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左元给了他一个眼神,“闪边去。”
焦港龇牙咧嘴,打算下回就发电报回去告状。
来的时候说的好好,明明说是互相照应,怎么就知道光照应白曼了?
哼,过分!
盛左元懒得搭理他,刚要再和曼曼说话时却发现她已经走到另一个婆子边上,他抬腿就要凑过去。
他此时心里很不理解。
自打下乡后,曼曼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很古怪。
望着他的眼神没了原先的爱意,反而让他觉得发冷。
“唉,别扎堆,你们两去那边拔草。”小队长叫住他,扬声:“两个人一块地,自己找同伴,中午之前必须收拾出一半。”
当地人见怪不怪,有的手中动作不停,有的磨磨蹭蹭。
新来的知青们头一回上工,还没体验到累的滋味,也觉得拔草这种事挺稀罕,开头倒也没闹出什么事,都老老实实学着其他人蹲下,拔这地里的野草。
朱婆子回头看了容晓晓一眼,见她蹲下的样子,便催促着:“你手脚利索点,就这一块地,早点干完早点休息,你总不想顶着个大太阳干活吧?”
容晓晓乖巧点头,“朱婆婆你说得有理。”
朱婆子瞧她这样心里是特别满意,庆幸自己下手快,这知青手脚利索了,她不就能慢下来偷偷懒?
见她伸手,朱婆子也就没继续盯着她,而是开始忙活眼前的地。
偷懒也得偷偷来,前面还得做做面子活。
总不能容知青那边忙活一大片,她这边还没开始吧?
前进了四五米,朱婆子才歇了一口气,转头一望,绿豆眼瞬间睁得老大,“容晓晓,你怎么还没开始干活!”
声音特别尖锐刺耳,“你还想偷懒不成?”
容晓晓抬眸,一脸茫然,“我正在干活呀。”
举起的手上沾着泥土,她身前的野草边上已经挖出小坑,还别说,瞧着是干活的样子。
朱婆子气势汹汹冲到她身前,“你挖坑做什么?拔草都不会了吗?”
光说不止,还替她示范。
直接将那根野草给拔了出来,“瞧见了吗?这才叫拔草,我可警告你了,你要是敢偷懒,我就去大队长那举报你!”
容晓晓轻皱眉头,“我没偷懒,我就是在干活。”
朱婆子撇嘴哼笑。
整个大队,偷懒这种事她不说第一但也是前几名,还敢在她面前装疯卖傻,简直可笑了。
正要开口嘲讽,容晓晓就一把将她拉得蹲下,“朱婆婆,你听我说,现在注重的是科学种田,这拔草也得科学拔草,要有效的拔草之前咱们得分几个步骤,首先咱们得先了解它。”
说着,指着某株野草,“就比如这株野草,咱们得了解它的生长坏境、生态习性,又是如何发根、会不会结籽、种子有没有休眠期等等。”
朱婆子给听懵了,起身站起,双手叉腰又开始骂,“屁话,不就是拔草吗?老娘干嘛了解它长不长?”
容晓晓一脸不赞同,“瞧瞧,你这觉悟就不行。”
说完,又一把将她拉下。
被大力拉着不得不蹲下的朱婆子,“……”
容晓晓一副悉心教导的摸样,“你听我说,这野草除不尽,拔了这棵没多久是不是又长回来了?翻来覆去做着重复工,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你们的劳动力吗?”
朱婆子听得不是太懂,“拔草不都是这样?”
她拔了一辈子的草,难不成还拔错了?
“是也不是。”容晓晓很是耐心的样子,“你听我慢慢说,人类要吃饭、杂草想生存,所以我们想要控制杂草的生长,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跟我先前说得一样,首先咱们得了解它们……”
怎么了解?
被强制蹲下的朱婆子听着容知青小嘴一直巴拉巴拉。
明明一个个字都认得,怎么就感觉什么都没听懂?
她当了一辈子的种田人,难不成还会不懂这些野花野草?
怎么说都比城里来的知青强吧?
她想错了。
“你听我说,了解野草的特性后,再做针对的计划,比如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缓冲区,来阻止杂草的生长和繁衍。”
“……阻止繁衍?”
“你听我说,像蒲公英这类直根杂草成长后是很难根除,一发十十发百,所以在成长起来之前就必须毫不留情的弄掉。”
“……直根杂草?”
“咦,这是好东西啊,你听我说,紫穗槐可是固氮作物,你知道什么是固氮作物吗?”
“……固啥作物?”
朱婆子早就懵了。
拔个草而已,怎么感觉她像是在上课?
越听越糊涂,她不由自我怀疑这几十年都是白干活的。
“朱婆子你又在偷懒!”小队长站在坡上大喊着,“赶紧动起来,容知青你也动起来,不然我记你们零工分。”
朱婆子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我没偷懒!我这是在教她拔……不不,是她在教我拔草,凭什么记我零分。”
小队长怒了她一句,“撒谎都不知道撒,你拔了这么多年的野草,还需要别人来教你?”
朱婆子听得那叫一个委屈。
可不是么!
她老婆子怎么说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哪里还需要别人教?
可偏偏容知青巴拉巴拉的那些,她听着有几分道理却又什么都没听懂,弄得她现在是稀里糊涂,还背上一场骂。
“还有你,容知青我见你是个老实人,可别学着偷摸打诨。”小队长叮嘱着,“工分代表你们明年能拿多少粮食,想要吃饱饭还得多劳动。”
容晓晓点着头,“小队长你说得对。”
小队长挺满意她的态度。
瞧瞧,一个只知道找借口、一个乖乖认错。
又忍不住瞪了不知悔改的朱婆子一眼。
朱婆子更委屈了,“是她耽误的我,说什么要了解野草,说我觉悟不够,还说什么直什么固什么,老婆子根本没听懂。”
小队长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婆婆年龄大,记忆减退了。”容晓晓往前走了一步,离着小队长更近了,“不过没关系,我还可以再说一遍,小队长啊,你听我说……”
朱婆子一听到‘你听我说’这四个字,吓得是浑身一哆嗦。
想都不想转身就跑,她宁愿去干活也不愿意听她巴拉巴拉一些听不懂的话。
听不懂不说了,还特打击人。
逃得远远,回头一看。
听倒是没听到什么,就是看到容知青不停的说说说……说得小队长也由皱眉变得一脸茫然。
她是长吁一口气,好险跑得快。
容晓晓再说什么?
当然是如何科学拔草。
说得没道理吗?
还真有几分道理,不然小队长也不会长时间处于茫然状态,而没有直接开口打断她。
‘咚咚…锵、咚咚…锵’,锣鼓声响起。
容晓晓说话的声音一顿,绽开笑容,“哟,下工啦,那等下午你再听我说。”
听得云里雾里的小队长久久没回过神。
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大太阳,这、这就下工了?
一上午做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做,就光听容知青说了……
地里的人相继散去,小队长垂着头呆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脚边的野草。
脑子里回忆着容知青刚才的话,巴拉巴拉听得脑壳疼,可现在忍不住回想着,这劳什子科学拔草真的能有效限制野草的生长吗?
拔草是个困难的活吗?
当然不是,要说起来,拔草累是累了点,但就是几岁的小孩童都知道该怎么拔。
就是太繁琐了。
野草拔不尽,拔了今天过不了多久又会生长起来。
还不能放任不管,野草涨势快,吸了土里的营养粮食就长不好,所以隔三差五就得安排一批人来地里拔。
如果……
“李泗,这块地怎么回事?一上午怎么都没动?”上坡传来一声叫喊。
李泗回过神,见着上方的大队长,他迈了两大步走过去。
罗大队长皱起眉,“这是分给谁的任务?今天要是弄不完直接扣工分。”
“大队长,你听我……呸呸。”李泗哭笑不得,下意识就把容知青的口头禅给带来了,“刚刚容知青给我说了一些关于拔草的注意事项,我听着居然觉得有些道理。”
他的记忆比朱婆子要好,将容知青刚刚说得那些大致转述出来。
一旁的罗大队长听着听着,显得沧桑老态的脸上浮现出慎重的表情。
到底是实打实的农家人,有没有真本事听听也能琢磨一些出来。
他一下抓住重点,“怎么建立缓冲区?”
李泗对大队长招了下手,两人再次回到地里,他指着一处道:“挖坑。”
他指着的地方,就是容知青一上午的劳动。
挖了两处手指深的小坑。
突然,嘴角略显抽搐。
所以,容知青一上午就干了这点活?那工分怎么算?
罗大队长从兜里掏出一根抽了半截的烟,没点燃,就是拿在鼻尖嗅了嗅,“上头安排城里人下乡,就是为了搞建设,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除了少有几个能干活之外,剩下的连队里的老嬷嬷都比不上。”
李泗不懂大队长怎么提起这个,他顺着道:“可不是么,新来的六个知青看着也不像是能干活的人。”
除了光嘴瓢的容知青之外,其他几个干活也不太行。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最少没直接闹事。
这时,罗大队长话锋一转“干活不行,但有一点知青比咱们乡下人强,国家倡导着科学,可咱们乡下人懂什么?他们比咱们接受过更多的教育,识得更多的知识。”
“大队长,你的意思是?”李泗有点懂大队长的意思了,但又不是太确定。
罗大队长点明:“先听听她怎么说、再看看她怎么做。”
他们虽然是种田的老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种田方式,但也不敢说是种得最好的那个,更不敢说自己的法子最好。
他从不是一个迂腐的人,既然有更好的法子,自然想尝试一下。
“那她的工分……”
“照常记,如果法子真的有效,那就按最高工分来。”罗大队长说着,“一个好法子能让我们省事很多,把省下来的劳动力搁在其他事上,会更有效率。”
同样的,也是做给其他知青们看看。
与其让他们下地干活,还不如发挥下他们的特长,这样于大队来说反而更有助力一点。
如果没有效果。
罗大队长看着挖出来的浅坑,就容知青干活的态度,也不一定能干多少活,倒不如试一试。
而此时,往回走的容晓晓双手搁在后背,一步一步走得是轻轻松松,丝毫感觉不到上工的辛苦。
和旁边知青对比,她就像是出门散散步一番。
“我这腰,真的快折了。”
“从没想过拔草居然这么累。”
“不过还好,每天固定一块地,只要将这块地方的活干完,就能歇息了。”陈树名早已经摸清,他接着道:“当然不是真当着小队长的面歇息,而是做做样子也不会被说。”
“救命欸!那么大一片地,我就算干一天都干不完,更别说提前了。”焦港哭丧着一张脸。
陈树名没搭理他。
两人分在一个方向,一上午没少听焦港哀嚎的声音。
他往身侧看了看,视线落在容知青身上。
这一上午除了干活之外没少往周边瞟,一开始是担心看着柔柔弱弱的容知青被欺负,想着多注意下。
结果……每次望过去,看到的都是容知青拉着人说话。
一开始是朱婆子,然后又是小队长。
什么活都没干,光顾着说话了,偏偏小队长没有呵斥,真让他有些好奇了。
正要开口,就见容知青朝着另外一条小道走去,到了嘴边的话一转,问道:“容知青,你这是去哪?”
容晓晓指了指天空,“这日头有些晒,我打算去问问谁家有闲置的竹帽,你们要吗?我可以一并换来。”
“要要要!”焦港第一个报名,“给我带一顶回来,等会给你钱。”
“我也要一顶竹帽,那就麻烦容知青了。”
“还有我,麻烦容知青先给垫上。”
没人能拒绝一顶竹帽。
哪怕上午的太阳没正午来的大,但也是晒得他们满脸通红。
到底是第一回 上工,准备得东西实在是太不足。
除了帽子之外,回去后还得备上毛巾和水壶。
和他们分开,容晓晓笔直朝着前方走去。
头一回在大队里转悠,也不清楚方向,反正朝着有屋有人的地方走就行。
“姑娘,你是谁?”前方的婶子好奇的打量她,“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婶子好。”容晓晓客气打着招呼,“我是这次来的知青,这不是干活的时候发现少了些竹帽么,便想着换上几顶。”
“你想要竹帽?”陈婶子立马招手,将人拉到一旁的小屋:“我家就有,正好是才编织好的,你看看行不行?”
这种竹子编织的玩意谁家不会?
要是能换东西自然再好不过。
手脚麻利的拿来两顶新竹帽,陈婶子问道:“你看看这个行不行?都是崭新的,昨天还拿去晾晒过,做工也是绝对找不出一点瑕疵。”
容晓晓拿着看了看,“确实不错,婶子想怎么卖?”
陈婶子搓了搓手,“都是不值钱的玩意,也别谈钱了,要不你随便给一两个鸡蛋就行。”
容晓晓心里算了算。
供销社那边,一个鸡蛋大概六分钱,还得要票。
一两个鸡蛋换一顶竹帽真的不贵。
竹帽不值钱,但就是特费精力,尤其是这种编织精细的竹帽,怕是更费工夫了。
容晓晓见她没乱开价,便道:“婶子,我初来乍到也寻不来鸡蛋,不如就按八分钱一顶可好?”
“当然没问题。”陈婶子笑得脸上开了花,“你看看要哪顶,都是顶好的,要是以后出了毛刺你只管拿回来,我让孩子爸给磨一磨。”
容晓晓将两顶都拿下,“你也知道我们这批有六个知青,都想备上一顶竹帽,能不能请婶子帮忙寻一寻凑齐六顶?”
“没问题呀。”陈婶子立马应下,想了想道:“我边上那户家里应该有,你要不在这里等等,我给你去问问?”
容晓晓点了点头,还掏出了四毛八分递过去。
陈婶子笑着接下,回头对着里屋喊道:“三丫,给客人倒杯水。”
说完,噌噌往外面跑去。
没一会,一个七八岁的女娃端着杯子走出来,脆生生道:“姐姐喝水。”
容晓晓给她掏了一颗水果硬糖,“麻烦了。”
看着塞到手掌中的糖果,三丫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糖果都不舍得眨眼。
容晓晓喝了一口温水,瞧着她呆愣愣的样子,轻笑道:“吃吧。”
三丫猛地抬头看着她,小心翼翼问着:“姐姐,这、这是给我的吗?”
容晓晓放下杯子,从她手掌中捻起糖果,在三丫瞬间变得失落的眼神下,将糖果的外纸撕掉,然后塞进小丫头的嘴里,她问道:“甜吗?”
本失落的眼神立马变亮,三丫含着糖惊呼:“好甜!”
明明特别喜欢,她却将糖吐了出来,拿在手掌中转身就朝里屋跑去,没过一分钟,又迈着大步子跑出来,“谢谢姐姐!”
容晓晓见她嘴里没了糖。
也不知道是回屋藏着还是给了其他人。
她摇着头:“不客气,作为交换,姐姐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三丫哪会说不好,拼命点着头,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就特喜欢这位知青姐姐。
从小到大,她就没吃过水果糖呢,真的好甜!
容晓晓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问道:“在咱们大队,哪户人家人口少、人又好?”
第14章
“人少、人又好?”三丫偏了偏头,并没有多犹豫就给出了结果,“姐姐说得是丑牛家吗?”
“丑牛?”容晓晓记得这个人。
第一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河面上漂浮着一个小脑袋,这要是遇到胆小的人,怕是晚上都会做噩梦。
更是把接他们的罗旺急得跳脚。
当时确实听罗旺提起过,丑牛家只有一个瞎眼的奶奶,两祖孙过得十分艰难。
三丫跨出门槛,朝着陈婶子离开的方向指了指,“丑牛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哦,他和奶奶一块住。”
容晓晓望过去,没多久眼前就是一亮。
这个地势是真的好。
大队的地势并不是太平,起起伏伏,走着走着就是上坡下坡。
丑牛家的屋子正好处在一处上坡。
和三丫家以及另外一家并在一个三角形上,丑牛家正好在三角形的夹角处,而两侧是上坡,下方是河流。
也就是说,丑牛家的后方不但没人能经过,还能站在高处俯视周边的环境。
真的是一个隐秘性很好的地方。
容晓晓沉思着。
她不可能一直住在知青屋,想要搬出去还得另外找房子。
找房子的途径有两点,一个自己花钱盖、一个住进本地人家中。
前者方便很多,但她完全没考虑过。
自己盖房大队里肯定乐意。
本来知青就不够住,如果她能分担一下那更好,再来房子盖在大队里,以后真的有回城的机会,房子肯定带不走,最后还是归大队所有。
这点容晓晓倒没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的她舍不得花钱。
盖个房子,就算很普通的一居室也得大几十块钱。
把这么多钱花在住上真的没必要。
最少现在她是舍不得。
所以,容晓晓将主意打在了后者。
找一处人口少、人又好的家里居住。
花点月租租一间房,或许日常中还是有些不方便,但总比知青屋的大通铺强。
大队里大部分的人家都挤得满满当当,不过也有一小部分的家中有空房,想来也是愿意租出去。
有空房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人品性不错。
不然住进去后一堆麻烦事,她也不乐意看到。
容晓晓挠了挠额头,发现自己真的很忙。
得解决住宿、得解决干活的事,还得打听容家的情况,看看要不要认亲。
一样接着一样,还不能慢慢来。
尤其是干活。
拔草对于大队里的人算是很轻松的活。
但对于她来讲,可真不轻松。
从没有干过活,再加上她自认是一个很懒惰的性子,真不适应。
反过来说,哪怕她能自给自足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就算大队长同意,万一有个眼红的人一状告到城里,那肯定就是大错,祖国送她来支援农家,可不是来这里享福。
所以,活必须得做。
但做什么活,就可以好好计划计划。
“丑牛奶奶人很好,她还教过我编草帽。”三丫昂着脑袋,“我过几日做好了给姐姐送一顶,你正好换着戴。”
容晓晓轻笑着,领了她的情,“那就先谢谢了。”
三样挺起胸脯,“不客气。”
这时,陈婶子从丑牛家走出来,对着屋里面挥手:“老姐姐别送了,等会我过来找你说说话。”
等说完,看到站在道口的两人,她加快速度上前,“怎么等在这里?容知青你看看这四顶竹帽怎么样?”
容晓晓接过来细细检查,“挺不错。”
“是吧?别看丑牛奶眼睛瞎,但她干起活来一点都不马虎。”到底是年长的人,这话就忍不住多了些,陈婶子同情道:“就是命苦了点,这辈子就没顺畅过,早早丧夫,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长大,还去当了兵,一个月能拿到不少津贴,眼瞅着日子越来越好,结果……”
容晓晓好奇,“结果怎么了?”
“谁也不知道怎么了,丑牛爹突然没了消息。”陈婶子叹气,“部队里就寄回来一笔钱,什么消息都没,都猜是战死了,他媳妇等了一年没任何音讯,带着家里的钱偷跑回娘家,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瞎眼的婆子和八岁的孙子,两祖孙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苦哦。”
容晓晓有些诧异,“拿着钱就跑了,大队不管吗?”
她以为这种事大队都会撑撑腰。
“哪会不管?当时这件事闹得特别凶。”陈婶子也有些奇怪,“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了下文。”
她挥手让三丫回家,又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我猜是因为丑牛,说不准是丑牛妈以带着丑牛改嫁的事来威胁,容家现在就这么一根独苗,丑牛奶哪会同意?”
容晓晓眸子微挑,“容家?丑牛姓容?”
“对嘛。”陈婶子笑了笑,“和容知青一个姓,指不准百年前你们俩是一家。”
容晓晓轻笑着。
还真别说,当听到丑牛姓容的时候,她就有想过会不会是一家。
不过算算年龄的话对不上。
爸曾说过,他走失之前自己的爸和哥姐都还活着。
也一直抱着希望,想着他们还在的话会不会回到红山村。
下乡时还将这些人大概的情况说了说,希望她能找一找。
只是就她所知道的大伯要比爸和二姑大上不少,应该不会有一个才八岁大的孙子。
二姑的年龄对的上,但姓氏不对。
至于是不是远方亲戚那就另说。
其实想找很容易,直接把爸的名字往大队里一说,有认识的自然会来认一认。
但那样太被动了。
她更喜欢把所有事都打探清楚,然后再做打算。
接着闲聊几句,容晓晓又问道:“婶子,你知不知道谁家还有棉花?我想着提前准备一些物件过冬。”
“你想要多少?”陈婶子问。
“我这边想准备一床被褥和棉衣棉裤。”容晓晓如实说。
家里是给她准备了,但早就听闻东北的冬季有多冷,她觉得有必要再多备一点,“不止我,和我一起来的知青也想换一些。”
“我家有一些肯定不够你们用,这样,我今天去问问其他人,明天去知青屋那边回你消息。”陈婶子直接包揽过来。
约定好后,容晓晓便拿着竹帽回知青屋。
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几人在抱怨着,尤其是焦港的声音最大,“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下午还得再干几个小时,我真会废。”
贺家宝好笑着安抚,“习惯就好了。”
焦港痛苦哀嚎,整个人瘫在椅子里无力动弹。
容晓晓将竹帽一个个分了去,“八分钱一顶,你们瞧瞧怎么样。”
没人觉得不好,这竹帽一戴能遮不少太阳,谁会不喜欢?
一个个起身去拿钱,到底不是干活的人,走起路来都有些僵硬。
杨娟此时正看他们的笑话,听着他们的诉苦看着他们累到双腿打颤,嘴角的幅度是越来越深。
不过,当她看到如同没事人的容晓晓时,她不由纳闷道:“你不累吗?”
“累?”容晓晓咂巴咂巴嘴,“身体不累,嘴巴倒是有点干。”
她决定下午带着水壶去,干了就喝一口。
“怎么会?”杨娟瞧着她轻轻松松的样子就不满,当年她刚来红山大队,可是吃了不少苦头,都是下乡的知青,凭什么别人比她轻松?
她带着怀疑的神色,“难不成你偷懒了?”
容晓晓看着她,“你是记分员?”
杨娟下意识回,“当然不是。”
容晓晓哼声,“那你管我有没有偷懒?”
说完,捡起两指粗的木棍,稍稍用力直接折断,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屋子。
“……”杨娟瞧着,哪里还敢说什么。
这分明就是吓唬她啊!
见人进了屋子,不敢大声只敢小声嘀咕着,“装什么装,能偷懒偷一时,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偷懒。”
然而,杨娟错了。
等下午上工的时候,她特意绕了路想看看容晓晓偷懒会不会被抓住,最好直接扣上几分,看她还能不能装。
结果刚过去,就见盯梢的小队长将她拉住,还带到一旁说话。
怎么回事,就光说话不干活吗?
实在是太过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完全忘记自己要去上工了。
“你你,怎么还不去上工?”杨娟愣神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叫喊,那人拿着纸笔记下,“都已经到了上工时间还不过去,扣分!”
“???”杨娟顿时傻眼。
她她她……怎么扣分的变成她了?
这不公平,凭什么容晓晓就能光说话不干活!
容晓晓为什么就能只说话不干活?
不单单杨娟觉得不公平,一天不到的功夫几乎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新来的知青不干活就能拿工分。
这可是一个稀罕事。
谁不知道他们队的队长铁面无私,是一个特别讲规矩的人。
看看他们家的人都知道。
不管是媳妇还是儿女们,除了一个小儿子去了镇上当工人外,其他家人都是和普通社员一块下地干活。
完全不会谋私。
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让一个新来的知青坏了规矩?
奇怪归奇怪,但大部分的人还真不信大队长会这么偏袒一个外人。
“说的是那个瞧着力气很大的知青吧?”
“力气大没用,我当时可看到了,一上午就挖了一点点的小坑,哪里是干活的人。”
“说起来好笑得很,朱婆子抢先着要和新来的容知青一组,结果容知青被小队长拉去说话,整块地都是朱婆子一个人拔完,累得她腰都直不起来了。”
八卦着的婆婆婶子们都笑出了声。
都是相处几十年的人,谁不知道谁?
朱婆子惯常喜欢偷懒,没人乐意和她一组,毕竟两个人负责一块地,朱婆子偷懒了,那另外一个人就得多做。
又不是自家人,凭什么替她干活?
不是没人抱怨过,可朱婆子就是一个特厚脸皮的人,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骂,就仗着自己年龄大了,不是腰酸就是背疼,干起活来磨磨蹭蹭,任谁都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