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肩膀被压住的部分开始有些发毛,刘思华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突然感觉面前这个昔日的同学有点陌生。
莫名的,刘思华想起了之前晴空和张光绪在营地里的争吵。
【我刚才就是在跟依洁守夜添柴,你凭什么一醒过来就说我在看你?】
【我一醒过来就看见你蹲在我面前看着我,你不觉得你很恐怖吗?】
刘思华压下心中的不对劲,说:“对,朱教授,朱教授被狼咬死了。”
张光绪朝他伸出了手,把刘思华从地上拉起来。
张光绪看着草林之中的尸体,面色忧虑,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朱教授居然会这样离开。”
张光绪说:“我也没想到。”
其实从他一开始要返回营地要寻找朱教授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大家当时都没顾得上朱教授。
返回营地寻找之后,没有看到朱教授的身影,刘思华还松了口气,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光绪又看了看尸体,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铲子,说:“找到你就好。我们先把朱教授埋了,入土为安。然后待会我带你过去跟晴空和向导汇合,人多才安全一些。”
这和刘思华印象里开朗讲义气张光绪没什么区别,这让刘思华心里的一些陌生和恐惧感消散不少。
刘思华也拿出包里的小铲子,两个人合力挖坑。
他们此行,每个人的包里都带了一些薄膜塑料袋和铲子,就是为了采摘荆难洞窟里的施暹草。
没想到这把新买的铲子第一次动土,不是计划中的采摘,而是为了埋尸。
刘思华和张光绪两人花了点时间,最后把朱教授埋好,张光绪还把地上的一根扭曲的树枝插在这个小土包上,说留个记号,等人齐了,大家再一起弄个好一点的木牌,出了秦岭就去通知朱教授的家人。
如果朱教授的家人一定要见到朱教授的尸体,那就让他们派多一点人过来把朱教授的尸体领走。
“好了,”张光绪把铲子重新放回包里,把沾了泥土的铲头露出来,避免弄脏背包内部,刘思华也学以致用。
张光绪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下方位,说:“走吧,带你去跟晴空和向导汇合。”
余清韵就在暗处看着。
这个张光绪怎么和刘思华独处也这么正常,滴水不漏。
不对,他们并不是独处,余清韵,周力,思源和白面皮影小人都在暗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它该不会知道他们一群人躲在暗处了吧?
余清韵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周力,思源,你们去吓一吓刘思华,务必把这两个人拆开。】
余清韵打算自己带刘思华去找晴空和向导。
周力和思源消失。
刘思华跟着张光绪刚刚进入草林,突然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拉住。
非常的冰冷,非常的痛。
刘思华看向手腕,旁边的草林间伸出了一双手,抓住了他。
下一秒,张光绪觉得不对劲,转身看向刘思华,却只看见了他被一只手捂住嘴巴,拖进一旁的草林里,消失不见。
张光绪在附近找了找,还是没找见。
另一边的刘思华已经被吓懵了,旁边的周力和思源直接把他拉到了余清韵身边。
余清韵自己去也有点懵了。
她原本是想自然地把两人给拆开,但是皮纸人总能洞悉她最初的目的,直接简单粗暴地把人给弄了过来。
但是余清韵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把刘思华带过来了?
简直就像故意的。
但是想了想,余清韵还是想不出任何放走刘思华的理由,所以没有再研究。
余清韵内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弯,但是面上淡淡的,懒得跟刘思华解释那么多,现在抓紧时间赶在张光绪之前去和晴空他们汇合。
余清韵直接堵住刘思华的话,说:“别问。我现在带你过去和晴空他们汇合。”
刘思华只好憋住不问。
余清韵带着他,一行人在草林间快跑,很快来到了晴空和向导睡下的树那里。
两个人仍然睡在那里,一晚上的折腾,到了半夜,早已经筋疲力尽,没有被余清韵等人过来的动静弄醒。
刘思华上前把人叫醒,随后余清韵带着他们回余清韵自己的营地。
“不行,余姐,我们不能回去,”刘思华说,“刚才你的帐篷里冒出了一张鬼脸,有东西在营地里。”
他不能提那个字眼,晚上不能提那个字,这是一种普遍的忌讳。
听说在晚上经常说的话,就有可能撞邪。
不过他们不说也会撞邪就是了。刘思华在心里无奈。
“没事,我看过了,它已经走了。”余清韵说。
真有什么鬼脸,她早就灭掉了。
那张鬼脸只不过是余清韵让思源把皮纸人形态像真人一样等比例变大吓到了他们而已。
他们跑了之后,余清韵还怕火堆一直燃烧,浪费一些燃烧物,让周力把火堆里的火焰顺便弄灭了。
回营地的期间,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再碰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张光绪。
在回营地的路上,刘思华把朱教授的死告诉了晴空等人。
晴空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思华也不需要晴空说些什么,毕竟狼群的出现很突然,朱教授的死也很突然,这是所有人在考察队出发前都没人料到的。
刘思华问:“余姐,刚才我是和张光绪一起的,我们能不能再去找找他?”
余清韵走在周力后面,刘爱华等人的前面,头也不回:“你就没有想过他不是人?”
刘思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后怕:“我不知道啊,余姐你怎么确定他不是人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眼能看穿啊。刘思华心里呐喊。
讲到张光绪,一道女声响起。
是晴空,她忍不住发问:“那真正的张光绪呢?”
余清韵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尾的黑珠定住,意味深长:“谁知道呢?说不定死在了土里。”
也有可能是晴空杀死了真正的张光绪,不是吗?
余清韵没有回答刘思华的那个问题,刘思华又问:“余姐,刚才你们去哪里了?我们听到了一个尖叫声,然后就发现你们不见了。”
“我们在附近弄了点东西,工作有关,不便透露。”余清韵说。
几人回到了营地,周力和思源重新把火燃上,这才有闲心看手机时间。
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众人又累又困,把背包一放,倒在好不容易铺好的席子上,又把防蚊虫的帽子遮在脸上,秒睡。
余清韵则是舒舒服服躺在帐篷里睡觉。
这个晴空也跟张光绪一样,都有问题,但是她滴水不漏,余清韵根本没办法找机会去翻查她的背包。
就算是睡觉,晴空的背包身上也是放在自己的身侧,背包链子口直接被身子贴住。
余清韵睡了几个小时,自然醒,看到他们还在继续睡。
现在天已经亮了,一大清早的山林里,温度不会很高,相反还有些低了。
余清韵看着刘思华三人睡觉的架势,还以为要直接睡到下午,没想到中午就让一道声音弄醒。
“在吗?罗教授?朱教授?晴空?刘思华?张光绪?依洁?魏正礼?”
“你们还在吗?别吓我。”
那个女生仍然在喊。
刘思华三人听到熟悉的同伴声音,还有自己被叫唤的声音,醒了。
他们三人起床,把席子收起来。
晴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边收席子,一边大喊:“佳佳,我们在这里!”
“你们在哪里?我听不太清楚。”
那个声音有些大了,声音主人在朝着他们靠近。
“我们在这,你听声音。”刘思华也跟着喊。
很快就有个短发女生从草林里钻了出来,灰头土脸的。
这个女生就是之前在公交车上询问余清韵一行人要晕车药的女生。
“你们居然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尚佳佳找到了组织热泪盈眶。
她直接忍不住哭了出来:“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昨晚一个人也找不到,根本不敢睡,一直都是缩在一个树下,睡了又醒。”
晴空上去拍拍她的后背,说:“不哭了,我们还在呢。”
尚佳佳根本止不住眼泪,哭得开始抽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看着刘思华等人都拿回了自己的背包,又看到余清韵的大黑帐篷和早已熄灭火焰的周力和思源。
“这是……?”尚佳佳问。
“这是我朋友的营地,他们正好也在附近,昨晚一起在这里休息的。”刘思华看了看仍然紧闭的帐篷。
余清韵没有出来,还在帐篷里。
余清韵在帐篷里吃着一大早周力和思源给她热好的罐头,听着外面周力和思源应付着这几人。
余清韵还没有给刘思华等人正式介绍过周力和思源。
“那个,大哥,姐,”刘思华说,“请问怎么称呼?”
“周力。”
“我叫思源。”
刘思华说:“周哥,思姐,我想问问你们今天就要启程了吗?”
余清韵并不想和他们一路。
思源说:“还没呢,我们还要再逗留一晚,我们应该是不同路的,祝你们一路平安。”
没想到刘思华见他们还不走,有些高兴地说:“那就好,我们今天还要继续找教授和同学,或许今晚我们还能在这里睡一晚。可以吗?”
思源得到余清韵的指示,先前话都这么说了,总不能再让思源改口【啊,我们改变主意了,待会就要走。】
思源皮笑肉不笑:“可以,没问题。”
刘思华像是没看到一般,连连感谢。
向导站在一边有些不耐烦了:“快走吧,赶紧找人,找人完了我就走了。”
尚佳佳说:“蓝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思华按着记忆里他们自己的营地方向,带着三人走过去,说:“先别提这件事了,待会再跟你解释,先回营地把你自己的包拿回来吧,里面有挺多东西的。”
“对了,”晴空说,“朱教授昨晚走了。”
“什么意思?”尚佳佳的声音颤抖。
他们一行人离开营地,交谈声渐渐变得小声,直至不见。
余清韵见今天又要和他们度过一晚,白天也懒得去观察晴空了,毕竟她跟着刘思华一行人,是不会有什么出错的地方值得观察分析的。
余清韵还是打算继续吃饱了就睡。
等到傍晚天黑将至,刘思华一行人才回来。
他们除了死去的朱教授,每个人都回来了,各个背着自己的背包,都从原来的营地拿到了自己的装备,还把一些还能补救使用的帐篷给收了起来。
这里面包括张光绪。
他们最后一个人找到的是张光绪,还不是主动找的,是张光绪自己出现的。
当时人除了死去的朱教授,就剩张光绪没到了。
他们一行人正为了去不去找张光绪而有些分歧。
“我们可以回我朋友的营地了。”刘思华说。
魏正礼说:“光绪还没到呢。我们要不再找找?”
刘思华说:“不用找了,肯定出事了。”
魏正礼说:“你怎么这么确定光绪一定死了?你看到了?”
“……我是没看到,”刘思华不想说这是余清韵告诉他的,免得其他同伴知道了会不喜余清韵,他们今晚还要在人家的营地附近寻求庇护呢,“但是我感觉他肯定出事了。”
晴空这个时候也开口:“是啊,张光绪这么久了,我们发出的声音够大了,还没出来,我们再找也是找不到了。”
罗教授终于看不下去了,说:“平时里怎么做人的你们两个都忘了吗?我们已经失去了朱教授,要是小张还活着,被狼咬了动弹不得,因为我们的疏忽死去怎么办?就因为他迟迟不回应我们就要抛弃他吗?”
向导在一边不说话。
“谁说我死了?”
张光绪的声音突然传来。
刘思华和晴空心里一惊。
张光绪从旁边的草林里出来,脸上和手臂已经被划了好几道血痕。
“一出事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对我的?”张光绪很生气地看着刘思华和晴空。
刘思华看着面前这个和平时一模一样的张光绪,阴晴不定。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昨晚余姐说【说不定死在了土里。】
说不定?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昨晚的张光绪是假的,但是真正的张光绪确实也没死呢?
面前的人有可能就是张光绪。
刘思华说:“我以为你死了。”
张光绪气急了,一手抓住刘思华的肩膀,上去就是给他一拳,把刘思华打得一时间眼冒金星。
其他人看见了也是一惊,晴空赶紧上前阻止,一把就给两个人拉开了:“别打,张光绪你还是这么鲁莽,你知不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
罗教授严肃地说:“小张,我们现在不是相互斗殴的时间,你必须要克制一下。”
张光绪看着面前被人搀扶,半边脸直接青了的刘思华,“呸”了一声,迫于罗教授,没有再说什么。
刘思华缓了缓,摸了摸脸上被打中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刚才张光绪抓住他的肩膀,那只手是热的。
他应该是真的张光绪。
刘思华虽然被他打了,但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反而还有点高兴。
只要队伍里没有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就好。
一行人回到了余清韵的营地。
夕阳近山,整片林子有些暗沉,金黄的辉光透射不进林子里。
周力和思源早早就弄了火堆,余清韵正在把罐头里的饭菜倒进锅里,准备加热。
罗教授之前在公交车上见过这几位,而且刘思华后来也和他们说了昨晚余清韵帮助他们的事。
罗教授上前,说:“余小姐,还是要谢谢你们的帮助,希望今晚我们都能平安度过。”
余清韵摆摆手,微笑着说:“没事,你们昨晚没事就好。”
那些狼群昨晚都被思源弄死了。
余清韵的余光看见了高高大大的张光绪就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就能平安度过今晚。”
罗教授带着自己的学生在营地旁边重新弄了弄三个帐篷,罗教授睡自己的。
刘思华想了想,虽然觉得张光绪是真的,心里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怵得慌,宁愿自己在外面晚上多遮一点挡蚊虫,也不愿意和张光绪。
魏正礼晚上和张光绪睡在一起,三个女生自然也睡在一起,但是晴空说又热又挤,自己也跟着刘思华睡在外面。
他们昨晚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伤口血液已经干涸凝固,但还没有结痂,一群人惊恐了一夜,忙活了一天,现在才有充足的时间拿出自己准备的伤药包扎。
他们虽然没想过会晕车,所以没带晕车药,但是进入深山肯定会受伤,所以都带了伤药。
他们各个灰头土脸的,衬得白天又去附近溪水清洗了一遍的余清韵等人愈发的干净整洁。
“我之前就在车上说了,这些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魏正礼看着余清韵等人的帐篷材质,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张光绪,你家不是有钱吗?那你见过那个材质的吗?”
张光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个帐篷,这些椅子和旅行包:“看不太出来,但都不是寻常的材质,应该都是需要特别找人定制的。”
“那质量肯定很好了,”魏正礼有些惊奇,“思华,华哥,你怎么和他们老大认识的?”
“……机缘巧合。”刘思华想到那两次不怎么美好的寺庙撞邪和公交车撞邪,心情复杂,不愿多说。
夜晚将至,一群人啃着自己的干粮,一开始吃着感觉还挺好吃的,连续吃了好几天,已经想吐了。
又冷又硬的。
尚佳佳勉强咬了一口干粮,然后配着自己的汽水喝了一口。
她的视线,不,所有人的视线忍不住移到余清韵等人身上。
他们热好的罐头里的饭菜,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人的饭菜香味,勾引着每一个人的味蕾。
炒肉的鲜香,蔬菜和炒肉的汁水与米饭相互搅拌。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这几天吃的太单调,还是因为余清韵一行人的饭菜实在是太香了,总之,除了罗教授,所有人都在食不知味地吃着手上的干粮,看着余清韵三人吃饭,齐齐咽口水。
刘思华走上前,试探性地捡来了余清韵一行人的一个罐头包装,一群人围过来,都闻到了上面的饭菜香味。
“这是哪一个牌子的罐头?”魏正礼说,“等我出去了也要买,他们的东西怎么全都是好东西。”
几人反复看了看罐头的外表。
全黑,什么logo都没有,只写了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看来这个也是定制的。”
一群人叹气。
“你这个朋友到底什么来头?神神秘秘的,又这么厉害,装备都这么好,来深山老林里找什么呢?”魏正礼说。
刘思华摇头:“不知道。”
反正就是觉得人家的世界应该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一夜,他们平安睡了过去,有了一个安稳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刘思华等人醒了,看到周力和思源仍然坐在火堆边,火焰已经被他们熄灭,余清韵的帐篷门紧闭,人还没有出来,估计还没醒。
“谢谢你们啊,”罗教授说,“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顺路吗?或许我们能一起结伴走?”
周力说:“不用了。我们有工作要做。”
思源说:“抱歉啊。我们待会就要启程走了,应该是不能结伴了。”
罗教授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吧,那祝你们一路平安。”
周力说:“嗯。”
思源说:“好,那也祝你们一路平安。”
刘思华还想跟余清韵道别:“余姐,还在睡吗?”
思源说:“嗯,你们先走吧。她醒了我们会和她说的。”
刘思华说:“那我们就走了。还请替我们说声谢谢。”
“好。”思源说。
余清韵在帐篷里听着,周力和思源给她反馈,也不知道罗教授这群人后面是怎么说服向导的,这个中年男人最后又决定带着他们赶路了。
等到他们一行人都离开,余清韵才从帐篷里面出来,收拾好营地里的东西,继续朝着西南方向前进。
白面皮影小人坐在余清韵的背包边,给余清韵指了指方向。
一行人在确保确实不会和刘思华等人一致的路上前进着。
一早醒来以后的刘思华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休息了两次,终于开始爬山。
他们沿着山体缓缓上前,当心掉下去,山体起伏也不是非常大,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他们最后在傍晚成功到达了荆难洞窟。
这个洞窟的宽度一共有二三十人并肩这么宽,大约有四五米高,背对着夕阳,里面漆黑一片。
洞窟壁上的石头经过风吹雨打,已经圆滑许多,但还是凹凸不平,墙体与地面的连接处还长了许多的杂草,地面也不平整。
众人都很兴奋。
终于让他们找到了荆难洞窟。
向导说:“这个洞据说是以前某一位仙人凿开的洞,是仙人的修仙之地。”
罗教授让他们进去,一路探索,而且今晚好歹能在洞里面过夜了,总不至于会在外面那么危险。
向导却说:“不能直接进去睡,我们要一路观察有没有其他动物的尸体,有时候会有熊之类的动物睡在里面。”
于是向导打头阵,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
向导说:“罗教授,你们要找的那个什么草在洞窟里的哪个地方?你要是记得的话就直接给我们指路。”
罗教授苦涩地说:“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了。”
“当时我还是研究所里的小罗。跟着我的导师一起来到了这里,导师说,这里有一种全世界从未见过的草药,是我们值得研究一生的草药。”
“洞窟很大,超乎我们想象的大,里面有无穷无尽的路,弯弯绕绕,没有规律可言,我们在这里不知道走了多久,迷路了,找不到出去的路,干粮吃完了,饿了就靠吃这里的草过日子。”
“洞里没有光,我们的手电筒最后终于在耗光之前,让我们来到了一个地方。”
“唯一一个头顶有光透下来的地方。”
“那就是施暹草所在的地方。”
向导说:“施暹草?这草你怎么知道就是你们要找的施暹草?”
“我说不上来,”罗教授说,“等我们到达了那个地方,一眼就能认出,那就是施暹草。”
他们一行人继续走着,没入黑暗之中,只有八个不断摇晃的手电筒在漆黑的洞窟里不断摇摆。
刘思华跟在罗教授后面的。
他的前面就有罗教授和向导,后面是五个同学,安全感满满。
“哒哒”
“哒哒哒”
“哒哒”
灯光照亮着洞窟里的一些角落,一群人的脚步声繁杂,根本听不出到底有几个人。
刘思华前面的罗教授和向导还在打着手电筒,耳边脚步声仍然是近在咫尺,在洞窟里回响。
刘思华往后一看,自己身后一点光也没有,晴空,张光绪,尚佳佳,依洁,魏正礼都不见了。
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但是他的身后又什么都有。
那些繁杂的脚步声仍然在他身后响起。
刘思华开始恐惧,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转头想要提醒向导和罗教授。
可是就这一扭头的功夫,前面向导和罗教授也消失了。
偌大的洞窟里,只有刘思华一个人的手电筒孤零零的发出这黑暗之中最显眼的光,这道光也吸引了它们。
脚步声没有任何变化,嘈杂,多乱,就像是他们一行人还在时候的脚步声。但刘思华就不确定现在这些脚步声里有多少是邪祟的脚步声了。
他的冷汗从额头缓缓滚落,他在这些嘈杂的脚步声中听到了一道最不寻常的脚步声。
这道脚步声实在是太过响亮,太过急促,而且正在朝着刘思华逼近。
刘思华不敢多做停留,耳畔紧紧锁定住那个脚步声,同时开始狂奔。
刘思华的内心里只剩下恐惧,幽暗空间里,看不见的人们暗藏身边,陌生的脚步隐藏其中逼近,他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他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消失的,他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不想死。
刘思华一路狂奔,右拐,继续跑着,随着他的跑动,洞窟里嘈杂的脚步声也开始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最后刘思华脚下被一个东西绊倒,整个身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手电筒飞到一边,磕在壁上,发出“啪”的一声,最后闪了闪,结束了自己的使命,暗了下来。
手电筒已经坏了,洞窟里漆黑一片。
跑得越快,摔的时候就越痛,刘思华只感觉浑身上下包括内脏都在疼,他已经没了力气,跌在地上,浑身疼痛起不来,耳边那些嘈杂的脚步声不断靠近,其中那道最为急促的脚步声在耳畔里回荡,已经跑到了他的身侧。
他要死了?刘思华恍惚。
突然头顶上响起一个声音,刘思华感觉到身边有一股劲风,有什么东西跌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比那些嘈杂的脚步声还响。
随着那个东西的摔飞,嘈杂的脚步声全部骤停,洞窟里死一样的寂静。
有一个人的声音在刘思华头上响起,这一次不是张光绪,而是一道女声,声线平稳。
余清韵说:“起来。”
时间倒流回上午。
余清韵在刘思华一伙人离开以后就继续前进,她们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这座山的半山腰,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攀岩。
她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顶上深色的岩壁和翠绿的,延伸出来的枝干枝叶,又看了看底下的深林。
一棵棵高大挺拔的古树形成了天然的绿色屏障,让人根本看不到底下。
远方山势连绵起伏,山影斜黛,犹如水墨晕染,层层叠叠。
只不过余清韵眼下没心思欣赏这些。
身边的周力和思源已经把巨大的旅行包放在地上,旅行包发出“砰”的声音,它们翻找着攀岩的装备。
余清韵还没有学过攀岩呢,她顶多之前在网上看了一点皮毛,发力点,攀岩点要怎么抓,她还有些模糊。
余清韵有些忧虑自己还没有被邪祟弄死,就先给摔死了。
她问白面皮影小人:“能绕路,不爬这座山吗?”
一个永远只有侧面身子的白面皮影小人正站在周力的肩膀上看着它们忙活,各个关节的颜色重叠加深。
听到余清韵的问话,白面皮影小人又转过去,半边身子正对着余清韵,那双墨笔点睛的珠子移动,看向余清韵。
白面皮影小人用它独特的方式摇了摇头。
看来风霁月的肢体就在这座山上了,不然余清韵是可以绕路的。
余清韵内心忐忑不安,面上又平静地把周力拿出来的攀岩装备给换上,然后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岩壁。
她要爬的这座山斜度其实也不是非常的大,每隔十几米,几十米后,岩壁都会开始趋于平缓,有落脚休息的地方。
但余清韵从没试过攀岩。
她心知肚明,他们这次的攀岩情况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们没有山顶上的瞄点,他们只能自己靠着特制的安全绳,把绳子往上面突出的岩壁扔上去卡住作为临时瞄点,然后再一点一点地爬上去。
稍有不对的,就会直接摔死。
虽然她的肢体断了还可以接回去,但是这个高度摔下去,并不会有肢体断开的情况,而是会当场死亡,连给个重伤恢复的机会都没有。
她很担心这个问题。
周力先上,那充满了肌肉和线条流畅的手臂一挥,把它的安全绳往左上方一抛,安全绳的勾子直接在一个平台和岩壁缝隙之间卡住,然后试探性的拉了拉绳子。