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字, 许晏禾一律看?不懂,虽然大部分的字她都认识,但实在无法理解,只觉得“汉艺”两?个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她没有多想,立即回复:【可是我?真的不是老师,老师这个词很大,不能?乱用的。】
【嘿嘿,那好吧,谢谢小?禾裁缝。】
【你真可爱。】
许晏禾的脸颊瞬间火辣辣的,让她产生了自己高烧未止的错觉。
一百年后的女孩子很喜欢夸人。
这是许晏禾的直观感受。
外面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许晏禾洗漱完走出去,闻浔已经煎好了荷包蛋。
这是他厨艺的极限。
许晏禾略显局促,闻浔察觉到许晏禾靠近,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少?爷,早上好,”许晏禾没话找话,“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我?……我?可以测一下温度吗?”
“耳温枪在茶几上。”
许晏禾找到耳温枪,也不知道按下手柄上的按钮,就直接对准自己的耳朵,看?起来?像是准备英勇牺牲。
“……”闻浔走过来?,接过耳温枪。
他比许晏禾高很多,许晏禾的发顶只到他的下巴,但他稍微低头,许晏禾猛地抬起头时,视线就会?蓦然交汇。
许晏禾肤色浅,瞳仁却乌黑,和她整个人一样不掺杂质,澄澈的目光容易照出人的心事,好像能?洞察些什么。
闻浔呼吸微滞,望向耳温计的小?屏幕。
37度3,还有一点?低烧。
“我?想了想,少?爷,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许晏禾忽然开口。
闻浔怔住。
“我?总是说丧气话,”许晏禾深刻反省自己:“我?说话的时候总是挂着脸,您明明是关心我?,我?还是死气沉沉的,这很不好。”
闻浔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就是她思考的结果?
果然,他不该寄希望于许晏禾的笨蛋脑袋,也不该暗暗期待她第二天醒过来?,用抱怨的语气说:少?爷,我?没有做错事,你为什么不理我??
闻浔总算是认清现实了,别说抱怨的语气,就连在他面前?把“您”改成“你”,都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闻小?姐和她身边的女孩子,还有网上的,她们看?起来?就不像我?这样,她们说话总是笑吟吟的。”
闻浔心想:你在别人面前?也是笑意吟吟的,只是在我?面前?,总低着头,扁着嘴,一副受我?压迫深重的样子。
许晏禾继续说:“我?以后不会?——”
闻浔打断她:“许晏禾,我?们不是主仆关系。”
许晏禾张着嘴,许久没合上。
“那天我?把你捡回家,只是出于同情,你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容易被人骗,所以我?把你带回了家。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你适应得很好,甚至可以自己挣钱了,如果你愿意待在这里,我?不会?赶你走,但你如果一直把我?当?主人,奉承讨好,生病了还要强撑着给我?做饭,那就没必要了。”
闻浔放下耳温枪,“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平摊水电费吧。”
许晏禾眨了眨眼,不懂。
“家里用水用电用燃气,都是要钱的,每个月加起来?大概四百多,我?打游戏耗电厉害,所以我?付三分之二,你每个月给我?一百五,其余的钱我?一概不收。”
“那小?禾裁缝铺的钱?”
“我?也不收,你自负盈亏。”
许晏禾陷入两?难,她小?声问:“少?爷,您到底怎么啦?”
闻浔没有理睬许晏禾,自顾自道:“对了,不要再说您了,听?着很怪。”
许晏禾的病还没有痊愈,脑袋还混混沌沌的,身体也虚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闻浔说话,闻浔就莫名说这么多和她撇清关系的话,这个不行,那个不要。
好像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不敢反驳,只能?在心里赌气。
越气就越堵得慌,胸口好像有很多个小?人在挥拳头,叫她呼吸都不匀了。
闻浔把药端过来?的时候,她把脸扭到一边,跟闻浔攒着劲。
闻浔错愕了几秒,心结倏然打开了。
他也是脑子一热,犯了幼稚病,他跟这种小?古董较什么真呢?
他把药碗递到许晏禾唇边,许晏禾往沙发的方向走,闻浔慢悠悠追了过去,不动声色,还是摆出一副逼她喝的架势。许晏禾气不过,又把脸扭到另一边,却不小?心扭到了自己的脖子。
她“诶哟”一声,捂着脖子猛地蹲下来?,闻浔连忙放下碗,也蹲了下来?。
两?个人挤在沙发和茶几的夹缝里。
许晏禾龇牙咧嘴地抬起头,对上闻浔担忧的眼神?,她呆滞两?秒,忽然笑了。
闻浔也跟着发笑。
一场愈演愈烈的矛盾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戛然而?止。
闻浔静静地看?着她。
许晏禾穿着宽大的睡衣,蜷缩在夹缝里,看?起来?很小?一只,她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然后说:“我?明白您——你的意思了。”
“嗯?”
“少?爷你对我?这么好,我?不会?一直活在一百年前?的。”
闻浔顿感欣慰。
“把药喝了。”
许晏禾接过药碗,闷头喝光。
闻浔说:“我?最?近在想,随着你的名气越来?越大,订单也会?越来?越多,还像之前?那样走物美价廉的路线,你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得想个新策略。”
闻浔话说一半,余光就瞥到许晏禾拿着耳温枪,对准他的耳朵,按了一下。
“……”闻浔没搭理她。
许晏禾傻兮兮地笑:“三十六度四,少?爷很健康。”
“许晏禾,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晏禾茫然摇头,“我?不懂。”
意料之中,闻浔说:“那我?帮你想吧,你先养病。”
许晏禾说:“谢谢少?爷。”
虽然她不懂闻浔要帮她想什么,但她还是认真表达了感谢。
她又躺了小?半天,晚上吃完饭,开始把之前?剩下没做的几个订单处理完,但体力明显不支,快十点?的时候,她看?针已经看?出重影了,眯着眼睛还想继续缝,闻浔倚在门边,抱着胳膊咳了一声,许晏禾吓得立即站起来?,心虚地说:“结束了,结束了,我?现在就去睡觉。”
闻浔盯着许晏禾回房间。
直到看?见客卧里熄了灯,他才放心。
一回到电竞房,邢远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疯了?你要卖掉联盟争霸的号?”
“估价怎么样?”闻浔坐下来?。
“先别管估价,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卖号?你缺钱?你怎么会?缺钱?”
“别废话了,问到价格没有?”
“差不多十万,现在游戏账号都贬值,你这个号玩得太好了,从开服到现在十几个赛季每个赛季都有几个英雄被你打到国服,收藏价值比较高,所以还是有挺多人想要的。”
“你再帮我?跟他周旋周旋,争取十二万卖掉,事成之后请你吃饭。”
邢远昭不解:“哥们,你到底想干嘛啊?”
闻浔看?着屏幕,缓缓仰头揉了揉眉心,“没想做什么,只是忽然觉得,玩了五六年了,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电话那端的邢远昭哑了声,半晌之后佯装痛哭:“别啊,闻少?,你为女朋友从了良,我?怎么办啊?”
闻浔嫌他烦,把电话拿远了一些,“你爸没给你安排工作?”
“他让我?去他公司工地上搬砖,你说是不是有病?”
闻浔轻笑。
“你呢?你干嘛急着用钱?你爸妈不给你发生活费了?”
生活费还是发的,每个月两?万块,定?期从闻易城的账户打到闻浔的账户,大多数时候都用不完,累积到现在,闻浔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钱。
但他不想用。
切断感情联系却依旧挥霍着父母的钱,闻浔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
他继续写?代码,以前?都是许晏禾挑灯夜战,现在换作他。
凌晨时,闻浔看?到窗外天际悬着的几颗星星,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光景,他从没觉得值得目光停驻。闻浔想:有许晏禾的陪伴,日子好像变得没那么无聊了。
正?惴惴不安等着boss宣判的沈以微,双手合十,朝着小?禾裁缝指给她的孔雀图拜了拜,祈祷这一次她的制版图不会?被乔总退货。
十分钟后,主管带来?好消息。
“小?沈,乔总很满意。”
沈以微松了口气,刚要雀跃,主管又说:“乔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沈以微吓得直咽口水,指着自己:“我??”
“就是你,快去。”
沈以微不情不愿地挪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门没有关。
乔瑜坐在里面,正?盯着电脑屏幕。
众所周知,汉艺是乔瑜和闻易城两?个人一起打下的江山,算得上夫妻店,但汉艺的董事长却一直是乔瑜,传闻中汉艺前?期所有的投资都是闻易城出的,但他并不在意那个董事长的身份,至今仍担任着总经理的职务,替乔瑜去世界各地谈投资。
听?说乔瑜脾气不好,说一不二,独断专行。工作上精益求精,只要明确了目标就全身心投入,不辞辛苦。
沈以微一直觉得乔瑜是凶神?恶煞,可乔瑜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可怕。
乔瑜很漂亮,沈以微见过乔瑜的女儿,相比之下,乔瑜的眉眼更精致一些。她的办公室里堆满了书籍和布料,办公椅的附近简直插不进脚,比起董事长,她更像一个老学究。
乔瑜开门见山:“孔雀图为什么和手绣的图样不一致?”
沈以微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小?禾裁缝的话,壮着胆子说:“原先的花样美中不足。”
“那你的这个又好在哪里?”
“月牙和孔雀的尾羽组成一个圆弧,月亮的光辉洒在羽毛上,用银线做高光,更符合这件汉服本身的风格。”
乔瑜眉梢微挑,“这是你想的?”
“我?——”沈以微到底还是说不了谎,全盘托出:“我?在网上咨询了一个汉服裁缝,这是她给我?的建议。”
“裁缝?”
“是的,她主要帮人缝补有破洞的汉服,但她本身的审美和手绣功底很好,所以有很多人带着褂子找她绣花。”
乔瑜对此有点?兴趣。
沈以微离开之后,乔瑜在微博上找到了沈以微所说“小?禾裁缝铺”。
在翻阅完许晏禾上传的所有作品之后,乔瑜独坐在办公室里,失神?许久。
许晏禾的感冒终于痊愈,这两?天她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被闻浔没收,就算她可怜巴巴地哀求,闻浔也不为所动。
等到她体温完全降下来?,闻浔才把手机还给她,许晏禾重获至宝,连忙打开淘宝,看?看?自己的小?禾裁缝铺有没有新的好评。
“许晏禾,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喜欢那些虚名浮利了,别人夸你几句,把你开心成什么样了?”
许晏禾说:“这些可不止是夸奖,而?是对小?禾裁缝的认可。”
“认可你,之后呢?”
“然后……”许晏禾目前?并不想思考太多,只想看?如潮好评,“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闻浔笑着摇头。
“可能?会?接到更多单子吧!”
大病初愈的许晏禾重新焕发了生机,又变成了活蹦乱跳无限热忱的小?禾裁缝。
“接单子之后呢?”
“诶呀,少?爷,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接单子还能?干嘛?当?然是赚钱,然后和少?爷你一起养家呀!”
闻浔被许晏禾最?后一句说得直接没了话,扭头继续写?代码。
许晏禾又喜滋滋地点?开微博,她想看?看?前?几天那个女孩子有没有继续给自己留言。
留言倒是有,但不是原来?那个女孩了。
是一个叫【怀瑜】的网友。
【怀瑜:你好,我?这边有一件圆领对襟窄袖长袄,我?对上面的花鸟图样不是很满意,可以麻烦你帮忙看?看?吗?】
许晏禾回复:【当?然可以!】
第23章
许晏禾给这个叫“怀瑜”的网友发去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想法很多,但不能完全表述清楚,只能分成一段一段。
乔瑜开?完会后才看手机, 微博私信那一栏出现了标着21的小红点,她微微一愣,点开?才发现是“小禾裁缝铺”发来的。
比起?指点,这位小禾裁缝的想法更像是碎碎念。
一截一截, 断断续续。
令她惊讶的是,在这些看起?来没有逻辑联系的零碎表达里, 却藏着极具个性的审美表达,给人一种?乍一看不能接受, 但仔细想想又愈发认同的独特?见?解。
比如她说:【鸟和花的颜色应该是相反的, 朱雀可以配玉兰花,但不能配牡丹。】
【花为什么都是盛开?的?】
【花骨朵也很好看。】
乔瑜想起?一条评论,古朴。
是的,古朴。
不奢华, 不过度修饰,不夺人眼球,但重山水, 重自然,重花鸟鱼虫的动态捕捉, 像是宋代的工笔画。
有种?让人心静的韵味。
虽然说话者?的表达很青涩笨拙, 对词汇的运用像个十来岁的小孩,甚至有好几?个错别字,但乔瑜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灵气。
那是她急需要的。
汉艺现在面临着创新?的瓶颈期, 这几?年上新?的款式越来越泯然众人。
有设计师提出新?颖灵感,但方案最后都会以“工艺过于复杂, 制版困难,无法量产”而被否决。
制版师这个岗位是很重要的。
设计师只负责样式,而制版师则要精通各款式排料规则,精通电脑操作,还要精通立体剪裁,制作出样衣。
但繁杂枯燥的车间工作留不住年轻人,因此年轻的制版师并不多,有手工绣基础的人更?少,中?年制版师思维保守,为了保证量产,这几?年的成衣大多是常见?图案和常见?颜色的堆砌杂糅,毫无新?意。
乔瑜觉得这样下去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亟待解决。
她一直倾向于让设计师和制版师这两?个身份合而为一,她觉得要成为优秀的制版师,首先应该成为优秀的设计师。
她试图培养沈以微,一次次让她参与设计修改,但沈以微似乎缺点天赋。
正当乔瑜陷入困顿时,她在这位“小禾裁缝”的身上,看到了她想要的天赋。
她回?复:【谢谢,我会按照你的修改意见?,重置样衣。】
这天晚上,她留在公司,手绘了一幅新?的设计图,然后发给小禾裁缝。
过了很久,小禾裁缝回?复:【好看,这样好看,您真厉害。】
乔瑜怔了怔,然后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问:【小禾裁缝,你今年多大?】
小禾裁缝:【二十岁,我前几?天刚过二十岁的生日。】
竟然这么小,只比她女儿大两?岁。
乔瑜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小姑娘,会有如此古朴的审美,定是家学渊源。
她问:【你从小就开?始学刺绣?】
小禾裁缝:【十岁。】
【父母教的?】
【不是,没有人教。】
乔瑜更?加惊讶,【你自学的?】
【是。】
乔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心想:天赋的力量真是可怕。
许晏禾捧着手机窝在沙发里,第一次和人聊天聊这么久,她显得有些兴奋。有人试图了解她,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想了想,发过去:【怀瑜女士,您叫我小禾就好!】
那端的乔瑜并不是一个容易熟络的人,她一向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忙碌世?界里,但此刻她心头微动,一种?莫名却纯粹的善意让她长时间紧绷的精神渐归松弛。
她回?复:【谢谢你,小禾。】
她关了办公室的灯,走出无人的办公楼,闻易城给她打来电话,说他刚从机场出来,乔瑜说:“我去接你。”
闻易城惊讶,笑道:“这么好?”
开?车去机场接到闻易城后,乔瑜忽然问:“阿浔快毕业了,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也不懂游戏机那些,他也不缺,要不然给他换辆车?”
“我们?去他学校,陪他过毕业典礼吧,他高中?毕业依譁典礼我们?就没来得及参加。”
闻易城完全愣住,“你今天怎么了?”
乔瑜奇怪:“什么我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对阿浔这么上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对阿浔一直都很上心,只是他叛逆期太?久,又沉迷游戏,大多数时候我和他无法沟通。他喜欢打游戏,我给他置办最好最贵的游戏设备,他想搬出去住,我给他买房子,亲力亲为负责装修,他家里连垃圾桶都是我亲自挑的,你还要我怎么上心?你别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作为父亲又好到哪里去?”
乔瑜一提到闻浔,情绪就容易变得激动。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乔瑜也不想吵架,平心静气道:“你问一下北潼大学今年毕业典礼是几?号?到时候买两?样小礼物,带束花,和儿子一起?参加。”
闻易城问了一个北潼大学的教授,教授回?复:“23号。”
“23号?”闻易城拔高了音量。
乔瑜猛地把车停在路边。
车里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今天已经是25号了。
闻易城叹了口气,沉声说:“我们?都错过了。”
错过了闻浔的童年,往后就一直错过。
今年的毕业典礼,是许晏禾陪闻浔参加的,闻茜茜也要来,被闻浔拒绝了。
许晏禾一开?始不懂什么是毕业典礼,直到看见?闻浔带回?来的学士服。
“好威风啊,”许晏禾两?手提着学士服,回?头对闻浔说:“少爷学成出师,要做大官吗?”
闻浔被她逗笑:“我就是个无业游民,做什么大官?”
许晏禾可听不得闻浔自嘲,连忙摇头:“大官也没什么好的,少爷可以做更?厉害的事。”
闻浔坐在沙发边看她。
许晏禾拿起?旁边缀着流苏的方型帽,问:“这个又是什么?”
“学士帽。”
闻浔朝许晏禾招招手,许晏禾走过去,闻浔拿过学士帽戴在许晏禾的头上,许晏禾立即变得神情肃穆,敛声屏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浔。
闻浔把流苏从右边拨到左边。
许晏禾显得十分紧张。
“许晏禾,这叫拨穗,”闻浔的指尖缓缓从流苏上端滑下,“你也学成毕业了。”
许晏禾咧嘴笑,酒窝明?显。
“我还没学什么呢。”她害羞地嘟囔。
“够多了,一个月学人家三?年的知识点,”闻浔瞥了一眼许晏禾的手机,“再学两?个月,就能没日没夜和人聊天了。”
许晏禾连忙道:“哪有这么夸张?”
她用手指缠了缠流苏,咕哝道:“我也想交朋友嘛。”
“交到什么朋友了?”
许晏禾不好意思说,只透露:“反正都是很好很厉害的人。”
闻浔不屑道:“小心被人骗。”
许晏禾扁了扁嘴。
第二天闻浔带着许晏禾去了北潼大学,许晏禾特?地穿上了闻茜茜送她的那条裙子,全身上下只露出脖子和一截脚踝,但她还是颇不自在,总觉得露出的地方凉飕飕的,她在车里犹豫了好一会儿。
闻浔也不催她,许晏禾抱着许晏禾的学士服和学士帽,鼓起?勇气说:“少爷,走吧。”
闻浔把车停在校内停车场,前往露天操场的一路上,有很多人望向她们?。
因为出众的相貌,闻浔在学校里有些名气,大家都很惊讶,原来闻浔并不是传闻中?的“单身主义”、“性冷淡”。
邢远昭迎上来,扬起?胳膊搭在闻浔的肩膀上,朝许晏禾挑了下眉,然后凑到闻浔耳边,戏谑道:“直接就带出来了?”
闻浔没搭理他。
陌生的环境,许晏禾看起?来有些局促,闻浔于是换了条林荫小路。
邢远昭告诉闻浔:“最后价格定在十二万三?千,怎么样?哥们?谈判艺术一流吧?”
“什么时候打款?”
“说是下星期,你到时候把账号密码发给我,我帮你跟他对接。”
“谢了。”
“我就不问你要这笔钱干嘛了,我问问,”邢远昭朝一旁的许晏禾抬了抬下巴,“你和穿越来的许同学进度如何?”
闻浔脸色未变,“没有进度。”
“嗯?”邢远昭显然不信。
“同居室友的关系。”
许晏禾听见?了,皱着眉头问:“什么是同居室友?”
邢远昭抢话道:“相当于邻居,住很近的邻居,他说你们?是邻居关系。”
许晏禾连忙否认:“不是的,我和少爷是夫妻,我们?都成亲了。”
“……”闻浔额角抽了抽。
旁边的邢远昭发出一声爆笑,拍着大腿,笑到说不出话来。
许晏禾一脸无辜。
闻浔拿她没有办法,只说:“你先往前走。”
等许晏禾走得远了些,闻浔回?身收拾邢远昭,他冷声道:“嘴巴严实点,别出去瞎说。”
“可是……可是……”邢远昭还是笑个不停。
闻浔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抓住邢远昭的肩膀,“你出去瞎传,我无所谓,但是许晏禾的名声会受到影响,你懂不懂?”
邢远昭怔住。
“等她慢慢适应社会,没了那些陈腐思想,她肯定会有新?的生活,有新?的交际圈,不要到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她结过婚的小道消息,影响了她的人生。”
邢远昭说:“好,我知道了。”
闻浔往前走,邢远昭又跟上来,“我还以为你喜欢她呢。”
闻浔沉默片刻,想否认但没说出口,他只是喊了一声许晏禾,提醒她:“往左转。”
毕业典礼很快开?始,许晏禾帮闻浔整理好学士服和学士帽。
她把学士帽上勾缠的流苏解开?,然后上下打量了一遍闻浔,笑着说:“少爷,好看。”
“你还有其他形容词吗?”
许晏禾思索良久,挤出一个“好帅”。
明?明?很多人这样夸过他,但这还是第一次,闻浔心跳快了两?拍。
他骤然挪开?视线。
“我坐在右边第二排,你就在这棵树下等我,”闻浔像个家长一样啰哩啰嗦地嘱咐:“这里有矿泉水,有面包,热的话这个是小电扇,你会用吗?”
“会啦会啦,少爷你快去,典礼要开?始了。”
闻浔走了两?步又回?头,把学校发的纪念T恤展开?,“铺在草地上,不要直接坐。”
许晏禾接过来。
等安顿好许晏禾,闻浔才回?到观众席。
毕业典礼在校长的慷慨陈词和集体拨穗、授予毕业证书、拍照等一系列仪式中?结束,闻浔的大学生活也随之画上句号。
闻浔没什么感觉,既不留恋也不悲伤,他只怕许晏禾在攒动的人群中?走丢,于是时时回?望。
每次许晏禾都伸出手,朝他挥一挥。
闻浔于是安心。
逐渐散场,闻浔摘了学士帽,往许晏禾的方向走,许晏禾叠好T恤,拎着塑料袋,站在树边等他,闻浔接过东西,说:“陪你逛逛校园吧,要不要?”
许晏禾笑着点头。
他们?逆着人群往学校的景点走,北潼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算得上风景。
盛夏时节,周围又开?了些栀子花,香气袭人。
闻浔带着许晏禾往树林的方向走,还没靠近,就看到树旁站着一对情侣,都穿着学士服,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正在激烈地接吻。
闻浔刚想把许晏禾拉走,许晏禾就看到了。
她吓得不知所措,腿脚都不听使?唤,绯红色一路从耳尖烧到脖子。
闻浔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许晏禾,少儿不宜。”
那画面大概对许晏禾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她一时忘了尊卑礼节,哆哆嗦嗦地抓住闻浔的手,转身把脸埋在了闻浔的肩膀上。
许晏禾的脸颊太?烫,他的短袖又很单薄。
明?明?这里绿树成荫凉风阵阵,但闻浔还是觉得热,热得心慌。
话不投机,匆匆挂了电话。
乔瑜神色晦暗, 一个人?坐在?客厅,闻茜茜高考结束之后就变成自由小鸟,每天在家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乔瑜耳提面命, 让她早点回家,闻茜茜摆手说“知?道啦知?道啦”, 然后一溜烟就没了影。
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乔瑜揉了揉太阳穴,不知?怎么的, 忽然想起?她的“小网友”。
她点开微博, 发现小禾裁缝刚刚上传了新的作品,顾客寄来一只新中式的月白色手腕包,许晏禾在?上面绣了竹叶。
她没有绣在?正中央或者右下角,而是绣在?竹节腕圈和棉布的连接处, 好像那?竹叶是竹节自然生?长出来的。
乔瑜会心一笑。
这小姑娘,心思真是灵巧。
她在?底下回复:【很漂亮,想法很有趣。】
很快许晏禾就回复:【谢谢怀瑜女士夸奖!我觉得这样竹叶有种还在?生?长的感觉, 好像风一吹就可?以动?起?来!】
乔瑜坐到沙发里?,和她继续聊天:【怎么想出来的呢?】
【因为我以前住的地方, 窗外有一片竹林。】
【原来是这样, 最近忙吗?】
【有一点点忙,我前阵子生?病了,小禾裁缝铺就停了几天, 最近重新开始接单,就很多很多。】
乔瑜忽然想到了什么, 问:【裁缝铺里?就你一个人?吗?想要请个助手吗?】
【什么是助手?】
乔瑜语塞,笑着回复:【就是帮你的人?,你可?以招个人?和你一起?接单,把工作分?摊出去,就不会太辛苦了。】
许晏禾思索良久,认真道:【我太不懂这些呢,我要去做午饭了。】
【你还会做饭?】
【会,今天中午做糖醋排骨和酸辣汤。】
她最近看电视的时候学了一道酸辣汤,她准备做给少?爷吃,少?爷喜欢有滋有味的菜。
【这么丰盛啊?那?你快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