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没结婚!—— by镜许
镜许  发于:2023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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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是一副做错事的惊慌模样,嗫嚅道:“少爷,这个帕子好不结实。”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许晏禾打破,闻浔被逗笑了,但他没有笑出声,只是弯了下嘴角,她把许晏禾带到了客厅,拿了一盒纸巾放到许晏禾面前,让她研究。
许晏禾小心谨慎地抽了一张纸巾出来,用手指戳了戳。
闻浔坐在沙发侧边,打量着许晏禾。
“不行的,少爷,这些纸都太薄了,我给您做,几条手帕吧,我会绣很漂亮的花。”许晏禾一脸认真地说。
闻浔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开始思考更现实的事情。
首先,许晏禾能一直待在他这里吗?抛开孤男寡女不谈,闻浔一周有三天要回学校上课,许晏禾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害怕吗?
其次,许晏禾如果住在他这里,总要正儿八经生活的,她需要学会使用现代工具,当下最紧迫的,就是换下她那套脏兮兮的外褂,去洗个澡,不然看着总像恐怖片里的女鬼。
洗澡的事,闻浔帮不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提。
他想起他的妹妹。
正在准备艺考的高三生闻茜茜。
拨通电话,闻浔沉默了两秒,“闻茜茜,在干嘛?”
“在陪妈妈逛街,”电话那头的闻茜茜诧然道:“真稀奇啊,青天白日,下午三点,你竟然会打电话给我。”
“别废话,有个事情找你帮忙。”
“拒绝。”
“两千,转账。”
“好嘞,我亲爱的哥哥,有什么事情?”
“……”闻浔打量了一下许晏禾的身形,觉得和闻茜茜差不太多:“买五套女装,和你尺码差不多的。”
他转向另一边,压低声音说:“包括……内衣,快点,立即送过来。”
“!!!”闻茜茜差点尖叫出声:“你干什么坏事了?”
闻茜茜反复看向手机屏幕,反复确认这通电话真的是她哥打来的。
听起来好诡异。
女装,五套,包括内衣。
鉴于她哥多年孤寡的注孤生直男作风,突然出现这种要求,闻茜茜觉得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变性了,二是他犯法了,总之绝不可能是他恋爱了。
闻浔揉了下眉心:“不要废话,立即送过来。”
两个小时之后。
闻浔家客厅里坐着三个人。
从左往右顺序依次是斜着身子玩手机的闻浔、正襟危坐攥着袖口的许晏禾、还有瞪大双眼惊掉下巴的闻茜茜。
闻茜茜和闻浔长得很像,可气质却截然不同,闻茜茜娇媚又可爱,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都带着不加修饰的俏丽,最惹人注目的是她线形优美的脖颈,细长的手臂和小腿,许晏禾觉得她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大小姐。
闻茜茜穿着一条漂亮的黑色短裙。
两条细腿大咧咧地露在外面,许晏禾顿觉羞涩,别开视线有点不敢看。
三个人呈三国鼎立的状态。
察觉到闻茜茜探究的目光,许晏禾很是紧张,不由自主地往闻浔的身边挪了挪。
“穿越?!”
闻茜茜一声堪比女高音的质问,把许晏禾吓得直接缩到了沙发边,豆大的泪珠悬在眼眶里打转。
闻浔把她拉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则起身做到中央,隔开距离,他对闻茜茜下达指令:“是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闻茜茜,帮我个忙。”
闻浔压低了声音说:“教她怎么用卫生间,还有,帮她换身衣服。”
闻茜茜朝许晏禾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站起来,火速把闻浔拉到一边,变了脸色:“什么情况啊大哥?”
“我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捡到了她,她当时披头散发,穿着一身大褂,口口声声喊我少爷,我要是不把她带回家怎么办?她这个样子肯定会吓到别人,或者被别人抓起来。”
“你怎么确定她是穿越?而不是恶作剧?”
闻浔语塞。
其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确定许晏禾就是穿越,但闻浔已经在心里下了定论。
“你看了那么多穿越剧,你不相信?”他反问闻茜茜。
闻茜茜哼了一声,“你看那么多动漫,你也没超级变身啊!”
“……”闻浔被她噎了回去。
闻茜茜抱着胳膊转身看了一眼许晏禾,然后对闻浔说:“我不太相信。”
“别管信不信,你先帮她换身衣服。”
许晏禾那身袄裙沾了一圈的泥浆,头发也脏兮兮的,闻浔实在看不下去。
闻浔说完就当起了甩手掌柜,钻进电竞房里不出来了,留下闻茜茜和许晏禾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许晏禾局促地站起来,两只手搓在一起,就快要搓破皮了。
闻茜茜干笑着说:“我是他妹妹,亲妹妹。”
许晏禾愣怔片刻,“少爷没有妹妹。”
“一百年后他就有了。”
闻茜茜是剧本杀爱好者,进入剧情非常迅速,她一脸认真地说:“一百年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许晏禾点点头:“少爷说过,我要适应。”
闻茜茜朝许晏禾招了招手,“过来。”
她把许晏禾带到卫生间,一件件地教她使用,“这是洗手洗脸的地方,感应出水,手放到这边,你看,水就流出来了。”
许晏禾想说她刚刚学会了,但主家说话,她不能插嘴。
“这是马桶,也是智能的,你看这里有很多按钮,”闻茜茜忽然想起来,“你识字吗?”
“不多。”许晏禾摇摇头。
这让闻茜茜犯了难,片刻后她说:“没关系,总该会数数吧,你看第一排第二个,按一下就会有水喷出来,第一排最后一个是冲水。”
许晏禾认真记下。
闻茜茜模拟了一遍。
许晏禾半懂不懂地说:“好。”
闻茜茜一直观察着许晏禾的一举一动,许晏禾大部分时候看起来确实不像现代人,她连抬手都是怯生生的,笨拙地用拇指按动指示按键,每次出水都会吓到她。
“现在是洗澡,你们那时候怎么洗澡?”
许晏禾小声说:“后堂里有个大木桶,烧了热水,倒进去,坐在里面,把水舀到身上。”
“一样的,现在也是这样。”闻茜茜教她怎么用浴缸泡澡,但是想到这是闻浔的主卧卫生间,直接让许晏禾用,不太好,于是把她拉到了客卧卫生间。
一开门就撞上站在客厅里的闻浔。
闻茜茜狐疑道:“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闻浔握着水杯,一边去厨房一边说:“出来喝水。”
闻茜茜嘁了一声,“你不放心我?”
闻浔淡定道:“没有。”
“我要带晏禾去客卧卫生间,晏禾才不要用你这种臭男人用过的东西。”
闻浔不以为然,刚要回电竞房,一抬眸就对上了许晏禾略显慌乱的目光,他动作微顿,许晏禾像个小孩一样被闻茜茜强制性拖着走,可怜巴巴的眼神好像在向他求救。
她对闻浔有天然的依赖和信任。
闻浔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没事的。
许晏禾立即追上闻茜茜的脚步。

客卧卫生间里。
闻茜茜围着许晏禾转了一圈:“你这件袄裙还挺好看的,上衣下裙,前片掩叠的琵琶襟,上面还绣着滚边芍药花纹。”
许晏禾十分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裙子,羞涩道:“这是婚服。”
“婚服?这么素?”
听到闻茜茜说素,许晏禾立即变得窘迫,两手遮在袄衫前,不太好意思展示给闻茜茜看了,“因为、因为算不上明媒正娶,夫人说就穿这个。”
“为什么不是明媒正娶?”
许晏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她低着头,两手攥着袄衫的前襟,“因为是童养媳,就没有晨迎昏行的规矩。”
闻茜茜愣了愣,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样啊。”
许晏禾借着镜子看自己的袄裙。
这是她最最好看,藏在箱子里舍不得穿的一件,布料是她娘给她准备的,袄衫上的芍药花是她自己绣的。
她知道这场所谓的婚事,不过是给富家病弱的少爷找个年轻体健的丫鬟照顾终身,没有嫁妆没有抬轿拜堂交杯酒,也没有少奶奶的名头和待遇,说不定等以后孔少爷病好了,她就会被踢出家门。
但她还是有所期待,所以她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偷偷给自己做婚服。
她先用她娘给她准备的一块藕色绸布,做了琵琶襟的短袄衫,裙子的布料是孔夫人几年前五十大寿赏给众下人的,许晏禾拿来做了一条蓝色带褶的袄裙。
做好之后她又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每天忙完活之后,她就坐在柴房里绣芍药花。
她刚开始给袄衫绣花的时候,隔壁厢房的丫鬟捂嘴笑着说:“晏禾已经开始有少奶奶的模样了,不做工,在这儿绣花。”
后来许晏禾再绣花,就会挨周家媳妇的打,说她克得少爷下不了床,还在这里每天痴做梦。
回想起这些事,许晏禾很容易就变得低落,可闻茜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先洗澡吧。”
许晏禾回过神。
“先洗澡吧,”闻茜茜指了一下许晏禾的裙摆,“拖在地上,有点脏。”
许晏禾立即局促地提起裙摆。
“我不看你,你脱吧。”闻茜茜背过身。
闻茜茜让她脱衣服,许晏禾虽然紧张,但还是一件件脱了,只剩粗布的衬衣衬裙。
闻茜茜教她怎么调热水,教她怎么用莲蓬头,还有洗发水、香皂和沐浴露。
闻母和闻茜茜偶尔过来看闻浔的时候会留宿,因此正巧有一套女士的洗漱用品。
许晏禾看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只勉强认识其中的方块,她说:“我、我听说过肥皂,但我没用过。”
“那你们用什么?”
“皂角水。”
闻茜茜“啊”了一声,和许晏禾一样,她对皂角水也是听说过但没用过。
看着许晏禾好奇地研究肥皂,闻茜茜心想:如果是装出来的,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可是穿越……又实在荒谬。
饶是她这种天天叫嚣着要穿进纸片世界,消灭碳基男人的人,都不敢相信。
也不知道她那个平日里她看点仙侠剧都会被吐槽弱智的毒舌亲哥,这次怎么轻而易举就相信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穿越”这种反科学的离谱事件,不仅把许晏禾带回了家,还大有要和她共同生活的架势。
许晏禾发现闻茜茜的目光,缩回手,窘促地背在身后。
闻茜茜给她拿来新衣服。
“我哥让我买五套衣服,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随便买了三条裙子,两件短袖和两条长裤,这个长裤是我经常穿的,冰丝的,穿起来很舒服,你在家就可以穿这两套,最近天热,出去的话,可以穿裙子。”
许晏禾看到那条和她里衣差不多长的裙子,吓得连连摆手,脸涨得通红,“太短了。”
“啊?”
“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许晏禾惊惶地别过脸,一副犯了禁忌苦大仇深的模样,“穿成这样,不行的不行的。”
她心里想说:小姐,您穿的也很短。
这要是在孔家,会被夫人打断腿的。
“可我们这里的人都这样穿。”
许晏禾惊掉下巴。
“女孩穿很短的裙子也没关系的,露胳膊露腿都没关系的。”闻茜茜说。
许晏禾不能理解,“会被男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无所谓的,我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
许晏禾怔住,许久没缓过神。
“不过,你要是喜欢穿汉服,我家里就是做这个的,以后带你去逛一逛我们家的工厂,你喜欢什么任你挑。”
许晏禾半懂不懂地说:“谢谢小姐。”
“喏,睡觉就穿这个吧,将就一下,明天让我哥再去帮你买两套睡衣,哦对了,这是内衣,我买了运动款,穿起来很舒服。”
闻茜茜比划了两下:“穿在最里面的,懂不懂?”
许晏禾脸颊绯红。
闻茜茜刚把衣服交给许晏禾,陡然又想起来,这些刚买的衣服还没洗,不能贴身穿。
于是她让许晏禾把袄裙重新穿起来,拿了个盆子准备洗新衣服,然后放烘干机里烘干。
许晏禾眼疾手快地抢过衣服。
“怎么了?”闻茜茜不解。
许晏禾说:“小姐,我来洗。”
“……”
先是少爷,又是小姐。
闻茜茜扯了扯嘴角,和闻浔一样,对许晏禾的称呼感到头皮发麻。
许晏禾准备洗衣服,拿了一旁的肥皂,蹲在淋浴间里面,她用肥皂还算顺手,滑溜了几次就握住了,她干活一向很利索,虽然她看不懂这些新衣服的制式,但她觉得自己没资格多问,一声不吭地将衣服浸泡在水盆里,仔仔细细揉搓洗净。
揉搓出绵密的泡沫,她还幼稚地吹了吹。
闻茜茜随意地问:“你为什么喊我哥少爷?”
“他就是少爷啊,长得一模一样。”
“长得一样也不是同一个人,都过去一百年了,你的少爷已经留在一百年前了,和我哥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许晏禾停了停,她学习东西很快,做事有种聪明劲,但提到闻浔,她立刻变得很笨,她摇摇头,小声反驳:“就是同一个人。”
闻茜茜也没话说了。
许晏禾还不太会用淋浴间的水龙头,每次打开水阀手柄,都溅得自己一身水。
闻茜茜在她背后默默观察,看到她使用所有现代工具都笨拙又迟缓的样子,原本笃定的科学唯物主义观,像逐渐出现裂缝的瓷器,突然四分五裂,成了碎片。
“晏禾。”
“小姐,什么事?”
“你不害怕吗?”
她问得模棱两可,许晏禾却听懂了。
许晏禾低着头说:“害怕,但是有少爷在,就好一些。”
闻茜茜语塞,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浴室里太闷,闻茜茜准备出去。
她刚把客卧卫生间的门打开,就听到手机铃响,她走到客厅,拿出包里的手机,原来是她的芭蕾课老师。
老师催促她赶快去上课。
私人课程,一节课一千五,再加上艺考临近,闻茜茜没法请假。
她推开电竞室的门,闻浔没有在玩手机,只是坐在凳子上发呆。
闻浔神色漠然地靠在椅背上,侧脸冷峻,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只手搭在桌边,修长指尖轻轻敲击着木质桌面。
“哥。”
闻浔回过神,“好了?”
“不是,我要回去上芭蕾课了,”闻茜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嘱咐道:“基本的东西我都教了一遍,但是新买的衣服还没洗,暂时还洗不了澡,她正在洗衣服,洗完了你帮她放到烘干机里,今晚就能穿。”
闻浔点头,“好。”
闻茜茜说完却没有走。
“怎么了?”闻浔抬头看她。
闻茜茜指了一下卫生间,小声问:“她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闻浔脸色微变,“不会。”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闻浔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你观察得怎么样?”
闻茜茜揉了两下后颈,诚实说:“我……我不知道,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穿越这回事,可是她好像也不是装出来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想起刚刚许晏禾说的话,忍不住走到闻浔身边,说:“把这样一个陌生人带回家,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闻浔说:“等她状态好点了,我会把她送去救助机构的。”
闻茜茜点了点头。
“你怎么去上课?”
闻茜茜看了眼手机,“老刘在楼下等我。”
老刘是闻家的司机。
闻茜茜准备离开,她去客卧卫生间和许晏禾打招呼,许晏禾立即放下衣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走到玄关边,两手攥在一起,低着头,熟练地弯着腰,像是某种送主人离开的仪式。
闻茜茜尴尬地笑了笑。
门关上,闻浔瞥了一眼许晏禾,见她仍旧一副恭顺的样子,迟迟不抬头。
他忍不住说:“行了,人都走了。”
许晏禾松了口气。
用湿漉漉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闻浔拿起水杯,听见许晏禾小声说了句:“小姑子好厉害,怎么什么都会。”
闻浔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许晏禾疑惑道:“少爷,您怎么了?”
闻浔摆摆手:“没、没什么。”

闻茜茜走之后,闻浔和许晏禾之间又陷入僵局。
闻浔每隔十分钟就要看一次烘干机,希望在最短时间里让许晏禾穿上新衣服。
他还是不太适应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异性。
闻浔走来走去的时候,许晏禾比他更紧张,跟在他后面走来走去,闻浔一转身就对上许晏禾那张惨白带着泪痕的脸。
她的衣服大概是脱了又穿,看起来松松垮垮,头发也散乱着。
闻浔比许晏禾高出许多,从他的角度看许晏禾,只觉得许晏禾像个掉了色的泥塑娃娃。
“……你跟着我干嘛?”
“我想帮您。”
“帮我什么?”
“什么都可以,倒茶端水。”
“你会用那个东西吗?”闻浔指着桌面饮水机。
许晏禾摇摇头,羞愧地望着自己的鞋尖。
定睛一看,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布鞋鞋底很脏,把少爷家锃亮的地砖都弄脏了,她吓得连连后退,退到门口的地垫上,然后仓惶地对闻浔说:“少爷,我帮您擦地吧。”
“不用,等钟点工过来。”
许晏禾听不懂,“钟点工是什么?”
“就是打扫卫生的。”
“要工钱吗?”
“要。”
许晏禾立即摆手:“不要她来,我就可以的,我不要工钱,等我洗完澡,就来擦地。”
烘干机停止工作,闻浔让许晏禾自己去拿衣服,“闻茜茜都教你了?”
许晏禾看到烘干机里那件闻茜茜说的“内衣”,连忙红着脸把衣服一把抱出来,然后呆呆地望着闻浔,直到闻浔说:“去洗澡吧。”
她才转身跑向卫生间。
她习惯于听从指令做事。
不多时,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闻浔颇有些不自在,刚走到电竞房门口,邢远昭给他发来消息:【兄弟,你今天下午怎么了?不会真谈恋爱了吧?】
闻浔皱眉。
邢远昭的消息又弹出来:【靠……你真谈恋爱了?不是吧哥们,真的假的,你的亲密恐惧症痊愈了?能接触异性了?】
【不能。】
【白高兴一场,那你下午干嘛呢?】
【睡了一觉。】
【哦,对了,我让你去医院看看吧,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
【看什么?】
【你这种和异性接触一下就会死的霸总病啊!总不能一直等着灰姑娘出现吧!】
【……你很闲?】
【我都咨询过了,你就是对异性的接触有恐惧症,你记不记得去年元旦晚会,外语学院的院花过来邀请你跳舞,刚靠近你,你就往后退,人家美女主动挽你的手,你直接把她甩开了,真的是一脸愤怒地、毫不留情地把人家甩开了,我都替美女难过。】
闻浔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哥们,一直这样不和异性接触也不是个事啊。】
【别浪费大好时光啊。】
【我要是有你这张脸这身材这家境,我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闻浔打断他:【你想被我拉黑?】
邢远昭能屈能伸,立即回复:【好的,我闭嘴,哥们,今晚出来吃小龙虾吗?】
他这句话正好提醒了闻浔。
今晚的晚饭还没有着落。
他回复:【不去,有点事。】
放下手机之后他就去了厨房,在冰箱里翻了翻有没有能吃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许晏禾这种穿越过来的人能不能吃东西。
这间房子是闻浔高中毕业后,他妈送他的升学礼物,小区位置离他的大学只有一公里,一百三十平,三室两厅,精装房拎包入住,这正遂了闻浔的意。不上课的时候他就窝在电竞房里打游戏,偶尔收留几个死党过夜,卫生由钟点工来做,吃饭靠外卖,或者用泡面打发。
住进来快四年了,他都没怎么进过厨房,每次都止步于岛台,仅仅使用一下饮水机。
打开冰箱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嚯,还是个双开门,还有智能控制面板。
但是里面能吃的东西不多。
闻浔挑挑拣拣,好不容易翻出两袋之前家里保姆送过来的手工水饺。
闻浔给他妈发了消息:【冰箱里的水饺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他妈回复:【上周。】
闻浔想:应该还能吃。
闻母又发来消息:【妹妹去上课吗?你把妹妹喊过去做什么?】
【去了,没什么事。】
闻浔简单回答了一下,也没打算告诉他妈许晏禾的存在。
他把一袋冻得邦硬的水饺拿出来。
对着水饺迷茫了两分钟,他再次拿出手机,寻求百度帮助。
这边的许晏禾也陷入同样的迷茫。
她忘了哪个瓶子是洗头发,哪个瓶子是洗身体的,闻茜茜教过她一遍,她当时勉强记得,现在也全忘了。
关键是瓶子上全部都是她不认识的字符,她连蒙都蒙不出来。
她不敢乱用少爷家的东西,也害怕耽误太久,于是随便拿了一个瓶子,遵循着闻茜茜的嘱咐,先挤在手上,再抹到头发上。
泡沫传出淡淡的玫瑰香。
香味抚平她整个下午都慌乱不止的神经。
她的动作蓦然停了下来。
一个下午流了太多的眼泪,此刻光线明亮,在洁白瓷砖的包围下,她忽然觉得眼睛鼓胀酸痛,酸涩感随着水流一起蔓延至全身。
少爷对她说,你穿越了,回不去了。
许晏禾没念过书,也没什么见识,一开始她以为少爷的意思是她回不去秀水镇了。现在她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少爷的意思是:你回不去一百年前了。
秀水镇、孔家、阿爹阿娘、弟弟……她都回不去了。
孔家大院、隔壁厢房的苑萍、唯一关照她的刘家媳妇、烧饼铺的大婶……她都再也见不到了。
她只剩孤零零的一个人。
孔家应该不会在意一个丫鬟的消失,童养媳的命轻贱又便宜,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品,多的是吃不上饭的穷人家。
八岁时她从被父母抛弃,很快,她就会被所有人遗忘。
一滴泪落下来,被水冲刷。
许晏禾合拢双手,把脸埋在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胸中锐痛弥漫全身。
幸好还有少爷在,她想。
洗完澡,穿好衣服,许晏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险些认不出来。
她穿着一件纯白的短衫和白色长裤,上身露出半截胳膊,领口也敞着,大片脖颈都暴露出来,锁骨上的一颗褐色小痣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许晏禾连忙用手捂住。
怎么能穿成这样?
想到少爷那张凶巴巴的脸,她更加紧张,抓起旁边的浴巾裹在身上,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闻浔正对着一锅黏在锅底的水饺发愁。
耳边传来脚步声,他转头望过去,微微愣住。
洗完澡的许晏禾像变了个人,焕然一新,瓷白的脸上终于没有泥渍和泪痕,她两手攥着浴巾的边缘,将自己裹起来,穿着白色长裤的腿不安地并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纤瘦细弱。
许晏禾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糊味,锅底和少爷的脸色一样黑。
“少爷,我来做吧。”许晏禾说。
她走过来的时候,带着扑面而来的香味,让闻浔整个人都绷紧。
“少爷,可能是水放少了,煮的时间久了,所以水烧干了。”许晏禾接过闻浔面前的小锅,熟练地握住了汤勺。
“少爷,还有几个水饺没有破,我先挑出来吧,我再重新给您煮一份。”
她做事很利索,动作很迅速,把几个半糊的水饺盛到碗里时,一点汤都没有洒到台面上。闻浔差点忘了,她在百年前不是闺阁小姐,而是杂役丫鬟。
“少爷,这袋可以煮吗?您晚上就吃水饺吗?我再给您做两个小菜吧。”她怯生生地问。
说话间她已经开始洗锅了,只是水饺的面皮糊在锅底,坑坑洼洼很难洗干净,她洗得很费力,但是一句抱怨都没有。
好像这些活计本就应该由她来做。
许晏禾的长发还湿漉漉地散着,发尾长至后腰,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地摆动,香味愈浓,发尾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厨房沾了水的台面。
闻浔再一次感到烦躁。
许晏禾的存在和这锅糊掉的水饺一样,都在闻浔的计划之外。
本来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和邢远昭打完两盘游戏,睡一觉,再起来看一会儿电竞直播,第二天去学校上课。
他已经习惯了离群索居,许晏禾的到来将他的生活打乱,最让他心烦的是,他偏偏还丢不掉她。
闻浔思忖:还是要找个机会,把许晏禾送去警察局。
他走上前把小锅从许晏禾手里抽出来,扔进垃圾桶,走到岛台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许晏禾呆住,她察觉到闻浔突然变冷的情绪,和孔夫人发火前一样,一句话没说,眼神先结冰。
她立即低下头,呼吸都不敢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锅不要了,我出去一趟。”闻浔撂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咣当的门响把许晏禾吓了一跳。
闻浔径直去了小区对面的商场,找了家中餐厅,打包了四菜一汤。
回家的路上,闻茜茜给他发来消息:【我越想越不对劲,哥,万一她是装出来的,那你岂不是很危险?她目标明确,谁也不要,只缠着你,她说你和那个少爷长得一模一样,谁能验证?她是不是想偷你的钱啊!!!你保险柜锁了吗?】
闻浔脸色一凛。
保险柜锁了,但他家里值钱的东西还是不少,不提他衣帽间里有很多他妈给他买的手表手链,就是他电竞房里随随便便一个游戏手柄,都不低于五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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