”
闻浔把脸埋进许晏禾的头发里，将她抱得更紧。
“我忽然不想?见你了。”
“我忽然反应过来，其?实你不是?少爷。”
闻浔倏地睁开眼。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你和我还有叶先生不一样，你和当?年的孔二?少爷不是?同一个人，但我一直骗自己，我希望你是?，我需要你是?。”
许晏禾习惯了在等级制度下?生活，她习惯了有人指挥她做事，对她发号施令，对她颐指气使。就算是?打骂，也比流浪街头更好。
丫鬟没?有主子，就什么都不是?了。
许晏禾花了半年时间，她一直努力服侍少爷、陪伴少爷、回报少爷、赚点钱养家糊口、和少爷平摊水电费……但是?站在人来人往的高?铁站，许晏禾忽然想?明白了。
“没?有谁是?必须依附着谁才能生活的。”
许晏禾没?有少爷，还是?许晏禾。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往后的日子，我不再需要少爷了。”
许晏禾忽然感觉到腰间的臂弯突然僵住，随后又逐渐松懈，闻浔似乎准备收回手?了，许晏禾犹豫片刻，还是?握住。
她握住闻浔的手?腕，闻浔于是?再次将许晏禾抱紧。
闻浔每次抱许晏禾都很用力，其?实许晏禾也知?道，闻浔很需要她。
离开闻浔的那?三个月，许晏禾和乔瑜常常在一起聊天，乔瑜跟许晏禾讲闻浔小时候的事情?，讲他中学时期的叛逆，许晏禾终于知?道闻浔的脾气为?什么总是?阴晴不定。
因为?闻浔也很孤独。
“只是?不需要少爷这个称呼，不是?……不是?不要你。”许晏禾轻声说。
“所以之前的我在你眼里，可能连个异性都不算，是?吗？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许晏禾没?吭声，她也搞不清楚。
“我——”
“那?现在呢？”
“什么？”
“从?现在开始，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许晏禾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她嗫嚅道：“你不是?不婚主义吗？”
闻浔的吻落在许晏禾的后颈，轻轻的，痒痒的，他说：“可是?我太想?和你有以后了。”
心跳声快要盖过外?面?的雷声，窗外?风雨如晦，屋内温暖如春，许晏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闻浔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话，她偶尔应一句。闻浔从?来没?像今晚这样话多，两个人聊以前，聊谢宅的变化，聊闻浔现在的工作，以后的发展，许晏禾一一回应，最后实在是?困了，闻浔对她说：“晚安。”
许晏禾当?时有一瞬间的清醒，因为?两个人靠得太近，可是?闻浔说：“安心睡吧。”
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半个身子都伏在闻浔身上，变成?她搂着闻浔的腰，闻浔的胳膊则搭在她的肩膀上。
闻浔还在沉睡。
窗外?天光大亮，透进布帘，许晏禾逐渐清醒，第一眼先看到闻浔的喉结，然后又看清闻浔的侧脸，没?了黑夜的遮掩，昨晚的互诉衷肠忽然变成?尴尬的罪证，害羞因子倾巢涌出，许晏禾连忙从?闻浔怀里挣脱出来。
闻浔被?她弄醒，睁开惺忪睡眼。
许晏禾不敢多看，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冲进了卫生间。
昨晚的衣服已经被?闻浔用吹风机吹干了，许晏禾洗漱完之后就脱了睡衣，换上自己的衣服，她把睡衣叠得方正整齐，抱在怀里，走了出来。闻浔也已经换回了昨天的衣服，正在接乔瑜的电话。
“嗯，马上回去，早饭来不及回去吃了，旅馆楼下?有早餐店。”
“没?感冒，小禾也没?有。”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许晏禾慢吞吞走出来，故作无事地问：“阿姨说什么？”
“她让我们早点回去，问我们要不要回去一起吃早饭，但我想?着路程也要半个多小时，空腹这么久对你的身体不好。”
许晏禾说：“没?关系的。”
“我先下?楼买早饭。”
闻浔往门外?走，许晏禾拉住他：“一起吧。”
闻浔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许晏禾低头躲避，又怕欲盖弥彰，于是?说：“早点回去，昨晚雨下?这么大，几场活动都被?打断了，我还要回去听阿姨的工作安排。”
她刻意没?有提昨晚的事，也没?有表现得更亲昵，但闻浔没?有生气，他的嘴角还微不可闻地上扬了。在观赏完许晏禾从?害羞到无措再到强装镇定的表情?后，他才慢悠悠地说：“好，那?直接退房吧。”
他们在楼下?找了家干净的早餐店，吃完之后就回去拿车，十点多到了酒店。
因为?暴雨，最后一天的活动只能取消，但好在前几天的花船巡游、刺绣集市和昆曲表演已经达到了效果。
由于提前和短视频平台谈好了合作，汉服节的许多视频都得到了有效的推广，最火的一条视频点赞数过百万，带来的直接效应是?汉艺的冬季新款销售量猛增，乔瑜十分欣慰。
虽然结尾有点遗憾，但还算是?圆满结束。
许晏禾陪着乔瑜又逛了一遍活动场地，乔瑜说：“别小瞧了这一场又一场的汉服节，当?大家对此习以为?常，不觉得这只是?一个小众爱好，甚至都想?参与?进来的时候，我们的汉服市场才能真正打开。”
许晏禾点了点头。
“我也有了很多新的想?法，阿姨，回去之后我就可以把作业交给您了。”
乔瑜笑着说：“我拭目以待。”
她问乔瑜知?不知?道叶今安在哪里，乔瑜说：“学校里有些事情?，叶教授先回去了。”
许晏禾怔然，“是?吗？”
“不过我觉得他回去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太好，你们发生什么了吗？”
“我们回了趟老宅，先生可能触景生情?。”
“那?你呢？”
“我？”许晏禾想?了想?，笑着说：“我没?有那?么多情?可以生，我想?过好当?下?的日子。”
她信守承诺，一回北潼就开始工作。
设计稿已经完成?，沈以微负责帮她制版，两个人搭配默契，虽然偶有争执。
许晏禾一开始过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这个领口尺寸没?有问题。”
沈以微却否决：“太小了，穿起来会很怪的，不是?谁都像你这么瘦。”
“我就是?按照标准体型画的图，不是?按我自己。”
“你信不信我？”
“这是?我的设计。”许晏禾坚持道。
沈以微摆摆手?：“你这种交领，穿出来不掉襟我跟你姓！”
许晏禾没?吭声，心里还是?不服。
沈以微也来了脾气：“行，我就按你说的做，反正浪费的也不是?我家的布我家的钱。”
许晏禾拦住她，嘟囔道：“我再想?想?。”
她回办公室拿了块料子比划了一下?，发现确实是?领口的倒三角尺寸有误，她去找沈以微，别别扭扭地说：“是?我的错。”
沈以微斜眼看她：“我不用跟你姓了？”
许晏禾晃了晃，小声说：“跟我姓也可以。”
沈以微还愣了一下?，笑着搂住许晏禾的脖子，“好家伙，你都开始调戏我了？怎么回事？你在江荷那?几天和闻浔发生了什么，他都把你带坏了。”
许晏禾装作喘不过气，沈以微还不放过她，问：“你俩在一起了？”
许晏禾傲娇地抬起下?巴：“工作不谈私事，快点搞我的裙子！”
“好好好，大设计师。”
两个人搞了两天，将所有细节都琢磨了个遍，沈以微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指着许晏禾说：“你这条裙子到时候要是?大卖了，必须请我吃饭，听到没?有？”
许晏禾笑着说：“就算一件都没?卖出去，我也要请你吃饭的。”
沈以微朝她打了个响指：“不可能，许设计师，你要出名了。”
许晏禾愣了几秒，旋即粲然一笑。
样衣很快就到了许晏禾的手?上。
那?一刻她的心情?无以言表。
她灵光一现的元素，烟花蝴蝶，看似不可能的设计，都被?沈以微想?尽办法满足。
这是?一件与?众不同的作品。
至少市面?上没?有类似的风格，这是?独属于许晏禾的巧思，她专注于技艺本身，没?有盲目追求市场主流审美，反而阴差阳错地做出了一件注定要轰动市场的作品。
乔瑜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说：“我没?有看错你，小禾，你的确天赋异禀。”
样衣几乎无可挑剔，现在就等着上市。
许晏禾也兴奋得不行，不仅是?因为?努力没?有白费，而且她也靠努力证明了自己，当?同事们看过她的作品之后露出了惊叹欣赏的眼神，许晏禾心里都升起一股由衷的自豪。
她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隔间里有人在聊她。那?人说：“看来那?个许晏禾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我还以为?她只是?关系户呢。”
当?天晚上，许晏禾就去买了两把刷子。
刚走到楼下?，许晏禾忽然想?起什么，她倏地停住脚步，用余光扫视了一遍路边的车，果然发现了一辆眼熟又可疑的黑色路虎揽胜。
她歪着头，眯起眼睛，还没?看清楚，闻浔就推开车门出来了。
一身黑色大衣，显得高?挑修长。
“……”许晏禾心想?：他这样真的好像变态。
闻浔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他走到许晏禾面?前，俯身作势要吻她，许晏禾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小刷子挡在自己面?前。
“扣分扣分！”
闻浔一看到她就满眼带笑，“扣多少？”
“两分。”
“抱你睡觉不扣分，这样倒扣两分，那?我就——”闻浔故意拉长了音调。
许晏禾红着脸说：“谁、谁说不扣分的！”
“那?抱你睡觉扣几分？”
许晏禾噎住，那?天晚上确实是?她自愿，虽然她对感情?还是?有些懵懂，但好在她不矫情?，耳尖都是?红的，也没?说出扣多少分。
她朝着闻浔哼了一声，得意道：“我的第一件汉服已经做好了。”
“我妈给我看了，特别好看。”
许晏禾喜不自禁，嘴角都要翘到天上。
一抬眸，就对上闻浔的眼神，闻浔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许晏禾立即收敛笑容，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闻浔还是?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晏禾被?盯得心里发毛，索性把其?中一把刷子塞到闻浔手?里。
“送你的，谢谢你那?天送我的烟花棒。”

第61章
闻浔回?到公司, 刚进门?就碰上林钰清，林钰清没像之前那样没话找话地追着他不放，只是简单寒暄：“回?来?了？”
闻浔点了点头。
隔了一周, 两个人好像都有了点变化，闻浔明显从阴沉颓丧的情绪里走出来?了，显得意气风发，而林钰清则变得更加冷静自持。
闻浔坐下来的时候, 李诚两脚一蹬桌角，坐着办公椅滑过来?, 滑到闻浔身边，小声说：“闻哥, 你知道林总去江荷找你了吗？”
闻浔回头看了一眼林钰清, 说：“不知道。”
“你们果?然没碰上，我猜对了！我就说林总回?来?之后像变了个人，以前是黄金级别?的工作狂，现在已经?升级到王者级别?了。”
闻浔走到茶水间?, 林钰清正好在里面冲泡咖啡，金属的咖啡勺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没等闻浔说话, 林钰清就问：“去?了一趟汉服节，对你开发app有帮助吗？”
“有, ”闻浔说：“你放心, 我不会利用公司的资源去?开发一个带有私人目的的软件。”
林钰清说：“那?就好。”
“李诚说你也去?了。”
他?没有挑明，但林钰清听懂了。
“是，”林钰清直言不讳, 她笑?着说：“看了一场很漂亮的烟花，挺好的。”
“烟花本来?就是放给每个人看的。”
林钰清微微垂眸。
“你放心吧, 以后我们就只是很普通很纯粹的同事关系。”她说。
闻浔皱眉：“难道我们之前不是吗？”
他?说得十分正直，把林钰清那?点伤感的小心思都衬托得无聊。林钰清被气笑?了，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人。
闻浔在茶水间?里站了一会。
他?本来?还?想提离职的事，但衔接在刚刚的话题后面，似乎不太好，于是暂时搁置。
虽然许晏禾对自己的第一件作品是百分百的满意，但她仔细琢磨之后，还?是想出了几个缺点，比如用料多，耗损大。
她把所有布料的用量都记录下来?，整理经?验教训。她没有立即开始下一件作品的设计，而是继续学习，她还?报了一个服装设计的线下课程，每周六日都要?上四节课。
乔瑜着手推出新款，拿许晏禾的作品打头阵，时间?定在四月份中旬。
款式名?定为“烟花蝴蝶”。
正当所有人都在各自岗位上忙碌的时候，沈以微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晏禾，笙梦坊推出的新款，和你的烟花蝴蝶好像。”
许晏禾愣住。
沈以微把微博拿给许晏禾看：“笙梦坊据我了解是靠擦边抄袭碰瓷起家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原创店，这两年也没推出什么好看的款式，我以为这家店都快倒闭了，结果?昨天她家突然推出一件新款，还?买了好多营销，直接推到我微博首页上来?了。”
沈以微把图片点开：“你看，是不是和你那?件一样？”
许晏禾心神俱震。
确实?一样，形制和元素都如出一辙，连许晏禾的双重系带设计和贯穿全身的烟花蝴蝶，都复制在这张图上。
沈以微试探地问：“那?衣服的灵感是……哪里来?的？”
“乔阿姨的展览馆里有一件复原汉服，那?是形制的灵感，烟花的元素是闻浔送我的仙女棒，蝴蝶你知道的。”
“这么说来?，其中的某一个元素相似有可能，但不可能所有的条件都撞上啊。”
“她这件汉服和我不完全一样，你仔细看，虽然形制和主要?的元素都是一样的，但有很多细节，她的比我的粗糙很多。”
“是，有种平价替代的感觉。”
许晏禾把图片不断放大，一一比对。
沈以微思考道：“你这张图从三个月前就开始画了，要?么在公司，要?么在家里，你也没出去?过啊，你——”
沈以微陡然停住，猛地对上许晏禾的眼睛，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江荷汉服节！”
很快，乔瑜也得知此事。
几分钟后，许晏禾和沈以微坐在乔瑜的办公室里，许晏禾回?忆道：“在汉服节的时候，我前几天都一直在自己的摊位上，因为来?找我缝衣服的人不多，所以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画自己的设计稿。”
“闻浔也陪在我身边。”她补充道。
乔瑜说：“那?就奇怪了，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巧合的事情，还?在几乎同一时间?。”
乔瑜将秘书小杨喊进来?，“小杨，你去?调查一下，笙梦坊这件新款的设计师是谁？”
“好。”小杨接收任务。
沈以微好奇道：“她怎么查？”
“我很早就让她去?接触一些其他?品牌的人。”
沈以微有些惊讶，竖起大拇指：“乔总，您真是高?瞻远瞩。”
“拍马屁倒是厉害。”
沈以微笑?了笑?，一转头看到许晏禾眉头紧锁，神情郁结，她拍了拍许晏禾的胳膊，安抚道：“小禾，先别?想太多。”
“我是原创。”许晏禾一字一顿道。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我没有借鉴过任何?人。”
沈以微看了乔瑜一眼，乔瑜走过来?，摸了摸许晏禾的头发，“创作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小禾，你先别?慌。”
乔瑜话音刚落，就听见沈以微发出一声愤怒难忍的“靠”，她转过头，沈以微避开许晏禾，把手机屏幕转给乔瑜看。
#笙梦坊 流光裙#已经?登上热搜。
转发量很快就超过五千。
汉服毕竟属于小众圈子，即使汉艺的品牌发布上新微博，就算设置了抽奖活动，转发量也不会超过五千。
很快又?多出来?一个话题，#这才是古装剧应有的服化道#，点开词条，就是笙梦坊的那?张模特宣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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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看了吧】
【@微澜传电视剧，女主服装看看这件好吗？放弃你的白色蚊帐好吗？】
【@微澜传电视剧，服装组快来?抄作业】
【烟花和蝴蝶！！！美哭我！】
【已经?可以想象我推穿上的样子了】
【汉服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可不可以改良穿日常能穿的？我必买！】
【附议！速速出改良款！】
【已经?买了，期待收货】
【设计师是天才吧，美绝了】
笙梦坊这次看来?是花大价钱搞营销了，沈以微陷入沉默，也不敢多说话，生怕刺激到一旁的许晏禾。
小杨那?边还?没有问出结果?，对方似乎早有准备，要?么遮遮掩掩要?么不回?消息。
许晏禾倏然起身，把沈以微吓了一跳，她握着手机作势要?离开，“阿姨，我……我出去?一下，您放心，我没事的。”
乔瑜看着许晏禾落寞地离开。
许晏禾走到公司楼下，找了一处僻静的花坛，给闻浔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对面就接了。
“晏禾？”
听到闻浔低沉沉的声音，许晏禾的心忽然就开始发酸，然后是鼻酸，眼眶也开始发热。她忍着眼泪，捏住手边的一片小树叶。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许晏禾更觉委屈，但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哭，她只是需要?短暂地发泄一下情绪。
“闻浔，画完设计稿的那?天，你一直陪着我，你看着我画完的。”
“是，我看着你花完的，你画得非常好。”
许晏禾的哭腔愈发明显，“烟花和蝴蝶是我的灵感。”
“当然，”闻浔急切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晏禾只是重复地说：“你是看着我画完的，我没有参考任何?作品。是你送了我烟花棒之后，我才联想到烟花的，在那?天之前我都没有想过烟花这个元素……”
闻浔忽然反应过来?，“有人抄袭你？”
“是，”许晏禾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哭是因为这是我的第一件作品，遇上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很难过，不是因为我脆弱，我很坚强，我就是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我被网上的人骂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一直很坚强。”
许晏禾跟闻浔讲了笙梦坊。
“就今天？”
“是，今天，说明对方出设计稿的时间?和我也差不了多少。”
“从汉服节起，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除了叶今安和我爸妈，谁还?能看到你的平板电脑？”
许晏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谁能看到……我从画好到拿给以微制版，中间?没有给任何?人看过，那?就只能是汉服节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是谁能看到……等等，有一个人。”
有一个人！
闻浔也想起来?，“有个女孩，一直跟你搭话。”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画面变得清晰。
——昨天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王如萱，是江荷服装学院的大三学生，我也很喜欢汉服。
——你是汉艺的设计师吗？
——真好看，你这个作品要?是放我们学校，一定能获奖。
许晏禾的心脏像擂鼓一样响起，她猛地站起来?，问闻浔：“有可能是她，对吗？”
“是。”
“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许晏禾做了几次深呼吸，整理了思绪，镇定道：“我现在要?做的是两件事，第一，确定笙梦坊新款的设计师是她，第二，找到那?天她看过我设计稿的证据。”
“第一件事归你，第二件事归我。”
许晏禾怔了怔，闻浔说：“就这样，有情况我会跟你汇报的。”
闻浔就要?挂电话的时候，许晏禾又?喊住他?：“闻浔！”
“怎么了？”
闻浔的声音依旧低低的，但许晏禾在里面听出了刻意隐藏的亲昵，闻浔很少说情话，也没说过什么爱一辈子之类的誓言，就连告白，他?都惜字如金，没听到许晏禾的回?应之后，就再也不提。他?总是少说多做，不求回?报地为许晏禾付出，从始至终。
“谢谢。”许晏禾说。
“不用。”
挂完电话后，许晏禾开始她的搜证工作，但她没有经?验，现在公司楼下茫然许久，无从着手，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跟着黄文沅去?参加刺绣协会年会的时候，她遇到过一个知识产权诉讼律师。
她还?清楚记得，那?个女孩姓周，叫周予诺。
那?天她用抓夹随意地夹着长发，坐在座位上打《口袋基地》，她还?说她在刺绣协会知识产权小组里挂了个职，本职工作是律师。
许晏禾立即拨通了周予诺的电话。
幸好，对方还?记得她。
许晏禾陈述了自己的问题，她问：“我该怎么证明她是那?件抄袭汉服的设计师？”
“首先，你最好先将自己的产品设计图到版权中心申请登记，以免对方反应过来?之后倒打一耙。其次，把你电脑上留存的和设计图有关的所有画稿版本、时间?节点和聊天记录，相关的所有证据都截图保存。”
“明白。”
那?天周予诺窝在座位里玩游戏的时候，许晏禾对她的律师身份没有实?感，现在她明显感觉到周予诺的逻辑清晰，远超于普通人。
“如果?品牌方没有透露的话，你可以从那?条微博入手，你可以看看她关注了什么人、和店铺互动频繁的、品牌方一发布微博，总是最早转发的，你可以筛选出一批可疑账号，点进去?查看，你也是设计师，你平时关注哪些账号？如果?幸运的话，是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许晏禾冲回?办公室，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将周予诺的话一句句记下来?。
沈以微也勾着脑袋看。
“然后你可以用一个新账号去?试探对方，我也不确定是否能行，你可以先试一试。”
“好的，谢谢你，周律师。”
“没事。”
“我是不是应该支付您咨询费？”
“不用了，黄文沅老师是我一直非常尊重的前辈，如果?你算她半个徒弟的话，那?也算是半个刺绣协会里的人，同事之间?就用不着付咨询费了，”周予诺又?说：“不过，如果?你找到了那?个人之后要?打官司的话，记得找我。”
“一定。”
“手上有案子，先去?忙了。”
周予诺挂断电话之后，许晏禾和沈以微对视了一眼，沈以微说：“我大概听懂了，我陪你一起。”
“你还?有工作呢。”
沈以微朝她挑了下眉，“没事，工作我今晚加班完成，你的事最重要?。”
许晏禾看着她，动容道：“谢谢。”
那?下午她一共说了三次谢谢，分别?对爱人、朋友和萍水相逢的女孩，这些人不求回?报地给她提供了帮助，许晏禾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善意带来?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