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曾在一年级面前提起过安井七央,但只是简单地一句话带过,虎杖悠仁了解得不多,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伏黑惠点了点头。
见过了禅院真希、狗卷棘和胖达,但没见过安井七央,虎杖悠仁不免有些好奇:“伏黑,这位前辈是个怎么样的人?”
伏黑惠回忆了一下自己认识的安井七央:“……”
沉默的五秒钟过后,他给出评价:“也是个不靠谱的前辈。”
其实就在今年年初,安井七央要离开咒术高专时,伏黑惠还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她因为在新宿的那场百鬼夜行失去了全部咒力,无法使用术式,也不能再看见咒灵,这对于高专的学生来说,无疑是悲哀的。
决意离去的前几天,五条悟问她怎么突然就想离开了。
那时伏黑惠也在现场。
他坐在一旁,来来往往的对话中没插一句话,就静静地坐在那,好像整个人并不存在于现场。
只有五条悟问她怎么突然想离开时,伏黑惠的睫毛颤了颤,沉寂的瞳孔转动,最后对焦在黑发的小姑娘身上。
她站在灯光下,头顶对着的正好是天花板的吊灯,那光束好像是特地为她打下的,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她就站在那里,隔着一眼望上去,好像是这荒唐世界唯一清醒的演说家。
伏黑惠忽而有些好奇,好奇这位前辈会说出什么样的回答。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深色的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了黑发少女的模样。
东京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在百鬼夜行中失去全部咒力,这个消息在咒术界流传得广为人知。总会有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存在不知名的咒术师是听闻后或轻叹一口气表示惋惜或云淡风轻地说上一句真是可怜啊或惊奇于还有这样的事情。
而奇异的是,那一刻,伏黑惠并没有从她的表情中读出悲伤和遗憾相关的情绪。
她微微笑着,但那笑却不凄凉。
然后她张了张唇,语气认真地说:“老师,有来自文坛的使命在召唤我。”
伏黑惠:“……”
他垂眸,心想着,果然还是那个不靠谱的前辈。
明媚的阳光包裹着东京,隐约间能看见城市上方升起的一层朦胧薄雾,渲染着浅浅的燥意。
横滨的居民区的住宅扎实地立在地面,从上帝视角能看到居民区内部交叉分布着的街道,街边茂密青绿的枝叶迎风招展,树影婆娑。
伏黑惠与他的同学们,也就是现在咒术高专的另外两名一年级生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一起走在其中的一条街道上,影子被微薄的暖意拉得颀长。以他们现在的视角往前望去,只觉得这条居民街正不断延伸至远方仿若没有尽头。
路过当地的一家住宅时,虎杖悠仁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伏黑,钉崎。”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刹住脚步,齐齐回头往后看:“嗯?”
虎杖悠仁停在这座陌生的宅邸前,伸手指了指,他扭头看向同伴,眼里亮起星星:“快来看看这个。”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走近,发现引起他注意的是被挂在铁门竖杆上的一块小木牌,那木牌看着很新,一看就是刚挂不久,凹凸不平的表面刻着几个字。
伏黑惠看了看那一行字。
——妖怪退退退!
伏黑惠:“……”
伏黑惠眼皮一跳。
钉崎野蔷薇凑近分辨了一下:“这是桃木吧?我们乡下有传言说桃木能辟邪,大城市的人也信这个吗?”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不知道啊。伏黑,你们这边大城市的人也信这个吗?”
“……”伏黑惠说,“和地域没关系,只是这家的主人信吧。”
听他说到了这家主人,虎杖悠仁伸长脖子往旁边看了看,铁栅栏大门的边缘是大理石砌着的四方棱柱,粘着印有姓氏的铭牌。
伏黑惠正准备喊同伴继续往前走,他们还需要去往事故现场。
“安井。”虎杖悠仁轻声念道。
“?”伏黑惠动作一顿。
他预感到了什么,随着粉发少年的视线一并看了过去——这间居民屋的主人姓安井。
“……”
他本能地想到了安井七央。
虎杖悠仁和他想到了一块,他指了指铭牌:“伏黑,这个安井不会就是你的那位前辈吧?”
“不知道。”伏黑惠说。
安井七央搬到了横滨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具体的位置伏黑惠并不知晓。高专只有五条悟来看过她几次,还是因为这家伙的术式非常方便这样做,伏黑惠从来没来拜访过。
可是眼下,看着那印着“安井”姓氏的铭牌,想着刚刚胖达发来的消息,还有这块滑稽到诡异又诡异到滑稽的桃木牌。
近乎直觉的,伏黑惠觉得这个安井就是安井七央。
虎杖悠仁指了指大门旁的电子设备:“按按门铃?”
钉崎野蔷薇说:“那如果认错了岂不是很失礼……而且我们还有任务要处理,解决完再回来看看吧。”
伏黑惠想了想也说:“先去事故现场吧,那里还有人在等我们。”
“好吧。”乐天派的虎杖悠仁同意了。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继续往前走着。
然而,他们只往前不过迈了两步,一道清亮的女声就自身后响起。
“伏黑?”
声波和着气流触碰到耳膜的刹那,伏黑惠忽然想起了五条悟有一次没事拽着他在那念失恋伤感语录时念过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只记得说的是,忘记一个人是从声音开始的。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安井七央的声音。
他又一次回头,像当初安井七央离开高专前最后一次见她那样,眼眸中映出了与记忆中几乎毫无二致的黑发小姑娘。
卷过的风扶起她额前的发,少女眼中映出来自遥远天穹的日光,与那琥珀色交融,透出别样的欣喜。
“真的是你啊,伏黑。”她说着,笑得两眼弯弯。
“安井前辈。”伏黑惠点了点头,随即视线下滑,落到了她的双手。
安井七央捧着一叠的桃木牌,粗略一扫估计有四五块,块块上面都刻了字。
伏黑惠留神看了眼,发觉刻得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全是“妖怪退退退!”。
伏黑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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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井七央倒是没想到能见到伏黑惠, 还是这么快就见到伏黑惠。
胖达和她说伏黑惠来横滨了也就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谁能想到,一个小时之后的现在, 她就见到了伏黑惠。
她刚刚在铁门系完了桃木牌,想着保险起见, 还得给家里的门窗都挂个桃木牌, 就又折回去问老板买了几块。回来路上隔着老远就看见有两三个人聚在自家门前, 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着靠近了些, 安井七央终于认出来了,不是认出来了人,而是认出来了咒术高专的制服。
咒术高专的制服那色彩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联系到胖达刚刚说伏黑惠来横滨了, 安井七央直接盲猜一波这三里面有伏黑惠。
视线逐一掠过那三只晃动着的脑袋。
粉色短发,不是。
茶色齐肩短发, 不是。
黑色海胆头, 很好就你了。
安井七央成功在脑海里为这个发型匹配到了他的主人。
伏黑惠。
她尝试着喊了一声,见那位黑色海胆头回头。
果然是伏黑惠。
“这两位是?”她看了看粉色短发, 又看了看茶色齐肩短发。
“前辈好,我是虎杖悠仁。”粉色短发的说。
“我是钉崎野蔷薇。”茶色齐肩短发的说。
安井七央点了点头,也说:“初次见面,我是安井七央。”
她又看向伏黑惠:“胖达刚刚还和我聊天, 说你们来横滨了,没想到现在就见到了。”
伏黑惠敛目垂眸, 声音淡淡的:“他也和我提到了前辈,说见到前辈的话代他向你问个好。”
“谢谢关心。”安井七央微微笑着,“麻烦也托我回一句话, 说我挺好的——当然这次的咒灵解决了就更好了。”
虎杖悠仁很自来熟地搭话:“安井前辈你放心, 我们这次来横滨就是要调查这件事的。”
“很好, 虎杖同学。”安井七央一点也不吝惜对他的夸赞,“我就欣赏你这副自信的样子。”
虎杖悠仁一下子站直了,一脸定不负所托的模样:“非常感谢前辈的欣赏。”
“不过前辈。”他后知后觉,“你就住在这里的话,横滨的警方没有率先联系你吗?”
按道理说,如果横滨就有咒术师,官方应该是不需要向高专求助的,起码不会直接向高专求助。
甚至再说的多一点,如果周围存在咒术师,咒灵理当不会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而会在事情进一步扩大前就被遏制。
“嗯?我?”安井七央还是头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她的事情咒术界那些人多多少少是听过的,“虎杖同学,你没听过我的传说吗?”
“没有。”刚刚成为咒术师的虎杖同学摇了摇头。
安井七央惊讶地挑眉,她一下子想到了乙骨忧太那样的情况,猜测道:“恕我冒昧,虎杖同学,你是不是刚对咒术界有所了解?或者,你的家乡,嗯……是不是有些偏远?”
“这你也知道,前辈!”
“那当然。”安井七央略显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静静看着不说话的伏黑惠:“……”
安井七央眺望远方,意味深长道:“虎杖同学,这也难怪你不知道……其实前辈我啊,已经不做咒术师好多年了。”
如果不是手里还抱着桃木不允许,她八成还会像长辈教育晚辈那样拍拍少年健硕的肩膀。
可惜事实是她怀里还有一堆木头,于是安井七央抬了抬胳膊示意:“你看,我现在在研究风水玄学。”
伏黑惠:“……”
伏黑惠瞬间想起了那天的那句文坛的使命在召唤我。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句话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听起来好酷。”虎杖悠仁明显对她手里的桃木牌存有好奇,“前辈,你手里的是桃木吗?”
“是的。”安井七央眼睛亮了亮,惊讶道,“厉害啊,虎杖同学,这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虎杖悠仁抓了抓脑袋,坦诚地婉拒了这份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夸赞:“不是我,是钉崎看出来的。”
安井七央扭头看着钉崎野蔷薇,非常自然地将刚刚那份夸赞转移了:“厉害啊,钉崎同学,竟然看出来了。”
钉崎野蔷薇难得产生了一丝丝的不好意思,说道:“因为我的家乡有桃木能辟邪的说法,看着挂在铁门上的木牌,我就想应该是桃木。”
“原来如此。”安井七央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伏黑惠、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桃木块,心血来潮地给三位一年级的新生一人塞了一块,鼓舞道:“少男少女们,辟邪的桃木赠予你们。”
“谢谢前辈!但是……给我们了你没关系吗?”虎杖悠仁说。
“没关系没关系,就当是见面礼好了。”安井七央不在意地摆手,想着大不了再折一遍回去问老板再买点,“你们还要去祓除诅咒吧?这块桃木就当是我对你们的祝福。希望幸运女神降临你们!任务加油!横滨的和平就靠你们了!”
“好的前辈!我会守护住横滨的和平!”这是虎杖悠仁。
“……谢谢前辈。”这是钉崎野蔷薇。
“……”这是伏黑惠。
目送着来自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离去,安井七央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一半的桃木牌,第二次折回去找店老板了。
十分钟后。
老板叼着竹签,看着一天内第三次见到的黑发小姑娘陷入了沉默。
“还来?”
“嗯。”
“……”老板已经不用问她刻什么了,而是直接问,“要几块?”
安井七央举起手,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块。”
“行。”
****
在横滨引起恶性.事件的只是个二级咒灵,会说是“只”是因为,就伏黑惠本身而言,已经是二级咒术师了。
而咒术界的评级规则中,同等级的咒术师和咒灵,前者是可以不用太费力就能祓除后者的。
也就是说,就算只有伏黑惠一个人,面对二级咒灵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不用提他现在身边还有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
任务结束得还算轻松,与横滨警方交接好了后续程序,伏黑惠准备联系伊地知洁高。
伸进兜里找手机的时候,指尖无意触碰到了那块桃木。他避开了桃木,翻出手机给伊地知洁高发了消息。
“伊地知先生说他赶不过来,让我们自己回去。”
“欸?真是不负责任的大人。”钉崎野蔷薇半耷拉着眼皮,吐槽道,“来的时候把我们放下就走,走的时候干脆直接见不着了。”
“嘛,没关系。”虎杖悠仁倒是无所谓,安井七央给的那块桃木被他举在头顶,隔绝了少量来自天空的亮光,剩下的那些尽数从指缝漏下,“这个字刻得还挺好看的。”
“伏黑。”钉崎野蔷薇瞥了眼那块桃木,蓦地开口,“安井前辈的传说是什么?”
“我也很好奇。”虎杖悠仁停止了摆弄桃木的动作,转而望向伏黑惠,“虽然你说安井前辈不靠谱,但我感觉前辈是个很酷的人,想必前辈的传说也很酷吧。”
去年发生在东京新宿的百鬼夜行是咒术界有名的大事件,东京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在百鬼夜行中失去了咒力这一消息也被传得很开。某种程度上,安井七央说这是她的传说确实没有问题。
但偏偏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两个人,前者刚接触咒术师,后者之前在偏僻的乡下,完美命中安井七央猜测的两种境况,所以好巧不巧的,不管是谁,都不知道她说的传说指什么。
“……”伏黑惠说,“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故事,虎杖,大概只有安井前辈自己会认为那是传说。因为客观上来说,与其说是传说,不如说是……灾祸。”
“欸?”
“去年年底发生在东京新宿的由瓦斯泄漏引起的大型爆炸事件,你们知道吗?”
“听说过。”虎杖悠仁摸了摸下巴回忆道,“那次事件闹得很大,因为爆炸程度太严重,我看过新闻。”
钉崎野蔷薇点头:“嗯。”
“那不是单纯的瓦斯泄漏引起的爆炸,而是咒术界内部发生的一场百鬼夜行大事件。”
人们总是会在生活中避免回忆起那些不算美妙的故事,这也是百鬼夜行之后,伏黑惠第一次向人提起它。
“……安井前辈她在百鬼夜行事件中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全部咒力,也无法看见诅咒,因而无法继续作为咒术师生活……所以她年初时离开了高专。”
“欸?”虎杖悠仁愣住了,“可是安井前辈提到时……”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伏黑惠接过他的话,“是吧?”
“嗯。”
“因为前辈并不觉得遗憾和悲伤。怜悯都是旁人给的,她也从不渴求怜悯。”伏黑惠说,“前辈说过,虽说失败和遗憾原本就是会贯穿人生始终的,但是如果贯穿这一生始终的都只是同一件憾事,也未免太过可惜了。
“——只要这么想着,就觉得即使无法继续作为咒术师也没什么大不了了的,起码没有糟糕到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无法看见世界,无法见识到所有美好、所有风花雪月的程度。”
伏黑惠都有些惊讶于自己能将安井七央讲过的话记得那样清晰。
当然他记得更清晰还是说完这段话后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少年junp漫画截图的安井七央,她照着漫画中的人物台词,斗志昂扬地念道:人的梦想是不会终结的!
然后五条悟问你是有新的梦想了吗。
她说,不是告诉你了吗老师,完成文坛的使命啊。
不过这一段伏黑惠不打算说出来。
虎杖悠仁眼睛微微睁大,为这份看得太开的豁达惊讶。
原本该是悲伤的往事,但却因为主人公的不在意,抵消了许多故事应该附带的阴暗色彩。
横滨夏日的阳光在道路两边连成一整片的绿荫缝隙下洒落,变幻的光线映在少年眸底,像浮动的碎金。
他真心实意地赞叹:“太酷了。不愧是安井前辈。”
****
笼罩着横滨的整体色调由午后的明亮转变为日暮的昏黄,远方霞光绚丽,从云层的缝隙里倾泻而下,映得路面就像铺了层玫瑰金一样。
虎杖悠仁双手抱在脑后,身边依旧是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咦?”无意瞥见了熟悉的身影,他大声喊道,“安井前辈!”
虎杖悠仁为又一次遇见安井七央感到欣喜,从伏黑惠那里听了有关黑发少女的前尘往事,他更觉得安井七央是位十分了不起的前辈。
他跑在最前面,一下子就和并肩而行的同伴拉开了距离,“又见面了。”
少有的会被路上被人喊住的安井七央闻声回头,就看见了突然冒出来的粉色脑袋。
“虎杖,好巧啊。”
她又往他身后看了看缓慢走过来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压低声音悄悄说:“我刚刚看到报道啦,官方说是变态杀人魔已经逮捕了,但实际上是你们把咒灵祓除了吧。”
虎杖悠仁点头:“是的,前辈。”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走过来,齐齐喊了一声:“前辈。”
安井七央点头示意,一一扫过眼前三张面容相异的脸庞,问道:“现在是要去哪里吗?”
“要坐电车回去。”伏黑惠说。
“高专没有人员陪同一起来吗?”
“伊地知先生之前有事情离开了,现在赶不过来。”
“太不靠谱了。”安井七央很有代入感地发出谴责,“回去骂他……算了,伊地知先生也挺不容易的。”
虎杖悠仁问:“前辈呢?要去哪里?”
安井七央笑了笑,很开心地回答:“去吃饭。”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要一起吗?我请客。”
“不用了。”率先拒绝的是伏黑惠,他说,“我们得早些回去。”
“那好吧。”
安井七央也不挽留,毕竟是请别人吃饭,又不是被别人请吃饭,对方都拒绝了,没什么道理非要拽着人家一起。
附近的地理位置她都很熟悉,安井七央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和你们不是一个方向,就不一起走了。”
“嗯。”
“啊对了,伏黑,记得代我向真希他们问好。”
“嗯。”
“就这样,拜拜了,各位。”
安井七央抬起胳膊,纤细的手指挥舞着像是在弹奏钢琴。她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转身,正要往前奔向晚餐。
“——你。”
“嗯?”安井七央回头。
如果她没感觉错,刚刚那道声音好像是在叫她。
一道陌生的低沉的男性嗓音,可是不属于身后的虎杖悠仁、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中任何一个人。
安井七央正疑惑,眼角的余光瞥过粉发少年的脸庞,直接被吓得退了半步,瞳孔地震:“卧槽虎杖同学你的脸怎么变异了???”
救命!!!!
这突然长在脸上的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吓得她SAN值狂掉。
安井七央一脸的一言难尽:“……这难不成是你的术式?”
就是她从来不知道咒术师的术式可以狂野到如此地步。
“啊,前辈。”虎杖悠仁平静如初,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看起来也见怪不怪,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猎奇的场景。他歪了歪脑袋,伸手指了指右半边脸颊裂开的缺口,“这是宿傩——但是你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了啊?!”
“……宿傩?”安井七央皱了皱眉。
听着挺熟悉的。
[是诅咒!!]MK-777都不用花时间想就记起来了,[很有名的那个,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哦哦哦。]MK-777一点拨,她也想起来了,[好多手的那个是吧,怪不得听着这么耳熟。]
安井七央曾见过五条悟从外头带着一根贴了符咒的手指回高专,那时她就问过MK-777那是什么,MK-777特地研究了研究,跟她说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这是怎么回事?”她坚持看了虎杖悠仁几秒,最后发觉自己实在顶不住,不得不偏过头不去看他,“对不起,虎杖同学,不是针对你,只是这玩意搁这有点太难看了,我不当咒术师好多年了,太久没见过这种画面,现在比较脆弱,我怕我看多了等会吃不下饭——但是真的不是针对你,让你不舒服的话我很抱歉。”
“没关系,前辈。”虎杖悠仁抓了抓后脑勺,表示了谅解。
“你这家伙。”反倒是两面宿傩咬牙切齿。
“声音还挺好听的。”安井七央偷偷从指缝中露出半只眼睛,和那只眼睛仓促地对视了一眼又立马缩回去,“但是真的不好看,不行,再看我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
“前辈,要不先拿着这块桃木吧。”虎杖悠仁暖心地将白天安井七央赠送的那块桃木暂且归还,“不是说可以辟邪吗?握在手里应该会感觉好一点。”
安井七央泪目:“虎杖同学,你是个好人。”
不仅没有介意,反而为她考虑。如果那张嘴能稍微好看一点,她都会试着忍受的。
护在额前的手掌握着刻有“妖怪退退退!”的桃木牌,一并挡住了视野里在虎杖悠仁少年气脸庞裂开的眼睛和嘴巴,安井七央扭头询问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前辈没有听说过吗?”伏黑惠有些意外,“虎杖他之前吞下了宿傩的手指,现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宿傩容器一样的存在。”
“我当然没有听说啊,伏黑,不是说我不当咒术师好多年了吗。我现在都在看横滨的新闻报道,比如你问我横滨最近一次发生爆炸是在哪里,我就可以回答出是在横滨大桥。”安井七央语速都快了起来,噼里啪啦讲了一连串完全不卡壳。
“不是我说,虎杖同学,你是经历了什么?怎么想不开会吃两面宿傩的手指?”
那玩意长得像干尸似的难看不说,看起来还很脏,根本不像好吃的。
虎杖悠仁摸了摸下巴:“说来话长,前辈,伏黑也在现场。”
“……”伏黑惠说,“当时情况复杂,一时间可能说不清。”
“那就不用说了。”安井七央很果决。
伏黑惠从她不经意加速的语气中感受出了她尽早结束这段对话,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两面宿傩。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安井七央又一次试图从手掌后露出眼睛,缓缓下移到露出虎杖悠仁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时,她停住了。
很好,就保持这个位置。
“虎杖,他刚刚是喊我了吧?”
“是的。”虎杖悠仁点了点头。
虽然作为容器,两面宿傩寄生在身体里,但虎杖悠仁不喜欢这位诅咒之王,平日里几乎和他不会交流。
所以宿傩出声的一瞬间,他也很惊讶。
“为什么?”安井七央问。
静静等了两秒,却没有等到回答。
她看着虎杖悠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想着难不成诅咒之王还认生?
“你问问他?”
虎杖悠仁还没怎么干过这话,正如刚刚说的那样,他不喜欢两面宿傩,如果没什么事,平日里彼此都不会说一个字。
他正准备说什么。
“完全没有咒力的小鬼。”
两面宿傩开口了。
上了年岁的诅咒之王每吐出一个字节就漏出一分轻蔑,高傲的语气几乎感受不到他所说的实际上是个问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安井七央眉头皱在一起,仍旧不去看他,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不愧是千岁的老诅咒,说话都像古早的搭讪句式,“或许是高专,我见过您老人家那和干尸一样丑陋的手指,如果你有那部分记忆的话。”
“……”两面宿傩说,“不是在那时候。”
他试图回忆,可是拥有了几千年生命的诅咒之王经历的时光太长,包含的记忆足以汇成奔流广阔的江河。他完全想不起来更具体的细节,只感觉是在许久以前。
“那就没有了。”她说,“毕竟按理说,您这跟拍恐怖电影似的露面方式,见过我不会不记得。”
“如果您老坚持认为我们见过的话,我有理由认为你是在搭讪。”安井七央凭感觉将桃木牌举得离那只眼睛近了些,“那样的话我的回答是这个。”
妖怪退退退!
“……”
两面宿傩强行忍住了那股想掐断她脖颈的冲动(毕竟忍不住也得忍),“你真的,是人类吗?”
安井七央:“?”
被拒绝恼羞成怒就搞人身攻击是吧?
她不服气,深深吸了一口气,眯细了眼睛,移开手掌与两面宿傩的眼睛对视,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笑意,虚假的发冷:“我不是人类,难道您老人家是人类是吧?”
说完很快又伸手阻隔了对视的视线。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
前辈,虽然你冷笑反问的时候很帅,但是你说完立刻就把手抬回去的动作真的很狼狈。
虽然隔开了视线,但安井七央仍旧感觉到了诅咒之王那只令人SAN值狂掉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